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夜游
1.
“二号和六号!给老子站出来!”
莫关山皱着眉,咬牙切齿地几乎把手上的纸团揉烂。
一旁的小姑娘看起来怯生生的,老老实实递出了写着“6”的纸团。见一站在一圈人中央四下张望,立刻发现了躲闪着眼神的莫关山,他仰天大笑。
“红毛你躲个屁,去跟人家十指相扣把这首歌唱完!”
“老子不干!”莫关山嚷一声,伸手就去够酒杯。
见一拍开他手:“给你机会你他妈不把握,爹白养你了!算了你就跟她互换外套得了。”
莫关山理都不理,见一挡在他的酒杯前不挪开,他索性从冰桶里再捞出一瓶酒,朝着桌沿一敲开盖,咕嘟咕嘟就往嘴里灌。
“换个衣服都不肯,活该单身……”见一嘟囔着,无可奈何地收走所有纸团,开始下一轮。
贺天窝在角落,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
2.
见一不知道发了什么神经,非得组织个同学聚会,还非得拉上莫关山,美其名曰好兄弟的相亲局。
莫关山拒绝:“放你的屁,老子不去。”
见一拽过边上的展正希,勾着手脑袋蹭着他颈窝:“你看看,你不羡慕吗?你不嫉妒吗?”
莫关山没眼看:“不稀罕,没空。”
“吃饭可以不来,续摊一定要来,大家都可想见你了。”
“你当我傻?”莫关山可不记得初中时候人缘如此好,“老子没兴趣,没空,要打工。”
“又不要你出钱,我找贺天买单。”
“……”
最后鬼使神差地答应下了。
懊悔伴着眩晕一阵阵上涌,莫关山愈发觉得自己是个傻子。不仅推了工作应邀来了这个酒局,听着早就忘了名字的人胡扯天地,还稀里糊涂地玩起了国王游戏。偏偏自己被抽中的概率中邪似的极大,他不喜肢体接触,统统喝酒了事。
莫关山酒量不差,但也不算极好,几轮下来已经上头。他有些困顿,去了趟洗手间回来找了角落坐下,单手托着脑袋看戏。
看着看着,眼神开始飘,飘向了隔着不远的熟悉的人。
3.
“五号十号,看着对方眼睛说句真心话!”
他握住酒杯的手在瞥见另一个站起来的身影时,突兀地收了回来。
4.
莫关山努力控制着眼珠子不游移,死死盯着面前的贺天。四年未见,贺天仍旧是他要微微仰头的高度。
包厢很暗,贺天背着光,只有漆黑的轮廓,可莫关山分明在他眼中瞧见了一些光亮。
好像酒劲儿更加强烈,周遭嘈杂的声响模糊了起来,脑中也停止了更多思索,如同方才,亦或是推开门第一眼望向贺天的那一瞬。那时他知道自己应当说些什么,却只能强压下无措,冷淡着脸强装无谓。
当下他有些急切,即使有些脑昏眼花,也知道身边那帮子人正在起哄看好戏。又好似有更深刻的不安,从心底慢慢攀爬缠绕着被酒精麻痹的神经。可他只是光看着他,便说不出话来。
他们之间横亘着的流淌时光漫长而深远,又实在无际无尽,他一人难以过岸。
莫关山不得不承认,他盼望着自己说出的话,能使得贺天驻足回首。
他一定是有些醉了。
5.
事实上没有过去多久,大概只有三十秒,莫关山的着急无措刚冒了头,贺天低沉温厚的声音便游绕在他耳畔。
“我回来了。”
莫关山悄悄藏起一只手紧攥着衣角。
“傻逼。”他说。
6.
后来他们回到自己位置,相隔不远,相顾无言。
游戏还要继续。莫关山依旧不停中招,依旧以酒代玩。贺天倒是没再被抽中过,偶尔口渴或是同旧友碰杯,也再喝了一点。
几轮过去,莫关山几乎半个身子都歪倒在沙发上,反应也愈发迟缓。
“红毛你还好吗?”旁边有三两个人关心着问。
“……嗯。”莫关山脑袋埋进臂弯,只露了半张脸。
“要不要先回去?”
“……没事……”
再又过了几轮,见一魔王终于大发慈悲喊了暂停,一群人一股脑儿奔向厕所,在门口拉拉扯扯,没挤进去的只好骂骂咧咧地跑出包厢另寻他处。
莫关山强撑着坐起,脑袋一歪又整个人瘫在沙发上。旁边有人攥住他胳膊,他抬眼瞅瞅,又垂下视线。
贺天叹气:“要出去吗?”
“……要。”
于是攥着莫关山的手又多了一只,非常有力地把他架着站起来。突如其来的高度差让胃里一阵翻腾,他低下头捂着嘴,要吐不吐的样子。
贺天见状,前跨一步单手搂过莫关山,肩膀托着他垂下的脑袋,空出一手在背上轻轻拍着。
包厢里空荡荡的没几个人,见一扯着展正希吼着不成调的情歌,东一嗓子西一嗓子,又突兀地停下,拾起酒瓶豪气十足地往嘴里倒。展正希再了解不过他这德性,拦不住便不再拦,索性也同他吹瓶。没有了聒噪的歌声,光伴奏反倒是动听了不少。
那边的闹剧没有让贺天分神,他小臂环拥着莫关山,轻轻把他束在怀里。
他们伫立在没有光照的角落,身后是旧年代的靡靡曲调。
7.
莫关山缓了缓抬起头,耳边立刻传来贺天的声音。
“好点了吗?”
莫关山点头,下巴碰上厚实的肩膀。难受劲儿过去,酒精一点一点凝固着他的克制。他意识到他们之间有所触碰,仅仅是这样的认知都让他难以自持地高兴起来。但他还有几分清醒,不愿表露太多,干脆缄默。
贺天搂着莫关山的肩带他出门,辉煌亮堂的光线让两人都不适地蹙起眉。
“想去哪?”
莫关山想了想:“……不知道。”
“回家?”
“还好。”
还好是什么意思?贺天疑惑,侧过头看莫关山,看到他垂着眼紧盯着某处发愣,明白过来眼前这人已然是个小醉鬼,又悄悄叹口气,拉他出了夜场,避开来往人群。他想着以他过去的了解,莫关山一定不愿让人见到他的弱态。
莫关山难得地接受了这份体贴,背靠着墙伸出一手攥着贺天衣袖。
寒冬的晚风一吹,把剩下那些清醒吹得烟消云散。
他说:“我想回家,你能陪我回家吗?”
再往后,他便不大记得了。
8.
贺天愣愣地看着莫关山,像是没听清。
莫关山含含糊糊地说完,又自顾自地低下头,仿佛为说完那句话,连支撑着脖颈使他如往日一般高昂着脑袋的力气都用尽了。
半晌,贺天问:“想回家吗?”
“……嗯。”
“家还在原来那儿吗?”
“……不在。”
“在哪?”
莫关山不说话了。
贺天等了半天没等到回应,低下头看他,才发现这家伙眼睛早已闭上。
贺天第三次叹气,把莫关山从墙沿拉回自己怀里,挥手拦了辆的士,再连抱带拖地把人弄上车。
不知道家在哪,那就去知道的家好了。反正,他乐意至极。
9.
莫关山再度睁眼时,先是一阵天旋地转,再是觉察到身下柔软的床。他抬眼对上天花板,迷迷糊糊地觉得似乎过于遥远。
早先的喧闹已然散尽,只剩了些淅沥水声不时传来。炽白的光线从别侧洒落,微弱地映照着他所在之处。
他原以为自己只闭眼了一瞬,但那些仍停留在印象中的灯红酒绿,那些浓艳的色泽转而褪为高墙白壁,又让他恍惚着以为已过了好些时日。
他躺着不动,却愈发觉得自己开始跟着墙面晃晃悠悠,索性撑着床坐起来。
贺天擦拭着滴着水的发梢走出浴室,意外地看见原本熟睡的人坐着面朝落地窗。
“吵醒你了吗?”
没有回音。
他莫名有些心虚,从后面走近:“那个,不知道你家在哪,所以……”
“贺……天?”
嗯?
莫关山歪着头朝他侧过脸,大半神情被屋子里的昏暗笼罩着,声音含糊。
贺天走到他身边,看着他的眼眸晃晃悠悠的没个焦点:“醉了就快睡吧,还坐起来干啥。”
“没醉,不想睡。”莫关山硬邦邦地扔出几个字眼。
贺天无奈:“不睡要干嘛?”
“继续啊。”
“?”
“国王游戏啊。”
10.
“什……”
“拿纸来啊。”
贺天被莫关山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唬得一愣一愣,转身扫视了圈,多年没人住的屋子空荡荡的,寂落而荒凉。
倒也好奇莫关山接下来的举动,贺天便不嫌折腾地从行李箱里翻出了藏在层叠衣物下的纸和笔。
莫关山接过,把纸整整齐齐地折了几下,按折痕撕开,再往上写字。贺天凑过去看,莫关山脑子不清楚,写的几个字倒是清清楚楚。不过还没等他看仔细,对方已经把纸片揉成团放在掌心,摊着手任他挑选。
“奇数真心话偶数大冒险。”
“这好像不是国王……”贺天看着莫关山不耐的神情,适时地住了嘴,又想起另一个问题,“但是没酒,你不是要喝酒的吗?”
“不用,跟你的话不用。”
贺天一怔,心底有些高兴劲儿飘飘浮浮。
莫关山身子晃了晃:“唔,我头好晕,动作快点。”
“好好好,莫哥。”贺天随便挑了个纸团,展开一看,是个大大的9。
莫关山把剩下的纸团放一边,自己也选了一个:“说吧,真心话,你先。”
“我……说啥?”
“这么久没见,你他妈就没点想跟我说的?”
有啊,可太多了。然而那时相依着他不敢说那些话,而今有了那些未曾交界的绵亘年月,他更不敢轻易表露。
他往日的顽劣张狂也只在人前有效,早已随着光线消湮,在心里住着的人面前,只能任凭可笑的胆怯丛生。
“啧,磨磨唧唧的,”莫关山不耐烦,摊开手里的纸团,“那我先说。”
“啊,好。”
“我很想你。”
11.
贺天直直盯着莫关山,他下巴抵着膝盖,一副醉酒后些许疲惫的模样。
“知道我是谁?”
莫关山抬眼回望着他:“狗鸡,贺几把天。”
贺天一个没绷住,嘴角勾了起来。
这样凭着直觉说话的莫关山他还是头一次见,这些往常只能够被储藏在心里直到烂掉的话语,像是厚重乌云被夜风吹散后再遮蔽不住的月辉,直晃晃又劈头盖脸地,他毫无准备地被光耀刺得一个激灵,却为这难得的亮堂欣喜无比。
“我也是,一直在想你。”
他想伸手拥住面前这束光。
12.
“好,下一轮。”莫关山声线平淡,抽走贺天手里的纸团。
“诶?等等——”
“干什么,不是说完了?”
“……”他怎么从来不知道这个人对游戏的认真已经到了潜意识都有执念的程度。
13.
“好了,你是大冒险,我真心话。这次你先。”
“莫哥有什么指示?”
莫关山想了想,尽管他看起来毫无思考能力:“随便吧,做你想对我做的事。”
贺天慢慢有点习惯了如此直白的莫关山,于是他干脆地按照刚才的念头伸手抱住他。
他们已经有过相当多的肢体接触,也有过更加暧昧不清的亲昵,可这样放下顾虑的拥抱大概是从相遇至今的唯一。
他好像寻着绳索,拾起了旧时光,同当下系上绳结。
14.
怀里的人没有反抗,尽管也没有回应。
没一会儿莫关山推开贺天:“时间到了。”
“怎么还限时的——”贺天抗议。
莫关山不理他:“真心话你问吧。”
“我想想,”贺天无奈,虽说少了顾虑,总归还是有些心绪难以言明,“这几年过得好吗?”
“有你在会更好。”
一股股钻来涌去的热流快要让整个心房沸腾,贺天索性不再遮掩笑意,抬手揉揉莫关山的额发:“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以你……”
话没说完便被莫关山捂了嘴:“打住,下一轮,省得等会没的说。”
哇,真的有够执着。
15.
此时的贺天迫切需要一个奇数,可现实总是不凑巧地背道而驰。
然而这究竟是好是坏,还得莫关山说了算。
“再抱我一下。”像这个就很好。
“大喊一声‘我贺狗鸡是莫哥的小弟’。”……这个就不怎么好。
“唔,想不到了,就还跟之前一样想做啥做啥吧。”这个是极好。
贺天吃了瘪,睚眦必报的伪君子怎么也得加倍奉还。
“那你可别后悔……”他凑近莫关山,单手托起他的下巴,吻上唇角。
莫关山有着醉酒后特有的迟钝,贺天的吻顺着光洁的脸颊一路蔓延到耳根,他才后知后觉地“嗯?”了一声。
贺天不理睬,继续向上亲吻。吻到空荡荡的耳垂,他惩罚似的咬了一口,莫关山一激灵,轻哼出声。
“喂……我的耳钉呢?”
莫关山没回音,一掌推开他的脸:“下一轮。”
“什么下一轮,你还欠着真心话呢。”贺天终于占了上风。
“哦……耳钉怕丢,放家里了。”
“好,原谅你了。第二个问题,”贺天思索片刻,“你还想我对你做什么?”
“刚才那些都可以。”
有些事情好像已经呼之欲出。
“最后一个问题。”贺天悄悄攥紧双手,踌躇却贪婪地,小心地,像是担心惊扰到偶尔栖于林间的飞鸟般,轻声问出。
昏暗的房间像是丛林沼泽,沉闷的字音坠入其中似是了无痕迹,逐渐紧张的声线变得僵硬而突兀,每道灯影和光照都在等待回应的时刻被汲取吞噬。他彷徨地落下最后一声,眼中倒映着屋内的灰沉,周遭一切都模糊起来,心脏焦躁不安地撞击着胸口,听觉近乎失灵。
可他还是听见了。
对方掷地有声的单音节。
16.
“你,喜欢我吗?”
“嗯。”
17.
区区一个简略的字音,他竟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他忍不住笑,脸埋进臂弯里,笑得眼角湿润。
他是颗种子,飘荡无定,而今终于平稳落地。
从此他向阳而生,甘之如饴。
18.
“下一轮。”莫关山面无表情。
“喂喂,”贺天反应不及,手中便被塞进一团纸,他抬头仔细打量着莫关山,对方脸上没有一丝告白过后该有的羞赧或是任何不淡定的情绪,连抹红晕都不见,“你真的喜欢我吗?不会是在逗我吧?”
莫关山:“抽到真心话才能问。”
贺天失笑:“你啊,都到这个时候了还……”
“都是大冒险,我先,”莫关山不理他,揉着纸团,尾音拖长听着有些惺忪,“要我做啥?”
贺天叹气,醉鬼最是难劝,何况是莫关山这种连醒着都犯倔的人,除了顺从别无他法。
可他又实在难以平复心境,双手都还微有些战栗,心跳急促不稳,脑中也被狂喜碾得空白一片,根本无从思考。
你啊。他在心底对着手足无措的自己摇头。
19.
最终他抛出了毫无新意的要求:“你也想做什么就做吧。”
莫关山毫不犹豫地上前,舔咬他的耳垂。
“……诶?”贺天一惊,难以置信地转头看着莫关山。
唇边的耳垂抽走了,莫关山也不恼,顺着向下亲吻贺天的脖子。
“等下等下……”贺天撑着身子向后挪,莫关山不依不饶地跟上,从下颌一路吻到喉结,湿潮的痕迹带着令人心痒的热度。
“莫仔,停!”他虽不是柳下惠,但这状况实在过于突兀,愕然之下他甚至难以有生理上的反馈。他狠狠抓紧莫关山的胳膊想同他保持一道安全距离,可对方偏要伸长脖子凑过来,最后啃了他锁骨一口。
“好了一分钟了,到你。”他居然还能记时。
“我说你知不知道……”
“摸我。”
贺天瞪大眼盯着他。
“你的大冒险啊,摸我。”莫关山声音平稳。
贺天喉头一动,深呼吸,努力让自己恢复理智。
20.
可平复了半天,似乎只有讶异渐渐消却,一点火星子反倒在暗中有了光迹。
“你确定?”贺天在静默的几分钟里除了不断吸气吐气,没有其他动作,最后还是从唇缝间挤出三个字。
“哎,”莫关山抓着他的手往自己身上放,“快点啦。”
手被莫关山随意置于腰侧。开着暖气的房间不需要外套,薄薄的单衣随着动作稍起了褶皱。
这不是他今晚第一次触碰莫关山。可有了先前对方带着醉意的催化,当指尖直接抚上肌肤时,他实在不忍克制愈发旺盛的火苗。
于是贺天就着这个位置摸进衣内,温热的掌心下是绵延有致的线条,摩挲时有轻微的紧绷感。指尖往上游走到硬挺的胸膛时,他长长地喘了口气。
贺天对天发誓,他原本真的只想同难得表露心思的莫关山温存一晚,特单纯的那种。就连先前的亲吻,也不过是他不甘那张脸上的无动于衷而突然浮现的恶劣又幼稚的少年心性,不带任何欲念。
更何况这个人还醉着,醉得判若两人。
可现在,他决定暂时放任燃烧的情潮占据上风。
无关其他,只是,谁能抵得过渴慕多年的人的引诱呢。
贺天揉捏着莫关山胸上的突起,下身火热。
21.
莫关山脸上终于有了表情。
他低着头半阖着眼,眉间微蹙,呼吸也稍微有些混乱。微弱的光线打在侧面,阴影下是明晰的难耐。双手垂在身侧,即使没有反应,却也是最大程度的纵容了。
贺天忍不住凑过去吻他。
舌尖探入时有酒精淡淡的苦涩,让鼻腔些许泛酸。像是多年前的记忆翻涌而出,隐隐有着窒息感。
仔细想来,他同莫关山有过许多见缝插针的亲昵,却鲜少有直白的言语。因而那些或谨慎或无畏的尝试,缺少真诚的坦言,也不过是外人眼中的戏弄,甚至于挑衅。
他很难承认自信而妄为的自己会这样胆怯。
他甚至很难向自己倾诉,这些愈埋愈深的彷徨。
时间久了,便结成蛛网,笼罩着整颗心。
贺天脑中胡乱想着,却也不影响他更加深入地往里探寻。
莫关山本就坐得不稳,被贺天吻着更往后倾斜。贺天单手搂着他的腰把他往怀里带,另一手顺着向下,隔着裤子抚过臀侧和大腿,而后伸向双腿中央。
口头表达他落了败,执行力上可是要加倍奉还。
22.
手落在稍微硬挺的地方时被另一只手压下。
莫关山侧过脸错开唇:“唔,时间到了。”
贺天这回没打算放过他,反手捏着他的手腕将他摁在床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确定?”他又问了遍,音调带着一丝危险。
“嗯……”
“好,继续玩。”贺天答应得爽快,却没有起身,反倒调整了姿势让下身紧紧挨着。他伸长胳膊捞过放在床头的纸团,随意拣起两个。
“莫仔大冒险,我真心话,”贺天低下头,唇贴着莫关山的耳廓,气音湿湿热热的,“想我说什么?”
莫关山有些不适地偏头躲开:“你……想干什么?”
“不干嘛,陪你玩呀,”贺天凑上,“到你了。”
说罢,他撩起身下人的衣服,借着幽暗的光线含住胸膛上的果实。
“唔!这是什么大冒险……”
“忍住。”贺天舔弄着,语音含糊。
莫关山异常顺从地停止了挣扎,偌大的屋内只剩舔舐的水音以及愈加粗沉的呼吸。
隔着几层布料贴着的下体能明晰感觉到对方的悸动。贺天强压下自己同样急切的欲望,继续着唇舌的挑弄,空出的手也覆上另一侧来回撩拨。
莫关山胸口起伏着,双腿有些难耐地蜷起,贺天干脆将他的腿分得更开,跪坐在中间。下身紧密得没有一丝缝隙,磨蹭时他听见莫关山嘴边传来一声喟叹。
“时间到了哦。”
贺天起身,指尖掠过莫关山的下颌。
“还玩吗?”
23.
“啊……”莫关山蹙着眉,半张脸埋进被子里。
衣衫被扯得零零落落,大片肌肤裸露在外,好在开着暖气的房间还算舒适。而另一个人则好整以暇地趴伏在中间,嘴里满当当地含着他灼热的欲望。
莫关山很困了,可从下身袭来的被温热口腔包裹着的快感不断冲击着困意。他几乎无意识地呻唤,含糊不清的音节带着倦怠,听起来却更加勾人心弦。
等这家伙醒了,说什么也要让他补偿个够。
被勾了魂的人一面卖力吞吐着,一面恨恨地想。
那时莫关山摇摇头,勾着嘴角说:“不玩了。”
而后他单手环过贺天的肩,把他压下来同他亲吻。
唇微张着,舌尖软塌塌地同贺天的缠绕,环着他的胳膊也没有了力气支撑,不断下沉。松散懈怠地,却还是坚持着不想放开。
理智被酒精彻底夺舍后,甚至连话语都因疲累难以出口时,真切的渴求在细微的动作下一览无余。
意识到这一点时,贺天难以言喻地动容。
接吻的时候莫关山并不是那样硬。不算激烈的唇舌交缠没有太多情欲的意味,他半眯着眼,睫毛扫过贺天的脸颊。
绵柔的光也颤颤巍巍地落进心里。他像是浸淫在一汪温水中,浑身毛孔张开着接受润泽,舒畅而满足,让他几乎忽略下身的胀痛。
贺天搂着莫关山,手上再没有其他动作。
莫关山有些不甘心地在贺天身下扭动了几下,贺天明白这样浅淡的吻对欲起的人并不奏效,但他总不太想看莫关山后悔,无论可能性多小,他都不愿赌。
如果是几年前,他刚明了自己的心绪时,或许会在此情此景下立刻占有。而如今那种心绪跟随着蔓延了如此长久的时光,早已不止如此了。
莫关山挣扎着不愿睡去,贺天叹气,认命地起身,解开他的裤腰,埋头。
24.
到达顶峰时,莫关山闭着眼浑身颤抖,大口喘息。
贺天咽下了一部分,起身抽纸擦拭莫关山身下湿黏暧昧的液体。
欲望得以纾解,战栗的鼻息很快变得平稳。贺天抬头,莫关山已然睡得香甜。
他从箱子里拖出一套干净衣物帮莫关山换上,而后揽着腰扶他躺正。他陷入了沉稳的睡眠,整个过程中只软软地瘫在贺天怀里,毫无知觉地任他摆弄。
贺天走进浴室,掬起一捧冷水往脸上泼。
冬日刺骨的寒意霎时冻结了前一秒尚在蠢蠢欲动的火苗,心脏却仍旧跳得火热。他胡乱擦了擦发梢滴落的水,没看镜子,走了出去。
他知道自己在笑。
贺天贴着莫关山躺下,侧身隔着被子抱住他。
过去他有过无数设想,却唯有现下是未曾敢奢望的,以至于切实发生后,伴随着的是无尽的虚幻感。
但又并非那样不真切。相比起来,反倒是间隔的四年光景更如南柯一梦。那期间他们不是没有联系,却各有各的忙事。莫关山要打工,贺天也在不停寻找早日归国的途径。再加上莫关山别扭又死犟着的性子,什么事也问不出来,相隔久了,贺天竟难得地陷入迷惘。
乃至最终被莫关山抢了先。
贺天看得很开,他不觉得感情中非要谁主动才行。可现实如此,还是让他感到稍许挫败。
不过好歹是越过了,这漫长的鸿沟。
贺天鼻尖抵着莫关山的后颈,闭上眼。
25.
莫关山一觉睡到午后。
眼睛尚未睁开,灼白的光线便刺得他眼前通红一片。他蹙起眉翻了个身避开日光,强烈的眩晕感随之而来,像是整个脑子被不停推搡着,旋转着,他颇有些难受地睁眼。
旋即对上了贺天的视线。
他一个激灵向后一退,没有立刻说话。
贺天戴着眼镜,手上的书页翻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眉目间少了些往常的凌厉,光晕下显得格外柔和。
莫关山没见过贺天戴眼镜的模样,一时有些愣神。再加上屋内灰调的装潢,和他穿在身上的松垮衣衫,让贺天看起来格外不真切。他几乎以为自己还在梦里。
直到贺天开口。
“醒啦?难受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莫关山下意识地摇摇头。他张了张嘴,几乎发不出声,便咳了几下。
贺天从床头端来温水给他。他支起身子喝了两口,一边拼命回想着这究竟是什么状况。余光瞟到陌生的袖口,他才注意到他穿着的并非是自己的衣服。与此同时,下身忽而传来一阵特殊的余韵,不算陌生,却一下让他感觉危险。
他说什么也不应当在贺天面前有这样的反应吧?!
莫关山知道贺天一直在注视他,因此实在没有勇气伸手确认。耳根开始发烫,他扭过头试图掩藏。
但贺天显然发现了,而且或许是会错了意,他放下书凑上前,从后抱住了莫关山。
“想起什么了?”他伏在莫关山耳边,镜框碰上他的脸侧,很凉。
“……嗯?”他虽然没什么印象,但贺天的拥抱实在太过自然,连一丝试探的意味都没有,甚至若他反抗都显得太过突兀。
他知道他一定说了什么。
而且极有可能是一些暗藏深处的词句。他瞬间丧失了回忆的勇气。
“昨天有人一定要跟我玩游戏呢,”贺天轻笑,“可惜玩到一半睡着了。”
“……玩什么?”
贺天伸手拾起枕边的四个纸团,就着环抱的姿势展开给他看。那的确是他的字迹。
“还有三个真心话,一个大冒险,”贺天的吐息轻洒在莫关山的耳间,痒痒的,“干脆玩完吧,两个真心话我要了。”
“咳,等等,为什么?”莫关山只来得及说出几个音节。
“没有为什么。”
26.
“就当是我欠你的。”
贺天摘下眼镜,胳膊一使劲,把莫关山翻在身下。
莫关山在温柔的压迫下怔怔地抬头看他,那双灰瞳中同时映有热诚的日耀和月夜的银晖,像是他所爱的一整个世界。
“我也喜欢你,”他说得很慢,“或者说,比喜欢再多一点。”
“以及,我会一直在,以你想要的任何身份。”一个吻落在莫关山唇上,“轮到你了。”
“你呢?”
后续1.
再度被吻上下体时,莫关山终于明白那股奇妙余韵的由来。
后续2.
不久后见一再打电话给莫关山约相亲局,贺天接了,说把我也带上吧。
见一莫名其妙,我找红毛又没找你,再说你不马上又要出国了么凑什么热闹。
贺天说还有半年就再也不用走了。
旁边莫关山听见了,抬头看着他边说话边手指纷飞敲着键盘,又瞧瞧他眼镜下的青黑眼圈,无端生出些心疼。
行吧行吧,明天中午十一点北街入口,记得跟红毛说,别把人机会给抢了啊!
电话挂断了。
见一放下手机沉吟片刻,转头问展正希,为什么我打电话给红毛,是贺天接的?
展正希不语。
第二天他就明白了。
他看着眼前你一口我一口互相喂食的两人,感慨道,草!
见一一手揪起一人的领子,你们他妈在一起了不早说还拿不拿我当兄弟!
羡慕吗嫉妒吗?莫关山说。
我记得你那天给莫仔安排了很多“好机会”?贺天说。
见一冤都没地儿喊。
两个人说完牵着手就走了,留下一桌菜等着另外两人买单。
见一回头看着展正希哭唧唧,希希,是我错了吗?
展正希揉揉他的额发,惹上了恶霸不是你的错。
后续3.
贺天赶在死线前交了论文和申请。
批复的那天贺天在视频里神采奕奕的,兴高采烈地计划着归国后的旅行,俨然一副蜜月丈夫的模样。
莫关山被他高涨的情绪带得也有些兴奋,顺着他从各条线路聊到各地美食,然后聊到最近看的电影听的歌吃的饭,直到贺天睡着。
莫关山看着画面里沉眠的憔悴面容,叹了口气,顺便截了屏,转身研究起各种补营养的菜谱。
回国那天莫关山一早就到了机场,想来还是不太好意思站在前排人群中眼巴巴张望,于是找了个稍偏的角落等着。
第二十次看时间的时候,被从身后抱住。
一枚戒指被递到眼前。
真老套。他嘟嚷着接过,眼圈有些酸涩。
身后传来阔别已久的低笑。
欠你的那么多年,终于可以让我补上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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