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文书一时竟无言以对，对于这个问题，他的答案自然是否定的，或许这对他很残酷，但是杀人，这毕竟是事实。

  “算了，临死前，最后帮你们一把吧。唉……那丫头，到未来还破事一大堆。”林执摇了摇头，苦笑道，竟然感到无所谓，或许是因为厌恶自己变成了最讨厌的样子，也或许是认为自己应该偿还代价，也可能，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心情。

  “谢谢你。”文书微微有些诧异，但是很快他理解了林执，林执是想让事情有意义，他比较极端，也比较偏执，只认可自己想要认可的事情，先前陷入绝望，是觉得自己是失败的人，是觉得自己存在毫无意义，所以才想了解一切，让痛苦消失。

  “那么要怎么调查呢，警官大人?”林执问道，他两手叉腰，似乎又恢复了一点精神，调侃地问道。

  “呃……先去你们家的后院，找到何道的尸体，将你觉得有可疑的地方记录一下。”文书垂眸，拿出一个电子笔记本，这是他之前就准备好的计划和自己推测的疑点。

  是的，在这场案发之后，文书曾来到过林执的家，他原本是想调查，无奈暴动越来越大，再遇到声波导弹，文书只得去避难所，后来批次审核，一群通过的人早早去了室内登机口避难，将未通过的人全部赶了出去，然后封闭了场所。

  “我了解了。”林执拾起被踢飞的手枪，挂在腰间打算防身，离开了这个地方，出了门，林执才发现刚才所呆的地方是一辆飞船，款式是从来没有见过的。

  出了门，林念机器人没有再跟过来，这也是为了保护机器人不受损，毕竟，外面依旧是比较混乱的，机器人是唯一联系的纽带，一旦被破坏，那么就永远无法跟那边联系了。

  林执谨慎小心地走在路上，打算再次回到那个家，他看着那些失意，大多数都在路边，或是绝望自杀，或是眼神空洞地哭泣，有妇女抱着死去的孩子哇哇大哭，有举枪互相了结的恋人，建筑坍塌的厉害，他们已经没有家可以去了。

  狂风在呼啸，林执看了看天，天空是惨白，没有一点温度，周围冷空气开始变得频繁，再过几天，气温会骤减，在过一段时间会出现一系列的异常现象，渐渐变成一个冰球，那时，人类只能被这灾难毁灭。

  林执跑到了后院，所幸的是没有遇到危险，他缓缓走到何道的尸体旁边，将他趴着的他给翻了一下，顿时，看见何道的脸，林执感到背后一凉，他此刻只感到毛骨悚然。

  何道的鼻子里流出黑色的鼻血，而且量很多，他的嘴唇发紫甚至偏黑，嘴角也都出现大量黑色的血。

  这，分明是中毒的症状。

  林执忙检查何道智能手表，便将袖子往上提，结果发现……智能手表居然消失了！

  文书告诉林执，何既纲拥有智能手表的屏蔽仪，即便犯罪，也可以全身而退。

  屏蔽仪是一个长方体银色金属仪器，长度和宽度大概有大拇指那样的距离，然后绑在智能手表上，可以起到信号干扰作用。

  林执连忙检查其他几个人的手表，结果发现也都消失了，不过，他们的脸上并没有出现黑血。

  是谁拿走了他们的智能手表?又是谁在刻意销毁证据?是何既纲?还是说另有其人?

  那天发生暴乱，连文书也无法接近调查，何既纲是如何避开暴动，前往现场，还是他根本没有前往，利用其他手段销毁证据。

  林执感到细思恐极，恐怕，何既纲比他想象的要可怕的多，那个印象中亲切和蔼的中年男人被这冷冰冰的真相彻底粉碎，之前一切的外表伪装显得十分讽刺，更可怕的是，这样的人还存活于世，享受人们的称赞。

  他去了室内，室内被炸的一片狼藉，隐约可见文迪的碎片，林执找来手电筒和拍摄用品，对现场进行取证，他去了室内那几个被炸死的人，他们的智能手表被炸成了碎片，但是屏蔽仪，林执仍然没有发现。

  林执打算再仔细寻找，既然智能手表都被炸碎，那么屏蔽仪的碎片就很有可能被留下来，而且爆炸后碎片一般都是四处飞溅，要想全部抹除可是不容易的。

  这可是一个线索的突破点，如果能够找到，那么就就有实证指向智能手表屏蔽仪的使用问题了。

  林执没有放过家里的每一个地方，他努力搜寻着，终于在一个角落发现一个小小的银色碎片，虽然只是一个壳，但是这种金属是不常见的材料所做，林执断定这是屏蔽仪的碎片。

  他继而去了实验室，拿了相关仪器，再去取了一部分何道的液体，独自研究了一下，其结果和林执所想的一样，何道是中毒了。

  这种毒品是可以起控制人精神的作用，而且不易察觉，看上去与常人无异，实则已经成为一个傀儡，为他人所操作，而且……也会与林念一样，时常头痛发作，痛苦无比，除非继续服用毒品，这样以来，毒品拥有者便可以更加随意操控何道。

  但是，这种毒品出现于一百多年前，已经被国家全面禁止了，为什么又出现在了这里？

  林执连忙拍照取证，他走出学习室，一种从未有过的恶心蔓延全身，他此刻对何既纲的嘴脸厌恶无比。

  还有一个地方……他必须要去的地方，是父母遭袭击的地方……地下实验室！

  他早已觉得地下实验室可能有问题，而这个地方，也似乎是何既纲所倡议使用的地方，虽然不知道他是什么目的，但是，这里也一定也是有相关线索的。

  到达地下实验室，这里幽暗深邃，由于灯光设施已经被毁坏，林执只得用手电筒照着前行，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夹杂着烧焦的烟熏味，地下室地面处处是弹药孔，凡是易燃物品已经烧了个干净，整个地方都烧的黑乎乎的，地上，还有很多很多……人的尸体。

  通过这些，林执脑海已经能想象的到当时场面的绝望，机关枪在不断扫射，犯人露出兴奋的表情，实验室的人们如老鼠般狼狈逃窜，渴望生存，火，猛烈地燃烧，身上满是火焰的女人不断痛苦挣扎着倒下去，被子弹打中的男人发出痛苦的惨叫……

  ……

  林执不敢再看下去，但是又不得不看见这些惨烈的状况，他努力让自己冷静，四处观察着，寻求着线索。

  根据这些弹药孔的走向，应该是使用了机关枪那种连发的武器，有的地方弹药打下的痕迹集中，有的地方不集中，那么，如此推测的话，不集中的地方应当是犯人所站的地方，在与何道搏斗过程中，林执看见过何道手上有防护电波之类的武器，这种新式防护盾牌因为暴乱的频繁，已经很少有了，何道又从哪得到这些武器的呢？

  何既纲作为一个生物科学领域的教授，口碑在业界相当不错，知名度也是有的，如果私藏太多武器，是会被人怀疑的，而且，他又从哪里获得的呢？这也是一个疑问。

  林执不断往前走，越往前，脚下的尸体越多，他们面部扭曲，有的身体部位已经不完整了，血染湿了地面，如同河流一样交错汇聚在一起，往外流淌着，显得十分恐怖血腥。

  此刻，林执的手电筒照到了他最不想最不愿看见的人，是父母的尸首……父亲的腿部扭曲，身上到处是弹孔，他的两个手臂已经没有了，母亲身上到处是烧伤，死亡的惨状更是触目惊心，这一切令人发指！

  “可恶！何既纲……！”林执咬牙切齿的说道，他此刻已经无法用语言表达愤怒，原本帮助文书他们只是顺手人情，但是此刻，他只想复仇，他似乎，也体会了文书那从内心深处的愤怒和急于复仇的心理。

  现在已经不是感伤愤怒的时候了，要调查一定得快一点了，林执再次观察，发现实验室残余的碎片写着文字，那几个碎片比较大块，隐隐约约还可以看清楚内容。

  “ST－13研究室?”林执之前去父母实验室学习的时候也注意到类似的数字字母，只是当时并没有多思考，但是此刻，林执感到这个很值得思考。

  研究……那必然是林念的那个实验了，ST很像一个缩写，是文字拼音的首字母吗，那么这样看就是两个字了……那么又是哪两个字呢？

  是跟林念有关，林念?克隆人?那么既然是克隆人?林念的原体又是谁?她又跟何既纲什么关系？

  林执暂时不去思考，他还要继续调查，碎片旁边，还有一把破破烂烂的新式手枪，林执蹲下去检查，竟然发现这是一把军队用的手枪，只有公职人员拥有，难道，这一切，还有外人参与了吗？

  很快，林执走出了宛如人间地狱的地下实验室，外面的光线显得尤为的明亮，他深深地呼吸一口气，仿佛再在那待一秒，他的精神就要崩溃。

  接下来……就是何既纲的住所了吧……林执猜想那里应该不会有太多线索，因为何既纲很有可能将这些全部带走，或许他并没有想到会有人利用时空穿梭技术执着地调查案件，但是，何既纲还是应该有所防备，只不过因为时间紧迫没有防备的那么充足。

  他趁着乱世作案也正是这个原因，就是……时间紧迫，第十批次迫在眉睫，没有人会调查那残酷的真相，时空穿梭技术也是很受局限的。那些死去的冤魂，只得游荡在过去，游荡在将要毁灭的星球，永远永远，永远都无法得到超脱。

  “得抓紧时间了。”何既纲的家离这里还是很有一段距离的，林执因为智能手表被锁定被禁止使用交通工具，他只得从别人家顺来一个自行车，朝着那个方向飞速前行。

  风呼啸而过，天气更加寒冷，林执实在无法忘记刚才所见的景象，他感到十分反胃，人类在乱世中的生命变得如此卑微，在那地下实验室永远沉寂着，用身躯展现着人性的丑恶与末日的血腥，林执闭上眼睛，那内心幽暗深处的铃声在清脆作响，叮当叮当地敲击着他沉重的心情，他呼喊，他咆哮，他呐喊，这都没有作用，只有用理性而冰凉的真相去洗刷一切，他奋力前行着，拉开拉链的外套后摆随风飘动，淬满信念的眼神直视前方，因为只有那个方向，书写着一切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