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8
作者:2063714702      更新:2021-09-16 23:49      字数:11128

16.云深听学十二
  太阳晒屁股了,魏无羡还在榻上,缩在被窝里无论如何都不肯起来,懒劲犯了就连蓝忘机也拿他没办法。
  蓝忘机会干嘛?会抱人起来擦脸擦身然后一口一口的喂粥吃!
  所以魏无羡的懒劲并不全是他的错,大半臭毛病都是蓝忘机惯出来的!
  云深学堂因除祟之事停课两日,各家弟子就好像牢笼里的野兽放归山林,一个个跑下山去肆意妄为了。思追和景仪伙同金凌、虞岱岩却守在静室外,引颈相望,从早晨一直守到快晌午了,竟还不见含光君和魏前辈出来,一个个都不耐烦起来。
  景仪:“每回下山除祟魏前辈不都是最积极的么,怎的今日还没出来呀?”
  虞岱岩:“是在准备什么?”
  景仪:“魏前辈收妖从来不用特意准备什么。”
  虞岱岩:“那这也太久了吧!还没出来。”
  金凌白了一眼:“八成又是在睡懒觉。”
  景仪:“可没睡这么晚过呀。”
 金凌:“你又知道?你安了一双眼睛在这墙头上盯么?”
 景仪:“不用安眼睛我都知道魏前辈何时起床,每日都干什么,怎么说都强过你这位金大小姐。”
  金凌眼睛瞪的直直的,张口欲辩解。思追赶忙摁下两人,让大家闭嘴别说话。
  原来静室的门被打开了。
  大家先是看到乌发蓬乱、睡眼惺忪的人从里面探了个脑袋出来,嘴巴撇撇对天而道:“哎呀,都这么晚了,算了不去了,二哥哥你让我再睡会儿吧。”
  里头传来含光君的声音:“你睡吧,我去去就回。”
  门口的魏无羡不依了:“那我还是去吧,不睡了。”
  他一脚踏出静室的门,未完全清醒的神智令他根本没发觉光溜溜的自己只披了一件外衫,里头啥也没穿。
  一条光洁白嫩的长腿伸出屋外,上头还添了许多新鲜的五指掐痕,青青红红的从脚脖子一路延伸大腿,都快叫人看见大腿根儿那里的精彩了。
  忽的伸出一只手放在魏无羡腰上把他掳进去了,含光君的声音传来:“衣裳未穿就跑出去,叫人看见怎办?不知羞耻!”
  魏无羡死皮赖脸:“怕什么,反正你会把我抓回去的,我逃到哪儿不会被你抓回来。”
  蓝忘机:“洗澡!”
  魏无羡:“含光君帮我洗。”
  然后里头就传来哗啦的水声和某人舒服的哼唧声。
  思追四人看了个惊心动魄,纷纷撤下墙头,大家你看我我看你。
  唯独虞岱岩傻愣愣道:“魏前辈可真是奔放!”
  其他三人都看着虞岱岩,目光不善。
  景仪:“以后这件事谁都不许提,全当没发生过,不对,没看过,我们根本没来过这里。”
  虞岱岩:“为什么?魏前辈腿上有凌虐过的痕迹。”
 金凌:“那又关你什么事?”
 虞岱岩:“魏前辈是否被威胁以至于不敢发声,他是否想要逃离这样水深火热的日子。”
  说还没过瘾,虞岱岩卷起袖子在自己胳膊上掐了一块印子,虽也带着青色,可远不如魏无羡腿上的颜色深。
  虞岱岩又道:“可见含光君使了多大的力气呀!”
  思追:“万一魏前辈就是喜欢呢,你没见他和含光君日日如胶似漆,举案齐眉的样子。”
  虞岱岩一时语塞。
  景仪:“好了好了,赶紧走,要是叫含光君发现了,说我们窥伺名士,少不了领一通罚。”
  三人都点点头,一道离去了。
  半路上,虞岱岩越想越不对劲,忽而问道:“那魏前辈腿上的伤。。。不要紧吧?”
  另三人怼的干脆利落。
  景仪:“没有腿。”
  金凌:“没有伤。”
 思追:“没有腿和伤。”
 虞岱岩:“可是刚才分明。。。”
 三人一齐回道:“闭嘴,不许再提!”
 虞岱岩立马收了声,乖乖跟在后头。
 思追和景仪无奈的摇摇头,心中感慨:新人真难带!


  分明前一日答应了黄少夫人会早些去,可是晌午了,魏无羡和蓝忘机还在彩衣镇的会湘楼里喝酒吃菜,一副完全不着急的样子。
  思追几个在山门口等了会儿,盼星星盼月亮的把那俩祖宗给盼来了,然后跟着一道下山除祟。他们此刻坐在旁边桌上,吃着菜却仿佛嚼着柴棍!
  虞岱岩小声道:“我们到底什么时候去除祟呀?”
  金凌:“再耐心等等。”
  景仪:“要不我们先去黄家瞧瞧?”
  思追:“别乱出主意,还是等含光君定夺吧。”
  四人正聊着,忽然听到楼下传来一阵踏足声,轻轻缓缓不急不躁。随着脚步声的临近,众人还察觉到另一种异状,来人身上带着妖气!
  魏无羡刚灌下一口酒,眼角往楼下方向瞥了瞥,对蓝忘机道:“一身骚味,是只狐狸。”
  蓝忘机点点头,夹了一筷子辣菜添进魏无羡碗里。
  来人足音停止时,众人都看见一名年轻女子出现在楼梯口,身后跟了几个丫鬟。那女子素妆淡雅清新,毫无妖娆之风,发髻简单,不坠珠宝,唯有一根绿藤做的簪子起到一些装饰作用。香腮若雪,眉眼含情,鹅蛋一样圆润的脸型叫人丝毫看不出她的真身竟是一只尖嘴尖脸的狐狸。
  她一眼望尽二楼的宾客,不选空座,不找熟人,却独独来到蓝忘机这桌,欠身行礼,极恭敬的道:“小女子尤伶,打搅各位了。”
  魏无羡:“哟,这位就是黄少爷在山间救下的女子?”
  尤伶含笑点头:“正是小女。”
  魏无羡:“那你可知黄家的女眷都杀上我云深告你的状了?”
  尤伶还是点头,表情不见一丝惊慌,倒是极为从容淡定。
  魏无羡:“你什么都知道,你就不怕?”
  尤伶:“我若是做了什么亏心的事,别说二位了,冤魂都能叫我不得安宁。可若我并未做出荒悖之事,何来怕这一说。”
  魏无羡:“那倒是。”
  一旁的蓝忘机眼神微变,颇有些赏识的意思。
  尤伶继续道:“我能坐下来与二位谈谈吗?”
  魏无羡:“请坐吧。”
  丫鬟搬了个凳子来,尤伶却指着魏无羡身边的位置点了下,丫鬟稍一停滞,还是依照尤伶的意思把凳子放在魏无羡边上了。
  尤伶朝凳子一坐,又往魏无羡那边挪了挪,都快贴上了。
  众人不知她这闹得哪一出,蓝忘机的脸色也难看几分。
  尤伶却笑了:“你们瞧,就因我坐下来这一举动,无论一开始我是抱着什么样目的来的,二位此刻都只当我是要勾搭人。而忘了我也是来求仙师饶命的。”
  魏无羡苦笑:“可你这动作的确容易让人误会!”
  尤伶:“那是因为魏公子已有了夫家,若把你换成黄少爷,旁人都只当是一场风花雪月,艳尘韵事罢了。”
  魏无羡挪了屁股离尤伶远了些,可尤伶坐在中间,把他与蓝忘机隔开了,魏无羡怎么移也只是和尤伶远了些,却到不了蓝忘机身边。
  尤伶指指蓝忘机:“若我此刻搬了凳子坐于含光君身侧,这一来一往,旁人要说我水性杨花我也认了。可如今我只待在黄少爷身边,却被一众婆子丫鬟说成是勾搭人的狐媚,我岂不是冤枉。”
  蓝忘机语气冷淡至极:“你终究是妖。”
  尤伶:“可少爷已知晓此事,我从未瞒过他的。”
  蓝忘机:“你一进府,便家宅不宁。”
  尤伶:“少爷坚持废妻废妾,我劝不动。”
  蓝忘机:“那就你走。”
  尤伶:“少爷说了,若我走了,天涯海角他都去寻我。”
  一人一妖针锋相对,话语间互不相让,拼杀的厉害,叫气氛冷凝不已。
  思追那一桌都停止了夹菜的动作,连呼吸都不敢太重。
  几个丫鬟僵直的站着,心里头七上八下,生怕出什么乱子。
  魏无羡把杯子推倒,酒水撒了一桌,他哎呀一声,惹的众人都朝他那儿看去。
  僵冷的气氛顿时缓解不少。
  蓝忘机给魏无羡斟满酒,对尤伶道:“你家主人呢?”
  尤伶用软绵绵的语气道:“出城查货,约得半月才能回来。我在府里受气也就忍了,偏偏那几位夫人不肯放过我,把我告到蓝家,还到处散播我不好的名声。”
  她神情忧郁,只叹气,却不哭不闹。
  蓝忘机:“黄家的家事旁人管不着,可若有妖伤人,定惩不怠。”
  尤伶:“妖伤人?我看是人伤妖了。”
  蓝忘机不想理会这种家长里短的事,干脆不说话了。
  魏无羡接着道:“你让黄少爷赶紧回来,赶紧管管后院里的事。你妖不妖的,反正是在云深山脚下,要是作出乱子,我们肯定第一个不答应!”
  言下之意是,黄家的家务事自己处理,别闹上云深。尤伶是狐妖大家已经知道,既然真心喜欢黄少爷那就安分守己些,如果惹出人命案子,蓝家第一个责问这只狐狸。
  也算是对黄家事情的交代,以及对尤伶的警告了。
  尤伶明了对方的意思,起身道谢行礼,然后带着丫鬟们下楼去了。
  几个小的面面相觑。
  景仪:“这就完了?”
  虞岱岩:“不收妖么?”
  金凌:“收什么妖,你们还想干嘛,这件事很明显是黄家的宅内事,这么多人瞎掺和进来干嘛。”
  虞岱岩:“可刚才那个叫尤伶的明明是妖啊!”
  思追:“妖又怎了,人家明明没作恶,你是要枉杀生灵?”
  虞岱岩赶紧摇头。
  魏无羡拿酒杯与蓝忘机的茶杯碰了碰,感慨道:“好一个尤伶,清秀素雅,穿着打扮言行谈吐比黄少夫人还要高出不少,以后可有的她们斗呢。”
  蓝忘机点头赞同:“多妇多舌,凭添烦恼。”
  魏无羡却笑了:“我不是妇人,可我成日唠叨的都赛过黄家一众妇人丫鬟了。含光君也就我这么一个,我何曾给你少过烦恼呀?哈哈哈哈哈哈哈!”
  蓝忘机笑而不答,心里却知这叫情人眼里出西施,管他怎样吵嚷怎样闯祸,在自己心中,那都是独一无二的可爱之处。










17.云深听学十三
  金蝉本就讨厌蓝家的森严戒律,得了两天空闲时间,他不惦记养伤,却想着下山把酒寻欢。一群人玩的昏天暗地,满身酒气胭脂气的回来。
  天色将晚,他和几个死党分道而行,各自回自己的寝室。两个家仆抬着他,像是抬一只死猪般费劲。
  路过禁室时,两个家仆瞧见那儿的门开了一半,里头烛火闪烁,隐约可见许多符篆。一家仆因看的有些入神而停滞了脚步,金蝉虽喝醉了,却还有些意识。感觉到一个在走一个没走,被架着的自己就快要一撕两半了。他睁开眼对右边的榆木疙瘩骂道:“瞎了你的狗眼!路不好好走。”
  右边的家仆立马回过神来,架着尊贵的少爷跟上步伐。可是金蝉却不依了,他突然来了兴致,粗暴的推开两家仆,摇摇晃晃的朝禁室走去。嘴里还嘟嚷着:“让我瞧瞧里面都关押了什么邪魔鬼怪。”
  就算再不懂事的人都知道禁室的危险性,因为在来云深的第一日,各个地方的作用就已经详细告知了。
  两家仆慌了手脚,扑上去要拉回金蝉,哪知那厮仿佛吃了水的金沙,不仅沉,还挺蛮横。两手一掀竟把家仆都给推下台阶,搞得那俩蠢货一顿翻滚。
  金蝉把门开的更大些,可算瞧清楚里面什么东西了。六圈上了灵光的绳子和层层叠叠的符篆围绕着两个驱魔鼎,就那么扎眼的摆在正中间。金蝉醉眼一瞪,笑道:“我当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破落玩意儿装的虾兵蟹将,姓蓝的都是一群怂包,有妖不斩,有魔不除。哼,今天就让爷爷我给你们好好上一课!”
  他豪情万丈的腰杆一挺,两手唱关公似的作架势,雄赳赳气昂昂的抬腿而去。
  两家仆冲进来,见金蝉要往驱魔鼎那儿走,忙阻止道:“少爷,有台阶啊!”
  噗通一声,金蝉的脚磕在台阶上,整个人都摔了下去。本来上次夜猎的伤还没好,这次又摔个面朝地。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一伤更比一伤重!魔还没驱呢,自己先摔懵了!
  两家仆紧赶慢赶的跑上来,扶起摔晕的金蝉,看四下无人发现他们,忙不迭的架着人跑了。
  禁室内,金蝉摔过的地方正好围了一圈符篆,被他这么一折腾,已有数张符篆破损,上头的符文碎裂成数段,已然失去效力。禁锢两个驱魔鼎邪物的法阵被破坏了一角,法力大打折扣,压制不住邪物的躁动,竟叫两个铜盖开始剧烈跳动。
  一刻钟过,出去偷夜食的弟子回到禁室,发现法阵被破坏,他诚惶诚恐的补回符篆,又紧盯着驱魔鼎看了许久,见里头无甚动静,便也渐渐心安了。





  彩衣镇,思追四人吃完自己桌上的饭菜就自觉的回云深了。蓝忘机则陪着魏无羡一直逛到天黑!
  虽说每日学堂上还是能见着蓝忘机的,可日复一日总是那么些流程,魏无羡竟也觉得有些枯燥,老早就想着把蓝忘机扯下山来好好闹一闹。这次得了机会,魏无羡得意的忘形,豪言壮语要将彩衣镇每一家铺子都瞧个仔细。
  谁家做了新式的酒,点心多了哪些花样,河边每个摊儿上的新鲜水果尝个遍,布庄又新进了哪些好料子。魏无羡不仅看男装的衣料,还把女装的衣料也看了遍,直接把布庄老板看的目瞪口呆。
  夜里泛舟游湖,两岸灯火鼎盛,魏无羡躺在船头,用贪婪的目光看着一船的天子笑,心里盘算着究竟几日可以把它们全部消灭光。
  一旁的蓝忘机目视前方,淡淡道:“不可多饮。”
  魏无羡眼里的热情顿时一片荒芜。他郁闷的翻个身,下巴枕在蓝忘机腿上,推着对方,嘴里刚装柔弱唔唔两声。
  蓝忘机侧过脸来,说了句:“伤身。”
  那就是没得谈啰!
  魏无羡重重的哼一声,又翻身滚一圈从蓝忘机腿上下去。边伸出手臂拍河面的水,边不服气的道:“我从前夜喝不少呢,也没见伤身啊。这才多少坛,二哥哥就开始嚷嚷了。”
  蓝忘机回头扫了遍船,船尾堆了许多包裹,有吃的玩的用的,船中间堆满了天子笑,算起来足足有二十坛!
  唯有船头还有点地方供两人坐下。
  这一艘普普通通的小船,塞了重物,又载着两个大男人,吃水线都比其他小船高出许多,晃晃悠悠的看着让人觉得这船能随时沉下去!
  蓝忘机温声细语的劝道:“一日最多一坛。”
  魏无羡:“三坛!”
  蓝忘机:“一坛。”
  魏无羡:“两坛。”
  蓝忘机:“一坛。”
  魏无羡又翻个身子,肚皮朝天,两腿乱蹬,嘴里嚎道:“含光君你不讲理!一天只能喝一坛,我岂不是要难受的撞墙!你从前从不舍得我难受的。”
  蓝忘机被唬的心有不忍,五指微蜷,表面却什么动静也没有。
  魏无羡挪动身体来到蓝忘机边上,用手指戳戳对方心口:“二哥哥你说,你就舍得看我难受哇?你的心不会疼么?”
  蓝忘机抓住戳自己心窝的手,握牢了不放开,回道:“会。”
  魏无羡眉开眼笑:“一日三坛!”
  蓝忘机:“一坛。”
  魏无羡:“三坛嘛!”
  蓝忘机:“一坛。”
  魏无羡:“我退一步,一日两坛成交。”
  蓝忘机正欲说出“一坛”二字,哪知魏无羡忽然从船板上弹起身子,撅起嘴堵住了自己的唇。
  这话还没说呢,心里防线倒是先攻破了。
  魏无羡吻的深,一双眼睛含情脉脉的看着蓝忘机。身子没动,却有一双手臂环了过来,把魏无羡紧紧的箍在檀香味的怀里。
  许久,两人分开唇,怀抱却是一点没松。
  魏无羡又伸出舌头舔了下蓝忘机的耳垂,清凉一片。他嬉笑道:“蓝湛,你可真是长进了,从前在别人面前亲口你的脸颊都要红半天耳朵。如今在这光天化日之下拥吻,你居然一点都不羞呢。”
  蓝忘机全当他是在夸奖自己。
  谁知魏无羡突然低下身子,耳朵贴在蓝忘机心口上,听着里面咚咚的响动,像是发现什么奇珍异宝,惊诧道:“哟,原来还是害羞了呢,心跳变快了!可以呀蓝湛,耳朵和脸都没变化,却在心跳上漏了馅。险些连我也给骗过去了。”
  饶是夜里再黑,两边的灯火也是能把水面照亮的。过往的行人瞧见船上贴的亲昵的两人,忍不住都要多看两眼。
  看的久了,蓝忘机的耳垂竟慢慢粉了起来。而魏无羡依然搂着他的腰,一点劲都不肯松。蓝忘机见状,干脆也抬起胳膊架在他背上。如此互拥的亲密举动,若不是情之深爱之切都不足以描述。
  蓝忘机挺直了背,昂着头,接受着两岸数不清的注目礼。
  魏无羡则趴在怀里偷笑,听蓝忘机胸腔内越来越快的心跳,若是心能说话,那它此刻定是死鸭子嘴硬的对看稀奇的人们道——看什么看。。。让。。。让你们。。。今天看个够。。。



  话说船上那么多东西,拎起来一定死沉死沉,魏无羡甚至有些懊悔自己为什么要发疯买这么多!
  游船靠岸后,蓝忘机先行上岸,他与岸边的壮丁说了会儿话,立马就有几个身强体壮的人过来搬东西。不一会儿,满满一船的东西就只剩下两坛天子笑了。
  蓝忘机一手拎起两坛酒,再让魏无羡下船。魏无羡左看右看,没见东西搬去了哪里,便问道:“二哥哥,我买的东西呢?”
  蓝忘机:“叫人搬去铺子暂存着,明日派弟子下山来拿即可。”
  魏无羡:“蓝家还有铺子在彩衣镇?”
  蓝忘机:“兄长新买的。”
  魏无羡乐了:“哎呀,竟有这样新鲜的事情,是卖什么的呀?酒还是吃的还是玩的?”
 蓝忘机笑着看他一眼,答道:“方便百姓上门求除祟的。”
  魏无羡:“这倒是个不错的想法。云深那地方又高又深,寻常人上山求救,光是山道都得爬个半死。大哥真是有心了。”
  然而蓝忘机却突然叹口气:“好是好,只是今年各地的账本多了些,查起来未免过于劳神。”
  这么一说,魏无羡也想起来了,从泽芜君回云深起就整日闭门不出,茶饭一律由弟子送去。他几次经过寒室附近,耳边总能传来算盘响亮的噼啪声,且经久不息!
  魏无羡换上一脸同情:“听说那账本堆的快有人高了呢,啧啧啧!”




  此时的泽芜君正聚精会神的盯着账本上的数字,抬手在算盘上一顿拨弄,捏笔记下算好的结果。
  他的左边摞了高高的账本,是刚送来他还没有过目的。他的右边摞了两堆比人还高的账本,是这些日子以来费尽心思做好的账本。
  泽芜君正欲翻开下一页,门外突然响起噗通一声,听起来应是有什么人摔着了。紧接着,咣咣的敲门声响起,一弟子在外头吵吵嚷嚷。
  他的手上的账本一丢,无奈的叹口气,好不容易理清楚了账本的名目,外头糊涂弟子的唐突惊扰,他的思绪被瞬间打乱!得了,又得重新算一遍了。。。
  一向温和的泽芜君忍不住要责难人了,哪知弟子推门而入,惊慌大喊:“泽芜君,出事了!”




  魏无羡和蓝忘机飞至山门处,刚收了仙剑便听到云深内里警铃大作,喧闹异常。
  蓝忘机脸色微变:“禁室方向!”
  魏无羡拉起蓝忘机一道跑起来:“难不成是驱魔鼎的东西跑出来了?不应该啊,六层符禁,插翅难飞呀!”
  蓝忘机脸上乌云密布:“看过才知!”








18.云深听学十四
  两人赶到冥室门前,正见大门紧闭,里头一通乱响。外面围满了人,有蓝氏的也有各家前来听学的。思追和景仪领着人在外头挡住探头探脑的好事者,见魏无羡和蓝忘机来了,景仪挥舞着两条胳膊大声喊:“含光君,魏前辈,泽芜君在里头呢。”
  其他人一听这两号人物来了,赶紧让出一条道。思追趁蓝氏弟子驱赶围观众人时闹哄哄的情形,赶紧在蓝忘机身边悄声而迅速的说道:“一人被吸干,另有二人情况不明。”
  蓝忘机点点头,转身对那些不死心看热闹的后辈们扫了一眼,眸光淡而不失威严,人未语而话已明。
  围观众人顿时鸦雀无声,唯有魏无羡对着门肆无忌惮的大喝一声“给我开”。
  冥室的门应声而开,魏无羡和蓝忘机一前一后进去。外头的人一个个伸长脖子,也只能看到一片绚烂的光。
  不知谁家公子喊了句“我看见干尸了。。。”
  其他人都吓得浑身一抖,纷纷来求证这句话的真实性。
  刚才还寂静一片的人群瞬间炸了锅,任凭思追和景仪怎么跳脚也都静不下去了。
  果如那人说的,冥室的地面的确有一具干尸!身穿蓝氏校服,佩戴的抹额还带有卷云纹,佩剑尚别于腰间。
 “也就是说,即便是修炼过的内门弟子也无法抵挡邪物的瞬间攻击?”
  魏无羡有些诧异于邪物的强大。
  已用法术困住邪物的泽芜君微微摇头:“若是正面对打,这东西未必是死者的对手。若是暗中偷袭,这东西倒是能赢。”
  “合体后更聪明了。”
  蓝忘机看着法术中四处游走的邪物说道。相比于分开时的弱小,两团邪物的融合形成了移动速度更快、更具智慧的团体。它不断触碰法阵的每个角落,尝试寻找突破口。然而法阵对它来说太厉害了,一旦触碰就会引起法术反击,打的它一阵低鸣,所以邪物触碰的很小心。
  它在保存实力,在寻找逃跑的方法,并且永不放弃。
  即便在弟子每日从早到晚的诵经超度下,它的怨气不曾削减一分。
  魏无羡惊叹了:“它本体的怨念可不小!”
  泽芜君问道:“依你看,它的本体该是何物?”
  魏无羡:“它喜欢吸食胎儿精元,可能是怨胎所化,也有可能是枉死的孕妇所化。”
  蓝忘机给吸干的可怜弟子盖上白布,又给另两个双目紧闭但呼吸尚存的弟子输送灵力。即便那两人留的命在,可原本白净的小生模样如今已是枯槁如同老翁。蓝忘机召了又召,被吸走的魂识始终回不来,两名幸存的弟子也无法恢复原来的模样。
  魏无羡拍拍蓝忘机肩膀,劝道:“别试了,这两个就算醒过来,多半也要落个呆症,救不回了。”
  听到这里,蓝忘机才终于撤了灵力。
  偌大的冥室响起三声叹息,一次搞废三名内门弟子,可见大家对邪物还是掉以轻心了。
  泽芜君把邪物打散,刚吸食三人精元和灵力的邪物还没来得及逃出云深就被强制分成多团,然后被扣在七八个驱魔鼎内强行清心,铜盖顶部除了符篆封印还加了一道法术咒印。如此,不仅邪物冲不出驱魔鼎,旁人也别想轻松打开驱魔鼎一窥究竟。
  魏无羡仔细检查了一圈原先的法阵,最后在三张符纸边上蹲了下来。他两指夹起符纸左看右看,喊道:“我说法阵怎么能困不住魔物呢,这三张符纸被人动过手脚了,符文画的没我好,连上头的灵力也没我的多。不出事才奇了怪!”
  泽芜君和蓝忘机同时看向地上的干尸,今日只有一名弟子值守,想要更换符咒就必得绕过值守弟子,除非该弟子监守自盗。
  可谁会把自己的命白白送上呢?
  无论值守弟子是监守自盗还是串通贼人放跑魔物,都不会将自己的性命计算入内。
  魏无羡跑到门口,回头说了句:“我问问思追不就知道了。”
 说完,他把门一开,伸手将外面的思追给抓了进来,然后啪的一声又关上门。
  外头正讨论的凶,谁也没注意到思追这个人,只听到啪的一声,众人都望向门,一脸茫然。
  唯有景仪继续跳脚:“人呢?思追呢?噫,飞了不成?”
  冥室内,思追并没有比外头的人知道的更多,听觉从一片嘈杂变成一片寂静。他回头看了一圈,三位长辈都盯着他看,恍如隔世,仿若上堂陈述供词的犯人。。。
 思追结结巴巴:“泽芜君,含光君,魏前辈,我,我,我怎么了?”
 魏无羡扬起手上的符纸:“别紧张,问你个事,这上面的符文看字迹你有没有印象?”
 思追有些为难:“符文是我们教的,可是这是不是死去的师弟写的,得问景仪。平时他管师弟们符文的绘制。”
 “嗯。”魏无羡点点头,“那我把景仪逮进来。”
  话音刚落,门又是啪的开,伸手一拽,门又啪的一关,一脸茫然的景仪就出现在冥室内。
  冥室外,嗓门大且极容易把人怼的气死的景仪突然没了身影。众人上一刻还吵得欢,下一瞬就没了互骂的对象。再四下看看思追和景仪都不见了,不知道谁幽幽的来了句——“不会被抓进冥室去吸干了吧?”
  恐怖气氛骤起,看热闹的大伙儿一个个见鬼似的抱头跑开了。
 景仪后领被攥着,一胳膊还伸的笔直,食指指向前方,脸上表情还有几分激动。他看看冥室里的几人,忽然有种自己是死刑犯此刻就要画押然后扔出去抄斩的感觉。
 景仪紧张道:“我。。。我。。。我犯事了吗?”
 魏无羡甩起手上的符篆:“没犯事,就抓你进来问问,这符纸上的字迹认识么?”
  景仪郑重的点点头:“当然认识,我教陆儿写的。。。”
  他指向干尸,一向利索的舌头却忽然打了结。
  “我教一遍陆儿就记住了。。。”景仪心生惋惜,“他这么聪明。。。不该死的这样早。。。”
  思追明白过来了:“陆儿监守自盗?”
  景仪反驳道:“那不可能!他一心修炼,从不与什么歪心思的人来往,他本人也是恪守礼法的人,断不会做这样的事。”
 思追:“那他画的符文怎么会出现在法阵里?”
 景仪:“也许是被人栽赃陷害。”
 思追:“什么样的人能跑到云深来栽赃嫁祸?”
 景仪:“总之,他不可能做出放跑邪祟的事情。”
  争吵无义,一旁的蓝忘机断言:“他的死是个意外。”
  景仪:“意外?”
  泽芜君:“只怕是有人坏了法阵,陆儿为免受责罚,便依葫芦画瓢自己做了符篆,可谁知符篆非但没起作用,还害了他一条命。”
  魏无羡:“还害了后头进来救他的两名弟子。”
  蓝忘机:“罪魁祸首必须揪出。”
  魏无羡对思追道:“把住在冥室附近或者住处经过冥室的人都找出来。”
  景仪道:“我呢?我做点什么好?”
  魏无羡:“你把这几日经过冥室的人都找出来,仔细问一遍,但凡可疑的都给揪出来。”
  两人领了命令便退出去了。剩余三人看着一片狼藉的冥室,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云深正值众家公子集结听学的时间,可偏偏就是这个节骨眼出了问题。
  还真是多事之春。






  马家坡的河边上,王大婶正用木锤敲打衣物。还未入夏,日头就已经有些晃眼了。照的水面晶亮一片,使的王大婶不得不眯起眼睛来。
  这么仔细一瞅,还真让她看到了些奇怪的东西。水面映着一个女子的身影,模样身段都是拔尖儿的,一步一扭的走着。
 可王大婶是在河边!那姑娘走的地方岂不是河面?
 想到这里,王大婶赶紧抬头,果如她想的,倒影里的姑娘正赤脚行走在水面!
 “妈呀,天呐,哪里来的妖怪。。。”
  王大婶顾不上主人家昂贵料子做的衣裳,随手一抛就要逃命去。可腿还没迈出去,人就已经一头栽到地上了。她回头一看,发现脚腕不知何时缠满了藤条。
  “救命啊,吃人啦!”王大婶没命的喊。
  一绿衣姑娘跳到边上,抄起剑指着王大婶骂道:“喊什么喊,闭嘴。”
  于是王大婶就闭嘴了。
  绿衣姑娘问:“这里的贵人是不是姓马?以前在柳州陈府里当过差?”
  王大婶捂着嘴不做声。
 绿衣姑娘拿剑拍她的脸:“回答我的问题!点头或者摇头。”
  王大婶赶紧点头。
  绿衣姑娘又冲水面走来的女子道:“花神大人,是这里了。”
  花神踏上岸,扫一眼穷乡僻壤的马家坡,讥笑道:“居然躲来了这里,害我掘地三尺那么久。”
  她身后跟着一群小妖,看到活人后个个面目狰狞口涎横流。直把王大婶吓得趴在地上浑身颤抖。
  花神用脚拨弄了下王大婶:“你家马老爷这会儿在不在家?”
  王大婶:“在!在家!全家都在!”
  “啧啧啧,正合我意。”
  花神明显开心多了,步子都走的轻快许多。
  敛荷依然用剑抵在王大婶脖子上:“花神大人,那这个人怎么办呀?”
  花神心情好,挥一挥手,笑道:“吃了吧。”
  她身后的小妖一哄而上,将王大婶瞬间分食干净。
  一直到傍晚,花神依然留在马家坡。她坐在藤条椅上,笑眯眯的看着曾经尊贵的马老爷如今落魄跪地的样子。
  在山窝窝里的马家坡人不多,主要是马老爷一家大小及众多仆人丫鬟。他知道陈府太多烂事,看妖杀妖、挑妖选妖,这事一做就是好几年,一度是陈宗主眼前的红人。他担心自己不得善终,早早的退了陈府,隐姓埋名躲在山窝里享尽荣华。
  到了今日,好日子也是到头了。马家坡的人从老到小没一个放过,全押来空地上跪着,个个脸色凄苦,仿佛知道今日就是自己的死期。
  敛荷叉着腰,对浑身血污的马老爷正骂的唾沫横飞。花神抬起手,示意敛荷停嘴。敛荷照办了。花神又勾一勾手指,数个巨大的花苞绽开,对花神奉上里头包裹的幼儿。
  花神对马老爷道:“我呢,一向很公平的。当初你在陈府当差,正是风光无两的时候,侮辱了多少花灵,虐杀了多少无辜,今天一并还你了。”
  语罢,跪在最后方的家仆丫鬟即刻被小妖们扑食撕咬。现场顿时血肉横飞,哭爹喊娘的惨叫不绝于耳。不消一刻,三十多个活人就这样没了。
  被打的一脸青紫的马老爷唔唔两声,话说不出来,倒是流了一行血泪。
  花神乐了:“哟,心疼啦,别着急,后头还有呢。”
  敛荷拎着剑,雄赳赳走到老人那一排,抬手一削,数个头颅伴着鲜血飞了起来。
  五花大绑的马老爷像是巨大的毛虫,在地上努力蹦跳。
  花神:“杀你老娘就气的跳脚么?那我让小的们吃了你老婆孩子,看你怎么办。”
  马老爷跳的更凶了,肿得核桃一样的眼睛不停的流下血泪。
  小妖们听到又有人肉吃的命令,兴奋的摩拳擦掌,眼神在一堆娇娘小妾里乱翻。
  花神不耐烦的点头,管马老爷脑袋磕成什么样子。小妖们一拥而上,一嘴的獠牙将十来个妻妾撕咬成一堆血红的骷髅架子。
  花神指着花苞里沉睡的几个幼儿道:“活了大半辈子,你也就这几个小家伙对我有点用。看在孩子带灵气的份上,我就留你一条狗命。”
  马老爷气的在地上打转,嘴里啊呜的吼着,张大的口腔内是一坨血肉模糊的断舌。
  敛荷对花神道:“还有个孕妇不处理吗?”
  花神一拍手:“对呀,还有个怀胎十月的孕妇呢!这不马上就要生了嘛,我来助产吧。”
  马老爷一听,吼的声音更加凄厉了。
  怀胎的小妾被抬了上来,她神色呆滞,显然已经吓傻了。
  花神用尖指戳了戳鼓起的肚皮,感受里头强有力的心跳,突然用力将指甲扎进小妾的肚皮里。鲜红的血液崩出,刺激的花神愈加用力的往下划去。
  再怎么呆傻,戳破皮肉的疼痛还是感觉到的。小妾疯了一样的哀嚎,乞求饶孩子一命。马老爷也跳到旁边,顶着脑袋妄图能护住自己最后一个骨肉。
  花神邪笑一下,指甲划了个圈儿,小妾的肚皮被整个剖开,里面的胎儿滚落出来。
  到底是足月的胎儿,即便仓惶降世,也还是适应了新的环境,并哇的一声啼哭出来。
  花神抓来婴儿,得意道:“呀,这孩子不错,刚好给我补补。其他的都只能勉强吸几口,这个好,能直接吃!”
  敛荷和其他小妖都冷漠的站在一边,唯独马老爷颓靡不堪的倒在小妾尸首上,神情悲绝。
  花神一口吞了新生的婴儿,心满意足的拍拍手准备离开。
  敛荷问:“这个姓马的就这么放过吗?”
  花神:“放,当然放,砍手砍脚就行,本神慈悲为怀,从前种种自今日起既往不咎。”
  敛荷:“那孩子们都送到魔婴窟吗?”
  花神:“那是自然!”
  想了想,又道:“赶紧给我多找点孩子,吸的不够,耽误我修炼。”
  敛荷:“是是是,我去找。只要花神大人今后别一不小心放跑了魔婴就成。”
  花神撅嘴:“我也不想,跑了还得抓,抓还抓不着,姓蓝的都抓着两个分身了,我都急死了。”
  敛荷:“咱们应该庆幸蓝家的人没发现我们!要不是有内应,蓝家那边什么情况我们都不知道!”
  然而花神一个字也没听到,反而臭美的捏着自己脸蛋问敛荷:“怎样,刚吃完婴儿的效果,我是不是更美了?”
  敛荷白眼翻到天上:“你应该去问阮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