引子

引子

1.
“哎。”

“你个小破烂怎么长得跟个娘们样？”

“喊句大爷听听，哥几个日后便照应你点。”几个着铁铠带红丝缨的老兵模样的，围着中间坐在地的莫关山直笑，领头的一个更为大胆，手都挨人脸上去了。

只瞧中间那人还不过十多岁数，却眉目清冽，戻气颇重，天生长得张不讨喜的脸。

莫关山出生便与寻常孩童不同，本是该两腮圆润，不谙人世的烂漫年纪，却不知是因家境潦倒，还是天生如此，下颌生得尖俏十足，眼梢上翘，实属不是老妪顽童能心生亲近的模样。

幼时也因这幅丧气脸挨了不少打，现如今为了吃军饷养活老母，从军出征也常被羞辱至此。

千丈梢云，万里河山。

在这荒漠之地，你有势，便贵。

没势，便贱。


2

那领头人看莫关山年岁小，以为他手提不动枪，身扛不起甲的，说白了，觉他就营里一冗食的，便由此欺压他。

领头那人瞧莫关山低头垂目，也不言，脸色暗了暗，嗤笑:“还挺倔？”

原在他脸摩挲的糙手下移，捉他下颌，恶劣一掐。

逼得莫关山眉一颦，红眸里尽是恼怒之色，伸手就去推那人手。

那人一瞧，这刚入营的新兵蛋子，胆儿还挺肥？气急败坏的啐了一口，松手，扬手给那脸来了一掌。

力道很大，打的莫关山头都偏了过去，痛感起起落落的叫嚣:“嘶...”

莫关山眉目紧锁，生生挨了那掌，思量片刻，终是没忍住，只起身，抬眼间煞气肆生，嘴紧抿，坚硬且极具攻击性的线条，以及从口腔里的漫出唇外的那股血色，整个人都由生暴戾之气。

“尔等宵小之辈。”

“宫内怨妇才扇脸––” 他握拳迎劲风挥去，带着呼啸声。

“烈血男儿用的是拳头。” 莫关山脸崩的紧紧的，手上的动作一下接着一下，劲大的那人直哀哀倒地，鼻血出，左眼肿，哭丧个死脸，旁边那群乌合之众也被唬到，直直后退，不敢瞧他眼。

那人没想到，这看起来白白净净的少年郎，真真还挺能打？

莫关山本性狷忿，之前一而再，再而三容忍，只不过是念着临走前阿娘教导他“莫仔，莫要节外生枝，能让尽让一些。”

莫关山束起的那红发尽散开，暮云色的发，朦朦胧胧的。

还未等他们回神，只听那尖尖细细的太监声传来:“皇上到––”

君临天下，浩然满乾坤。

数万名将士齐齐“扑通”下跪，惊起黄沙，声势浩大，齐喊:“参见皇上––”

莫关山没回神，还是被旁人生拉下去，这才跌撞着跪在地的。

他在想着这世上最为尊贵的人究竟长什么模样。

终是没忍住，抬头偷瞥，却不料，这惊鸿一瞥，烫得胸腔热血直滚滚。

那城墙高顶之上，站着那最为尊贵的人，一身明黄的龙服，墨发星眼，挑眉眯目，微微昂头，举止间与生俱来的凛凛威气，寒气压着城下千万吞骨吃血的战士心里头都直发战。

只瞧着贺天子抬了抬手，示意他们起身，刚还威气漫漫的神情，却恋恋的瞧着一个衣着素净的公子哥直笑。

眷眷一笑，化开眸中寒。

听旁人说，那个公子哥是如今最受皇上宠爱的，名见一。

原来，手上握着千万人性命，最为尊贵的天子也有自个宝贝的人啊。莫关山懵懵的想。


3

见一在高墙上笑着，嘴角弯弯。

只要他霁月清风的立在那，贺天便就心生欢喜。

他总觉少年郎本该如此，什么爱恨情仇，上阵杀敌，都不要急，肩头先挑起清风明月，朗朗春光，草长莺飞。

少年的肩头，本该挑起美好的事物。

直到贺天遇见了莫关山。

他才知，原来少年郎也可飒爽铁血成这等模样。

那初见时一点浩然气，硬骨着甲，目如胸腔里滚滚烈血的少年郎。

终成了个张扬轻狂，总臭着张脸的剽姚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