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晚上睡得早，但因为是假期，所以就算按照往常的时间醒过一次了，柏舟还是又闭眼睡了个回笼觉，九点才起。
但程也比他起的更晚，十二点，梦婶已经做好饭，上楼敲门了。
程也敷衍的洗漱完，连头发都还翘着，打着哈欠下楼。熬夜的脑子转的慢，看到坐在饭桌上等开饭的柏舟时他愣了一下才想起来，是那个便宜弟弟。
程也路过顺手揉了把柏舟的头发，笑着说了句：“早啊，弟弟。”
梦婶端着汤，没忍住说了他一句：“早什么早，都中午了，人弟弟九点就起了，起来还帮我打扫了卫生，你还是当哥哥的……”
程也乖巧的拉开椅子坐下，把翘着的头发摁了下去：“好了梦婶我知道错了，放假嘛，就放纵了一下。”
梦婶还是没嘴上留情，给两人盛汤：“柏舟也放假怎么不放纵？”
程也：“他一小学生放纵什么？我准高三诶，比他累很多的。”
梦婶没了话，但依旧不爽，汤碗恶狠狠的摁到了程也面前。柏舟则是一句话没说，默不吭声低头喝汤，小心翼翼没发出一点儿声音，生怕被两人注意到了拉进这场争吵。
程忠祥买的票是晚场的，大概也是知道程也起不了多早，加上天气热，晚上太阳落了也许会好一点。
吃完饭后，程也躺沙发上玩了会儿手机，就作势又要睡过去。梦婶虽看不惯但也没说什么，手上动作还是轻了不少，还顺带把客厅的窗帘给拉上了。
柏舟蹑手蹑脚坐上沙发，拿着平板玩着游戏，反正都要转学了，之前老师布置的暑假作业做不做也都不重要了，他也不是什么爱学习的人，小孩子几乎都不会爱学习。
没玩多久他就困了，撑了几分钟，也干脆靠着程也躺下了。这一觉睡得很熟，醒的时候已经三点半了。
程也已经醒了，坐在他旁边玩着手机。柏舟下意识的想赖床，脸埋进枕头里作势又要睡过去，又被程也掰回来。
“醒了就起了，去游乐园还是有点远的，司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柏舟这才坐起：“困。”小孩儿声音软，此刻又带着倦意，一个字也让人有种撒娇的感觉。
程也轻笑：“待会儿在车上睡，去换身衣服，换个好看点儿的，待会儿给你多拍几张照片。”
小孩儿没什么审美，柏舟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这件虽然已经有些褪色，但他还是很喜欢的奥特曼的衣服，摇头：“不换了，就这件吧。”
“……”程也二话不说直接抱起柏舟上楼，“换，丑。”
柏舟挣扎了一下：“不丑！”
程也按了回去：“你不丑，衣服丑。”
“衣服也不丑！”
程也也不和他争：“好好好，不丑，待会儿就给你拍一张。”
还是换了。
柏舟衣柜里的衣服除了他自己带来的，还有程忠祥托人买的，样式挺多。程也从里面找了件米白色衬衫短袖和黑色短裤，衬衫自带了领带，面上印着英文logo，版式简单清爽。
柏舟不情不愿的换完了衣服，虽然这一身确实比刚才好看，但他还是不想承认奥特曼T恤丑，于是从刚才绷着脸拒绝换衣服到现在绷着脸配合。
“再戴顶帽子吧，外面太阳还挺晒。”
戴的渔夫帽，配合衬衫颜色选的米白色，最后又背了个斜挎胸包，放了几包纸和一点儿零食。
这些都弄完了正好车也到了。
司机和程也挺熟，也是当初接柏舟来程家的那位，姓张。
“张叔，没等太久吧？”
张叔收起手机，给两人开了门：“没，几分钟而已。”
柏舟仰头喊了人，就被程也抱上了车，张叔打趣了几句也上了车，然后给了两人一小瓶风油精。
“我朋友说最近那儿都挺堵的，可能到时候会晕车，拿着风油精，晕的时候闻闻，会好受点儿。”
程也接了过去，放进了柏舟背的包里：“刚才不是说困？睡吧。”
张叔：“小朋友要睡觉吗？”
柏舟犹豫着，还是点了头，虽然被程也折腾了一番已经不困了，但坐了会儿，困意又开始了。
“行，我开慢点儿。”
车载音乐连了程也的蓝牙，程也找了个自己晚上睡觉时听的歌单，都是纯音，曲调缓慢宁静，没多久柏舟就睡了过去。
程也见他真的睡着了，轻笑道：“还真能睡。”
张叔：“哈哈，小朋友嘛都挺能睡得，我家闺女比他小点儿，也特能睡。”
“他昨晚九点睡的，今早九点起，出门前还睡了两个小时。”
张叔沉默：“……那我闺女没他能睡。”
程也忍俊不禁，靠着车窗，一手支着头，一手轻轻拍着柏舟的背：“能睡好啊，就是别把自己睡傻了。”
张叔：“那不能，我接他的时候问过他，他成绩挺好的。”
“嗯。”
“我之前还一直担心你会排挤他。”
程也：“我也以为，本来提前回来是打算给他个下马威，怕他乱进我房间翻我东西。”
“结果就是个呆子，老实的不得了，我连个刺都挑不出来。”
“而且，长得挺可爱的，你知道的，我这人看眼缘。”
“那挺好的。”
程也坐车不喜欢一直吹空调风，车窗开了点缝，热风从缝隙吹进，嗡嗡声有点吵，他看了眼柏舟，睡得很熟，就也没关上了。
“张叔，我也睡会儿，到地方叫我。”
“好。”
轻快的钢琴音里，程也意识渐渐沉了下去，但他没真的睡着，程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处于什么状态，感觉自己是在睡觉，却又能听清周遭的声音。还有柏舟，本来是侧躺在他腰间的，大概是睡久了不舒服，动了几下就倒在他腿上了，正巧呼吸打在了他手上。
小孩儿呼吸很轻，程也感受着打在手上的热气的时间规律，大概是错觉，他好像慢慢听清了他的呼吸声，程也数着一下又一下的呼吸，意识又沉了下去。
醒的时候还没到地方，就像张叔说的，很堵。
柏舟已经醒了，端正的坐着，右侧肩膀贴着他，一手拿着那小瓶风油精，鼻头上沾了点儿，绿油油的，有点儿搞笑。
程也轻笑，抬手擦了他鼻子上的风油精。
“堵多久了？”
张叔：“没多久，不过也不远，好像是前面摆摊的小贩有几辆挡道了，交警正指挥呢。”
程也点了头，问柏舟：“晕的难受？”
柏舟点头。
“那我们就在这儿下吧。”
张叔：“行，东西带齐了。”
太阳有些晒，程也从车上顺了两把张叔街上拿的印了小广告的扇子，一把给柏舟扇风，另一把自己用来挡太阳。
“手牵稳了，人挺多，要是走丢了我可懒得找你。”
“哦。”
到了入口，程也发现人比他想象的多，便干脆把柏舟抱了起来，跟着人群缓缓过了安检。
“走吧，我也没做攻略，到处逛逛，想玩什么玩什么。”
奈何两人随手选的路一路上都是些过山车大摆锤一类的比较刺激的且不推荐小孩儿玩的项目，逛了一会儿吃喝拿了两手，却还没玩过什么。
直到两人在路牌上找到了一个企鹅馆。
“我怎么没听说过这儿能看企鹅，走，进去看看。”
“好。”柏舟咬着吸管，刚他错拿了程也那根刷了辣酱的淀粉肠，辣的一口气喝了半杯可乐。
程也把手上垃圾扔了，抱起他笑着逗他：“看你下次还敢不敢抢我的吃的。”
柏舟趴在他肩上，噘着嘴：“好辣。”
“前面有自动贩卖机，去看看有没有牛奶什么的。”
牛奶没有，椰奶倒是有，程也财大气粗给柏舟买了三罐，开了一罐，塞了两罐在那个小包里了。
“塞不下了。”柏舟拉着拉到一半的拉链，有点为难。
“行了，没人会偷的，偷了我再给你买就是了。”
柏舟看他，犹豫了一会儿张了嘴又闭上了，然后趴回他肩膀。
程也：“什么毛病，要说就说。”
柏舟：“怕你打我。”
程也：“哦，那闭嘴吧。”
刚准备说出口的柏舟一愣，又闭了嘴，想了会儿觉得不痛快，还是小声嘟囔了出来：“败家子。”
“噗……哈哈哈哈哈哈……”程也捏了捏他后勃颈，“谁教你的？”
“我妈，我有时候和她逛超市就会趁她不注意放好多零食进去，她看到了就这么说我。”
“那给你买了吗？”
“买了。”
程也点头，轻拍他脑袋：“想妈妈了？”
“……嗯。”
“想哭吗？”
“不想。”
“那我们去看看企鹅馆里有没有真的企鹅好不好？”
“好。”
结局当然是没有，场馆内，两人穿着租的防寒服看着VR投影出来的企鹅，齐齐笑出了声。
程也整理了一下柏舟的衣领：“果然是虚假宣传，我们说不定还能投诉。”
柏舟：“那哪里能看到企鹅？”
“海洋馆吧，想去吗？”
柏舟点头：“想，我妈好几次说带我去结果因为加班一次没去成。”
程也没听出柏舟语气里有负面情绪，揉着他头发：“那趁这会儿放假把你以前没去的地方都去一遍好吗？”
“那以后放假就没地方去了。”
馆内虽然没有真的企鹅，但还是有些娱乐设施，程也带着他慢慢走着，打算找一个人少的排队。
“以后放假我带你旅游，去看海去爬山去国外，”走到楼梯了，木质楼梯上不知为何沾了水，在低温下结了冰，导致路有些滑，偏偏路窄，只能走一个人，程也怕他摔就又把人抱了起来，“你想去哪儿我就带你去哪儿。”
柏舟听了他的话，趴他肩上蹭了蹭，脸上有些冰，在颈窝里蹭的很暖和。
“哥哥。”
“嗯？”
“我以为你会讨厌我。”小孩儿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带着隐秘的高兴的，这种情感让程也很受用，但这个问题又突然让他难过。
“我为什么要讨厌你？你妈妈不知情，你就更不用说了……”
柏舟并不太懂程也的意思，他只是觉得程也突然情绪不好，就没有再多说什么，安静的趴在他肩上。
程也看了眼排队的人，感觉都差不多：“想玩什么？”
柏舟先是看了眼他，然后才看向那些正在游玩的人，随手指了个看起来比较刺激的类似滑梯的项目。
那个项目叫什么名字程也没看，反正就是坐在一个橡胶圈里然后从上面滑下来。
程也看了眼防护措施，其实做的挺好的，也有很多家长带着小孩儿玩。
程也：“会害怕吗？”
柏舟摇头。
“哦。”
“我以前玩过。”
“这样。”程也揉着他的头发，“我没玩过，教我玩儿？”
柏舟抬头看他：“抓紧就好了，反正飞不出去。”
“要是飞出去那不就更好玩儿了？”
柏舟牵着他的手，低头缓了缓脖子的酸痛感，脆生生道：“年龄不够，那样就不让玩。”
程也忍俊不禁，聊着聊着就排到了，工作人员把橡胶圈给了两人，程也把自己的那个也塞给了柏舟，自己走在了前面。
“帮我。”
柏舟：“……这叫虐待儿童。”
工作人员偷摸着捂嘴笑，帮柏舟把橡胶圈拖到了上升滑梯的地方。
虐待儿童的那位两手插兜，脸皮极厚：“我有吗？”
柏舟没理他。
工作人员扣好两人的安全带，叮嘱着注意事项。
程也：“待会儿会撞倒那个防护墙吗？”
工作人员：“一般是不会的。”
“地面是平整的吗？”
“还是有点凹凸的。”
“那会脱轨吗？”
工作人员：“……不会的，我们还没有碰到过这种情况。”
程也：“哦……万一呢？”
工作人员：“……”然后二话不说把人推了下去。
另一边刚扣好安全带的柏舟默默给这位工作人员点了个赞。
程也：“卧槽——”他胡口乱诌的话并没有成真，冷风呼呼的吹着脸，急速下滑的失重感令程也闭着眼，不自觉抓紧橡胶圈的把手，直到风声变小，他才睁眼。
“你在害怕？”是柏舟，就跟在他后面下来的。
程也：“可能吗？”
工作人员上前解开了两人的安全带，程也站起，拍了拍身上的冰屑。
柏舟跳了出来，跑过去牵着他的手：“哦。”
“还想玩儿一次吗？”
柏舟摇头。
“那就出去吧，我看其他的好像也没什么意思。”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