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安蓝忘尘——蓝湛蓝忘机

  墨婴墨言隐——魏婴魏无羡

  正文

  姑苏，清晨

  “小弟弟，你要去哪儿啊，我家里有好吃的，我带你去好不好？”一个贼眉鼠眼的人拉住一个大概七岁的身穿白袍头戴白色抹额的小孩哄骗道。哎呦，这小孩可标致了，看这桃花眼，白嫩如玉的皮肤，卖到青楼不知道能卖多少钱呢。

  “啊？叔叔有莲子糕吗？”小孩发出奶奶的声音，甜的直勾人心里去。

  “有的有的。”那个人贩子听到这样的声音，更觉得能卖大钱了，眼睛都仿佛在冒光。

  “好～那我就跟叔叔去吧，叔叔家在哪儿呀？”小孩甜甜的笑了，笑得仿若天上的星辰。

  “好好好，小朋友你叫什么呀？”人贩子更加兴奋了。

  “我啊，家里人都叫我阿婴。”

  “那阿婴，我们走吧。”人贩子把手伸向墨婴，牵起了墨婴的手。

  “嗯！”墨婴重重点了点头。

  说完，人贩子就拉着墨婴走了。这时，他们身后走过来一个身穿金黄色的普通劲衣的小孩，那小孩同样也是七岁的样子，生的十分俊美，等骨子长开了就更别提会俊成什么样了。最特别的是他的眼睛，是琥珀色的。他看着那个人贩子带走墨婴，直觉得奇怪，于是悄悄跟了上去。

  到了一个院子里，墨婴坐在石凳上乖乖吃着莲子糕，那个人贩子也就坐在旁边微笑陪着，心里怪异，难道迷药下得不够，怎么还不睡？

  “嗝～”墨婴打了一个饱嗝儿，然后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儿，“好像，有点困～”说完就趴石桌上睡了。

  “哎呀，总算是睡了。”人贩子转身去找了个木箱，准备把墨婴装进去藏好。谁知正准备抱起墨婴就被人击中后脑勺晕了过去。是刚刚跟着的那个小孩。

  他刚把人贩子打晕，转身去查探墨婴的情况的时候，就发现墨婴已经醒了，一手支着头，一手又拿起一个莲子糕往嘴里塞，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小郎君不错呀，这么小就懂得英雄救美了～”

  “你，不是？”

  “我不是昏过去了吗？告诉你啊，小郎君，我学医的，这么点迷药，我还真不看在眼里呢～”墨婴咧开嘴笑着，眼睛都笑眯了起来，格外得意。那坐在石凳上够不到地的小腿一晃一晃的。

  “不过啊～小郎君英雄救美是好的，但可是坏了我的大事儿呢～这家伙我找好几天了，好不容易逮到他，我就可以找到他的同党了，小郎君这么一闹，我现在可怎么办啊？”墨婴有心逗逗眼前的人儿，便将实情托盘而出。

  “这，对不起。”眼前这人哪里遇到过这种情况，只得低下头道歉。

  “诶，小郎君也是一片好心，道什么歉啊！”墨婴从凳子上下来，走到那人面前，才发现眼前这人竟是比他高了一截，只得扯住那人的衣袖拉了拉。“这人呢，就扔这吧，我能逮他第一次，我就能逮他第二次。小郎君，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好不好？那里可漂亮了。”

  “好。”小郎君想着这人与他大概同岁，那大抵是不会害他的，再加上刚刚坏了人家的事儿，如今也不好拒绝，也就随着他去了。

  接着墨婴就将小郎君拉上了一座山，到了一个湖边，这里烟云缭绕，常年一层薄雾笼罩，清风徐来，湖面波光粼粼，湖边垂柳弯腰洗着自己的长发，还可以看到，湖的另一边是一座瀑布，因着云层遮挡，到真真是“疑是银河落九天”了——真真是一个仙境般的地方。

  “好看吗，这里？”墨婴牵着小郎君的手，侧头便对着小郎君问道。

  “嗯，好看。”听到这个回答，墨婴眼睛都笑眯了起来，便开始拉着小郎君到处走，跟小郎君介绍这里的一切。“这里啊，我给它取名叫'云深不知处'……”

  不知道为什么，小郎君他自己一向是不与旁人触碰，却是允许墨婴牵着他的手。看着这般美的地方，随即又一直看着墨婴笑嘻嘻的面容，也没去看墨婴给他指的那些景色，似乎那景色再怎么绝美，也比不上眼前这人的明媚笑容。似乎是被墨婴感染了，小郎君的嘴角也挂起了笑容。

  “你你你”墨婴一看，脸都红了。

  “怎么了？”小郎君依然挂着微笑，看着墨婴微红的脸颊，笑得更开了。

  “没，没怎么！”墨婴显得有些窘迫，赶忙转移话题，“对了，我前些日子发现这个地方的，打算把这里布置一下，长大以后就在这里住了。我打算种一棵玉兰树在这里，你能不能帮我？”

  “好。”本来小郎君托师尊的命令，来姑苏办事儿的，但是出于私心，就是想和墨婴多待一会儿。

  于是两人又下了山，买了一株玉兰树的幼苗和铲子，就一起背到了山上，当然墨婴是不会去背树的，反正也不重不是。

  两人在山上挑好了地儿，就开工了，一铲一铲地挖着，相比于小郎君的静默，墨婴就显得话太多了。

  “以后种这，我还可以在旁边建个房子，用来干嘛呢？咝~呀，用来装酒，卧在玉兰树上，边喝美酒佳酿边赏美景，岂不美哉！然后再在山那边建个房子住，那边安静一点点，灵气也充沛，emmm叫什么呢？叫……'静室'吧，怎么样？我觉得挺好的，然后我还想在这里建一个学堂，长大以后来收弟子教他们医术，emmm，就叫'兰室'，君子如兰，我的弟子当然要做一个翩翩君子，医行天下！”墨婴这边不断地倒话篓子，规划着未来，骄傲的样子似乎这些说的都已经实现了，而小郎君只是在旁边微笑着听着，一会儿应一声。

  不过等把玉兰树种好了，小郎君身上干干净净的，反观墨婴身上，白衣下摆已经被泥土染上了，衣袖上也是，抹额也松松垮垮的。

  “好啦，现在该浇水了！呀！没有买水桶！那那那，我们怎么浇水啊！”墨婴瘪着嘴，两颊鼓了起来，瘫坐在地上，箕踞而坐。

  “有办法。”小郎君说道。墨婴一听到小郎君说有办法，激动地直接从地上跳了起来，抹额更松了，但是墨婴手上是泥，又不敢去碰抹额。然后就看见小郎君从一棵芭蕉树上摘了一片叶子叠了起来，不一会儿，一个大大的底部尖尖的勺子显现了出来。墨婴眼睛都亮了。“哇，你好厉害！”

  “拿去吧。”墨婴接了过来，就噔噔噔抱着跑到了湖边接了水，又小心翼翼地唯恐水洒出来地抱了回来，将水倒在了小树的根部。

  “小玉兰，你可得长快点喔～”说着有用手擦了下脸，谁知越擦越脏，而墨婴却毫无知觉。

  小郎君看着这般可爱的墨婴，微微笑着，突然看到墨婴的抹额快散了。便伸手将抹额解了下来。而墨婴感觉到抹额松了，伸手摸了摸额头，竟是刚刚好额头上的血莲印记被泥给盖住了，但是墨婴还是摸了个空，抹额不在额上了，转身看到抹额搁在了小郎君手上，整个人都懵了，呆愣愣的。

  “你抹额松了，我帮你戴回去。”说罢，小郎君就将抹额端端正正地系在了墨婴的额上。

  但是之后却看到墨婴眼眶越来越红，视野也越来越模糊，豆大的泪珠不要钱似的往下掉，不断的抽泣着。小郎君一看，也慌了，感到十分无措，不明白是哪里做错了，只得用衣袖擦着墨婴的泪水。

  “别，别哭啊。”小郎君越擦这眼泪掉的越多，没办法就直接抱住了墨婴，轻轻抚摸着墨婴的脑袋，一手轻拍着因不断抽泣一直在耸动的背，不断地柔声哄着。

  好一会儿，墨婴才停了下来，但眼睛还是红红的，像是一只兔子。

  但是墨婴也不像之前那般多话了，一直双手揪着衣袖，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个，我得走了。”坐了一会儿，临近午时的时候，小郎君率先开口。

  “啊～那那那，我们以后还可以见面吗？”墨婴还是揪着衣袖，低着头，闷闷地问道。

  “若是有缘，定会再相遇。”

  “那一定是有缘的！我们不仅这一世有缘，上一世也有，下一世也有，生生世世都有！”墨婴虽是眼睛还红红的，声音还有点鼻音，但是坚定地对着小郎君说。

  “嗯。”小郎君应了一声，粲然一笑，而后衣袂翩翩，转身离去。

  墨婴等小郎君走了才反应过来，“等等，我还没有问小郎君的名字呢！！！”

  回到姑苏镇上的一个茶楼，进到一个雅室里，里头坐着一个大概二七年华的温婉女子，婷婷玉立。墨婴一看到她就跑过去抱住哭了起来。“阿姐！”

  “阿婴怎么了？谁欺负我们可爱的阿婴了？”墨芊轻轻抱起墨婴，放到自己腿上，用手帕轻轻拭去墨婴的泪水。

  “阿，阿姐，抹，抹额，让人摘了！呜哇哇呜呜呜！”

  “阿婴不哭，阿姐待会儿给你煲莲子银耳羹好不好？”墨芊柔声细语地

  “好～”墨婴立马止住了泪水，但还是一抽一抽的。

  “那阿婴，谁把阿婴的抹额摘掉了？”

  “一个小郎君，跟，跟阿婴差不多大，长得特别俊。”

  “那他知道抹额的含义吗？”

  墨婴摇了摇头。

  “那不就是了，他不知道嘛，那阿婴就原谅他，当作没有发生好不好？”

  “可，可是，师尊说，抹额，非父母妻儿不可触碰，阿婴不想当他的儿子，呜呜呜呜呜”说着说着，墨婴又哭了起来。

  “那当父亲不就好了。”

  “也不要！阿婴还那么小，那个小郎君的年纪比阿婴大，大。”

  “那他当你的妻子？”墨芊好笑地看着墨婴一副较真的模样。

  “嗯？emmmmmm！”墨婴疑惑了一下，又开始快速地摇了摇头。

  “那，阿婴，抹额，不一定一定是非父母妻儿不可取，也可以说非命定之人不可取。”墨芊为了安抚墨婴，开始将抹额的意思扭了一下。

  “命定之人？”

  “就是命里注定一定会遇见的人。”

  “可是我怎么知道谁是命定之人啊？”

  “那不然，阿婴你给人家小郎君当妻子咯！”墨芊笑得停不下来，总觉得自己把阿婴带坏了。

  “我当妻子？”

  “对啊，阿婴又不肯给人家小郎君当父亲当儿子的当母亲当丈夫的，那不就是给人家当妻子咯！”

  “嗯？！”墨婴脸都红了，红晕蔓延都了耳垂和脖颈。

  墨芊看到墨婴这个样子更是笑得停不下来了。

  问题在于，小孩子容易较真，所以墨婴真的较真了，而且一直记着。

  等会到了天云宗，天云宗内有着一批访客。

  墨婴作为新任少宗主是要出席的，由着师尊也就是天云宗宗主墨萍领着去接待。墨婴一看来的人，一身朴素的金黄色劲衣，呀，跟小郎君的服饰是一个样地，但是队伍里边并没有小郎君。似乎又是想到了阿姐跟他说的话，脸又开始发热了，有些微红。

  只见其中领头人向前一步，行了一个佛礼：“阿弥陀佛，贫僧无悲寺三弟子忘空，领无悲寺子弟见过墨宗主，劳烦墨宗主久候，愧不敢当。”

  之后师尊和他便领着无悲寺弟子进了大殿。

  宴会上，他当真是懵懵的，为什么他们明明是和尚，既不剃度，也不吃斋。于是悄悄的问师尊：“师尊，为什么他们是和尚，却和其他和尚那么不一样啊？”

  “禅宗分为两派，一派是那种吃斋念佛的，一派就是他们无悲寺了，既不剃度，也不吃斋，他们崇尚的是'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坐'，故而他们基本什么都不戒，甚至无悲寺讲究入尘，故而也不反对寺内弟子谈情说爱之类的，只不过是担心寺内弟子不足，要求寺内弟子自及冠起，每十年才可以有还俗的机会。哦，还有，无悲寺弟子十五岁需入世三年，期间得不到任何无悲寺的帮助，结束后需返寺闭关到行冠礼。”

  “这样啊！他们真的好特别啊！”

  “也是因为如此，所以他们的门生众多，无悲寺也才成为了三大宗门之一。”

  本来还担心小郎君是和尚不能成亲呢，这么一听倒是放心了。什么鬼，他在想啥！！！难道真要嫁与他作妻！！！这么想着，脸又红了，红得都快熟了。

  “阿婴，你脸怎么这么红？不舒服吗？要不要先回去休息？”墨萍关切地问他。

  “没，没事儿。”墨婴慌乱地摇摇头，手无措地晃了晃。

  “阿婴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好的，谢师尊。”行了一礼便退了出去。等到了大殿后头，墨婴，拍拍自己红通通的脸蛋。自言自语，“想啥呢，想啥呢？八字还没一撇呢！难道真要给他作妻，似乎还不错……长那么俊，嫁过去似乎也不吃亏……呸，墨婴你又在想啥！”小孩子可没有大人那种一定要男婚女嫁的概念，脑海里只是不定的心心念念着小郎君。问题是他连他什么名字都不知道……想着想着嘴巴一瘪。

  突然看到阿姐站在大殿后方向大殿里头望着什么。

  “阿姐，你在看什么呀？”墨婴走过去拉拉墨芊的衣袖问道。

  “嘘，阿姐在看阿姐我的未来夫君。”

  “夫君？”

  “嗯，就是那个，坐在大殿右边最前方的。”

  “那个哥哥，好像是叫忘空？”

  “对，就叫忘空。”

  “阿姐你在这里等他吗？”

  “嗯，对啊，再过八年，他就可以还俗了，我也早就可以出嫁了。师尊也是同意我与他的婚事的。只不过他尚未还俗，不能订婚罢了。”墨芊露出期盼的笑容。

  “那阿姐能不能帮我问一下他，我遇见的那个小郎君叫什么名字？”

  “怎么，阿婴还心心念念着给人家作妻子啊？”

  “哪，哪有啊！只不过这么俊的小郎君不知道名字太，太可惜了而已！”墨婴嘴硬地狡辩，只不过红通通的脸蛋揭穿了他。墨芊一看笑个不停。

  “阿姐！你，你就帮我问问嘛～就问问嘛～”说着墨婴就抱住了墨芊的大腿，晃啊晃的撒娇。

  “好好好，问问问，你那个小郎君长得什么样啊？”

  “emmm就是和我一般年龄，比我高一点点。”墨婴抬手放到自己头的前上方比划了一下高度，然后接着说，“特别俊俏。”

  “无悲寺俊的僧人有好多呢！”

  “哎呀，是特别特别俊俏，比我好看，当然也就比我好看那么一点点。”说着用手又比划了一下，“还有还有，他的眼睛是琥珀色的。”

  “好～阿姐一定帮你问到，毕竟这可是我之后弟～夫～啊～”墨芊笑吟吟地摸着墨婴的头。

  “阿姐！”墨婴的脸又开始发热了，这都不知道是今天的第几次了。“哼，反正我，我，我回去等阿姐你的消息啊！”说完就就跑了，回到房里，立马关上门，靠在门上捂着脸。

  没过多久去，阿姐过来告诉他，那个小郎君，法号“忘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