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栏杆》（Room No.9 ）（上）



*沈曼xJane
*含有血腥、暴力、性，请自行避雷
*@ 食材-







Jane是在玻璃破碎声中惊醒的。

完全陌生的地方。她出了一身冷汗，满眼警惕地看向四周。

沈曼?!

那个现在本应在涩谷居酒屋喝清酒散心的，她的导演——背靠灰色的墙壁曲着一条腿瘫坐在地上，从额头涌出的鲜艳的血流过眼尾后没了阻碍，顺着脸颊、下颌，一部分进到玻璃试管，一部分淌在手上。

视线向南移，那有碎了一地的啤酒瓶玻璃。Jane脑海里很快拼凑出模糊的画面，沈曼怎样拎着酒瓶狠地砸向自己的头，又怎样忍着疼痛向后倒步，触到墙后一声不吭缓缓地坐下。

对于非常态，她向来接受得很快。戏里戏外。她强忍住没有大声去喊沈曼的名字，那只会让沈曼的额头更痛，按沈曼的性格肯定会与她说我没事，不用担心。白白耗费力气。

实验体A:沈曼 

实验体B:Jane

【欢迎来到九号房间，你们被选为社会行动分析实验对象，行动分析实验研究方向为高等动物在暴力与性中的选择倾向，积分满一百分后方能离开并获取丰厚报酬】

【课题一完成情况——已选择任务二:A使用酒瓶砸破自己的头部并收集血液15ml】

【任务进度:进行中】


Jane快速地扫视显示屏上的红字，与此同时任务进度一栏一行新字渐显——请B到物品提存处提取物品。

显示屏大概有70英寸，与墙壁一样的浅灰色，Jane用指甲用力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她调整呼吸从床上下来，径直向闪烁着的箭头走去。玻璃展柜中央放置着一个白色陶瓷餐盘，餐盘上齐整地摆放着碘酒、止血凝胶、药剂贴以及卷状纱布。

Jane疾步到铁栏杆前。她与沈曼中间横亘着监狱一样的铁栅栏，像电锯杀人狂拉动电锯，完美地将猎物一分为二——她与沈曼所在的区域无论是格局，装潢还是家具以及其摆放的位置毫无二致。

她与沈曼被囚在了两个笼子里。

“曼，你能站起来吗!”

剧团停止运作的第35天，她搬离了最熟悉的伦敦，动身前往与伦敦有五小时时差的陌生城市。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间房间前，她正蜷在曼哈顿出租屋里的单人沙发上读沈曼被关进拘留所前托郑成给她的书，查德.麦瑟森的《重返的时刻》。书的扉页上金色的马克笔飘逸地写着For Jane.

彼时，她并不想与沈曼见面。而现在她却一手抚着冰冷的栏杆，满心关切地询问。她的心吊到了嗓子眼。

沈曼看起来很冷静，或许已经做出过一些离开这里的尝试。在这之前，自己到底睡了多久…

“Jane——”沈曼将大拇指摁在玻璃试管口，里面的血液随着她徐徐起身而左右摇晃，“我试过了，想要破坏门、窗户、柜子、墙以及这些设备的可行性为零，并且会被惩罚，每十二小时一个课题，消极面对也会被惩罚，有电子合成音和我们对话，准确说是它单方面通知。”

“任务一是什...”

“吓死我了，Jane，真的。”沈曼截断了Jane的提问，她的手臂绕过铁栏杆将Jane环抱在怀里，纵使二人中间隔着的栏杆突兀又隔人，她近乎劫后余生地叹气，“我怎么都...叫不醒你，怎么都。”

“这家伙，我用英语骂它，它就说英语，我用粤语它就说粤语，倒是贴心。”沈曼紧绷的神经在确认Jane无事后终于松懈下来，而她讲这些是希望Jane也能放松些，Jane抱她抱得同样紧。

“什么时候学会用粤语骂人了。”Jane轻轻拍了拍沈曼的后背，她退出温暖的拥抱，“坐下，先处理伤口。”

“和你学的啊。”沈曼松开手臂，“对不起，血流到你衣服...”余音未了，沈曼一阵眩晕，Jane死死地抓住了她的手臂。

“坐下来。”言辞冷冽。Jane身上是一件浅蓝色长裙，沈曼的血染红了裙子的肩带，血渍一直扩散到胸前，蹭到锁骨上的一小片如同晕开的红色唇釉。

“Jane。”因血液流过而半眯地眼睛清明起来，沈曼不敢置信，她努力将心中的惊讶与疑惑碾平，只是说出口的话还是带着顿感，“Jane你，结婚了。”

“怎么?”Jane瞟了一眼无名指，指尾上一枚设计精巧的钻戒在头顶吊灯下反着亮眼的光，“你讲讲我几时用粤语骂过人。”

“没有，不怎么，我只是...”沈曼摩挲着手指。Jane很喜欢用上扬的语气，她回想起一个半月前好戏开场后第一个火星四溅的场景，Jane高傲又张扬地路过她伸出的手，开口叫了声老公，看着的却是她的眼睛。

“我自己来吧，那边有镜子，其实酒瓶比正常的薄很多，我刚刚没站稳而...”见Jane置若罔闻，自顾地拧开碘酒瓶的盖子，沈曼没有再说下去，她靠着铁栏杆坐好，几乎在碘酒棉球接触伤口的同时开口:“嘶...我认识吗，呃我是说你的——另一半。”

“你没告诉我任务一是什么，还有，我几时用粤语骂过人，乱讲。”Jane全神贯注在血流不止的伤口上。沈曼半跪在地毯上给她的腿消毒包扎仿佛昨日，一双手肉眼可见地颤抖，是生气吗，还是愧疚。她暗嘲自己给出的猜测，两种答案的区别如同98℃的水和99℃的水，没区别，还都不开。

她的手也在颤抖。创口四周的血颜色深翳，凌乱的头发黏在上面，沈曼的胸口随着短促的呼吸起伏，那双翅膀像是在祭祀场久违地饱饮鲜血，欲振翅而起。

“做爱。”又一阵眩晕，沈曼舒展下意识蹙起的眉头，她盯着玻璃试管像要看出个洞来，再开口嗓音干涩了许多，“任务一是A与B做爱。”A使B达到一次高潮并收集体液3ml。

“就我们第一次见面啊。”沈曼话锋一转，温柔地看向Jane，“你骂那个红毛'扑街啊你'，当时我被你吓一跳呢。”不算流很多血吧，怎么愈发睁不开眼了。

“这种事沈导倒是记得清楚，送人戒指反而忘得一干二净。”Jane轻轻地叹气，又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这个是不是就是你教过我的，贵人多忘事。”

嗯?她挤出一个单音节的语气词。过去的多年中，沈曼时常听见自己身上的血如同涓涓而流的泉水潺潺作响，可她摸遍全身，找不到一处伤口，时至今日她终于能真真切切地体会到钻心的痛了。

​“我送给你的…”

​她试图回想起什么，可是太困了，真的太困了。


戒指吗...




再次睁眼时，沈曼的双手僵硬得不听使唤，她昏迷了，然后靠着墙睡了一整晚，而她手心里温暖的热源，来自Jane。

本该是飞8个小时，再按照郑成给的高难度地址一番苦寻，借一些好运敲响出租屋的房门才能见到的人，眼下竟隔着铁栅栏牵着她的手，陪她在木地板上度过了一夜。真扯淡。

​她眼皮一跳陡然引起一阵心慌。

“Jane，Wake up!”沈曼刚喊了一声，铁栏杆那边的人便缓缓睁开了眼。

她长舒一口气:“我以为又叫不醒你了。”说话的空隙Jane抽回了手，周遭的冷空气迅速包围住唯一的温热，沈曼心里一阵空落。

“叫不醒的是你。”Jane的口吻有一点揶揄的意味，“Do you know they go crazy with the air-conditioning  at night?”


【课题二】  

【任务一:A使B到达一次高潮，并收集3ml体液】

【任务二:B使用木炭灼烧A的大腿皮肤，留下不小于3*3cm的烫伤创口】

【倒计时00:29:59】

​【另提示，请B及时提取今日的食物】

宣判执行刑罚一样，AI结束了播报。

“我想起来了，那个戒指是我在a货市场淘的道具，那部剧我们演了19场。”沈曼借着栏杆的力踉跄地站起来，浑身骨头散架了一样，Jane肯定不会好过到哪去。她的目光追随着去取餐的Jane:“不是丢了吗。”

“没有，被我藏起来了。”Jane打开玻璃展柜，两份有些发干的三明治，两杯热牛奶。

“意外吗?”她问。

果然，和她预想的一样，沈曼陷入了沉思，没了声音。Jane悲伤的神情显而易见又转瞬即逝。

“太好骗了我的导演。”Jane端起餐盘转身间又换上了明艳的笑容，“是剧团的人收拾杂物的时候发现的，我就戴上了，这能很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在曼哈顿。”

沈曼仍旧沉默不语。Jane将餐盘放在地上，自己拿起一杯牛奶，倚着栏杆注视着显示屏上的倒计时。良久她开口:“选任务一吧，昨天就该选的。”

“就当在演戏。”见沈曼没回音，她又补充道。

取牛奶的手在空中短暂停滞，沈曼思绪万千，她喝去三分之一的牛奶，拧眉死死盯着倒计时，过了一会儿，她目视着Jane沉声道:“Jane，我们聊聊吧。”

交谈比Jane想象中的更早到来。她抿了一小口牛奶，手指有一搭没一搭敲着牛奶杯:“如果是I must confess what I've done wrong这样内容的就不要讲了。”她感受到来自身后的灼热目光，这不是她第一次体会到凝视的力量有多重。走戏时沈曼坐在观众席第一排就这样看着她，在她发现后又掩饰慌乱佯装无事发生。

​“不，我不是要道歉。”

熟稔的美好往事摇身一变成了生长在骨缝里的刺，Jane每一次的试探，每一次的向她走近，沈曼都假装擦肩而过，她用关在拘留所的每个深夜道对方听不见的歉。

干巴巴的陈情让沈曼倍感局促，磕磕绊绊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才渐入正轨，Jane一开始抱着手臂背身对着她，后来面向她坐在了床边。她像沈曼看她一样看着沈曼。

“如果将感情世界比作一个圆，在木子出现前，我的感情世界大概是亲情，友情，爱情各占三分之一，彼此间一线之隔，全部都是空白。”

“木子她就站在所有分割线相交的中点上。”

“而你出现后，我惊觉原来这个圆可以不是一个平面。”
​
​“只是我…”


​【课题二】  

【任务一:A使B到达一次高潮，并收集3ml体液】

【任务二:B使用木炭灼烧A的大腿皮肤，留下不小于3*3cm的烫伤创口】

【倒计时00:01:59】

​【请实验体在倒计时结束前做出选择】


​“Fuck !”沈曼怒怼道，“选二!”

​“听清了吗?没听清我再说一遍，选任务二，任、务、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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