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哥哥
作者:沈·寒·衣      更新:2021-12-19 16:27      字数:8009
1.  

  韩信在记事时,出现次数最多的就是那个比自己大六岁的哥哥,在他的人生里,李白充当着保护者的角色,徘徊在记忆里的每个边边角角。以至于,他都快模糊了自己对那个人的感情。

   韩信六岁上的贵族小学,一个班上的同学非富即贵,他小时候长得瘦小,又不爱多言,一个人被同学排挤坐在角落里,有的时候,还会遭到一个金融大亨儿子的暴打,小胖子年纪小,挥拳的力度可不轻,专挑老师看不见的地方打,上完一天的课,韩信回家膝盖总是一片乌青。

   他不敢告诉李白,自己的父母又忙的抽不开时间,他只能每晚躲在被子里哭。

   直到有一天这个秘密被捅破。天知道大咧如李白,那天晚上怎么会摸黑进到他房间帮他盖被子,把还来不及擦泪水的韩信逮了个正着。

   李白黑着脸,月光下韩信白净小腿上的青紫斑驳,格外可怖。他深吸一口气,“啪嗒”一声打开了灯,明黄的灯光下,韩信像只鸵鸟一样把头埋在被子里。

   李白忍了好久才把涌到嘴边的咒骂咽了下去,他不甚耐烦的揉了揉韩信的脑袋,直到后者停止了抽噎,抬起头,细声细气的说:“哥,你把我头发揉乱了。”

   李白一拍他脑门:“我怎么跟你说的,男孩子眼泪不能随便掉,这次饶过你了,坚强点,听到没?”

   韩信畏畏缩缩的点点头,迫于他哥的淫威默默往后退了两步,膝盖不偏不倚划过床沿,他倒吸一口凉气,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有流出来的迹象。

   李白叹了口气,这次没有吼他了,他出去抱了个药箱,蹲下身细心给韩信处理伤口,碘伏消完毒后,他抽了张纸递给他:“赶紧擦擦早点睡,明天我送你去学校。”

   韩信以为他哥就是说说,没想到第二天李白真的和他一起去了学校,到了教室,他径自走到那个小胖子跟前,挤出了一个堪称古怪的微笑。

   “小朋友,跟哥哥出去买好吃的好不好?”

   小胖子犹豫了片刻,看着李白堪称慈祥的笑容,他点了点头,迈着短短的小腿,屁颠屁颠跟在他身后。

   然后十分钟后他们回来了。

   小胖子鼻青脸肿,鼻涕眼泪糊了一脸,身后李白倚着教室门,淡定的扫过了在座的学生,声音里带着薄怒和几分漫不经心,说出来的话毫不客气:“韩信是我弟弟,大家都注意点。”

   几个学生吓得面如土色,腿抖得跟糠子一样。

   话带到了,李白也不多停留,踩着自行车又赶去上学。

   班主任知道这件事后,碍于李父李母的情面,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从那次事情以后,韩信被李白逼着周末去学散打,他的性格也渐渐变得开朗了些,有了几个知心朋友。

   韩信第二性别分化那年十五岁,李白二十一。

   那天,他在家打拳。

   韩信感到一阵灼热从尾椎骨一路向上蔓延至后颈处,一开始以为是正常的发热现象,后来脸烧的通红,整个人如置火炉。

   他终于感到不对劲,猜到自己大概是要分化了,于是摸索着拿出手机,拨通了李白的电话。 他总是这样,有事情第一时间就找他的哥哥。

   “哥。”韩信的声音有气无力,“我好像要分化了。”

   “你在家等着。”他听到那边传来窸窸窣窣收拾东西的声音,“我马上就过来。”

   “行。”韩信懒洋洋的挂断电话,他半伏着身,喘着粗气,身体里的火烧的他口干舌燥,他想,他得找点水来止渴。

   李白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少年一手撑着墙,一手喝着水,韩信喘的急,多余的水渍顺着优越的下颔线划过起伏的喉结,再淌于胸前沟壑,最后消失在劲瘦的腰线见。赤裸的上半身顿时水光粼粼,少年人薄薄的一层肌肉闪着光。

   李白作为过来人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扶着韩信坐在床边,手指尽量不挨着他裸露在外的肌肤,手忙脚乱的找着毛巾擦拭着他的身体。

   毛巾擦上韩信侧脸的薄汗,李白的手腕突然被毫无征兆的捏住了,用力之大让毛巾差点脱了手。

    “哥。”

   他抬起头,看到韩信的眼里浮着一层朦朦胧胧的水雾,轻盈之后,是深不见底的欲望。

   李白听到他说:“我热。”

    “韩信你再忍一会儿,马上就熬过去——”

   他的话戛然而止。

   有一张唇在上面作乱,吻得毫无章法,又急又乱,像穷途末路的歹徒持刀行凶。

   李白愣住了,嘴上的力突然一松,韩信软绵绵的瘫倒在床,脸上的薄红在慢慢消散,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酒味。

   李白微微有些醉了。

   他的弟弟分化成了一个Alpha。

   那天是韩信人生头一次做春梦。

   另一个主角是他哥。

   一个有着烟草味的Alpha。



2.

   韩信来酒吧时,太阳才刚刚落下地平线,店内没几个人,都三三两两的散坐在角落,他哥也难得清闲的开了罐啤酒坐在吧台边。

   李白向来不爱有钱人装腔作势那一套,相比于高大上的洋酒,他更喜欢接地气的啤酒。

   随性,桀骜不驯,骄傲又放纵,这是韩信观察他哥多年得出来的答案。

   舞厅上有个女孩低头弹着吉他,轻轻吟唱着一首不知名的歌谣。

    “我也曾爱过高山流水”

    “爱过白雪皑皑”

    “爱过红尘初妆”

    “爱过这世间的万物”

    “原是年少轻狂”

    “我以为世界都在掌控之中”

    “长大后才发现“

    “原来你不在”

    “世间不缺我一个”

    “你也不缺”

    “这叫现实”

   这是酒吧久违的清净。

   李白听到动静转过头,瞧见是韩信,从吧台上一跃而下,随手开了罐啤酒递了过去:“你只能喝这个。”

   韩信也不推辞,他接过来握在手心里,啤酒瓶上还残留着李白指尖的热度,他贪婪的摩挲着,渴望将这点温暖吞吃入腹。

   过于贪心,终会欲求不满的。

   韩信倒是很期待这一天的到来。

    “对了。”李白从吧台后的抽屉里拿出一沓照片,“你也到了谈婚的年纪了,这是爸妈给你找的合适人选,看看有没有中意的。”

   韩信乖顺的拿了过来,随意放在了一旁的玻璃桌上,看也没看上一眼。

   他的目光在空中细细描摹着李白的眉眼,两人见面时间有限,他连他哥都看不够,怎么可能分心去应付这些所谓的大家闺秀。

   李白没注意到他的动作,自顾自的说:“你以前在外面花天酒地我不管你,以后收收心,找个女朋友跟人家好好过——”

    “没有。”韩信突兀的打断了他的话。

    “啊?”

    “我说我以前没有在外面花天酒地。”

    “没有就挺好,这说明我弟洁身自好。”

   韩信低垂着眉,轻轻说: “哥,你叫爸妈别跟我介绍对象了,我有喜欢的人了。”

    “行。”李白对于这个回答并不吃惊,正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虽然不滥交,但有个女朋友也正常,“什么时候带回家看看?”

   “会的。”韩信目光灼灼,炽热的目光恨不得黏在李白身上,他承诺道,“不会很久。”

   哥,你一定要等到那一天。

   李白没有注意到他弟言语里隐隐的不对劲,换句话说,他的注意力压根就不在他身上。

   韩信蹙眉,他能察觉到自己被无视了,顺着李白的视线,他看到了那个坐在舞厅上唱歌的女孩。

   干净,纯粹,没有沾染酒吧的一点烟尘气,与这里的一切显得格格不入。

   韩信眯起眼打量,发现这是个Beta。

   他一瞬间就明白了他哥的心思,脱口而出:“哥,你喜欢她。”

   不是问句,他在陈述一个事实。

    “嗯。”李白没有否认,他第一次卸下身上的桀骜不驯,就静静的坐在那儿,像个平常人一样看着自己的心上人。

   这让韩信心里有些吃味,李白温顺的这一面是他以前从未见过的,现在凭什么展现在一个平庸的Beta面前。

   他小心翼翼的试探道:“哥,你要是喜欢就去追啊。”

   李白摇摇头:“人家有男朋友了,是个Omega,家境不好,她就辍学出来打工。”

   韩信明白李白的意思。他哥游戏花丛那么多年,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为财的有,为名利的也不少,乍一碰到个单纯的小姑娘,沦落到这种地步,卖艺不卖身,说不动心是不可能的。

   但也就是意识这一点,才让韩信敏锐的嗅到了一丝危机感。

   大概是到了那个女孩下班的时间,他看到酒吧外有一个高瘦的男人站在门口,女孩收拾好东西,跟韩信打了个招呼走出店去,一对情侣有说有笑的消失在薄暮中。

   韩信侧目,他惊觉李白的眼里有着难以言喻的落寞,渴望,还有一丝小心翼翼。

   这种眼神他并不陌生,因为他知道自己每每将视线投向李白时,眼底的爱意深沉,一览无余。

   韩信目光晦涩,眼底狠厉一闪而过。

    “哥。”他收拾好自己脸上的情绪,在李白面前又做回了那个乖弟弟,“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行。”李白也不留人,他起身将韩信送到门口,叮嘱道,“好好对待人家姑娘。”

    “知道了哥。”韩信一脸笑嘻嘻的扬扬手,转过身的一刹那笑意全无。

   他上车打了个电话:“我这边有个雏儿,要玩玩吗?”

   得到那边肯定的答复,他才满意的挂断电话。

   刚刚李白无意间说漏了那个女孩家庭地址,韩信敢肯定男人会把女孩先送回家。

  他舔舔唇,心想,那是个下手的好时机。

   他打火,踩油门一气呵成,低调的大奔汇入源源不断的车流。

   某栋破旧的楼房前,一个男人雌伏在Alpha身下,他细长的脖颈折成了优雅的弧度,还有个女孩在旁边哭的梨花带雨,她被几个小混混钳制着,动弹不得,眼睁睁的见着自己的Omega男朋友被强制成结,终生标记。

   被标记成结的Omega,100%会怀孕。

   一辆大奔静静的停在不远处的路边,宛如一只潜藏在深处的怪兽,终于露出了它的獠牙。

   车窗被按下,里面烟雾缭绕,一丝淡淡的清酒味缓缓飘了出来。

 

3.

   韩信第二天还是去了他哥的酒吧。

   李白看到他时皱了皱眉:“你怎么又来了?”

   韩信一脸无所谓:“这几天闲着没事,我过来看看。”

   “累了就好好休息。”李白有些焦灼的朝门口瞥了一眼,“反正你哥我这辈子估计是要跟这个酒吧白头偕老了,咱老李家的产业现在都放在你身上了。”

   顺着他的目光,韩信看到了那个空荡荡的舞台,他嘴角带笑,声音里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到的冷意:“那个小姑娘今天没来?”

   “她还没来。”李白瞥了一眼那个空位,“我等会打个电话过去问问,她一个人北漂,可别出了什么事。”

   韩信磨着后槽牙,皮笑肉不笑的说:“她不是和男朋友在一起吗?”

   说到这个,李白眼里的光又渐渐暗淡下去,他起身走到吧台,又给自己拿了罐啤酒:“我是她老板,要对员工尽职尽责。”

   韩信挑眉:“哥,我是你弟也没见你对我这么关心啊。”

   “你个小兔崽子。”李白把啤酒放回桌上,“你小时候哪次挨打不是我帮你揍回去的,净说瞎话。”

   可那些都是亲情。韩信心想。我不需要了。

   他想要一些新鲜的感情,譬如Alpha之于Omega,他之于李白。

   韩信是个固执的人,他继承了他的商人父亲独有的圆滑和斤斤计较,他确信自己付出的每一秒时间,每一分感情都得有所回报。

   所以对于李白这个人,他势在必得。

   韩信抬起头,脸上换上了一副低眉顺眼的笑容,他目光灼灼:“谢谢哥小时候保护我——”

   他的尾音突兀的停滞在还未消散的温热呼吸里。韩信眯起眼,透过酒吧门口的玻璃,看到有个女孩跌跌撞撞的横穿马路。

   她跛着一条腿,头发凌乱,衣服破旧,一脸倦色和恐惧。

   韩信面上闪过一丝不善。

   他看见李白站起身,急急朝外面走去。

   韩信没阻止也没跟上,他坐在吧台的角落里,两条腿放荡不羁的蹬在椅上,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拆开,点火,他深吸一口,烟草的气息弥漫在口腔里。

   有几周没碰这玩意儿了,辛辣,苦涩渐渐占据了他的大脑皮层。韩信阖上了眼,按捺住了从心底涌上的不适。

   恶心,反胃,烦躁,还有压不住的暴戾和欲望都石沉大海,荡漾起几圈波纹便没了动静,最后从海底吐出几层泡泡。它们都是有生命的,无时无刻不在张牙舞爪,挠的韩信心肝肺疼。总有一天,这些东西会向尼斯湖水怪一样掀起汹涌波涛,引发海啸,搅得人不平静,不心安。

   而那一天——韩信直觉,不会太久。

   他缓缓吐出一个烟圈。

   烟不过肺,这是他的老规矩。

   他睁开眼,在一片烟雾缭绕里,唯有他的眼底是一片清明。

   他披着爱丽丝仙境的外衣,内里却是蜘蛛精的老巢。这是唯一一片净土,它在等那个玷污他的人吃下那颗红苹果,然后一同在爱欲和肉体的深渊里狂欢沉沦。

   韩信看到李白扶着那个女孩走了进来,于是掐灭了烟。

  他隐藏的太好了,在他哥面前永远都是那个乖巧可爱的弟弟,只有四下无人时,他才肯泄露一点点的真容——

   量不能太多,否则覆水难收。

   谁也没看到,在这片阴暗的角落里,有片黑暗像黑水一样悄无声息的渗透到了地板里,墙面上,沼泽越扩越大,直到把自己的猎物也拉入深渊才肯消停。

   他韩信不排斥黑暗,不妄想脱离黑暗的控制。

   因为他就是黑暗本身。

   他跳下吧台,顺手抄起他哥放在桌上还未喝完的啤酒,沿着李白的唇迹,韩信小心翼翼的覆盖了上去,一饮而尽。然后一个完美的抛物线,易拉罐被稳稳丢进了一旁的垃圾箱里。

   他歪头露出了一个笑,有些单纯,有些天真,仿佛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少年。

   韩信跟着他们走到一个空旷的包间。他听到那个女人歇斯底里的大喊:“老板我求求你放过我们!”

   而李白在一旁手足无措,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韩信的出现打破了这一尴尬场面。

   他眨眨眼:“打扰到你们了吗?”

   他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他吃味了。

   女人看到他的瞬间噤了声,李白蹙眉:“你先出去。”

   韩信也不得寸进尺,他将一包餐巾纸放在女人面前,薄镜片后的一双眼里含着情,他堪比引诱亚当和夏娃犯罪的那条毒蛇。

   他说:“美丽的小姐,妆哭花了就不好看了。”

   女人一愣神,抬头泪眼朦胧的看着他。

   韩信挥挥手:“我先走了,你们慢聊。”

   他贴心的带上门,脸上的笑意渐渐冷了下来。韩信没走远,静悄悄的倚在墙边。这里隔音不好,他能清楚的听到房间里面传来的动静。

  

4.

   韩信听到那个女人说:“老板,我知道你喜欢我,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我求求你别再伤害他了。”

   他微蹙眉心。

   下一秒,他听到那个女人解扣子的簌簌声,她说:“老板,我把我自己给你。”

   韩信眼神不善的盯着那扇紧闭的门,他的手搭在门把手上——

   “你先把你衣服穿好。”是拖椅子的声音,“有什么事我们好好说。”

   韩信动作一顿,他垂眸,额间碎发掩饰了他眼里底色。

   自他上了初中,他的哥哥就没这么好声好气的跟他说过话,他变得威严,高大,从前那个同他温声细语讲话的人仿佛只是镜花水月。

   也许是因为李白成年之后,经历了风霜的同时也学会了独挡一面。

  他成了很多人的避风港,却没有一个能站出来保护他,所以他必须让自己强大起来,因为他退无可退。

   岁月消磨了那个人身上的棱角,别说什么战胜命运,自始至终,我们都在按着命运为我们规划的路线行走。而我们也在顺应大流,努力让自己成为一个正常人。

   这叫成长。

   韩信把这一切都归咎于他自己。于是他逼迫自己追上他哥哥的步伐。李白年少叛逆,早早就辍了学,他的父母以此为耻,在生活上不肯施舍给他任何帮助,任他自生自灭。

   但韩信不一样。他锦衣玉食,被照顾的面面俱到。他人生第一场春梦主角是他哥,梦里他吻上了令自己魂牵梦绕的那张唇。

   触感过于真实,直至第二天早上他醒来,内裤一片濡湿,唇上依稀还有残存的温暖。

   韩信也以为自己以下犯上了,后来他专程去试探李白,见他没有什么异样才肯放下心来。

   他内心那些龌龊的思想过于不堪,以至于他完全不想过早被他哥戳破那层伪装,尽管这层窗户纸并不结实,风一吹就摇摇欲坠。

   但时机还未成熟,起码不是现在。这副伪善皮囊简直就是接近他哥最好的利器。

   韩信逼着自己成长为一个比他哥更高大,更有能力的男人,他也想给李白可以依靠的脊背。

   而当他有足够的能力来为他挡下这些红尘凡事带来的纷纷扰扰时,昔日宠溺的笑容再现,对象不是他。

   嫉妒,愤怒,交织在一起,占据了他的眼底,里面爱意如晚潮,翻起滚滚江涛。

   韩信简直恨极了坐在里面的那个女人,他甚至无不恶意的想,昨天为什么不再找几个人顺道把她也给办了。

   他拼命压抑着马上就要喷涌而出的信息素,但还是不慎有几缕漏了出来,酒香在这个昏暗的走廊里浮浮沉沉。

   没人会怀疑这丝清冷的出现是否已是常态。李白爱酒,而他爱烟,就像清酒与酒吧,他们天生一对,他们是绝配。

   韩信烦躁的捏了捏眉心,他深吸一口气,尽力克制住自己的冲动。他听到他哥还在絮絮叨叨的劝着那个女孩,具体说了什么也没听清,他的整个大脑里充斥一个事实:李白在别的女人面前有着充分的耐心。

   而这份克制在下一秒被冲的烟消云散,嫉妒如同冲堤的洪水,一泻千里。

   他听到那个女人颤抖着说:“老板,不——白哥,你要我吧,让我做你的人。”

   而他的好大哥,在静默的两秒里,没有说出任何拒绝的话语。

   他似乎默认了。

   这更令韩信感到愤怒,他再也坐不住了,按下门把手走了进去。幸运的是,进房的一瞬间,他管理了自己早已失态的表情。

   他看到李白坐在沙发上,女人跪坐在地上,啜泣不止。

  在两个人慌乱的眼神下,他走到李白身后,压着他的肩膀。

   看上去兄友弟恭,很正常。

   天知道那双手下酝酿的力气到底有多大,李白尝试着站起身,都被他不容置喙的按了下去。

   韩信依旧是皮笑肉不笑,偏偏让坐在对面那个女孩后背无端起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就好像……曾经那个彬彬有礼的绅士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嗜血的变态杀人凶手。那种骨子里的教养一瞬间糜烂成灰,一种从容不迫铺面而来,不是那种冷静自持,而是碰见了自己感兴趣的猎物,正在一旁看着它一步一步走进自己早已挖好的陷阱里,这种掌控别人的感觉很容易上瘾,叫人欲罢不能,这是骨子里的疯狂基因在作祟。

   这种感觉令她坐立不安。

   不然怎么说天才和疯子仅一线之隔呢。在商场上韩信无疑是个优秀的猎头,可他终究还是堕入无间,在地狱里一边啃噬着腐肉,一边看着自己的心上人从眼前飘来荡去,甚至会亲吻另一个人,抚摸着他的身体,对他动着情,做着他想对那个人做的事。

   而韩信很好的收敛了自己眸底的情欲,他眨眨眼:“这位小姐,我哥他已经有人了。”

   话音刚落,坐着的两人面色俱是一惊,尤其是李白,他反应很大,妄图起身,又被韩信暴力压了下去。

   韩信周身气场全开,毒蛇吐着它的芯子,慢条斯理道:“所以,献身这事恐怕不太现实。”

   底下的人想开口说些什么。

   韩信的手有意无意的把玩着他的喉结,动作暧昧,但在李白看来这更像一种警告。

   他维持着脸上的笑容:“你觉得呢?”

   女孩的脸白了又红,红了又青,最后站起身,低头鞠了一躬,转身朝门口走去,结结巴巴的说:“抱歉……是我唐突了。”

   韩信招招手: “慢走不送。”

   直至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他才松开手,上前几步锁上了门,韩信漫不经心的靠在墙上,微微一笑,不似刚刚那么慵懒,笑容里充满精明算计,他终于像个商人一样,盘算着自己即将要做事情的得失。

   此刻韩信不再掩饰自己真实的一面,他半垂着头,额间碎发遮住了他眼底蜂拥而出的疯狂。

   他舔舔唇角,野兽伸出了他的獠牙。他朝李白走去。所到之处,酒香弥漫。

   他启唇:“李白。”

 

5.

   韩信又朝前走了几步,他眼神空洞,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他喃喃道:“李白,你知道我等这一刻有多久了吗?”

   “我本来不想这么早的,都是你逼我的。”

   李白察觉到不对劲,倏地站起身:“你在说什么?”

   他忍不住后退一步,而这大大刺激到了韩信,那个浑身充满酒香的男人一个跨步冲了上来,将他紧紧搂在怀里。

   不断有吻落在他的额前,发旋上,还有一道低沉的男音呢喃道:“哥,你别躲我。”

   恍若魔咒低吟。

   酒香铺天盖地的袭来,李白彻底陷入这团昏昏沉沉里。半醉半醒间,他好像被推到了沙发上,有个人的手在他身上作乱。

   手指灵活,轻而易举的挑起了他身上的欲火。

   熟悉的酒香在鼻尖萦绕,久经不散,像极了某个午后,有一少年第二性别分化。那时末了,两人周身酒香烟草肆意弥漫——

   还有一张作乱的唇。

   被人插进生殖腔的那一瞬间,李白彻底崩溃了,他疯狂推拒着眼前的男人,可是当手高高举起时,又想起了什么,落下力道皆被化去,倒像是暧昧的抚摸,连带一声叹息,也多了些调情的意味。

   他的理智在提醒他,这是老李家唯一的香火了。

   到最后,韩信将精华尽数射进李白的生殖腔里,男人把头埋在他的脖颈里,瓷声瓷气的恳求道:“哥,跟我生个孩子吧。”

    “我爱你,求你了。”

   他简直卑微到尘埃里。

   可是他们是不会有孩子的。李白有些庆幸。他是个Alpha,他的性别不允许,他的身份也不允许。

   一场毕,他被那个人抱进了房间里的浴室清洗,他喃喃道:“韩信,就这样吧,你是我弟,我们没可能。”

   “哥。”韩信的头发被水淋湿,软软的贴在额上,像只无家可归的小狗。两人额头相抵,呼吸喷在对方鼻息间,“我这么多年来拼死拼活,你以为我为了谁?”

   李白对此充耳不闻,他别过头:“我说了,到此为止吧,刚刚的一切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李白!”韩信做好的心理准备在此刻烟消云散,他从背后紧紧搂着他的哥哥,声音嘶哑,“我不想放手,求求你,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不好,一点也不好。”李白残忍又坚决的掰开他的手,“你是我的弟弟,这辈子只能是我的弟弟!”

   他径自走出浴室:“冷静冷静吧,对彼此都好。”

   然而下一秒,韩信拽住了他,同一时间,李白感觉背后一阵酥麻,他艰难的回过头,看到自己的亲弟弟赤裸着身,眼里闪着不同寻常的光,手里是一支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的电棒。

   在陷入昏迷的最后一瞬,李白听到他说:

    “哥,是你逼我的。”

    “我早就没有退路了。”

  

  

_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