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刀从远处飞来，沉香弯腰任由刀光擦过他额前的碎发，脚下运转九转神功扭身躲过一支箭矢，利剑划破了身上的衣服，他不由得皱了眉，这是杨戬买给他的第一件衣服，穿了洗洗了穿。怒火袭上心头，沉香抽出匕首几个跳跃就窜到了弓箭手面前，匕首扎入喉管一击毙命，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喊“沉香！蹲下！”
没来及多想就按照要求立刻蹲下裹着身子往右一滚，身后是大片箭雨，杨戬九转神功几乎要飞起来还要躲避时不时窜出的阴刀冷箭，始终离沉香差一小段距离。泛着寒光的箭头直指沉香腰腹，杨戬想都没想直接扑过去把外甥捞到怀里用背替他挡了这箭，布料被划破的声音在这刀光剑影中并不显眼，沉香却只听到了这一声响，他被杨戬抱在怀里躲避箭雨，他们闪身进了一条昏暗小巷，杨戬这才有时间看一眼怀里的小孩，这狼崽愣愣的待着不动，刚准备训两句就看到他阴沉着脸手臂微微发颤，手掌是一片红。他这才后知后觉琢磨出点疼来，训斥的话到底没能说得出口，伸手把小孩崽子往怀里带了带，察觉到他嘴唇开合说着什么，凑耳过去才听见这孩子喃喃着一句话。
沉香看着掌心的红，第一次意识到杨戬不是无所不能的，他也会受伤、也会流血，尽管世人都说二郎神功力强大，一般后面还要接一句——可惜都是以前喽。沉香从没信过这些狗屁话，可杨戬的血印在手上，冲鼻的是腥，他忍不住摸了摸右脸——从前沾染血液最多的地方，隐约还能闻见腥臭的血，有妖有神。杨戬的和那些都不一样，在血腥味中带着一抹淡淡的甜——这是沉香后来才知道的。他把这一切都归于自己，愧疚和难受把他淹没了，他又变回了那个狼崽，狠厉决绝。
“杀了他们。”脑海里只有着一个念头。
杨戬把他死死抱在怀里，胸口贴着沉香的脸颊，一手揽着他的背温柔地拍着给他顺气，下巴靠在他头顶将小孩裹在怀里。幽远的梅和冷冽的泉混在一起，少年人动了动鼻尖，放任自己埋进血亲的怀中，熟悉的气息裹挟身子，鼻头泛酸，他闭眼不再去思考剩下的事情，任由杨戬带他回到船上。
哮天刚想叫两声就被杨戬竖起的手指阻止了，没有任何人被吵醒，少年沉默着里外忙活打水收衣服、毛巾，给杨戬补衣裳。他看着杨戬示意他脱衣服进去洗澡，杨戬知道他心里不自在，暗自叹了一句“小孩真麻烦”后顺着他的意任他伺候了一整套。
伤口看着唬人实际没多大伤害，不深却长，从肩头到肩胛骨，沉香死死盯着那道伤口，他定定地想：会留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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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底下是一具又一具尸体，皆被利器割断了喉管，沉香伸手抹了一把右脸，上面沾染了血，肮脏的、腥臭的、该死之人的血。他从委托人那领了赏金转身去蓬莱药房取走“玉灵膏”——仙界最好的灵药，只要坚持使用脸打娘胎里带出来的疤痕胎记都能祛除。就在出门之际肩被什么人抓住，一只狐妖笑眯眯靠上来。“小兄弟，打个商量，‘玉灵膏’给我一份，我付你双倍的钱。”
匕首从手中滑出抵着狐妖的喉咙，血珠沾染刀尖，沉香冷哼一声“我不差钱，你最好别再出现在我面前。”狐妖松开手踉跄了两步跌坐在地上，他伸手摸上脖颈的伤口，目光对上阴冷的视线到底没吭声。
丑陋的疤横在羊脂玉似的背上，伸手小心翼翼挖一块膏药轻柔抹开，面前的人抖了抖身子，无奈叹了口气：“沉香，我又不像姑娘家那么金贵，不必这么小心翼翼。”待沉香抹好药后他整理了衣衫转身把这个心思难猜的外甥拥进怀里——从那天开始他就不抗拒这个动作了。
就像现在，沉香睁开双眼，入眸的是杨戬的浅灰的衣裳，他闭眼把木二郎搂紧了些，鼻尖靠着他胸口，浅淡的香钻入鼻尖抚慰心神。这是他不知道第多少次做这个梦了，从一开始满头大汗从梦魇中醒来，到现在能自己挣脱梦境，不变的只有环着他的手臂和温暖的怀抱。
杨戬一开始还教导沉香不用给他买膏药，那疤留着就留，他有这份心意舅舅就很满意了。这些在沉香耳朵里全都是狗屁，他叛逆似的更加拼命去赚钱，十天半个月不回来，杨戬被他走之前那一句“你要是再去找我我就躲起来”这番话弄得好气又好笑，到底是答应了下来一次都没去过。等沉香回来迎上去还没开口说话就被一袋子的“玉灵膏”砸蒙了伴随而来的还有约莫百来贯钱，老康瞪大双眼结结巴巴说不出话，倒是哮天开心的不行，扑到杨戬身上把钱袋子叼走抛来抛去。
现在想来都有些好笑，沉香弯起唇角，下意识靠近了面前的人用鼻尖蹭了蹭面前柔软的部位，再次闭眼安然睡去。
杨戬从梦中睁眼把有些复杂地看着沉香，一时间摸不清他这个外甥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从前抱也不让抱，牵手也不给牵，从那次受伤回来之后整个人就软化了很多，做任何亲密的动作也不会抗拒。杨戬冥思苦想，眉头皱了半天才琢磨出个“小孩担心自己”的想法出来，觉得满意极了，有种把野狼驯化的成就感，伸手把人揽了揽，打了个呵欠跟着睡回笼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