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amaria今天很乖，生病加上一天的劳累让她睡的很沉，李白帮女儿掖好被子，听她嘟囔着说了几句梦话，看着逐渐下降的体温慢慢放下心来。

李白脑子里还在消化今天晚上的信息，实在是太多太杂，让人一时半会儿缓不过神来。

他还记得自己听完韩信的话后那一声嗤笑和抑制不住的丢人哭腔。

“我说韩信啊，你他妈平常不是最爱耍赖吗，跟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什么小错都说是我的问题，然后不要脸的过来要报酬，哪有个富家公子的样子，可到了这些大事上，怎么就这么爱大包大揽了？”

“你是不是觉得你自己这样做很帅，我会很感谢你啊？哈，你没病吧，你觉得我会感谢一个什么都不告诉我，最后说是为了保护我尊重我的人吗？”
“我李白是残疾还是智障，需要你这么保护着？”

“我生气的原因从来不是你和别人在一起，我李白的人谁也别想抢，我生气完全是因为你没有跟我说实话。”

“你哪怕给我一点暗示，也让我知道我是被需要的，你是看不起我吗？你想保护我，我就不可以保护你？我也可以为了保护你帮你分担工作，等你和昭君分手，有舆论的时候帮你挡了，然后光明正大站在你面前。”

“你真的不知道吗韩信？互相拥抱才会有温度啊。”



——


李白靠在床边一夜无梦，他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但事实是他已经没有精力想东想西了，一切都解释明白了，也没什么遗憾了，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计较谁对谁错也于事无补。
只不过在睡梦中，李白感觉到身上披上了一条毯子，他困的睁不开眼，似乎又听到了韩信在医院食堂旁最后说的话，声音嘶哑，悔恨又坚定。

“对不起，以前是我不懂得我们的爱应该是相互的，我以后会收起我的过度保护，好好感受彼此的爱，而且从现在就开始改正。”

“所以李白，我现在就要告诉你，我要把你追回来，你听到了吗？”



李白清晨醒来时，Kamaria已经自己玩了好一会儿了，李白急忙摸摸她的额头，已经不烧了，气色也好了很多，看见李白醒了就撒着娇要抱抱。

“Kamaria饿不饿呀，去给你弄点吃的好不好？”
“不饿呀，这里不是有饼干吗，我已经吃了好多啦，爸爸也吃点吧。”
李白疑惑地接下那袋饼干，但是记忆里自己明明没有买过饼干啊。

之后Kamaria又吃了些药，中午就准备回家了，车昨天被诸葛亮他们开走了，李白打算让他们来接一下。一大一小刚走到医院门口，李白还没反应过来，Kamaria就开心地跳起来。

“是人鱼王子来接我啦！”
李白听到这个称呼就头疼。

来的很巧的韩信看起来倒是很受用，俯身抱起Kamaria掂了两下，两人还不约而同地做了个鬼脸。

“你来这儿干嘛？”
看着Kamaria被韩信抱走，李白也不得不追上去。
“当然是来接公主回家呀。”
李白翻了个白眼，韩信把Kamaria放在后排，给小姑娘披了一条毯子，捏捏她笑嘻嘻的脸后关上车门，为李白打开了副驾驶的门。

“上车吧，我的公主。”

李白眉头一跳，斜了韩信一眼，再次拉开了后排的车门，也不理韩信便坐了进去，倒是已经舒服躺下的Kamaria努了努嘴，只能坐起来给爸爸让出一块位置。

“你家在哪啊小公主。”
正在开车的韩信微微侧过头，窗外的景色飞速后退。
“你会不知道？”李白明显不信。
韩信笑了笑，
“我还真不知道，没有查过，等你什么时候主动告诉我呢。”

李白无奈，看韩信的路程一直在附近打转，想想韩信毕竟是因为工作才来的，就算知道在哪也不一定找得到路，于是在Kamaria着急的催促中，李白才终于报了一串地址。

韩信点点头，终于驱车走向了对的方向，李白末了还不忘不上一句。

“这不是我主动说的啊，你是问的。”

然后就听到了韩信压抑过的笑声，气愤地踢了一脚韩信的椅子。
“给我好好开车！”


——


来给李白开门的赵云明显有些懵，看着门外提着大包小包还带着娃的人，产生了一种一家三口来朋友家做客的错觉。

几个人进了门，Kamaria又回自己房间玩了，剩下诸葛亮赵云和李白在客厅里大眼瞪小眼，而造成这沉默场景的万恶之源正从厨房端出一盘码得整整齐齐的切好的水果。

“李白，他怎么回事？”
诸葛亮忍不住问。
“啊，”李白越过盘子打开一包薯片，
“刚刚的司机。”

“那现在呢？”赵云接话。
“看不出来？赖着不走的人呗。”诸葛亮白眼。
那个赖着不走的人听见了也不在意，反而从容地从随身包里拿出平板电脑处理起了公务，敲敲打打好一会儿，还抬起头对李白笑了笑。

“请问WIFI密码是多少？”
“……”
“那我去问Kamaria好了。”
“？？？”

别人不知道韩信磨起人来什么样子，李白还能不知道吗，为了避免丢人，李白一把拉起韩信，把人塞到了厨房里，从冰箱拿出几样食材，还把围裙递了过去。

韩信心里好笑，接过围裙的同时抓住李白的手腕，
“干嘛，我是人鱼王子，又不是田螺姑娘，还得做饭啊。”
手腕的皮肤逐渐温热酥麻，李白愣了一瞬又抽回手。
“Kamaria昨晚烧傻了说梦话，要吃恶心的人鱼王子做的饭，给我动作快点。”

韩信嘴上调笑着，手倒是利落地动了起来。

“Kamaria说的梦话你都这么在意啊，真是个好爸爸，她妈妈一定很放心把孩子交给你吧。”
韩信语气轻松地说着，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李白看他这个样子，忍不住想逗他。

“没有啊，她妈妈操心得像个老太婆，巴不得天天看见她，经常关心她的情况，总送些没用的东西过来，还会偷偷摸摸背着我联系Kamaria。”

韩信听到这儿手一顿，眼神复杂地看向李白，用力躲着砧板上的肉。
“那又怎么样，反正你们已经离婚了。”

这反应和Kamaria赌气的时候差不多，李白想。
看韩信吃瘪，李白心情好了不少，拍拍韩信的肩膀，又递过去几个盘子。

“好好做饭啊，别出去给我丢人。”
“啧，我是我，你是你，怎么会丢你的人？”

看着韩信似笑非笑，李白知道自己又被单方面调戏了，懒得跟他斗嘴，主要是也不一定斗得过，于是斜了韩信一眼便关上门出去了。

晚餐的时候Kamaria吃的很开心，昨天晚上才梦到韩信给自己做饭，今天居然就真的吃到了，韩信在Kamaria心中的人鱼王子形象愈发坚定，坚定得像下一秒就要被李白掰断的筷子。

李白原本只是单方面想完成女儿的愿望，到此刻才后悔不已，但看着满满一桌子的菜，两天没有好好填满过的肚子不争气地发出抗议。

算了，不吃白不吃。

李白无视其他人的目光，低头狼吞虎咽地吃起了饭，见李白开动了，诸葛亮和赵云才放下心来，几个人看起来其乐融融，把色香味俱全的一桌子扫的干干净净。

最后碗是李白洗的，虽然他最讨厌的家务就是洗碗，但再让做饭的韩信洗就有些过分了，于是只能自己动手。

洗到一半，韩信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先前装水果的盘子，看样子早上还无人问津的水果现在已经吃完了。

“还有一个。”韩信晃了晃手中的盘子。
“放水池里吧，下次让Kamaria拿过来就行。”

李白侧了侧身，想让韩信把盘子放到面前的水池里，可韩信放着宽敞的地方不用，硬是将盘子李白腰侧探出去放进了水池，连带着有力的手臂也环过李白的腰。

身后的热度骤然贴近，呼吸的热气传来，很长时间没与人亲近过的李白下意识向后退，脚后跟却踩在了韩信脚背上。

“嘶……”韩信痛呼，李白急忙撤回脚，用手肘顶开韩信。
“不……不好意思啊，你干嘛呢？”
“放盘子啊。”韩信一脸无辜。
“你不会从前面放吗？”
“盘子里还有些水，洒出来了怎么办。”

李白用力捏了一把手中洗碗的海绵，哗啦哗啦挤出白色的泡沫。
“你会连个盘子都抬不住？故意的吧。”
“是啊，故意的。”
韩信大大方方承认了。
李白无语。

六年前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也许是韩信有所顾忌，故意收着，调戏李白都是拐弯抹角的，却总能把伶牙俐齿的李白逗成个支支吾吾的结巴。
到了现在，韩信彻底释放了本性，一记记直球打的李白难以招架。

奇怪的是，可能随着年龄增长，人的心性也逐渐沉稳了。六年前的少年讲究情趣和浪漫，就是喜欢要破不破、迂来绕去的表达，像是含了最后一口冰凉的汽水，感受着气泡在口腔四处迸溅，耳朵里都是滋啦的声响，迟迟不肯咽下。而现在经历的多了，已经不想去花太多时间在虚虚实实的猜来猜去，热烈又真切的一句话，就足够填满整个胸腔，人一旦累极了，只有灌下满满一大口，才能缓解饥渴。

所以韩信现在每一次直白的表达，都像是在关着的心门上砸了一拳。

“出去，别捣乱。”李白头也不回道。
韩信轻笑一声，抬起留着淡淡鞋印的脚背听话地出去了。


洗完时李白还在想，如果韩信死缠烂打今晚要留下来，要怎么拒绝韩信的留宿请求，可等到洗完出去一看，人已经不见了。

赵云发现李白疑惑地左看右看，好心地解释，
“他十分钟前就走了啊，还说明天有工作不一定能来，你……在找他啊？”

“我找他干嘛？我只是看看他有没有在我家捣什么乱。”
李白刚刚在厨房自己做了一堆假设，最后全部扑了个空，一拳打在棉花上，也不知道应该庆幸还是失落，也或许都有吧。
“别说捣乱了，他刚刚还给你收拾了画室。”

李白一惊，冲进画室一看，之前乱七八糟的用具明显整洁多了，有几只比较脏的画笔和调色盘也洗的干干净净。

“这可比你那猪窝好看多了。”赵云咂舌。
“他收拾了我怎么知道东西放哪了，要用的时候你来帮我找？就会帮倒忙。”
李白打了赵云一拳，又走出画室。

“诶我说你们两个到底怎么回事啊？”
赵云追出来。
“这算什么啊？他今天为什么回来做饭？你们这是复合了？还是怎么样？韩信知不知道Kamaria是他的孩子啊？我看他和Kamaria关系越来越好了，这样下去不行啊，要不我和亮亮帮你……”

“啧，你念经呢？”李白不耐烦地打断了。
“那你倒是告诉我现在什么情况啊。”
赵云急道。

李白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解释，不管说什么都应该会牵扯出很多问题。
“……反正不算太坏吧。”
李白轻轻开口。

坐在沙发上看书的诸葛亮抬起头，和以前一样一针见血。

“你原谅他了？”

“还差那么一点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