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惟峥赶来的时候，人已经从郊区的医院转到了潘锐泽所在的医院。康康腿都在打颤还是稳住情绪开车送厉惟峥过来，潘锐泽下班了没回，陪厉惟峥守在急救室门口。
　　死一般的寂静
　　厉惟峥轻装镇定要康康去一趟交警大队，查肇事车辆亲自看看监控是否有可疑之处。
　　太多的巧合凑在一处，覃时关机前的那条信息，覃时为什么要去远山茶园，又为什么是今天没有人跟着的时候出车祸，为什么是在一条偏僻无人哪怕救护车都不能及时进去的地方。
　　猩红的眼角像是要吃人一般，厉惟峥下午只查出小曲的可疑压根没有机会审问，所有疑问都还未查证，急诊医生率先出来，对着门口等待的潘锐泽招呼着，随后潘锐泽快步跟上急诊医生，厉惟峥正在打电话看到他俩的动作立刻挂断电话也跟了上来。
　　“卢主任，有话直接说吧，他是病人家属”
　　“手臂和大腿胫骨不同程度骨折，右脸连接脖颈处划伤较深已经缝合处理，脑部CT显示出血量不算太大，该是下坠过程中手臂护住头部，家属可以放心”
　　卢主任摘下口罩，边走边和潘锐泽及家属说着，语气轻松看起来应该是没有大碍。
　　“潘子，医生的意思是小时没事对吧”
　　厉惟峥的冷汗就没停过，这会手心潮湿一片，松了口气腿开始打软。
　　潘子伸手扶住他，俩人坐在一旁的凳子
　　“小时那么聪明，遇见紧急情况自然是会保护自己的，你呀也别总把他当小孩。听卢主任的意思脸上或许会留疤，太可惜了”
　　厉惟峥摇摇头，保住一条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疤总会变浅的实在不行通过医美也能弥补。
　　突然一个念头窜过厉惟峥脑海，覃时去远山茶园见谁？
　　正好康康的电话打进来，说查到了覃时的通话记录，今天接过覃霜和韦桐华的电话，其他通话全部是工作相关，没有可疑。
　　显然，徐庆春也被划做工作电话范畴。
　　韦桐华？自己千防万防，只有今天覃时没有人跟着，就选择今天下手？
　　“康康，不要让那个司机离开交警大队，以刑事案件联系市局重新报案，不懂的联系程志远，保持联系”
　　厉惟峥不能离开医院，他还没看到覃时放不下心，但这事有太多巧合，他不信韦桐华是无辜的。
　　“知道了，厉总，覃哥怎么样”
　　康康刚看完监控，正准备去调解室，但愿覃时没事，不然他忍不住在交警大队动手。
　　“医生说不算严重，我在医院走不开，这几天得辛苦你了”
　　关键时候康康还是能顶点事的，不枉覃时疼他一场。
　　第二天覃时准至普通病房厉惟峥才算是见着人，在医生看来从那么高的地方坠落能保住性命已是万幸，为了宽慰家属，将病人情况描述的甚是轻微。
　　可此时厉惟峥在病房见到的人他甚至都认不出那是覃时，半边脸和脖子裹着厚厚纱布，完全看不出具体伤到了哪里，露出来的小半张脸被细微划痕覆盖，原本白皙的皮肤满是青肿。骨折的地方昨日手术放了钢钉现在一条腿完全无法动弹，除了紧闭的双眼和处毫无生机的浓密睫毛，几乎看不到完好无损的地方。
　　“小时怎么还不醒”
　　“惟峥你别太紧张，能在那样紧急的情况下护住要害，保住一条命已是不幸中的万幸，给小时一点时间，会醒的”
　　潘锐泽拍着厉惟峥的后背宽慰道。
　　整个白天病房陆陆续续来人，有覃时的现在的从前的同事，还有闻讯赶来的一些企业伙伴，晚间快要过了探视时间，邱崇泽与贺老师一起走进病房，床榻边坐着满脸青色胡茬的厉惟峥。
　　邱崇泽走到近处看了一眼，身侧的双手略微抖动又被一旁的贺老师一手盖住。
　　厉惟峥绕过病床走出来打招呼，突然眼前一道黑影，脸侧火辣辣一片
　　邱崇泽滚着怒意的一巴掌用足了力气，却因厉惟峥实在太高，扇在下颌骨嘴角的地方
　　“你是怎么向我保证的”
　　嘴里的血腥味浓重，这时候厉惟峥偏偏想起覃时挨过的许多巴掌，发泄性质的，调教性质的，覃时全部乖乖承接，连委屈都轻轻浅浅不易察觉，就像覃时这个人，无论在哪都努力降低存在感，依然被揪出狠狠欺负。
　　包括他自己。
　　“对不起”
　　贺老师连忙拽住邱崇泽手臂，防止他再次动手，却也没出声责怪刚才的失礼，覃时现在的模样实在令人不忍。
　　“你对不起的不是我，是覃时这些年的固执”
　　厉惟峥微微躬身，沉声说道
　　“覃时一定会醒过来，我也定会给您一个交代”
　　邱崇泽走后，康康接替厉惟峥值夜。
　　厉惟峥自己驱车去了韦桐华在G市的别墅，不光韦桐华在，厉国伟也在。两人偎在沙发上看肥皂剧，韦桐华从前只看经济新闻。
　　“覃时好些了吗”韦桐华脸色灰白，强打着精神问道，身体依旧靠在厉国伟身上，看似懒懒散散。
　　“没死你很失望吧”
　　厉惟峥坐在一侧的单人沙发，身体前倾语气咄咄逼人。
　　“随你怎么想吧。你来是兴师问罪还是想亲口告诉我要断绝母子关系”
　　一句话没说完韦桐华咳起来，整个人上气不接下气，窝在厉国伟怀里瑟缩。
　　厉国伟难得厉声斥道
　　“怎么和你妈说话！她......你滚吧”
　　厉惟峥也察觉韦桐华不对劲，却也顾及不了那么多，起身抬腿走出去。林檎在门口拉走厉惟峥小声说道
　　“厉总，我听说了覃先生的事，这事应该与韦总无关”
　　“好，我知道了，辛苦你了”厉惟峥拍拍林檎的胳膊拉开车门，世界总算清静了。
　　康康发了一段录音过来，是小曲的交代。
　　所有人都不会多想的徐庆春浮出水面，车内录音，远山茶园，徐庆春的电话。
　　刹车失灵的司机，一场夹杂了无数巧合的意外，便要了覃时半条命。
　　对付徐庆春这种小人厉惟峥有的是办法，小曲也只是开除处理，倒是被康康暗地里揍了一顿出气。
　　覃时出事的第七天，才睁开眼睛。
　　头上的纱布已经拆了，脸上的那道疤除了换药依然糊着厚纱布，病房坐着康康和程志远，程志远应该刚来，身上的棉袄还有没化完的雪。
　　“康康，覃哥醒了？唉，覃哥醒了”
　　康康本来准备去给程志远倒水的，这一吓纸杯差点掉了，三步走到床前，用手指在覃时眼前晃悠。
　　覃时意识清醒，也没有失去记忆，就连睡着时候发生的小片段也记着。只是开口嗓子生疼，还没办法说话。便眨了眨眼让康康放心。
　　厉惟峥呢？
　　睡着的时候时常能感觉到厉惟峥握着他的手，身上便暖暖的。他自己也不确定是真的太累睁不开眼，还是药物的作用一直昏睡，亦或是太享受厉惟峥悉心的照料不愿醒来。
　　总之这几天他前所未有的平静，现在一睁眼便能感觉到身体上的疼，再闭眼又睡不着了。
　　医生忙前忙后的检查，护士小声告诉他可以试着用吸管喝温水，嗓子有恢复过程，慢慢就可以说话。
　　覃时抬手摸摸脸上和脖子上的厚厚纱布，猜到自己或许毁容了，却没有想象的那么在意，经历一场生死原本该在意的反而看淡很多，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第二天早上覃时睡醒，就看到了厉惟峥，脸颊凹陷进去眉头紧锁。
　　他的衣袖，用别针别着黑底白字的孝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