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文书大脑一片空白，他前一秒还看见妈妈安然无恙躺在床上休息着，为什么现在她正被大火一点点逼近，一点点蚕食，一点点……走向死亡。

  究竟发生了什么？究竟是为什么？之前何既纲和妈妈的吵架是……?文书已经没有时间去思考了，想冲进火海救妈妈，却被郁薄拦住了。

  “你在干什么！炸弹就快要爆炸了，快跑啊！”郁薄眼睛死死盯着面前女人身上倒计时，十秒，九秒，八秒……已经要来不及了！她奋力拉着崩溃的文书，大吼道:“你救不了她！”下一秒，她狠狠朝他脸上打了一巴掌后便松开了手，自己一个人跑走了。

  文书如梦初醒，他的头嗡嗡作响，忍着痛苦与她一同逃走了。

  “轰——！”房子被炸成碎片，大地在震动着，文书和郁薄一同摔倒了，火势依然在蔓延，文书因为刚才逃跑不及时，胳膊被炸出来的星火烧伤了。

  房子不断坍塌，地下室或许也被殃及了，被火海不断堙灭，在这黑暗的夜晚显得尤为刺眼。

  “不要——！妈妈——！”文书朝那个地方沙哑地大喊着，他一点点地看着面前的建筑毁灭，那个地方，妈妈还在那里啊……慢慢地，他垂下头，闭上眼睛，不敢再去看，那火焰，是他一辈子的噩梦。

  “你也是被何既纲捉来的孩子对吧？你的妈妈必然是被何既纲欺骗了！”郁薄对他大声说道，她也不过是十五岁的孩子，看着眼前的大火还是非常恐惧的，但是，更多的仇恨占据了她的头脑，她将怒火烧向了何既纲，“只有杀了何既纲……！绝对不可以让他的计划得逞！”

  文书的眼睛失去了光彩，他的精神也似乎随这大火一同被燃烧殆尽了，郁薄拽住他，她想赶紧离开这，这几天何既纲没有来实验室折磨郁薄，因为她并不知道何既纲离开了房子，所以这让郁薄觉得很蹊跷，但是她并没有放松警惕，她环顾四周，害怕何既纲的突然出现。

  “快跑吧！如果被他抓住就不好了！”郁薄拉着文书朝远方奔跑着，文书任由她拽着，漫无目的地朝远方，朝着黑暗跑着。

  跑?去哪呢?

  没有智能手表，不被社会认可，没有任何人权，不被社会保护。前方……只有死路一条啊！

  求求你！如果这是噩梦，快让我醒来吧，快点……快点结束吧……

  就这样吧……我已经……不想活下去了……

  ……

  “你给我清醒一点！”郁薄尖锐的声音冲他大喊，她一手捂着头，皱着眉头，正七窍流血，她用袖口擦了擦血，拽住文书的衣领，一副恨铁不成钢样子，文书从泥泞里挣扎着起来，他们，已经跑到荒野了，这里到处都是烂泥，而文书刚刚被石头绊倒了，重重地跌在地上。

  “就算……就算离开了这里！也会堕入另一个地狱的啊！”文书眼角含着泪水，他觉得面前的女孩所做都是徒劳无获的，到时只会死的更难看更痛苦，两个尚且年幼的孩子算什么？又能做什么？

  “那我就变成魔鬼，变成怪物，变成地狱的使者，去找他追魂索命！”郁薄身上的戾气很重，谁也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谁也不知道她忍受了多大的痛苦和屈辱，谁也不知道她心中的怨恨有多大，她愿意倾尽所有，舍弃所有，只为夺取何既纲的性命！

  文书被她的气势和恨意所震慑，突然又想起了死在火海中的母亲，到底是为什么，逼的她绝望自焚，何既纲又做出了多少恶行？这一切的真相，只有他们两个当事人去揭发！一切的谎言，只有他们可以去击碎！

  “即便要死亡……也不可以为这种烂人而死！至少，拼上性命，与他同归于尽！”郁薄疾病开始发作，她不停喘着气，再加上体力不支，表情有些痛苦，朝文书伸出手，脸上也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太阳从郁薄背后升起了，是雨后久违的日光，文书的手握住她，他想起了母亲最后的遗言，很重很重地点了点头。这是，无法回头的决定啊……

  二人整顿好后去了城市，但文书身体却微微发热，头昏昏沉沉的，郁薄一摸他的额头，他额头滚烫，居然发烧了。

  像他们这些黑户，体质一般不是很好，因为不能抛头露面，只能躲在暗处，自然也没有锻炼的机会，或许是昨夜下雨，湿气比较重，方才又跌在泥潭，衣服湿透，所以寒气侵体。

  “这可麻烦了……”郁薄嘀咕着，她歪歪脑袋，突然想到一个主意，去打劫！反正又没有智能手表，犯罪也不会有任何记录。

  她拿走文书的手枪，占为己有，这把手枪是文书之前帮她打开牢笼时的，里面还有几发子弹，郁薄瞬间有了打劫的底气，幸好逃跑时还带了这样一个武器。

  “不要伤害别人，要不然去找人求助吧，只要不让他们看见我们的手腕就……”文书弱气地说道，小手拽了拽郁薄的衣角，对于郁薄的行为，他还是有点害怕的。

  “你发烧烧糊涂了?找人的话我们身份不就很容易暴露了吗？而且现在的人没你想的那么善良！”郁薄小声呵斥道，她四处观察，在寻找合适的猎物，并且还在想着如果猎物反抗激烈的话，一枪击毙也是在所难免的。

  “小姑娘，不可以拿着那么危险的东西哦。”一个沉稳的声音从他们背后传来，声音是很有磁性的男声。

  郁薄吓得一个激灵，连忙转过身来，举起枪，瞄准他的心脏，她看着这个男人的装束，大吃一惊，是警察！

  来人穿着干净的警服，他根据他身上的标志，可以看得出来他的地位很高，应该不是普通的警察，而且身体强壮高大，身上有一种自带的威严肃穆，让他们有些发怵。

  “打劫！快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不然我就开枪！”郁薄找到了猎物，她凶恶地威胁道，看着眼前面目慈善的男人毫不畏惧，她心里稍微有些紧张。

  “你们两个是偷偷跑出来的吧……真是的，你们父母没有看管你吗？”男人一步步走来，郁薄进一步威胁:“别过来！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人！”

  男人眉头一皱，注意到他们俩的手腕，都没有佩戴智能手表，应该都是黑户，所以，即便杀人，也不用付任何代价，不过如果被抓到，那就下场必定十分惨烈了。

  “杀人，就能解决问题了吗？”男人似乎不畏惧死亡，他深邃的眼神看着此刻外表倔强，内心却软弱无助的他们，仿佛能看透人心:“这里是城市，虽然是无人的小巷子，但是一旦杀人，智能手表会自动发送消息警告附近的人，你们的行踪也会被暴露。恐怕刚走出去几步就会被抓到了吧。”

  “你想怎么样……”郁薄依然没有放下枪，因为对智能手表不是特别了解，所以她不敢断定男人说的是否正确，她冷静了下来，想着如何与他周旋。

  “那个孩子，生病了吧，看他脸色都发白了。”男人看了看文书，注意到郁薄身后不起眼的他，文书不仅发烧，他身上还有其他外伤，郁薄身上似乎也有伤痕，男人微微笑了笑:“我可以帮忙治疗哦。也不会去告发你们的，不过你得先把枪放下。”

  “你究竟有什么企图?我又凭什么相信你?”郁薄不相信他有那么好心，这个世界一定是对他们充满恶意的，不过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男人将一个电子证件和一把手枪拿出，递给了文书，郁薄始终瞪着他，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文书看见他给的东西，大吃一惊，这是公枪，警察丢枪可是大忌，更何况这政府发放的公枪，而且……他的证件上，姓名写着文澄澈三个大字，且他的身份居然还与智能手表考核有关，应该就是何既纲梦寐以求想见的上级领导，其地位非同凡响。

  面前这个男人应该在社会相当有影响力，如此重要的东西丢失，其负面影响也应该很大，所以……

  文书不再畏手畏脚，走了上前，目光与他直视:“你真的愿意帮我们?”

  文澄澈点头，似乎很欣赏面前这个两个孩子，看见文书那坚毅的眼神恍若看见了当初的自己，当初，他也是差点当了黑户，不屈服的他扳倒了陷害他的人，一步步往上，得以成就现在的地位。

  或许，稍加培养，他们可以成为十分优秀的人，到时候，帮他处理那些人……便更加游刃有余了。

  文书看了一眼郁薄，对她使了一个眼神，将她举枪的手慢慢放下，答应了面前的人。

  他们因为不便抛头露面，文澄澈找来了私人医生，顺便给他们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他确实信守承诺，没有伤害他们。而在为他们治病的同时，他们关系逐渐变得融洽起来，但郁薄仍有敌意。

  “如果你们需要我的援助，我可以给他们提供智能手表。不过前提是，你们得留下来。”在几天后的一个早晨，文澄澈这样说道，他语出惊人，令他们俩彻底震惊了，智能手表，对于他们来说是想都不敢想的，此刻，他却愿意帮助他们，而且为黑户提供这些，是有一定风险的，毕竟上级还是有相关规定的。

  “你到底有什么企图！你不可能这么好心！”郁薄问道，她就这样与文澄澈对视，淬满了死亡的锤炼眼神写满了戒备。

  “你觉得世界上所有人都是恶人？”文澄澈问道，语气有一种无力的孤独感和说不出的落寞，“郁薄，你觉得在这个世界上，是否存在正义?”

  “不存在！”郁薄毫不犹豫地说道。

  “答的好！”文澄澈似乎早就料到她这么回答，他很佩服一个十几岁的女孩身上的狠劲以及不同于其他孩子的眼神。

  “文书，你觉得呢？”文澄澈问道，文书没有告诉他的真名叫何文书，他痛恨名字被冠以这个姓，也痛恨自己流淌着何既纲的血脉。

  “我觉得应当是存在的。”文书眼神闪烁，向着光亮，他身上没有郁薄那样的戾气和狠毒，更多的是正气凛然。如果是过去，他或许答案与郁薄一致，但此刻从未受到任何父爱的他却受到了文澄澈的关爱，这让他心灵受到撼动，单纯的他对文澄澈充满了感激。

  “很好。”文澄澈很满意他的回答，蹲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外面的光线照了进来，窗帘被风吹动，扫过桌上的相片，是文澄澈一家三口的相片，已经死去的儿子在相片挂着淡淡的笑容，他那正气凛然的气质和此刻的文书完全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