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疼痛
作者:yune萧      更新:2022-10-06 12:32      字数:2184
“要先消毒,您忍着点。”

医生拧开双氧水准备往上倒。

李程秀身子一颤,跟兔子一样,咻的抬起手,小心翼翼的盖在邵群眼睛上,哑声道:“别,别看...”

邵群勾起唇角,掌心上传来的疼痛仿佛不存在一样。

李程秀不让他看,自己却半眯着湿润的眼睛看着,越看眼睛越红,越看手越抖。

刚缠上的纱布很快被血水染湿,李程秀感觉心脏仿佛跟着那伤口一道被撕裂了,痛不可当,医生只好在旁边叮嘱道:“不是很深,不用缝针,但是要注意不能碰到伤口,千万不能再裂开。”

邵群右手给他擦眼泪,这时候还有心思逗弄他:“怎么眼泪比我流的血还多啊...”

李程秀张着嘴说不出话来,被邵群牵着手麻木的朝病房走,在拐角的无人处低头寻到他的唇,用力的亲了上去。

医院走廊上不时有脚步声,低声交谈声,而他的母亲就在隔着两层墙壁的病房内,李程秀却忘记了一切,心脏仿佛都只随着邵群的唇舌跳动,他无助又渴望般的,双臂攀上了邵群的肩膀。



“小秀,”女人靠坐在病床上,看了眼李程秀微红肿起来的脸颊,慌乱的错开,“妈不治了,咱回家,你辞了那些工作,找个,咳咳,找个正经的...”

李程秀缓慢的剥下最后一片橘子皮,再掰成几瓣几瓣的放到床头的小碗里。桌上的水果除了能剥皮的其他的一概吃不了了,那把水果刀被李程秀收起来了,清洗的时候刀刃上鲜红的血液刺痛了他的眼。

明明可以躲开的,明明可以不去接那把刀的,明明他,不该出现在这里的。

邵群是站在CBD中心最高的那层楼工作的人,是开着豪车穿着西装弹指间便是几千万流水的人,是叫酒吧里的人说起的时候满是不屑、那不屑里又充满了羡慕与嫉妒的人。

那些人说他心气高,目中无人,走到哪都惹人眼,招摇过市,他们把他形容的市侩不堪,却总是在最后感叹一句,但那样有手段那样有本领,家族背景也不过是他的点缀,就是扔到小县城里,也能闯出一片天地来,真是,让人眼红。

那些人说他薄情寡义,私生活丰富,每场聚会身边的人都不一样,模特,明星,富家小姐,站在他旁边却全逊了色,没能超过两天的,叫人恨得牙痒痒,但仍有前仆后继的。也难怪,那样的家世,那样的权势,那样的身材和俊容。只能在旁边站上一天又怎样,能爬上他的床,本就是爬床的人占了便宜。

李程秀指间夹着开瓶器熟练的推出瓶盖,他的眼睛里只有工作,从睁眼到夜深,辗转几个场地,却都避免不了听见他们口中的邵总。

更衣室的门被撞开,一个醉醺醺的穿着同李程秀一样制服的男孩晃晃悠悠的走了进来,他靠在衣柜旁轻蔑的看着李程秀躲闪着他换衣服。

李程秀年龄比他还大上五六岁,脸蛋却长得像嫩的刚出土的高中生,这样的纯的,早该在这种利欲熏心中让人糟蹋了才对。

可偏偏他要装出那一副清纯无辜的模样来,来了这种地方工作,被人占便宜是家常便饭的事,他又能比自己高贵到哪去,听人说他有个重病的妈,缺钱的要命,却连爬个男人床都不干,装模作样,让人恶心。

“李程秀,有个贵客说他看上了你,”他比划了五个手指头,接着说,“一个晚上,这个数,怎么样?”

李程秀把换下来的制服叠起来放好,拎起包垂着头道谢,说不用了,说再见。

出了酒吧过了没两条街就让人捂了嘴拽进了巷子深处,他哭喊挣扎,腰上腿上全是让人不适的触感,那些人啐骂着他,骂他臭婊子,骂他花钱都不给干的贱货。

李程秀几乎绝望,两行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以为自己就要随着那两滴泪一样落到地上被碾进泥土。

刺眼的光线却突然穿透一切打来,黑暗污秽的深渊都仿佛被入侵照亮,几个男人骂着脏话捂着眼睛,却无论如何也看不清灯光的源头。

“真他妈是见了鬼了,操他妈的,走走走。”

四周归于平静,李程秀手指抠着墙壁支撑着身体站起来,摇摇晃晃的往外走,远光灯变成了近光灯,不再刺眼,却依旧明亮。

不远不近的跟着他,一直到那栋破旧的出租房楼下。

李程秀站在防盗门口许久,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从包里拿出了一个保温袋包着的不锈钢饭盒,轻轻的挂到了门把上。

他进了门,靠在门板上等了许久,门把小幅度的下压又弹回,李程秀却像是被人奖了小红花的猫儿,他从未跑过那么快。

他拼命的爬着楼梯,扑到了阳台窗边,一闪而过的高大的身影。

他明明没有发出半点动静,灯都没开,那人却好像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倏然回头向上看。

李程秀心跳几乎停滞几拍,那人生的极为俊美,是能叫人过目不忘的,李程秀夜夜梦到他。

直到那天晚上在酒吧,他被人欺辱被人践踏,说他不过是花花钱就能玩lan的东西,要是有人要了,就饶过他。

李程秀无可救药的想着那人的脸,混乱嘈杂的起哄声中,他竟真的遂了愿,似是梦,却又如此真切。

他朝着男人走过去,跌落在那如他梦里一般无二的温热的强有力的怀抱,冰凉辛辣的酒液在两人火辣的唇舌间流淌,李程秀只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贪得无厌的人,他想要邵群的怀抱,想要窒息的亲吻,想要激烈的缠绵。

可他不该要,也不能要,戚茗的出现更是扇了他一个重重的耳光,他失魂落魄的逃走,在跌入深渊的最后一刻,邵群再次出现了,如往常的无数次一样,紧紧的拥着他。

他说别怕,他说没事了,他说没有结婚,不会结婚,他说别哭,他说自己手疼。

“李程秀,辞了工作,跟了我吧,就当是上班打工,我来出医药费。”

“李程秀,好不好,嘶...手又疼了,我家里的阿姨回老家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这下好了,怎么吃饭,澡也洗不了...”

“李程秀,好不好啊?”


“小秀?”女人唤他许多声,李程秀恍然回神,女人语重心长的重复,“把那些工作辞了,换个正经的,听妈一次,啊?”

李程秀不知道是在回答谁,点点头,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