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逸×世子〕落雪
作者:南淮北稚      更新:2022-09-30 00:03      字数:6247


大概是因为漠海苦寒之地药材罕见伤病难养的缘故,世子脖颈上的那一道伤痕已然存在了一月有余而迟迟不见好转。

回想完颜逸那一日将长刀架在他脖子上,皮肤触碰到的冰冷让世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反应迟了半分才感觉那处已经添了一道不浅的口子。

完颜逸本是漠海现任君主,性子孤傲冷漠,简直与这里的冰天雪地别无二差,因此他只冷着脸将世子再度丢回那空无一人的房间里最后头也不回的拂袖而去。

世子不满,前些天他还绞尽脑汁的想让漠海生花,虽说后来的确是以另一种特殊的方式开了花,但发生的意外却让还未处理过的伤口再度沾了水。

而伤口无法愈合的结果便是又生出各种小病。完颜逸去了军营毫不知情,世子则扶着额头整日没精打采,连过来看望的伊年尔都有些看不下去,特地嘱咐手下在每日的早饭和晚饭中加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牛乳和几块蜜饯。

漠海的药材极度稀缺,因此这些东西大概也只有在军营之处能寻到。伊年尔眼看着世子日渐消瘦,高烧不退,一副短命的样子,便不由自主提他捏一把汗。可兄长如今算起来已有半月未归,殿里的郎中又告了长假,再加上自己又有琐事在身无法随意出城,总之所有的事情就这么巧合的凑到了同一天,伊年尔无奈,但也不能眼看着人就这么一天天病下去,毕竟世子的身份是大景派来的使者,若是让他这样日日备受折磨,实在令人良心难安。

世子自然也不好受,这里不似大景气候宜人,更不像南塘那般四季如春,漠海无尽的风雪将他一步步无情的卷入冰冷的深渊,尘封在这片无情的雪原之中。

他是不是快要病死在这座陌生的城中了?那自己还能回到大景见到哥哥和季元启他们么?

世子迷迷糊糊的仰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着。屋内没有点灯,唯一的光源只有来自于炉火的柴堆,火苗跳跃着发出“噼啪”的响声,连带着他的皮肤好似也一并灼烧起来。

燥热将整个屋子变得异常干燥,床上的人艰难的蜷缩起身子发出微弱而痛苦的呻吟,一滴汗水从他额头淌过鼻尖,还未滴落便融入干热的空气中。

早知有今日,当初就该揣着明白装糊涂,和大公主敷衍了事推举别人来漠海才对,何必搭上这半条命来出使什么狗屁漠海,省的到最后又被迫变成别人的王妃又得生病受伤的,太不值了!

昏沉间世子胡乱的想了很多,他感觉自己将这些年来所有不敢想的事情全部脑补了一遍:给凌晏如编麻花辫,把文司宥的琉璃镜片用墨汁涂满,又或者将致死量的糖霜兑进玉泽的奶茶里...

人发烧了果然会胡思乱想。

世子轻喘了一口气,竟连带着脑袋一起痛起来,身上愈发炽热,冒出的细汗浸湿了衣服,他扯了扯衣襟,难受的恨不得立刻把衣裳撕成两半好凉快些,可就当他真的打算这样做的时候,一只冰冷的手覆上了他的手背。

突如其来的温度让世子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但他已经烧的睁不开眼无法去分辨对方到底是谁。

周围传来对话,似乎是伊年尔的声音,但耳朵里像是被堵上了一团棉花般模模糊糊的听不真切,只感觉那只凉手紧了些,随后又毫无眷恋的再度离开。

唯一的冷源消失,身上的又恢复了方才的燥热,世子贪恋那点仅有的不知名的存念,紧皱着眉头伸出胳膊想要去捉住对方的手,那唯一的救命稻草是他能感受到的最后温度,又怎会轻易的任其消失不见。

可身上的力气全被这该死的发烧尽数夺去,又能留有几分去挽回对方呢?

于是那只纤瘦且白皙的手就这样有气无力的搭在床边。

而此刻坐在床前的完颜逸自然也察觉到了世子的动作,他看了一眼床上双目紧阂的人,眸中不着痕迹的划过一丝暗沉。

伊年尔有要事离开,屋内还站着一位郎中,完颜逸脱了身上的大氅只穿着里面的中衣朝人使了个眼色,只见那郎中便心领神会的揣着药箱去察看世子的病症。

脖颈处的刀伤边缘结了半块痂,但最深的地方仍未愈合,郎中取出一小撮白色粉末往那处洒上些许,又用纱布轻轻的缠绕了几圈以防再次感染。

“王妃不过是染上了风寒,再加之他脖子上的伤口还未痊愈,这几天还是少往外跑为好,”郎中将手中的药用纸包好放在桌子上,又添了一个巴掌大的小药罐,再三叮嘱道,“待到王妃的伤口结痂后再用药膏涂几日便可恢复,这几日夜里还需捂汗发热才行啊。”

完颜逸皱眉,听出了郎中话里的错词:“他不是王...”

“咳咳咳!!”

床上的人不合时宜的猛烈咳嗽起来,正巧打断了完颜逸还未说出口的最后一字,一旁的郎中面带疑惑,犹豫道:“王...您说什么...?”

“...罢了,没什么,你退下吧。”

完颜逸挥退了郎中,原地站了许久才转头再度望向世子,他想起刚才的场景一时怔愣,此刻竟有些束手无策。

他与床上的人相见不过一月,期间也只见了寥寥几次,但这小小的花家世子却着实让他生出一丝刮目相看。

完颜逸点亮了桌边的蜡烛,借着烛光看清了世子的面貌。

不过双十的年纪长相清秀了些,原本白皙的脸上染上了病态的红晕,额间生出的细密的汗珠打湿了碎发,之前被扯开的衣服露出里面大片的皮肤,在烛火的照射下似有几分透亮的水渍。

完颜逸见此双眸微眯,只觉得呼吸轻窒一瞬便恢复如常,他面无表情的吹熄了还未燃烧半刻的蜡烛,将被子盖在世子身上,想了想似有不妥之处,又将自己的大氅盖了上去。

窗外的月光明亮,完颜逸垂眸看着呼吸逐渐平稳的世子,竟鬼使神差的伸出一只手替人将贴在两颊旁的湿发抚开。

若此时伊年尔在场,他是万万不会相信自己的兄长竟然会有如此之举。与往日不同,此刻的完颜逸身上少了一些冷漠孤傲与生人勿进的疏离和淡漠,反而透出了一种带着些许寒气的温柔。毕竟完颜逸的刻板印象已经完完全全的刻在了漠海人民的脑海里,突如其来的这样一出也难免让人感到诧异。

可惜这样的场景并没有任何人亲眼见证到。

完颜逸朝炉火里丢了几根木柴,却始终没再往床那边的方向看去,只转身关了门,径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褪衣躺下。

窗外忽然刮过一阵寒风,将落在窗沿上的雪吹落,月亮重新隐入云层,霎时间整个漠海又仅剩下满天的冰雪。

完颜逸默不作声的合上了眼睛,却始终无法安睡,脑海中不自觉的想起那日见到的“莲花盛开”的场景与少年的笑容。

又听一缕若有似无的叹息自房内响起。

一夜无眠。

......

世子的病在一夜之间有所好转,许是那郎中的药确有奇效,脖颈处的伤口也快结了痂。

他睡眼惺忪的坐起身,一眼便看到了盖在身上的大氅,顿时没了困意。

完颜逸不是在军营么,怎么回来了?

世子疑惑间,屋内的门也被人从外面推开,只见一位下人正端着一碗散发着苦味的汤药走了进来,见他醒来,立刻毕恭毕敬道:“王妃,这是王命人煎的汤药,请您务必喝下去。”

世子:“......”

这个称呼让他别扭的很,明明自己是个大男人,却偏偏要被这样称呼,实属不妥,更何况这本身又是场误会,他同这些人解释了半天,磨破了嘴皮子还是没能让他们改口。

罢了罢了,还是忍着吧,眼下还是小命要紧。

世子接过对方手中的碗,一股清苦的味道便飘入鼻中,他皱了皱眉头,下意识的将碗端的远了些。

“那什么...你先下去吧...”世子看了眼手中的汤药又瞅瞅一旁站着的下去,支支吾吾道,“我,我现在头有些晕,一会儿再喝...”

所说之言句句属实,世子方才便觉得脑袋还有些昏沉提不起精神,被汤药这么一熏更是有些目眩。

还在这下人还算好说话,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正当世子把碗放在桌子上再做打算时,门外传来的声音又让他绝望了半分。

“王,您来了,王妃已经醒了。”

“......”

得,又来了个不好说话的。

世子眼巴巴的看着完颜逸走进屋,盯着桌子上那碗刚放下不过片刻的汤药蹙眉,道:“为何不喝?”

漠海药材之珍贵世子何尝不知,若眼下身在南塘这汤药不喝也就罢了,可如今所在之地实属特殊,又碰上这么一个难说话的人,自然得解释的合理些。

于是世子憋了半天,最终还是弱弱的说了一句:“方才觉着太烫了,现在凉了些,我这就喝!”

于是一碗汤药就这样飞速下了肚。那味道顺着鼻腔涌入腹中,仿佛将人里里外外都染上了清淡的苦味。

世子沉默,表示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喝这种东西了。

“苦寒芝,生长在高山上的一种药材,极其珍贵,磨粉入药可治风寒杂症。”完颜逸将大氅重新穿在身上,淡淡道,“晚些时候伊年尔便回来了,孤会让他叮嘱你喝药。”

世子见他欲往外走,连忙道:“那你去哪儿?”

完颜逸脚步顿了顿,似没料到他会这样问,但却也如实相告:

“回军营。”

......

于是夜晚,漠海军营。

世子怀中揣着一只小狼崽,是他初来漠海没多久同完颜逸一起遇见的,母狼死去,身边的小狼崽自然没了照看,于是世子便从中抱了一只养在军营里。

说起来这小狼崽还挺粘人,半刻也不离世子身边。今夜他本应该继续呆在房中养病,但奈何自己一时闲不住,硬是跟着完颜逸来了军营。

“嗷呜~”

怀中的小狼崽浅浅的伸了个懒腰,又翻了个身继续睡去,雪白的毛发柔软又暖和,世子闻声轻轻的顺了顺小家伙的身子,悄悄的将它安置在自己亲手搭起来的小窝里,随后便披上外衣掀开帘帐走了出去。

漠海夜晚寒风凛冽,似一把利刃划过皮肤,几欲要割开一道伤口。世子拢了拢身上的外衣,觉得脖颈处没来由的一疼,也没放在心上,只迈着步子往校场的方向走去。

远处传来几声狼嚎,世子听的真切,却也没停住脚步,远看着那校场里人影幢幢,冰刃相抵发出的清脆响声略有些刺耳,他站在门口向里面望去,不意外的看到了漠海将士们奋力练武的身影。

伊年尔曾说过完颜逸将这支部队训练的严格有素,哪怕到了深夜也不肯懈怠,起初他还觉得这未免有些夸张,但今夜看来还真确有此事。

世子额头还生着热,忽觉得有些晕眩,便想着返回营帐休息,不料这刚一转身,便碰上一抹白色的身影。

“不好好养你的病,跑来校场作甚?”

完颜逸眉间藏着愠怒,世子自然为此无话可说,本是自己硬要跟着跑来军营,半夜不睡觉跑出来被抓个现行也是理亏在先,怎么说都是自己做错了事。

于是他轻咳一声,解释道:“我这不是睡不着特地出来转转,顺便偷学两招防防身不是?”

“你对练武感兴趣?”完颜逸冷着脸上下打量了世子一番,又道,“你现在身体太过虚弱,待养好病再练也不迟,到时候....”

话说了一半没了声,世子抬头望去,只见完颜逸的目光正紧紧盯着自己,两人相顾无言,半晌,他才听到对方似犹豫道:

“到时候孤会教你一招半式。”

世子诧异,但眸中又飘过一丝窃喜,他张了张口刚想道谢,却发现完颜逸转身匆匆而去,只留给他一道冷漠的背影。

......

苦寒芝起了药效,让世子的病逐渐恢复,脖颈上的那道伤痕也结了痂,模样虽不似之前那般可怖,但总归也是要留疤的。

可他想了想自己毕竟是男人,身上多个疤也没什么的。

完颜逸来时手中还握着一把长刀,漠海将士们的武器也同为刀,世子用起来有些不习惯,但也没说什么,毕竟天下武器种类之多,能学一个是一个。

另一边,将士们发现最近他们的王最近来校场的次数少了许多,心有疑惑却不说,只纷纷挥动手中的武器一刻不停的操练着。

“欸,你们听说了吗,王最近一直在教王妃练武呢!”

空闲时,众将士便围坐在火堆旁谈论,不论何时何地,大家的八卦之心总是一样的,更何况八卦的主角还是他们的王和不久前刚来漠海的王妃,这样大的消息,难免压不住各位好奇心。

完颜逸教世子练武确有此事,每日清晨便会看到这样一番光景:世子提着长至他腰身处的长刀砍向空气,一刀接着一刀,样子虽凛厉又凶狠,但却没什么杀伤力,连树皮都砍不下来一块。

完颜逸有时会去校场操练,但大半时光一直陪在世子身旁看他练武。伊年尔有时也会来看望世子,见少年在军营里生活的还算习惯,便也放下心回了城。

完颜逸高世子一个头,因此练武时他会站在世子身后握住人的手腕感受他挥刀时的力度,两人体型不一,被完颜逸从身后这么一挡让人很难发现他的存在。

“手腕放松,后背挺直,腿绷住,挥刀时用力也要盯准目标!”

世子记住要领,同时也感受到了手腕处冰冷的触感。

这个人的手一直都是这样冰冷的么?

众将士似乎习惯了他们的王不在校场的日子,却也没有丝毫懈怠,仍然日复一日的操练着。世子来漠海已有两个月,日子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大景那边也已派过两次人来送信询问世子是否有回去的意愿,可每次收到的却是对方捉摸不定的回话。

漠海此地虽四季冰寒,却也有几分他不舍之处。

怀中的小狼崽长的飞快,站起来快到他腰身之处,就算抱起来也有几分吃力。

完颜逸仍同往日一样,每至清晨便在营帐外等他起床练武,仿佛这早已成为了一种习惯。

世子摸摸颈侧的疤痕,那里已然有一处小小的凸起,冷风吹来,他缩了缩脖子,用披在身后的大氅裹住身子,提着刀匆匆跑至完颜逸身侧。

“昨日大景又派人送信来了。”

完颜逸闻言扭头望向他,眸中闪过一道暗淡的光。

世子笑笑,没再继续说下去,只跟着身侧的人再次来到那片熟悉的空地上。

“你若想留下...漠海人民不会不欢迎你...”完颜逸突然说道,他沉默半晌,将手中的长刀又握紧半分,又道,“孤也是。”

世子身子一僵,脚步顿住,略有些惊讶,可更多的是自心底钻出的喜悦,他对前半句话闻而不惊,却对后三个字久久不忘。

眼前的身影似察觉到了身后之人没再跟上,便转身望着世子:

“怎么?”

世子忽觉周身有些莫名的燥热,连寒风都未有再起之势,他轻咳一声,目光转向别处,竟有些结巴道:“没,没事,就是...感觉有点热...”

完颜逸盯着世子愈发红润的面颊眯了眯眼,迟疑许久,久到都有些恍惚时,才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何时竟伸了出去。

那是一个邀请的姿势,像是在等待着某人一般。

一切都发生的太过突然,两人皆是一惊,世子吸吸鼻子,脑子一热,鬼使神差的将手搭了上去。

总不能就这样让人家一直保持这样的动作不动吧。

于是世子为自己又找了个合理的解释。

温热的皮肤贴着冰冷的手心,完颜逸呼吸一滞,平生第一次有些不知所措,他指间微颤,最终还是收紧了指节。

“......”

气氛有些微妙。

两人各怀心事,世子感受着来自完颜逸掌心的温度,自己那颗浮躁紧张的心竟奇异般的安稳了下来,他手心生了些汗,一点点将对方染上温热。

完颜逸在前走着,步子不快不慢,像是在刻意等待着世子跟上一样,牵着的手被轻轻握住,在这冰天雪地有了一丝温暖。

都说漠海郡主清冷孤傲,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可这几月相处下来似乎也没有传闻中那样难以相处。

世子的目光又忍不住落到牵着自己的那只手上。漠海日光不常见,几乎日日落雪,因此完颜逸的肤色比世子更要白皙一些。他的手背上有几道陈年旧疤,平时没注意,如今仔细观察才会发现。

世子永远都不会想到,当初的一面之缘竟会有如今的后续,他原以为完颜逸只不过是自己生命中的一位匆匆过客,却没料到这个人早已在自己心中占据了一半分量。

哪怕他始终不敢承认。

但自己却又从来不是那种遇事便想退缩的人,从小到大他的内心一旦认准了某样事情,那便会锲而不舍的去追寻直至揭开真相,而这份坚定的性情是他与生俱来的,纵使历经千难万险也无法改变。

世子不知道完颜逸内心在想着什么,只知道自己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于是他加快脚步与对方并肩而行,即使寒风刮过面颊也丝毫不惧,只用力握紧了藏在衣袖下面两人相牵的手。

完颜逸垂眸,在世子未察觉时低头望了他一眼,又在对方回神时移开目光,好似无事发生一般。

也是自那天后,漠海便传出这样一段不知是否属实的传闻:来自景国的使者为促进两国的和平甘愿留在漠海,次年他们的王便秘密娶了一位王妃,虽王妃从未出现在众人眼中,但大家坚信这位王妃必定是自己心中猜测那人。

......

是夜。世子裹着一件外衣坐在屋内,身后靠着一匹成年的雪狼,炉内的火焰依旧旺盛,但他却早已枕着雪狼的身体渐渐睡去,手中的书落在一旁,被走进来的人影捡起放在桌上。

“嗷呜~”

雪狼轻嚎一声,待到来人将世子抱起放在床上时才肯起身跟过去。

完颜逸褪去大氅,轻抚了几下雪狼的毛发,直至从外面带回的凉意全部消失才上了床。他动作轻柔的将世子揽入臂弯,将对方纤瘦的身躯拢在了自己的怀中。

完颜逸垂眸看着在怀中闭着眼睛睡的安稳的人,忽的伸出一只手将世子颊边的乱发抚开,正如同当初他发烧时自己的举动一样。

有些事情,仿佛冥冥中就注定好了一般。

烛火熄灭,漠海又是一夜寒风萧瑟,满天霜雪,而他的身边,终于迎来了久违的温暖。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