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骗我吗？”林念皱眉，她退后一步，追问道:“你是无法保证我的性命的吧？”

  恍惚间，仿佛什么场景在她脑海中闪过，她感到头痛欲裂，尖叫了一声，随即蹲了下来，紧紧捂住了头。

  有血从她的嘴角留下来，紧接着，鼻子也在流血，她害怕极了，身体在微微发抖，林执连忙走了过去，拿出手帕为她擦血，她声音变得喑哑:“头，好痛……”

  “头?”林执感到不妙，拉她坐在公园的长椅，让她平复心情，她头无力地垂下去，倒在林执肩膀上。

  “喂，你知不知道，你的实验到底是什么？”林执问道，她这种情况，可不像何既纲所说的人脑进化，倒是很像一种疾病。

  “我，我……不知道……”她急促地呼吸着，身体在发冷，林执将外套披在她的身上，这份能让父母获得荣誉的实验，感觉并没有那么简单。

  “回家吧。”林执搀扶着她，带她回家，同时，他也想给她检查身体，抽取血液研究一下，但是还是打消念头，毕竟是国家级秘密实验，还是不要随意揣测的好。

  林念在让自己缓和情绪，没有搭理，她试着让自己放松，好像精神放松，她的头就会好受一点。

  说起来之前也是，昨天不同意出去，她便拿起水果刀，还有那次，扬言启动自爆装置，当时她的情绪就已经很不稳定了。

  林念回家便躺在床上，林执从她手中拿走文迪的遥控器，文迪已经充能完毕，林执便顺手更改了密码。

  她制造的最后一个威胁也没了，她又重新一无所有了，林执看着纤弱无力，在床上躺着的她，暗暗叹了一口气。

  手表里传来留言，是父母向他报平安，母亲的情况已经好多了，随时都可以出院，何既纲教授那边的事物也差不多处理好了，实验室的还能用的仪器已经全部移走到备用实验室了。

  备用实验室设立在地下，因为近期暴力活动很多，这种地方不太容易被发现，虽然基础设施已经大不如前了，但是做相关实验还是可以做到的。

  大概，很快就能把她还给实验室了吧。

  林执这样想到，不知道为什么，他感到有些不舍，A-16，或者说是林念，算是他接触的第一个同龄人吧……也应该是，最后一个了，虽然是克隆人，但是，有了意识，有了思想，有了追求，会生气会开心，会有心中的愿望，这已经跟人类无异了吧……

  她的睡相很安宁，像是童话里的睡美人，棕色的长发垂落，白色的长裙如洁白的蚕茧包裹着弱小的她，她病态的面庞显得她格外无力。林执关上了门，走进学习室，却没有打开学习面板，只是就那么坐着，他的手里捧着一张照片，是林念拍的合照。

  林念一直沉睡在翌日的下午才醒过来，她的头昏昏沉沉的，手上在输液，是林执为她输的两瓶葡萄糖。

  林执捧起她的手，小心将她把针拔掉，她茫然地看着周围的，睡到有些晕乎乎的。

  “头还痛吗？”林执问道，林念摇摇头。

  “喝水。”林执说道，给她递上水，她的手颤颤巍巍接过，直接喝完了，脸色很是憔悴，嘴唇像是撒了一层灰，眼睛有血丝，在她昏迷期间，她七窍流血，虽然血量不是很多，但是林执推断，长久下去，她的身体必然承受不住。

  林念眼神空洞，她躺在床上，直直地看向阳台，夕阳西下，却被雾霾模糊了视线，城区的烟雾向这边传来了，林执关上了窗户。

  二人无言，林执便出去了，安排着文迪准备晚饭，他一夜未眠，便躺在沙发上小憩，他的实验课训练的差不多了，考核，大概很容易可以通过。

  他黑眼圈又深一点，在沙发上，他很快睡着了，直到文迪过来提醒他吃饭，他才反应过来。

  此时，门外的铃声响了，林执不由得愣在原地。

  他走过去开门，却看见许久不见的父母，母亲又憔悴了许多，她的胳膊烧伤了，绑着绷带，父亲径直走进来，淡漠地扫视了一眼林执，直接问道:“A-16呢？我们必须带她走了，实验得加速进行了。”

  “她……她在屋里。”林执看见严肃的父亲，心里不由得有些畏惧，磕磕绊绊说道。

  “她怎么在屋里，不应该把她关笼子里吗？”父亲有些不爽，质问道。

  “她好像生了病，所以……就放她出来了。”林执小声解释道。

  “什么?生病?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告诉我！”父亲闯入房间打算查看，林念正躺在床上，看见父亲，她吓了一跳。

  “到底怎么回事？”母亲冷冷问道，她严厉而尖锐的声音让林执心一凉。

  “她……我觉得，她这种表现更像是一种疾病，不太像是你们说的人脑进化……何教授，是不是判断错了……?”林执声音一点点弱了下去，他不敢质疑权威，但是，此刻，他仍然说了出来。

  “何教授的判断怎么会有误?别傻了，算了，有什么病到研究所再研究吧，先把她带回去。”父亲呵斥林执，手中的电击器闪烁了几下电光，一步步朝林念逼近。

  “别过来！”林念大喊，她跑向阳台，作势要跳楼，“走开！都走开！不然我就跳下去！”

  “她怎么有了意识?林执，你怎么可以让她有自己的思想！这会影响数值的啊！”母亲看见林念的行为，大为吃惊，紧接着是她的怒喝声，她抓起林执的衣领，瞪着他，“怎么回事！”

  “你这个逆子，都做了什么？要把我们的心血都毁了吗？”父亲生气道，他一巴掌打到林执的脸上，林执低下头，母亲继续呵斥道:“我们的实验是定期的，是活体解剖，这下好了，连最初始的数值还没来得及记录就被你给毁了。”

  “不许打他！”林念喊道，她担心地看向林执，想冲过去保护他，但又惧怕林父手中的电击器。

  “活体解剖，你们要做的是人体活体实验?这种东西不是已经被禁止了吗？即便是克隆人也……”林执看向林念，感到十分震惊，这种东西是有悖人伦的，之前国家已经全面禁止，为什么现在……

  “不过是个克隆人而已，低贱的生物，这有什么？一旦她死去，身体其他细胞也会慢慢死去，会影响脑部的，这一点，你是最明白的吧？”父亲看了一眼林念，林念正瞪着他，眼神既是恐惧，又是憎恶。

  “但是这种……”林执皱眉，他对他们的话感到很不舒服。

  “很残忍?林执，事到如今，你还说这种蠢话……真让妈妈感到心寒，你难道不想让爸爸妈妈通过这个实验取得移居资格，我们一家在火星上阖家团圆吗？”母亲冷冷地说道，她几近崩溃:“怎么办啊，这个实验，彻底毁了。”

  “我们联系何教授吧，毕竟，只有我们有A-16的DNA，到时候，再重新克隆一个。”父亲冷静下来，他安慰着母亲。

  “这……这可是需要很多时间的啊，第十批次就要来了，万一我们没有取得移居资格。”母亲担忧地说道，她心里已经惴惴不安了。

  “何既纲教授会保护我们的，毕竟，我们可是他多年的助手……更何况，实验已经注册了名额，应该会同意我们去火星上再完成……”父亲还抱有着幻想，但是可以感受他明显已经十分焦虑，他苦笑着，“实在不行，我们将A-16关起来，要挟那些人，反正现在炸毁实验室现在已经没有她的DNA了。”

  “那得先把她抓起来。”母亲那阴冷的目光看向林念，林念害怕极了，她退到阳台。

  “林执，你去把她给我拉过来。”父亲疲倦地说道，将电击器塞到他手里。

  “为什么……你们都……”林执咬了咬嘴唇，他积蓄多年的情绪爆发，虽然他从不奢求父母的爱，但是他们此刻已经为了科研而失去了理智，为了移居资格而疯狂，甚至，丧失了人性。

  夜晚的凉风吹过，是透彻心扉的冰凉，林念紧张地看着林执，她的手扶着阳台上冰冷铁栏杆，这仿佛是她今夜最后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