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康二十年春分，阳春三月万物复苏，京城正是草长莺飞的时节，处处生意盎然，蝶飞蜂舞最是迷人。石板桥上人头涌动个个大步流星闷头往梨园赶趟，生怕一不留神错了开班时辰。

  梨园为径方圆十里那是围得个水泄不通，上至朝臣官员家的马车，下至居无定所一身破烂的乞丐皆早早来到了梨园门前，心里皆估摸着就算进不去能在门外听听里面传来的妙音也心满意足的算盘。连茶馆说书先生皆道这阵仗是快赶上陛下出游了……

  要说这是哪位角儿惹得这般红火，无非是近日里凭借《春秋亭》名满天下的新台柱子——雅司先生。

  未然，推使其声誉大振的另一缘由实则为万戟书院成满生。

  人群中不乏浮躁着各式的议论……

  “万戟书院？是那个万戟书院吗？”

  “莫然？试问当今天下谁敢与之重名？”

  “世人皆道万戟书院非常人进取，能在庇下打磨十个年载学成而归的放眼天下不过双手的数目。这雅司先生当真如此了得？”

  “甚然！，更奇的是这位雅司先生非官非贵却入学万戟并成满而归，您细思……这可是书院出来的第一位梨园大角儿，书院早些便差人抬了整整八箱金条子捧场。听说今日书院其他九位成满生皆齐聚梨园捧场，据传太子殿下亦身在其中。所然此阵仗不过尔尔。”

  “今太子？”

  “汝大愚之，太子殿下乃书院首位弟子，院谱排行位一，雅司先生位八，二人同窗十载，情比金坚。”

  “原来如此……”

  正在此时，一位手持折扇满面春风的黄衣少年疾步上前与正议论火热的两人擦肩拂过，倏忽间流言入耳，嘴角不禁勾勒出一丝笑颜。

  少年火急火燎赶到梨园门前，从怀中掏出一张赤色纸函递给门前的守卫小厮，小厮毕恭毕敬地接过纸函，再三确认后拱手弯腰侧身带领着少年进去梨园内。

  少年似对这里的环境无比熟悉，走在了小厮前健步如飞火急火燎来到了楼阁上正对戏台的包厢。

  远远儿的，包厢里打闹声便传入耳中，少年轻笑着摇摇头，路过两行威严魁梧的侍卫后来到包厢门前。

  立面的喧闹声此起彼伏，倒是应了从前那句“天塌下来，你们在，我便笑得出来。”

  觥筹交错间，少年抬手轻推开扇门。

  一、二、三、四、五、六、七……

  稍作的失落爬上少年的眉梢。

  他还是没来……

  厢房里闹得喜笑颜开的众人终于等到这个迟来兄弟，二话没说，便端起酒杯送到了他的嘴里。

  “嘉嘉！这次你没得逃了！雅雅哥的新作首唱都能迟到，你得不得先罚个两壶！”

  “这不还没开场嘛。”

  少年正是京城皇商颜栩嘉，专供朝廷及达官贵人的皇茶，四年前从万戟书院成满后便回到家宅继承家业，短短两载，将手下治理得服服帖帖，外熟路外商内线搭朝臣，将自家生意经营更上一个台阶。毫不夸张的讲，颜家的生意已经垄断整个京城，甚至大半个周国。

  只是外人怎样也不会想到，将颜家茗茶推崇布满至全国的只是一个未及弱冠尚在舞象之岁的翩翩少年。

  在外雷厉风行沉稳老练的少主在哥哥们面前却是一改低沉，温润至极，任凭哥哥们怎么嬉笑打闹愣是不会展露出一丝商场里的阴狠。

  “哎哟，小宸哥，你放过我吧。店里的事一处理完我就马不停蹄往这里赶了，谁让我住南面梨园在北面呢。就今天这个架势大路早就围得水泄不通了，我可是两条腿跑费了抄小路过来的。你们就这么欺负我？”

  颜栩嘉一脸无辜地朝姚宸装可怜。

  “诶，算了。嘉嘉还小，别让他喝了，你忘了你俩上次喝醉了睡猪圈的事儿了吗？今儿大日子，保持清醒，别丢人现眼了。”

  说话的是老九任壕，户部尚书之独子，八尺男儿姿容绝艳仪表堂堂青丝如墨肤若凝雪，墨衣将少郎称得更显冰肌玉骨，垂眸间星目流星扰乱心魂，鬓角斜垂的青丝下是如鬼斧神工般的俊美容貌，完美无瑕不容亵渎。现任枢密副承旨，是京城出了名的公子哥，亦是被流传最甚的京城美男。

  当年天密阁排列出天下美男榜单，任家公子连霸榜首六年至今无人能撼动，当年编撰书郎断言“倘若任家少郎早些活跃于江湖，榜首便不会出现他人姓名。”至今为止，任壕仍是榜单评选标准模范。

  老九并非指年龄排行第九，而是入书院的时间顺序，正如年龄最小的颜栩嘉排行老三一样。

  若说年纪，任壕算是这里的大哥，因为年纪最长的雅哥此时正在戏台后上妆待场。

  “壕儿，你别逗嘉嘉了，这是戏院，哪儿来的酒啊。”洛洛看不下去了，涌上前抢过小宸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

  酒杯自然是戏院里的陈茶，味道不及平日府中喝惯了的毛尖细雪，洛洛不禁皱眉。

  “这、没味儿啊！”洛洛的视线骤然转向身旁的嘉嘉，挑逗着轻挑起眉毛，一双深邃的双眸散发着魅力：“嘉嘉，现在这个时候最宜的茗茶定是那雨前龙井，听父亲说他在陛下那里尝了个鲜，我想都不用想便知道是你们进贡的。怎么样，要不也送些到我府上，让我也先睹为快嘛。”

  好家伙，这个小机灵鬼小算盘打得最精了！每次换季都想方设法从茶庄倒拾鲜茶到自己府上，却从不上缴经费。

  “想吃龙井啊？可以啊，把前四年从我这里白嫖的茶钱一并缴了我包你今夜便能喝上这新鲜的雨前龙井！”

  颜栩嘉将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推开，休想套近乎。

  “诶，嘉嘉，这就没意思了！”洛洛扯着张笑脸又靠了上去，“提钱多伤感情啊！”

  “谁伤谁感情了？”门外传来了尖细的声音。

  众人眼前一悦纷纷将视线投向了门外，一人身着戏袍脸上浓妆粉末仪态万千脚步轻盈步步生莲站到了门前。

  此人正是今日的主角——刘雅，也是百姓口中的雅司先生。

  “雅哥？！”众人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一齐涌了上来团团围住他。

  “雅哥你不到后台候场吗？”好奇的晓雯伸手拨弄着雅哥鬓角的花缀。

  刘雅也没阻拦她，晓雯是这里唯一的妹妹，大家都无限宠着她，以至于这都到了婚嫁的年纪也没个大人样，从小宠溺淘气惯来了。

  刘雅微微一笑，映衬着戏服宛如画中仙，轻柔的细嗓婉转入耳：“我想先让你们看到我穿上这身戏袍的模样。还有，我做到了。”

  “是的，雅哥，你做到了。”赵漾颤抖着声音伫立在他雅哥眼前，情绪仿佛比自己上台还激动，四目对望着，眼底竟不自觉泛起了泪花。那条万人空巷无人理解的路他终于走到了万花尽头，而在这条路上到底遇到过哪些光景也只有他们能感同身受……

  “雅哥！”一声呵斥声打破了浓郁的沉寂，张言奇轻抚下华丽的戏袍，声音里充斥着前所未有的温柔，“妆花了就不好看了。”

  刘雅轻笑一声，自小磨炼的身段仪态已深入骨髓，就连平日里的一抹一笑也像极了戏中人身影。

  刘雅的视线扫过房间，在每个人身上都停留了一下。

  毕了，眼底藏不住的失落被站在斜方久不出声的小个子捕捉到。

  这个小个子唏嘘的眼眸中沉淀着异于常人的冰冷与成熟，虽然个头相对于众人而下，浑身上下却散发着独特的沉稳老练，他背着手站在最后方纵观全场将自己独有的傲气四散得淋漓尽致。

  “他没来。”

  “他应该不会来了。”

  “是的，太子殿下。”雅哥轻轻点头回应着他。

  众人被太子突如其来的发声诧异到，稍纵之迹，所有人豁然开朗个个眼中皆流露出无法言说的难过。

  所有人心里都无比清楚这个“他”是谁，可谁也没有挑明，谁没没有深究。

  只有一旁搀扶着他的姚宸听到此话后眼中明显多了几分戾气。

  随后，姚宸平静了呼吸，深垂下眼眸后转换成往常的模样，温柔地看向雅哥：“前线战事吃紧，光弟来不及回来，无缘亲眼看看他为你定做的戏袍。他来信说他欠你一张戏票，等边界安定后他包场给你补上。”

  刘雅嫣然一笑：“好，到时你们兄弟二人谁也跑不掉定把这个戏院给我包圆儿了！”

  谈笑间，鼓声骤起，弦声交伴，琴鸣点缀，戏开场了。

  宾客瞬间入座，包厢里的众人也并排着坐成一排，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戏台的中心。

  雅司先生身披端荣锦绣戏袍轻摇漫步走到台中央，优柔华贵碎步轻涟精致雕琢的五官附着雪粉红唇宛如。一声鼓点，见雅司先生轻声提气蜜桑细音余音绕梁牵引听客深入其中。

  “春秋亭外风雨暴，何处悲声破寂寥……”

  戏之所以为戏，不过是历史的缩影，世人缓缓传唱千古绝情，有人情深至极倾心投入，有人为止痴迷终身追寻，有人相伴相互情深意切。话音落幕，掌声雷动，百人拥呼，看客们黄金白银翡翠珠宝毫不吝啬往上掷去。

  戏台正中央这个世人瞩目的位子，那么渺小有人却耗尽整个童年浇灌筑路，耗尽整个青春成就如今荣光。

  厢房中的每人都细细端详着台上光芒万丈的他，书院里的往事历历在目骤然间又涌上心头，那个院坝那个石坑……每个夏至每场雪夜……无数次的挨骂无数遍的坚持……他用血汗谱写了今日他的名扬四方。

  十年万戟路，余生心无负。

  张言奇趁无人注意偷偷抹去眼角的眼泪，背过身子低沉着声音说道：“戏落幕了，我……该走了。”

  言尽，毫无留恋大步朝门外迈去。

  “言奇。”太子开口拦住了他，“如果……如果不是他，你会不会一直无条件站在我的身后？”

  张言奇的步伐明显顿了一下，而后又果断恢复如常。噗笑一声后头也没回只留下一句：“不会。”

  短短两个字如同冰窖般砸在每个人心上，太子低下眼眸，仿佛童年时十一人的欢笑声重响在耳边，那些感情是真的吗？他不知道。

  但是他知道那些日子是真的。

  可那又怎样？心都会骗人更何况是人呢？

  十年换来了背道而驰刀锋相向。言奇如此，他亦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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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戟书院即wjjw啦～

  送句话给大家——这辈子不可能让你们猜到官配！

  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