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作者:酌与夏花      更新:2021-02-02 23:55      字数:2506


  雅室凝重的气氛让魏无羡越发不安,神色惶惶的紧紧抱着蓝忘机胳膊,整个人恨不得缩到他袖子里藏起来。

  蓝启仁板着脸在首位坐下,一抬头就见到那两人几乎黏在一起,神色更冷,重重哼了一声以示不满。

  魏无羡吓得瑟缩了一下,蓝忘机立即挡在前面,​对蓝启仁道:“叔父……您吓到他了。”

  蓝启仁:  “……”

  是你们吓着我才对!!

  蓝启仁眉心突突狂跳,​竭力压制着怒火。

  他的怒火倒不完全是针对魏无羡。

  虽然他也生气魏婴这厮即使重来一世仍然和他最骄傲的侄子搅在一起,但更生气的还是他一手带大的两个侄子和他离心之举。

  若不是他下课后心血来潮想去一趟藏书阁,​正巧在路上碰见了他们,还不知道这兄弟二人准备瞒着他到什么时候。

  “叔父还请息怒,我与忘机并无相瞒之意,适才也是我在像他们求证一个事实,正准备像叔父禀明。”蓝曦臣在左侧坐下,先替蓝启仁斟了一杯茶,让他冷静。

  一会儿要说的事情有点多,怕他先把自己气坏了。

  蓝启仁端着茶杯抿一口,胸中怒意暂缓。

  蓝曦臣又回头招呼蓝忘机二人坐下,这才从袖中取出一册泛黄书籍,正是他早上在藏书阁寻到的有关后山禁制记载的古籍。

  蓝曦臣先把昨夜忘机所见所闻向蓝启仁复述​一遍,随后讲到这册古籍:“忘机,先前我拿随便试探无羡,并非不信你,而是因为查到了大概原因,想更加准确的确认一下其中关联。”

  

  “兄长……”蓝忘机心中五味杂陈。

  ​蓝曦臣把古籍交给蓝启仁,蓝启仁接过翻阅。

  这本古籍是蓝氏立家先祖蓝安所著,封了权限,只有历任宗主才可见。其中记载的奇闻异事多数是他平生所遇,而其中便有一篇关于一株桃妖的详细记录。

  蓝安出身伽蓝,自幼侍奉佛前,栖居于山寺。寺中香火旺盛,往来求拜者众多,在当时极具盛名。

  而在这庄严宝相之地,却莫名长了一株桃树。佛怜众生平等,将这颗意外降临的生命纳入羽翼之下,常年吸收着供奉于佛的香火之气,很快修出灵识。

  因为修炼之法和别的精怪不同,桃妖身上不具备妖气,反而更通佛法,一身仙气。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随着桃妖修为的提升,寺中常开不败的桃花也成了一处奇景。

  桃花本身极具浪漫,又盛开在佛前,于是不时有人在桃枝上挂祈愿牌或红绸,多数是祈求姻缘的善男信女,时间一久,便也兴起了这个风俗。

  ​蓝安佛性禅心,和桃妖算是相伴着长大。

  桃妖善姻缘,在蓝安几番参禅无果后点出他的症结所在。

 情之一劫未曾经历,谈何参悟?

  是以他留发还俗,为遇一人而入红尘,​人去我亦去。

  历经世事浮沉,蓝安最终在姑苏建立了云深不知处的山门,取姓蓝氏,伽蓝之意。

  桃妖在一次救他的时候受了重伤,有一半灵体散落,无处可寻。蓝安久觅无果,只得将他本体种在云深不知处的后山,以蓝氏灵脉蕴养。并布下防护禁制,除了蓝氏嫡系血脉,外人不得入内。

  桃妖长眠,唯有寻回另一半灵体方能苏醒,在这期间,姑苏蓝氏当以护他周全为己任。

 却不料,再醒来已是沧海桑田,斯人不复。

  

  当年乱世烽火,前任宗主青蘅君骤然去世,蓝曦臣匆忙接任,故而这个只在历代宗主之间口耳相传的嘱托也一并断了传承,直至今日,才重新接上。

  古籍在蓝忘机手中传过,最后还给了蓝曦臣。

  见大家都不说话,蓝曦臣沉吟片刻,说出自己的见解:“经我确认,前世的魏无羡应该就是先祖提及的桃妖散落的另一半灵体,不知何故转生为人,当年乱葬岗围剿后,才得以回归本体,重新苏醒。”

  骤然听到围剿一词,蓝忘机的脸色白了几分,眸中隐有痛色,下意识的抓住魏无羡的手,掌心温热,让他飘忽的心一下子定了下来。

  蓝启仁几次端了茶盏压惊,他断然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么深的渊源,思及当初夷陵老祖凶名,忍不住蹙眉:“即是受佛法恩泽,当心承善念才是,可魏婴他当初行事乖张邪戾,这其中难不成有什么隐情?”

  “叔父,也许浮于表面的真相并非就是真的,孰正孰邪,亦未可知。”

  蓝忘机掷地有声,无论过去多久,在他心中,依然坚信那人的侠义之心浩气长存。

  蓝启仁和蓝曦臣互看一眼,无声的叹息。

  这人的执拗和深情,这十几年来他们已经深切领教过了,罚也罚过,骂也骂过,他就是拒不认错。

  罢了罢了,前世恩怨前世已了,如今的魏无羡也非昨日的轻狂子,便随他去吧。

  蓝启仁的目光落在魏无羡身上,缓缓道:“桃夭之灵虽聆梵音长成,仍在五行中,暂属妖类……”

  魏无羡抱着蓝忘机胳膊,小声反驳:“我才不是妖!”

  他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但对自己的身份却格外看重,尤其是那个看上去很凶的老头说他是妖,让他连害怕都忘了,委委屈屈的再次重申:“蓝湛,我不是妖!!”

  清澈的眸子犹如浸泡在泉水里的黑曜石,闪闪发亮的同时也氤氲着水雾,少年气呼呼的鼓着脸颊,眼巴巴的看着蓝忘机,似乎下一秒就能哭出来。

  

  蓝忘机轻“嗯”了一声,神色柔和道:“你就是你,也只是你。”

  妖也好,魔也罢,皆是我认定之人。

  余生所愿,唯你而已。

  魏无羡这才笑了起来,眉飞色舞道:“青鸟为证,我可是独一无二的桃夭仙,很快就能修成正果的!”

  “你很厉害!” 

  蓝忘机适时夸道。

  蓝启仁:“……”

  他只是想叮嘱两句而已。

  蓝曦臣:“……”

  被无视的彻底。

  阐明身份后,蓝启仁心中彻底没了芥蒂,只是这件事对他的冲击还是挺大的,他需要缓缓,便挥手示意他们回去了。

  

  回静室的路上,魏无羡颇为苦恼的皱着眉头,一脸纠结的问:“蓝湛,为什么不能叫你兄长哒哒?”

  蓝忘机面无表情的拉着他,冷冷道:“不行就是不行。”

  “他不是你哥哥吗?你为什么要生气?”魏无羡想不通,都是哥哥,怎么就不能叫了?一个蓝二哒哒,一个蓝大哒哒,应该没错啊?总不至于姐姐骗他,哒哒不是哥哥的意思吧?

  适才离开雅室,魏无羡出于礼貌,告别时叫了蓝曦臣一声哒哒,蓝忘机当即冷了脸,不容置疑的不许他这样叫。

  蓝曦臣又气又笑,他自己一板一眼就算了,还不许别人叫的亲昵。最后在魏无羡一脸茫然中,蓝曦臣折中一下,给自己争取了一声“大哥”。

  颇为心酸。

 

  蓝忘机有些羞赫,又不知该怎么解释,干脆不说话。

  就当他自私心作祟,只愿这声别样的称呼专属于他一人。

  

  “蓝湛,二哥哥,你理我一下嘛~”少年侧首微微嘟着嘴,双眸含星,眉眼弯弯,轻轻摇着他的手撒娇。

  蓝忘机定定的看了他许久,忽然将他拥入怀中,语气极轻,也格外霸道。

  “你是我一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