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中】来日方长

文化生伊万x美术生王耀

我流高中生情侣，私设多

学过美术但非美术生如有错误请多担待



一



一月一日,元旦节。

这天对于大部分人来说是过节，是新的一年开始的好日子，万象更新，但对于王耀这样的美术生来说是渡劫。

天杀的教/育/局，把为期两天的联考安排在31号和1号，生怕他们跨个好年。

联考呀联考，虽声势不似高考般浩大，但也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鲤鱼跃龙门，跃得过是龙，跃不过是虫。那半年以来的集训的日日夜夜，画笔上的水粉、满是碳粉的手、削了不知道多少次的笔，都凝结在三张画儿中了。

下午速写考完，王耀磨磨唧唧地收拾东西走出考场，天上的太阳还明晃晃地挂着，看着这考场外的人间百态。

相比起高考考完的欢天喜地，联考要静谧地多。它固然重要，却也只是个阶段。有的学生要准备校考，因而脚步匆匆；有的学生的艺考生涯已经划上句号，准备回校继续复习文化，备战高考。

王耀坐在考场外头，像个局外人似的看着和他同届的考生背着画板穿梭在人群中。高兴的、难过的、神色匆匆的、孤身一人的、三两成群的……这些人一生可能只有这一次交集，联考是孤注一掷的，每个人都在豪赌。

他的思绪越飘越远，时间却是一分一秒地流逝。其他考生不会注意到王耀，都随着父母或画室三三两两作鸟兽散去。

待他休息够了，门口已是冷清了下来。

倒不是说他没地方去，只是画室今天晚上放假，父母长期放养他，说他回家或者回画室都行，他也就坐在这儿消磨时间了。

唉，悲哉，元旦佳节来考这个鬼试。痛哉，考个联考都没有父母关心——

王耀重重地叹了口气，那模样就像被抛弃的小孩一样惨。

但就在小王同学假惺惺地伤春悲秋之时，脸颊上突然贴上了一个温热的东西。他回头一看，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奶白发紫眼的男生，手上的奶茶正搁在他的脸旁。

王耀立马就丢掉了装出来的伤感，连带着把考试的烦躁也一起扔一边去了。

谁说他没地儿去的！他贴心的毛子男友不是来找他了嘛！

王耀一下子蹦了起来，接过伊万的奶茶，把吸管插进去边喝边含糊地问：“你怎么来了？”

伊万拿起他的画具，理所应当地说：“这么重要的考试，我不陪着小耀怎么行呢？”

王耀深受感动，一下子揽上伊万的肩。王耀集训半年以来留的长发刺得伊万脖子痒痒的，伊万却毫不在意，甚至还调整了一下过长的围巾，让围巾围住他和王耀，两个人以一种奇怪的走姿朝前走去。

“哎呀！万尼亚！你太高了！我俩不适合这样围！”

伊万看着快陷到围巾里的王耀，以及实在是不便的走法，还是悻悻地取下围巾重新给自己围上。

也许是怕伤了小男友的心，王耀主动握住伊万的手往自己的包里揣，有点害羞地说：“……就这样吧。”

伊万笑眯眯地接受了王耀的好意，颇为开心地跟着王耀走。

等俩人都走出几百米去，考场的门都快看不见了时，王耀突然回头问：“我们去哪儿啊？”

伊万一脸茫然：“我不知道啊。小耀，我不是跟着你走的吗？”

王耀也是一脸懵，两人站在寒风中大眼瞪小眼：“我还以为是你让我往这边走的呢。”

两人相看无言，一阵沉默后，王耀率先爆发出一阵笑声，甚至笑得弯下了腰，用手抹笑出的眼泪。伊万本不觉得好笑，但也忍不住被王耀的笑声所感染，低声笑了起来。

笑够了后，王耀重新牵住伊万的手：“走吧走吧，去吃晚饭。我请你。”

伊万点头以示答应，王耀接着碎碎念道：“诶我真的得给你吐槽，你知道今天上午的素描有多么离谱吗？给线描侧面老人头，让画正面！幸好我练得多，要不这次的考试就完了。”

他转过头去盯着伊万的紫眼睛感叹道：“要是考砸了的话就得复读，到时候你就成我学长了。明明我比你还大，我可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诶，可我觉得小耀喊我学长也不错诶。”伊万不怀好意地说，“开玩笑的我可不希望小耀复读。其实我喊小耀学长也不错，对吧？小耀学长？”

伊万那张埋在围巾里的脸半仰着，漂亮的眼睛就那样盯着他，看起来还真有点纯情学弟的感觉。

王耀顿时面上一红，慌忙嗔道：“没个正形。”

“小耀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伊万又转回正题，“其他两科感觉怎么样？”

“还行吧，挺常规的题目。今年就是素描太难了，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栽在上面。”

王耀抬头看看天，此时天色早已暗了下来，灰蒙蒙的。南方的这座城市冬天温度不算低，下雪的时间少之又少，但他就是觉得仿佛会有雪花从天上纷纷扬扬地落下，落在他和伊万的身上。

这里和伊万的家乡真是完全不一样，

他又低下头去看着鞋子走路，声音低低的：“伊万……你说你为什么要来这里呢？异国他乡的城市。”

伊万倒是坦荡。对他来说，这是他早已接受的事实。纵使会有惶恐、不安、思念，但这些都是前话了。

“其一，这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事。父母的决定，我也没有办法。其二，我很高兴能在这里遇到小耀哦。不，倒不如说这是我来这里以来最让我感到幸福的事。”

听了他的话，王耀也露出笑容来，眼睛亮亮的，像冬日里最温暖的光：“你这毛子，还挺会说情话的。”

伊万不可置否，还想说点什么却被王耀打断了。

“啊，到了。”王耀指着前方不远处的霓虹灯开心地说，他轻快地朝前头跑去，边跑边朝伊万喊:“快点——”

于是伊万也跟着跑起来，声音回荡在没什么人的街上。

“哎等等我啊小耀——”





二

他们如何认识的的呢？又是如何走到一起的呢？

其实说来很简单，也有些俗套。

伊万自童年在祖国度过后，就随父母来到了南方国度的这个城市，和其他所有孩子一样上初中、中考、上高中。

在高中，他遇到了王耀。

作为同班同学，在刚开始的时候，王耀的受欢迎程度远不及伊万。毕竟班上有个外国学生是件稀罕事。而伊万也没有过多关注王耀，他只觉得这个长相清秀的同学为人似乎淡漠疏离，平素也不爱多参与男生间嘻嘻哈哈的打闹，反倒是常坐在座位上写写画画。

转变大概是从一个夏天开始的。

那天似乎格外地热，而吝啬的学校不肯让学生开空调，只剩电扇吱呀吱呀的旋转声萦绕在教室上空。

讲台上老师的声音更像是在催眠，王耀为了不让自己睡着便盯着电扇的扇叶看。

一片，两片，一圈，两圈。扇叶在做着某种规律的持续性运动，而他的意识似乎也随扇叶而渐渐飘向远方。

突然他的视线中闪过一道白光，吸引他的目光朝那处看去。

哦，原来是伊万.布拉金斯基啊。

俄国男生的一头白发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亮眼的光，其中还隐隐有几分金色。

真好啊，斯拉夫人基因可真不错。王耀撑着脑袋想，这家伙长得真俊，就像一副画儿一样——

等等？画？

一想到这里王耀可就不困了，顺手摸出自己的速写本画了起来。

伊万坐在靠窗的位置，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映下斑驳的光点，其中不少落在他的身上，给他镀上一层温和的光晕。

从王耀这儿看不见伊万的脸，更多的是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但是这不妨碍他想象伊万的模样。

老实说，虽然他和伊万的关系算不上好，但是那张脸无论是谁见了都会留下深刻的印象。

紫水晶般的眼睛，高耸的鼻梁和厚薄适中的嘴唇，鲜明的面部特征，简直是最理想的模特儿……

王耀就那样一边画着一边想着，炭笔在纸上缓慢、有力地勾勒出线条，每一笔都恰到好处地落下，或硬或软，或长或短的线条构成一幅关系清晰明了的速写。

王耀搁下笔，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画，画里的男生身子挺拔，但软软的头发让他像熊一样可爱。

这时下课铃响了，老师以绝不多上一分钟的摆烂态度光速下课，死水一般的氛围瞬间被打破，班上顿时吵闹起来。

王耀随手拿了张纸盖住画就出去了，但他不知道夏天的风惹事般地吹开了那张纸，还吹来了伊万.布拉金斯基这个正主。

画里的主角路过王耀的座位时不小心看到了王耀的画，他饶有兴趣地站在那里看那张速写。不得不说看到画中人是自己的感觉挺新鲜的，而且的确画得惟妙惟肖。

伊万仔细想了想，发现坐在这里的是王耀，那个在班上没什么存在感的男生。他居然还会画画？而且画得还挺不错的。

自这时起，在伊万的心中“王耀”这个名字便悄悄占了一寸方地，而王耀大概也是从这幅画开始关注起伊万的。

两个少年此后是如何由不熟络到熟络，由友谊生发出朦胧的爱意，在此便不赘述了。

总之，当银杏从嫩绿转为金黄，秋天的足迹逐渐遍布大地时，王耀的生日就快到了。

而伊万，则打算在那天向王耀表白。

王耀实是生在了一个顶好的日子，十月的第一天，这天正如他的名字“耀”那般使人感到光明与温暖。

伊万可是费了老大劲儿才把王耀约了出来。从六月王耀去集训起，他们俩见面的时间就越来越少，更多的时候还是伊万去画室门口蹲着等王耀放假，俩人恨不得一整个周末都待在一起。但王耀就像猫一样不喜欢往外面跑，于是他们要么待在王耀家，要待在伊万家，一个写作业，一个画作业，忙完了就一起看一部电影之类的，之后各自回学校和画室。

国庆王耀和他都只放三天，王耀本想窝在家里过完假期，还是伊万劝他说好歹是18岁生日，还是庆祝一下为好，王耀才答应了。

是这天晚上伊万拎着一个漂亮的生日蛋糕站在烧烤摊前等王耀。这地儿是王耀选的，非常有人间烟火气——说得好听是烟火，说得不好听就是窄小混乱。

小小的一条巷子里，两边全都是店。吆喝声，聊天声，油锅下菜的滋滋声，外头车辆的喇叭声全都一股脑地塞了进来。

伊万有点儿郁闷，在这样的地方陪王耀过生日当然可以，他开心就好，但是他想象中浪漫的告白场景不就要泡汤了吗？

你在这里等很久了吗 意外回头看到王耀气喘吁吁的样子 像是跑过来的 他今天穿了件卫衣配休闲裤 留起来的头发还没长到能扎起来的程度 婴儿散在脑后 看起来有点像女孩子 1万摇头表示没有 实际上他已经在这里等了半个小时了













三

翻过年去，离考试的日子越来越近，王耀和伊万也都更忙了，理应是热恋期的这段时间里小情侣愣是连面都没见上几次，颇有些凄惨。

两人一连煲了一个月的电话粥，煲得王耀实在是受不了了，只想把锅给掀了再把伊万.布拉金斯基拽出来好好上手摸一摸。

这么帅的男友，不拎出来用岂不是暴殄天物？

于是王耀一个电话过去预定了伊万的周末，让男友到自己家里来。那时伊万还喜滋滋地觉得自己和对象终于可以度过一个浪漫的周末了，在心里默默预设了好几个场景，什么看电影、咖啡馆、游乐园，这些情侣常去的地方全在他脑子里转了个遍。

可惜当他拎着零食进王耀家门时，见王耀一幅宅家的样子，他就知道他的算盘肯定是没着落了。

在家里过周末就算了，王耀看样子还打算画画。

王耀嘴上说着伊万来都来了带什么东西呀，手却更诚实地将伊万的伴手礼接了过来。

他顺手把零食放在一边儿，拉着伊万的手引他去阳台。

“来来，万尼亚，帮我个忙。”

王耀这话的语气很是恳切，但伊万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在阳台上他看见了摆得整整齐齐的色彩工具，以及两个板凳。

他想起以前王耀时不时捧着他的脸端详，感叹道总有一天要拿他来练手。听到这里的时候伊万心里有些复杂，他更希望王耀把重点放在“他”而不是“练手”上。

而现在伊万看着迫不及待的王耀，只觉得好像看见了两只立起来的狐狸耳朵和毛茸茸的狐狸尾巴摇来摇去。

他以前怎么会觉得王耀是个生人勿扰的高岭之花呢？狡黠的小狐狸可能更像他吧。

话虽如此，该帮的忙还是得帮，这是伊万自诩为优秀男友必备的素质，哪怕这意味着他得保持一个姿势坐很久。

“小耀，我要怎么坐？”

王耀站着比划了两下。

“嗯……我想想……现在光线不错，就简单地侧着坐就可以了。”

伊万便听话地坐下，手自觉地摆成了蒙娜丽莎的姿势，交叠放在腿上。

王耀也跟着坐下，拿起了之前就贴好画纸的板子，将其摆正，放好。

不过他没马上开始画，而是再一次感慨伊万这小子强大的基因，光是坐在这都自带画儿的效果，就差拿个框裱起来了。

但看着他这么自觉地履行工具人的义务，王耀突然有点不想告诉他其实不用一直坐着，拍张照就好的事实。

好吧，就忽悠伊万这小子一次吧。希望他到时候知道了不要埋怨自己。

“万尼亚，尽量别动哦。不过也不用太紧张，放松就好。”

伊万听了后稍稍放松了一下挺直的后背，第一次给别人当模特，不免有些紧张。

相比起伊万，王耀可就自然多了，但毕竟是练习，也是要认真对待的。

王耀定了定神，再睁开时眼里已经没了先前的调笑，这张给伊万的半身像也算是一件小小的礼物，他自然要尽力画好。

简单的打型后王耀拿起笔铺大关系，在下笔前又再三斟酌。此时阳光正好，照在伊万身上的暖色看起来很协调，尤其是偏光打在侧脸加深了面部结构。

这么优越的光，这么漂亮的脸，按着照片标准去画也未免太无聊了吧？反正又不给老师看，他自由发挥一下也不是不行。

王耀想了想，最后决定就按自然光来画，于是他抬手，铺色。

画画的时间对王耀来说很快，对伊万来说却是小小的煎熬，他一动不动地坐着，生怕破坏了王耀的构图。

不过身子不动，没说眼睛不能动。最开始时伊万还有点不敢盯着王耀看，后来发现他根本没注意自己看没看他，便更加放肆地打探王耀。

平时王耀给他的感觉是慵懒的，随意的，他第一次见到这样认真的王耀，唇角一丝弯曲的弧度都没有，琥珀色的眼睛只在他和画布之间挪动。

这样子的他是那么地耀眼，那么地美。

伊万的手不自觉地捏紧了衣角。

这种感觉很奇妙，明明是王耀在画他，他却觉得是他在欣赏王耀。

王耀画得很快，等阳光偏到一边儿去了的时候，他就差不多画完了。

“呼……”

他把笔扔到水桶里，长吁了一口气。伊万则迫不及待的站起来凑到画前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