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8
作者:与尔谋心      更新:2021-09-14 09:24      字数:12163
16.谋心——其一
   无畔山西南角连着一片树林,再往外走便是热闹非凡的八仙镇,其镇无甚特产,唯有好酒名醉八仙的叫魏无羡惦念了一路,听说这酒寻常人喝上几碗就能醉了,魏无羡一坛下去,咂吧几声嘴,道:“算得上是好酒,就是不醉人呢,可惜可惜。”
  说完拎起酒坛又要喝上几口。
  蓝忘机坐在旁边,一手放在桌上,另一手扶住搭在自己身上的大长腿:“比之于天子笑如何?”
  魏无羡细品一口:“不如天子笑淳,回味不够,下肚太烧,可见酿酒师傅不如彩衣镇的,太过心急,反而没天子笑那般的韵味。”
  正巧酒肆小二端菜上来,听了面相不俗的客官这番评论,笑脸奉承:“仙师好酒力,怕是酒仙下凡也品不出这话。”
  魏无羡回道:“你这是见什么人说什么话,若我是个穷困潦倒的酸臭书生,同样的话定会被你轰出去。”
   小二讪笑:“书生总是写文磨墨的,说的话不是讽的就是贬的,明明没几个钱喝酒却总是装一副老子天生贵相,看多了还是能叫我吐上几口。”
   魏无羡:“哟,可见八仙镇的酸臭书生不少。”
   小二:“可不是,镇上那些人去不了柳州城就天天待在八仙镇添堵,看着闹心。”
   魏无羡:“有脚有手,为何去不了柳州城?”
  小二拿汗巾擦了额头往肩上一甩,随口拈来:“柳州城,好地方,富贵多,文人多,道一条,柳荫荫,唯这岭,太勾魂,十有九,走不过。”
  一段快曲儿般的段子说的顺溜无比,魏无羡噗嗤一声笑出来:“你是说了多少遍,都能编成曲儿了,那岭到底发生了何事,十人有九人丢了命。”
   小二:“说太多遍了,家家户户都在唱,哪怕是个刚能说话的稚儿说来也一字不差吧。那岭叫美人岭,过来的人都说山中有美人,没下来的人也不能说丢了命,那岭四通八达,说不定去了别的地方呢,反正有人回来也有人没回来,说法各不相同。”
   魏无羡:“都有人回不来了,还不叫丢了命?”
   小二无奈道:“这就不清楚了,也可能是那些书生怕死瞎传的呗,那帮子成日读死书的人怕天怕地还怕刮风下雨呢。”
   魏无羡还想再问几句,其他食客拍着桌子唤小二过去,小二腿脚倒是利索,魏无羡刚张开口,小二就已经窜到三桌开外的地方去了。
   蓝忘机桌下的手轻轻拍了拍,安慰道:“查证一番便分晓了。”
  魏无羡嗯一声,继续喝酒吃菜。
  二人下山时就探寻了一番,无畔山结界外三面环山一处悬崖,想来是百年灵气既养了灵山也略略匀了周围一些,山林环翠鸟兽众多。除了八仙镇还有另外三两个小镇七八个庄子,都是靠山吃山。唯独八仙镇外有一条两山夹着的小岭路,是通往柳州城的,若是商贾文人要多些发展,那是必定要奔去柳州城这样的繁华之都。
   吃饱喝足的魏无羡正想抹嘴,蓝忘机眼疾手快扣下他的手,掏出帕子仔细的擦了满是油渍酒水的嘴,顺带轻声问责一句:“食像不佳。”
   魏无羡两手撑在凳子上,翘着搭人身上的腿,大言不惭道:“含光君,不可打诳语呀。”
   攥着帕子的手略略一滞,蓝忘机的眸子扫过对方眼睛时略定住一瞬。可偏偏就是这一下,也叫枕边人平白看出了心虚的迹象。
   魏无羡捞着凳子挪两下,屁股都贴上蓝忘机了,一手做贼般的绕上白色抹额带子,缠在指上不放开,魏无羡整个上半身都往蓝忘机怀里凑,笑眯眯道:“含光君,你难道不喜欢看我这吃相吗?要是不喜欢老早就纠正了,我方才吃了半天你不说我,现在吃完了,寻个理由来说我,其实是找个借口给我擦嘴吧,嗯?”
   蓝忘机不应声却言其他:“醉八仙带些回去。”
   魏无羡不依不饶:“别打岔,也别想回避,从前看不懂你什么心思如今我还能看不懂嘛,蓝湛,你一心虚要么不说话,要么答非所问。”
  缠了抹额带子的手一滑,弃了抹额转而游到蓝忘机下巴那儿,挠了挠白皙的腮边,继续调戏人:“郎君别羞嘛,如此灯央的人来给我擦嘴,我可是很开心的,巴不得擦上几个时辰,我就是嘴上逗逗你,哈哈哈哈哈。”
  蓝忘机把帕子折好收好,抬起头,视线正对上嘴巴完全闭不拢的人,目光本就温柔缱绻的要滴出水来,被魏无羡口无遮拦的一通调戏,竟新生了几分羞涩,看的魏无羡愈加醉迷迷的发出小声痴笑。
   蓝忘机忍不住两指夹人鼻头,捏着晃两下,恼恨道:“是,因你打了句诳语,还被你捉了。”
  魏无羡笑的更加不能自已,浑身都颤,若不是蓝忘机偷偷扶着腰,角落里打情骂俏的两人指不定就成了酒肆的焦点。
   蓝忘机又侧了点身子挡着,坐姿老早歪的跟雅正二字沾不上边了。
   两人窝角落里又一次斗嘴。
  “二哥哥,你今日又被我抓到打诳语了。”
  “嗯。”
   “你最近被我抓得次数太多了,蓝湛你是不是故意的?”
   “你猜。”
   “。。。”



  “你看你,多喝两杯就开始混账话,东街的秀才总共见过几个美人,他说不好看你就都信了。”
   邻桌的两男子喝的醉醺醺,说话声也大了些,传到魏无羡和蓝忘机耳里正好一字不落。
  灰衫男子见自己被反驳,干脆站起来拍桌子叫出来:“东街的秀才多少读了点书,家中妻子也是貌美,他说美人岭的妖孽尖脸刻薄相,贼眼珠子不知道打着什么歪主意,见男子就缠上来,毫无风骨可言,可见不是什么正经姑娘。”
   黄绸男子不甘示弱,抱着酒坛抓人理论:“一个破秀才见过多少美人,成日除了念书就只守着他家婆娘转悠,他婆娘长那也能叫漂亮,丑八怪一个。你知道西街的老樵怎么说的美人岭么,那身段那相貌娇滴滴美滋滋的,喊一声魂都要勾出来。”
   灰衫男子手一摆:“老樵就不是个正经人,成日撒泼打滚家里养了恁多小娘,是个投怀送抱的他都要美上天了。”
   黄缎男子呸了句“狗屁”,借着酒劲把灰衫男子推到地上,两人手脚并用的掐来扇去,吵得不可开交,一时间惹的酒肆众人都来看热闹。
   魏无羡赶紧撤了腿,凳子移的离蓝忘机远了些。
   黄缎男子边踹人边嚎,灰衫男子边滚边骂。
   围观的食客越聚越多,视线时不时扫过墙角的仙师那一桌。
  魏无羡搬着凳子又离蓝忘机远了点,一本正经的坐着,也装作是看热闹的旁观者。
  黄缎男子揪着灰衫男子耳朵,叫道:“老樵前几日又去岭子了,定是温香怀抱里舍不得回来。”
  灰衫男子抱过对方另一只手咬几口:“放屁!定是叫狐狸精给吃了!”
  两人吵来吵去终是没个定论,就又开始互掐打架,吃食酒水被碰的撒了一地。
  魏无羡喝口酒,对蓝忘机道:“上山寻艳遇的人几日未归,不太正常。”
  蓝忘机点点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魏无羡:“且让本老祖看看此美人是鬼是妖。”
  蓝忘机:“总之不是人。”
  两人起身付了银钱,带上佩剑,路过正打的欢的两男子时,魏无羡飞去两符将打架的人定住,问道:“请问美人岭怎么走?”
  黄缎男子:“出镇三条路,最右边的那条便是。”
  再雄赳赳气昂昂的对灰衫男子道:“我说是美人吧,你看连仙师都忍不住一睹芳容去了。”
  魏无羡收回定身符,笑道:“比去为除魔,并非看美人。”
  灰衫男子一听,立马得意起来,对黄缎男子道:“怎样,我说了不是什么好东西吧,必定是妖孽,仙师都要去除魔了。”
  小二见两位仙师出了酒肆,转而来到打架的两人身边,道:“二位,这酒也喝了,架也打了,东西也砸了,帐也该结了吧,桌子椅子盘盏。。。”
   没等小二说完,灰衫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拳抡在黄缎男子脸上,口吐酒气道:“打完个屁,吃我一拳。”
  黄缎男子挨了一记打,气的牙痒痒,外衫一脱,抱着灰衫男子的腰就往桌子上撞的那叫一个同归于尽,这下酒肆的桌子又被踹碎了两张,小二叫苦不迭。
   魏无羡出了门走了几步仍旧听见打斗声,啧啧两声:“果然酒品不行,多喝两杯就打成这样,再闹下去岂不是要拆了那酒肆。”
  看一眼身旁的蓝忘机,一双琉璃眸欲看不看,两瓣薄唇将开不开,满腹心思转了多少圈,却依然不好意思问出那句——我的酒品如何。
  魏无羡两手背于身后,嘴角噙笑,说道:“含光君的酒品嘛,那可真是翻着花样来玩儿呢,只有我老祖想不到,没有含光君做不到。”
  此话一出,蓝忘机羞得立时就把目光抬向别处,耳垂冒出指尖大小的粉。
  魏无羡把随便往肩上一扛,笑的脸都要红了,还不忘调侃一句:“最爱美人含羞,最喜忘机醉酒,哈哈哈哈哈。”
   蓝忘机眸光一暗,气的抓着人手就拽进偏巷里,把人摁死在墙上强吻一番,结结实实的堵上那张喜欢乱调戏人的嘴。




  雪妖又百无聊赖的守在悬崖边上,手指戳着雪精团子的脸,嘀咕道:“他们还会不会来呢?万一又是那只鹦鹉怎么办呀,又不能吃他还打不过他,我好想念那些粉末呀。”
  雪精瞅瞅主人,再瞅瞅远处,忽然聚在一起拽着雪妖的衣裙,呜呜哇哇的指着远处。雪妖抬头一看,一身着白衫玉树临风的公子出现在视线里,稳步落于悬崖后向自己走来。
  那公子,那张脸,居然是白葵。
  姣好的身形配以飘逸的绸服,青丝拢拢玉簪束冠,俊秀的面容竟令雪妖看的有些出神。
  白葵停在雪妖面前,手托油纸袋递给雪妖:“给你的。”
  雪妖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啊?我的?”
  白葵:“上次见你嘴馋的都要生吞了我,我喝酒时正听人当街叫卖,就买了些,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
  雪妖激动的往白葵身上一扑,兴奋道:“鸟哥哥真好!”
  白葵皱眉:“你说什么?”
  雪妖仍旧搂着白葵脖子,眨巴两个清澈如泉水般的眼睛看人,委屈道:“那。。。鸟弟弟?”
  白葵将臭丫头一把捋下来,正色道:“我有名字,叫白葵,还有,你个女儿家的,请注意自己的清誉,别老动手动脚。”
  雪妖被一通训斥,瞬间眼含泪水,又是委屈的一声哦。
  白葵从没见过妖精哭,更是从未亲自害的姑娘哭,登时慌的他一颗心七上八下,站立不安,两手在雪妖周身抖来抖去,却是一点都不敢沾人衣服:“你你你你你你。。。你别哭!我我我我我我。。。我错了!”
   雪妖眼泪一抹,委屈一收,脸上立即笑开,抢过油纸袋嬉道:“白葵哥哥这就慌啦?我跟你玩儿呢,今日怎么穿的这样好看。”
   白葵恼的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袖子一甩就要走。
   雪妖小脸一变,抱着白葵的腰叫道:“白葵哥哥我错了嘛,你别生气嘛。”
   白葵把白藕似的胳膊一拍:“你个姑娘家的,不要如此放纵!”
   雪妖复站好,哦了一声,看着白葵,也不敢动的太厉害,只两节指头轻轻捻着白葵袖子,低声道:“白葵哥哥带我下山玩好不好?”
  白葵只觉得这个小妖精真是得寸进尺,转头准备训斥,结果一看到雪妖听话的模样,心头一软脑子一慌,竟不由自主的说了个好字。
  雪精开心的原地起跳,抱着白葵的胳膊晃个不停。
  白葵看看悬崖,看看开心的雪妖,看看自己新买的一身衣裳,他原先只是想送点零食过来的,怎的又变成带丫头下山玩去了。。。
  他最后看看天空,心中长叹一声——冤家啊!








17.谋心——其二
   魏无羡坐在粗壮的枝桠上,曲着一腿,吊着一脚,一手抱酒坛,一手撑枝桠上,腰间黑笛红穗随风摆荡,脸上悠悠闲闲。
   蓝忘机盘膝在枝桠上坐的端端正正,稳如松,定如钟,避尘整齐的摆在腿上,脸上一本正经。
   不远处的山道上,背着柴的农人正缓步走过,伏在道路旁捂着心口装疼痛的媚妇正哎哟叫唤,娇娇糯糯,听起来甚是勾人。农人正要靠近瞧个明白,忽的不知何处阴风吹来,冷的后背直冒汗,农人吓得再娇美的姑娘也顾不上了,急忙原路撤了回去。
   魏无羡喝口酒,笑笑:“又坏了人家一桩好事,哈哈哈。”
   蓝忘机收回手掌,搞起阴风不难,不过是一掌的事,短短一个时辰,他已经靠这招吓走了三位樵夫了。
   魏无羡:“想来那邪祟应该也能猜到我们在捣鬼了。”
  蓝忘机镇定自若:“寻不见我们。”
  两人周身裹着蓝芒结界,只要蓝忘机不撤,山下那妖孽浅显的道行根本找不到二人。
  魏无羡放下腿,整个人不自觉往蓝忘机身上靠去,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人看。
  蓝忘机人不动,却将视线偏过来一些,问道:“累了?”
  魏无羡嘿嘿坏笑,手指山下妖孽:“来之前我当是什么凡间珍品,不过是丑陋的野兽披了张人皮招摇撞骗。”
  蓝忘机:“所以?”
  魏无羡忽的摇摇头,叹道:“所以自打见了蓝二哥哥,这些年来,管它什么好品种,竟都不如我家蓝二哥哥倾城一笑,啧啧,一见君子误终身啊。”
  枝桠突然小幅度的震了两下,原本摆放的规规矩矩的避尘不知觉滑动了一些,想来仙剑下的腿也应是坐不住了。
  魏无羡拿下巴蹭在蓝氏校服纯白的布料上,摩擦起的轻微沙沙声竟压不下蓝忘机咚咚响的心跳。
  树间投来的细碎阳光印在因激动而变红的耳垂上,衬的玉白脸上淡淡的一笑如此珍贵,就算名师提笔怕也画不出这样的景,魏无羡看的都有点痴了,像是有什么要命的气息正勾的他靠上去,嘴里喃喃的念着:“二哥哥笑起来真是。。。要了我老命了。”
   就在魏无羡快要亲上去的时候,树下传来噗嗤噗嗤的偷笑声,树上的两人当即停下来坐开些。
   魏无羡转头瞪着树下的那排鬼,幽怨道:“你们不是要看山脚下的美人么,看我和含光君做甚。”
   树下蹲着的六个冤鬼都是被那美妇吃掉的,被魏无羡一通召唤聚在此处。说它们没怨气吧,因为贪图美人一时肌肤之亲而被吞吃着实心生不平;可说它们有怨气吧,竟都眼巴巴的望着那美妇不肯去报仇,一边口水吧嗒的馋妇人美貌一边眼珠子黏在美妇臀上看人扭的腰肢乱颤。
   新死的老樵讪笑道:“山下那个也就是妖艳货色,比不得二位仙师你侬我侬,着实羡煞旁人,忍不住多瞧两眼。”
   其他冤鬼跟着胡乱嗯嗯嗯,魏无羡思虑再三还是忍下了踹它们的冲动。
  山下的美妇见连连失手,气从中来,叉着腰指着林子里高声叫骂:“谁家不要脸的来坏我生意,逮不到肉食就来搅扰老娘好事,窝洞里闲出蚤虫了不成,呸!”
   那张涂脂抹粉的尖腮小脸恼恨到变形,嘴唇处的皮囊脱落下来,美妇拍了拍又把皮囊沾了回去。
  魏无羡冲蓝忘机道:“这人皮似是离开宿主也带着妖气,皮底下的东西不怎样,倒是这层人皮,不好说。”
   蓝忘机执了避尘跳下树:“我去会会。”
   魏无羡眼见人出了结界,忽然扬起手招呼道:“含光君,可千万别被美人迷了眼呐。”
  树下冤鬼闻之变色,纷纷鄙夷的看着树上的黑衣人,私下一顿腹诽,主题是——秀恩爱给单身鬼看究竟好不好。
  山下美妇正捶头顿足,一转身便见到英俊郎君踱着不紧不慢的步子似要经过这路,瞬间娇弱异常故技重施捂着心口哎哟叫唤,两腿一软跌坐道路中央。
   树下冤鬼一个个愤懑不已的叫开——她就是这样勾搭我的——我经过时也看到她楚楚可怜的样子——毒妇又去勾搭别人!
  蓝忘机离那美妇还有三步的样子停了下来,脸色冰冷的看着妇人。
  美妇垂袖遮面,袖子下是想要吃人的嘴脸,传出来的声音却是悲悲戚戚的,断续的述说着自己住在这深山,适逢心绞痛发作这才跌落此处。
   边说边往蓝忘机那儿挪动,又是扮可怜又是哀求的问少侠是否愿意送自己回家。
   树下的冤鬼不知何故居然看的特别兴奋,魏无羡拿陈情抵了抵其中一个冤鬼的脑袋问道:“那妖孽调戏我家郎君,为何你们看的如此亢奋?”
   冤鬼道:“因为待会儿美人就会问,是否同意把一颗真心给她,同意的话美人就跟着回家。”
   魏无羡:“然后呢?”
   冤鬼:“我们都说了同意,然后被吃掉就成这个样子了,若是你家郎君说了同意,那才是有好戏看了。”
   魏无羡终于忍不住一脚踹翻众鬼,骂道:“好戏你个鬼,看我揍扁那妖孽。”
  一屁股跳下树,连奔带跑的朝山下而去,来到蓝忘机跟前时,适逢妖里妖气的美妇一手拽住蓝忘机的衣摆,故作挣扎状的要站起来。
   美妇才说了两句句:“郎君望之不凡,小女心生爱慕,斗胆问郎君是否愿意将一颗真心付于小。。。”
   魏无羡抬腿就是狠狠一脚,直踹心口将那美妇蹬的滚了一张丈多远,口里骂道:“付你大爷,你个村野妖孽,还敢觊觎含光君。”
   蓝忘机看着突然冲出来的人,稍稍一愣,出鞘的剑身又默默收了回去。
  美妇才停下来,脸上的整块人皮尽皆掉落,露出来的真面目竟是一只吊睛白额大虫。它怒吼一声,干脆把整张人皮褪去,比人还高的虎躯站在两人面前,流着臭液的虎嘴呼呼喘气。
   魏无羡举起手打了个响指,六只冤鬼瞬间被拖至自己跟前。魏无羡指指虎妖道:“看,你们都被那张人皮给骗了,一颗心喂了妖邪,你们的性命都是叫这虎妖给断送的,冤不冤啊?”
  冤鬼们点头,可是又脸犯难色,生怕齐心协力也打不过虎妖。
  魏无羡随口一哨,林间土壤顿时窸窸窣窣响个不停,六具尸体从地底钻出来整齐的列好,就等冤魂上身。
   “去吧,进了尸身你们就有机会报仇雪恨。”
  冤魂慢吞吞的附上尸身,举着绵软的手臂,口里象征性的呜哇几声,算做是进攻的号角。
  反倒是虎妖凶态毕露,飞扑过来一爪一个将六具尸身拍扁,转而又要吃站着的两个活人。
  蓝忘机依旧站着不动,避尘置于身侧连剑都未曾出鞘一分。
  眼见虎妖就要抓到,忽的两人跟前蓝芒结界一闪,直直将虎妖反弹回地面。
  魏无羡握着陈情敲肩膀,悠闲的对六鬼道:“今日不杀虎妖,你们的怨气便不会散,日后成为孤魂野鬼还是凶灵恶煞,都是无法安然往生的,你们自己要好好想清楚。”
  六鬼闻之心惊,纷纷牟足了劲进攻虎妖,生怕误了自己投胎的时机。
  观战的魏无羡站久了又惯性的往地上一坐,打个哈欠看着不忍直视的六鬼战虎妖,啧啧两声:“这六个糊涂鬼,到死都不知道自己一口怨气是什么,若不是除妖度化两相宜,我早就忍不住一剑剁了那虎妖,费这些时间打这么久,我都看累了。”
   蓝忘机亦是板直身体看了许久,视线一偏落在地面的人皮上,他走过去一剑挑起人皮。
  人皮的面目上依旧是肤白貌美的妇人模样,丝毫未因虎妖的离体而衰败。
  魏无羡拖来剑上的人皮左看右看了一会,满不在乎道:“那虎妖从哪里扒来的东西,居然长的这样好看。”
  说完把人皮往身后远远掷开,落在地面啪嗒一声响。
  魏无羡拽蓝忘机的衣袖也让他坐下,两人肩靠肩的静静立着。
  蓝忘机掸掸美妇方才扒过的衣摆,淡淡道:“人皮有妖气。”
  魏无羡:“也是个藏的深的,一般道士很难看出来人皮有问题。”
  两人一边看虎妖和六鬼打的水深火热,一边你一句我一句的聊开。
  魏无羡:“虎妖断没有缩小身形的能力,看来是那人皮助了一臂之力,可我从未听说过有人皮也能成妖的呀。”
  蓝忘机:“有,噬皮怪,喜食皮毛,渐渐忘了本来面目,最后只能化成受害者的样子。”
  魏无羡:“哇!二哥哥博学多才,在下敬仰敬仰。”
  蓝忘机身形不动,却突然把一指放在避尘上慢慢移动剑身,道:“它起来了。”
  话中的它并不是两人面前的虎妖,而是被扔在地上的人皮。此时的人皮竟已悄悄站起,软塌塌的皮子落地无声,缓缓的走向背对它的二人,意欲杀之后快。
  魏无羡微微一笑:“它果然憋不住了。”
  人皮上瘪下的脸渐渐抬起、饱满,却不再是美妇,而是红瞳尖牙的凶面,见二人并未察觉它的异常,更是放心大胆的快挪了几步,肚皮上的裂缝越张越开,露出里面血糊糊的人皮内壁,正当它大张肚皮准备将坐着的两人一齐吞下时。
   避尘的寒光从前方袭来,凌厉的剑锋从人皮胸膛处利落滑过,瞬间将人皮一切两半。本是干干净净的皮子忽然鲜血骤涌,皮上的美妇面首也立时枯萎衰败成一张皱纹横生的老妇脸。
   蓝忘机收回避尘,看到银白的剑身没入剑鞘时,忽的脸色有些不好。
   魏无羡不明所以:“人皮怪了了,为何二哥哥闷闷不乐?”
   蓝忘机轻皱一瞬眉,答道:“剑身染邪,今夜怕是不能给你做鱼吃了。”
   魏无羡哈哈一笑:“我当是什么天大的事呢,原来是这啊,了完这事我们再回八仙镇买把菜刀就完事儿了呗。”
   拐起胳膊碰碰身旁的人,又满心欢喜道:“二哥哥真好,嘿嘿。”
   得此赞美的含光君忍不住唇角勾起,笑的如同清泉里的波纹久久不散。




   两人返回无畔山时天已黑透,买菜刀并未花费太多时间,反倒是六鬼揍虎妖浪费了太多功夫,最后两败俱伤,虎妖承诺不再吃人从此以后深居山林;六鬼呢到底是没有太重的怨气,把虎妖揍一顿出了口恶气也就算了,全都投胎而去。
   蓝忘机惦念着饿肚子的人,一回来就要生火做鱼。案板都放好了,锋利的菜刀咣咣咣的切着配菜。
   魏无羡瞅瞅屋里桌上孤零零的两碗白粥,慢慢挪到蓝忘机身后,一手抚上胸膛,一手覆在切菜的手上按着不让蓝忘机动,唇贴于出了细汗且黏了抹额带子的颈间,幽幽道:“二哥哥,你别忙活了,我吃白粥也行的,在云深吃习惯了,在这里我也吃的惯的。”
   在云深日日食辣,何时吃惯了那白粥,随口胡诌不过是见天色太晚,生怕熬苦了蓝忘机。
   魏无羡见人迟疑不决,趁机想挑开握着刀柄的手,哪知修长的手力道如此之大,根本连一丝缝隙都不肯让。
   蓝忘机犹豫不决:“只有白粥了。。。”
   魏无羡:“不是还有几缸子小菜么,那也好吃,我特别爱吃。”
   两人视线一转,屋檐下立着五个缸子,三个是新制的还不能下嘴,另两个虽然早已酿好可里面早已空空如也,用魏无羡的话就是“含光君厨艺如此高超,实在让人欲罢不能”!
   于是那两缸小菜不知何时被贪吃鬼掏了个干净,干净到只剩下辣水了,若是能再捞出半块萝卜丁,那才真的是见了鬼!
   小菜都吃光了,看来今夜注定只有喝白粥的份儿了。
  蓝忘机还是决意下刀做鱼,刀还没切下,魏无羡又是灵光一闪,在人耳边低语。
  “我知道哪里有好菜了。”
  蓝忘机停下来,迟疑道:“好菜?”
  魏无羡更加抱紧了人,眸光溢彩,音暖如玉,缓缓道:“郎君望之不凡,吾心生爱慕,斗胆问郎君是否愿意将一颗真心付于吾,吾必当穷尽一生珍之重之,不负郎君。”
   月之皎兮印红缨,月之净兮照琉璃。
   闻此真言,蓝忘机愣住一瞬,终是松了手,弃了刀,抱了人,开了口,道——整颗心,全给你!
  
  古语有云,有情饮水饱。
  而今夜素白的一碗清粥,就着情竟喝的那样有滋有味。
  古人诚不欺也。







18.祸种
   河边的竹林自从魏无羡糟蹋光竹笋,雪妖削光竹子后本丑陋了几天,幸好仙山灵气十足,嫩嫩的笋尖从地里冒出来,长势稍壮实点的已经被魏无羡切了下来。
   随便入鞘,魏无羡瞅瞅剩下小萝卜丁似的小笋:“剩下的我过些时日再来砍,今日做辣笋的量也着实够了,嘿嘿。”
   仙剑一扛,两步跳到蓝忘机身边,蹲下来看人家剥笋衣。
  嫩笋的肉芯很是好吃,但表面一层壳长满了毛刺,若是不注意,难免会沾的一手。第一次来扫荡时竹笋的数量太多,蓝忘机再是小心也免不了扎了一小根毛刺进去。寡言少语的人忍着针扎一样的刺痛硬是扛到晚上,心疼的魏无羡挑了夜灯仔仔细细找了许久,才终于是拔了那根让蓝忘机皱眉的祸首毛刺。
   蓝忘机一剑劈下去,力度掌握的恰到好处,数层硬壳应声而开,露出里头的嫩肉。多余的壳被一圈圈的撕掉,最后剩得略大过手掌的笋芯。
   魏无羡看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二哥哥,今晚炒一些吧,配上熏肉,撒点辣粉,特别香。”
   蓝忘机迅速的劈开另两头笋,利落剥干净:“好,还可以留一些。”
   魏无羡:“留着?怎么留?”
   蓝忘机:“烘干,利于保存,寒冬时节也可吃到。”
   魏无羡:“原来二哥哥还懂这个呢。”
   蓝忘机疑惑道:“寻常人家都会这样做,为何会不懂。”
   魏无羡不好意思的瘪嘴,拿肩膀去拱人:“以前在莲花坞多是见厨娘做这等事,如今倒好,为了伺候我这张嘴,蓝二公子日日都要辛苦劳作。”
   说着两手抱上蓝忘机的胳膊,像是粘在上面一般,蓝忘机不仅承着一个人的重量,右手还附带一双胳膊来剥笋,看起来竟比先前还要劳累了。
   然而剥笋的人面带喜色,用甜暖的声音说道:“无妨,我愿意罢了。”
   这话听起来寡淡无味平静如水,却让魏无羡整个人呆住,心口像是扎了兴奋剂一般狂跳不止。魏无羡松开手,脑袋蹭进蓝忘机的颈窝里,略带不满又极其开心的语调嘟嚷道:“二哥哥你又撩我,撩的我话都不知道怎么接了。”
   蓝忘机笑笑,顺势把人箍进自己怀里,偌大的身躯令他双手被高高的顶起来,这似乎比先前剥笋的方式更难了!




   屋檐下的两个空缸又被塞满了,魏无羡在一旁瞧着蓝忘机又是倒醋又是倒辣椒,最后油纸扎紧了绳子一绑,就等笋肉浸入味便可大快朵颐。
   蓝忘机忙完这些拉过魏无羡的手,用灵力一路探查他体内的金丹,灵力强盛,邪气轻微,已然纯净了许多,开口道:“树精果然有方法。”
   魏无羡点头:“是呢,它日日给我驱邪,灵气度体,现在的我哪怕是多用些法术也不怎么会引出邪气了,较之前已经好了不少。”
  蓝忘机:“那便再好不过。”
  回头看一眼小阁旁堆叠的酒缸,又道:“若是树精实在喜欢果子酒,也可带些去。”
  魏无羡反倒有些不乐意了:“我不,二哥哥辛辛苦苦酿的,那酒鬼一喝就是大半坛,我宁愿给它喝天子笑,也不愿意让出这果子酒。”
  话说这果子酒的酿造确实不易,采果挑果浸酒发酵哪一道都是蓝忘机亲力亲为,天气越来越冷,故而每每好酒沉香之时都会多出一双冻的通红的手。魏无羡说是舍不得那酒,其实还是舍不得人辛苦,一坛果子酒再好喝也被他分成两日才喝尽。
  蓝忘机径自拿了筐子去园子一通采摘,照例是分给灵兽吃的。
  广袤无垠的田地结了许多果品,不用等春去秋来便可在这一方天地中获得诸多美味。末了蓝忘机又挑了两壶天子笑和一坛果子酒,一如往常连魏无羡带东西送到树精那儿。
  东西刚放下,蓝忘机却皱起眉头,他抬起头,仔细看了看树精。
  仙山的一草一花都是带着淡淡的白光,更不用说那些成了精的东西,自是柔光熠熠,凝聚不散。
  而眼前的树精却一反常态,整个树身的光芒都在散开,形成无数细小的光点,像是被风带起一般不断的离开树身。这并不是好事情,树精的魂正在挥散,等到魂魄消失,这树便会彻底沦为一棵寻常树木,不会说话,没有思想,与人间凡树无异。
   蓝忘机看着树精:“你。。。”
  树精睁开眼,见人疑惑的看着自己,心知是想问魂体消散一事,树精并不惊讶反倒笑笑:“就是老了,不中用了,颐养这些年,也该寿终正寝了,没什么,随我去吧。”
   魏无羡:“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阻止了吗?”
   树精:“不知,游玩大半生却从未认真修行过,想来应该是没有的。”
  魏无羡叹口气:“那真是太遗憾了,这些日子我们相处的也挺好的,还真有点舍不得你。”
  蓝忘机拿出果子酒递给魏无羡:“我回去了。”
  魏无羡嗯了一声,却见蓝忘机略带愁绪的脸色在自己面前转瞬掠过,看的并不真切,魏无羡也并未多问。
  树精招呼着魏无羡坐下,不等倒酒就自己撬开盖子往嘴里灌了些,半坛下去,一脸满足,用树根拍拍地面,兴奋道:“来来来,坐这儿,我再给你度度灵气净化金丹。”
  魏无羡极其无语的看向快要见底的酒坛,没几日的树精此刻法力低微,打不得,碰不得,骂不得,当真是拿着它一点办法没有。气了半天,终是坐下来抢过酒坛子,再扔了天子笑给它,佯装怒道:“你喝也喝了,吃食也摆上了,赶紧把你知道的好故事都吐干净了,免得我记挂。”
   树精在魏无羡坐下的地方施以灵力,草地涌起圆形的白色波浪朝魏无羡腹部金丹的位置上游去,依稀可见净白的光芒注入,再驱赶出渗着黑邪的怨气。
   魏无羡打断树精施法:“你留着自己用吧,我反正天天待在这里,住几个月金丹照样纯净。”
   树精不听,依旧施法,辩解道:“你吃药又住无畔近一月,都不如我给你施法几日来的效果好。你瞧瞧你自己,眉心泛黑,瞳带异色,又出去放浪形骸了吧,若是靠邪气自己逸出你要耗到何年何月。”
   魏无羡嘿嘿一笑:“也没有太放浪,昨日出去买酒,忍不住收了几个冤鬼小妖,嘿嘿,没忍住,没忍住。”
  树精没声好气的哼一声:“不是我说你,你度别人,谁度你呢?成日滥好心。”
  魏无羡回句嘴:“那,你度我,谁度你?”
  树精被噎的不知道怎么回,树根狂摆了半天,叉腰气恼道:“我本就快到寿终之日,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何妨,你你你。。。”
  魏无羡连忙安抚:“好好好,不气你了,故事开讲,开讲。”
  树精这才缓口气,随手捞起酒往嘴里灌,等到酒坛空的一滴不剩,魏无羡才觉自己中计。
  好家伙,果子酒被树精借机喝了个干干净净,一滴都没给别人剩下!
  树精把快要暴起的人按回坐着,嘴里叨叨个不停:“不闹了不闹了,故事开讲,说的是人间痴情皇帝与回眸一笑百媚生的美人相守却不能终老,到头来一个差点丢了江山,一个丢了性命。”
   魏无羡手撑下巴,气呼呼道:“上次还说了个烽火戏诸侯,想来内容都该差不多。”
   树精:“今日这故事中间无数曲折,美人因江山而去,皇帝动真情致夜不能寐。”
   魏无羡看那空空如也的果子酒忽的叹一声,耳边听着故事手里拿天子笑喝,并不是手里的酒不香,而是含光君亲自酿的酒太珍贵了。



   一处荒凉破败的宅院内,房门和暗道的门早已被人打开,里头空无一人。暗门之后是一条向下延伸的楼梯,走下去几步便能见到偌大的牢笼,铁栏和地面依稀可见血迹。
   这是一处关押妖灵的地牢,隐匿在寻常人家的宅院里,被查抄后活下来的妖灵都被救出去了,空余萧瑟的院落无人问津。
   叮铃之声传来,伴随着众多细碎的脚步声,身着鲜红色纱裙的女子慵懒的踏足这片荒土,裙身用金线绣了凤逐牡丹的图案,长发盘成流云髻,仅簪一只步摇,额前碎发落于腮面,轻轻摇曳,为首的女子瞧着这一片院落,眼神透露着蔑视与开心。
   “想不到姓陈的精打细算这些年,说到底还是输了个精光,树倒猢狲散,一个个的狗腿子都别想跑,哈哈哈哈哈哈哈。”
   花神狂笑道。
   众杀手跟在花神后面,站第一个的敛荷拿出缚灵袋,刚一打开,里面迅速飞出许多的怨灵,这些都是她们收集到的死去的妖灵。
   花神站前一步,对着怨灵问道:“死的冤吗?”
   怨灵悲泣:“冤,生前为人算计,死后怨不得消。”
   花神又道:“恨那些害你们的人吗?”
   怨灵愤怒:“恨,恨极,恨不能撕了那些黑心道士,再把他们的灵魂踩在脚下,每时每刻的践踏。”
   花神忽然笑的很是开心,整张脸看起来美丽异常,却带着几分寒意,几分毒辣,和满满的杀戮之气。她伸出一掌于胸前,凌空散开五指,道:“我可助你们一臂之力,只要。。。”
   上百怨灵悉数聚来,游于花神跟前,正想问有何办法时,忽的从花神掌中涌出一股疾风,此风并不向外,而是向内。
  把众怨灵吸入掌下的向内的风!
  怨灵不知花神何意,只道虚空灵身在这掌风下渐渐变得支离破碎,伴随着众怨灵肢解之痛的惨叫,幽怨的邪物溶解并被重新塑造。
  待到掌风停止,庭院归于寂静,花神收回纤手之时,她的面前站着一个衣着破旧的女子,盘着散乱的发髻,面目僵白,眼神空洞却带着极强的杀意。确切的说,这个重塑的女子全身都溢着杀戮的气息,仿佛血腥是她唯一的追求。
   花神捏了捏女子的下巴,笑道:“还不错,怨念够足,杀气够重。”
  女子似是回过神来,张开嘴,露出里面黑尖的牙齿,撑开十指就要扑向花神。
  然而还未等她再扑近一些,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她挡了下来,任凭她怎么抓都无法够到花神。
  “哼,重灵怨这种东西果然不好用,天生蠢笨,除了杀人什么也做不了。”
  花神嘲笑一声,又道:“罢了,反正是臭道士们搞出来的事情,让他们自己收拾烂摊子。”
  敛荷收了缚灵袋,问道:“花神,实体重灵怨邪气太重,一次性放出五个,是不是太多了?万一仙门查到我们身上怎么办?”
   花神:“查不到的,姓陈的那几个手下躲了那么久,仙门本就到处找他们。重灵怨认定的仇人,哪怕是躲到天涯海角,它都会抓出来杀掉,届时仙门只会以为死去妖灵众多才导致重灵怨这种东西重现人间,谁还会想到暗处的我们。”
   敛荷看了看身后同僚手上拿的五个缚灵袋,疑惑道:“可是花神大人,还有五个呢,算上已做成的五个,总计十个重灵怨放归凡间,好像会死很多人哦。”
   有此疑问便是因为重灵怨在寻找仇人的路途中会不停的残杀无辜之人,以满足它的弑戮之欲,凶残程度令人咋舌,故而凡间已很长时间不见这种东西了。
   花神手指轻摇几下,满不在乎道:“我只管放,不管收,它们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呗。”
   敛荷一听,满脸高兴道:“那就好,这玩意儿难收极了,用不着我们善后那是最好,哈哈哈!”


——————————————
1.花神祸害人间跟玩儿一样,此招逼的忘羡又要出山了。
魏无羡——归个隐都不得安生!含光夷陵一走这世道就开始乱了,什么妖魔鬼怪都开始出来作乱了。

2.今日份树精故事:唐明皇与杨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