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66
作者:与尔谋心      更新:2021-09-06 10:37      字数:12312
64.厌离——篇二
   围上来的走尸越来越多,小腿和手臂传来密麻的噬咬之痛,蓝忘机把人再往怀里拱,真的一点都没露出去,没让那些尸鬼啃到。
   看着怀里的人,蓝忘机咬牙忍着痛,苦笑:“我说过要站在你前面,只是。。。”
   只是功亏一篑,本该用于斩杀万鬼的灵力用在了穷奇上,保不住活着的你!
   眼见血腥分食场景的众人心头大骇,能动的早已提着剑一边狂奔一边乱砍。
   江澄挥着光芒黯淡的紫电到处抽尸,今日这番比以往十几年抽的次数还要多,手臂胳膊已经抡得酸痛不止,紫电光芒越来越弱,最后干脆缩小,安静的待在主人手中。江澄恨恼得不行,偏偏这个时候灵力不支!他收回紫电,居然举起两手去掐尸鬼的脖子,猛力一扭,咔擦一声尸鬼倒地,恶灵飞出尸身重新灌入另一具尸体,鲤鱼打挺又站了起来。
   真是没完没了!
   江澄犹如夸父附体,一手扭断一具尸体脖子,手心早已被坚硬的尸体颈骨戳得血肉模糊,却仍速度不减。一边清理尸体一边口中大骂:“玩什么不好偏要玩尸鬼,现在可好,搭上了蓝忘机的命,你开心了!你满意了!王八蛋你个魏无羡,总是不和别人说,自己逞什么英雄!王八蛋!”
   金凌和一众少年领着各家门生混战在尸群里,幸好那些尸群只认准召唤者咬,并不攻击其他人,否则又不知得有多少人葬身尸口。
   正杀的红眼,金凌猛地撞上一个人,他定睛一看,那人全身血污,有那人自己的也有尸群的,怒目圆睁,比尸鬼还要骇人!
   金凌两腿一抖,怯怯的喊一声:“舅舅!”
   江澄一点都不怜惜人,抬脚把金凌踹回活人堆,怒吼道:“滚!滚回去!跑这里来找什么死!”
   金凌从未见过这样吓死人的江宗主,趴在地上起不来,嘴里仍舅舅的叨念。
   江澄转身又钻进尸群,泽芜君也杀进去了,蓝氏子弟全跑进尸群,还有少年们,聂怀桑带着剩下的门生,把尸鬼砍得东倒西歪。
   然而,太多了,真的太多了!黑压压的一片全是尸鬼,起初还能看到蓝忘机的身影,渐渐的,连一片衣角都看不到了!
   聂怀桑大吼一声,将刀重重的插进土里,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这么痛恨自己修为不高这件事,太恨了,泪啪嗒摔在地上。所有冲进来杀尸鬼的人也是如此,一边痛恨自己救不了人,一边泪雨滂沱。
   蓝忘机已经对背上噬咬的疼痛感到麻木,毕竟被咬的地方太多,和原来的伤口疼痛一起袭来,神经连续的传导,大脑都开始麻木昏胀起来。
   耳边刮来一阵大风,尸鬼被大片的扫开,露出里面被咬的没一块好地的血人。
   兽态的白葵顶着背部恐怖的伤口,两翅狂拍尸鬼,将堆的高高的撕咬者打飞,再踩成尸泥。
   恶灵恼怒不已,它们完成了魏无羡的指令,按理现在是收回报的时候,为什么总有拦路者!它们再次钻入新鲜尸体,面目狰狞,疯狂扑向蓝忘机两人。
   白葵实在顶不住一波又一波的攻击,大喊:“含光君,你先带人走啊,我扛不住,真的扛不住了。”
   “你们再不走,就真的全死在这里了,现在还有谁能救魏无羡的命啊?”
   一语真言,犹如黑暗里划过的流星,瞬间点亮了蓝忘机。
   “嗨,二哥哥别管了,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用,大概能救我一命吧,哈哈哈哈!”
   当时只认为他在胡说。
   不,他从不胡说!能救一命,那张纸人符,能救一命!
   蓝忘机豁然开朗,赶紧撩开魏无羡胸前的衣襟,里面正贴着那张血色纸人符,奇怪的符文是他从未见过的。蓝忘机将纸人符摘下来,顿时有一股红光在自己周身燃开,摇曳不止。
   尸鬼们不约而同的将目光移到蓝忘机身上,嘴里嗷呜着要扑他,只扑他!不扑魏无羡!
   蓝忘机似是参悟了纸人符的用处,试探性的将纸人符贴在身旁的妖兽尸体上。
   尸鬼同时将目光转移到了妖兽上,扑上去疯狂撕咬。
   原来魏婴真的想出了万鬼反噬的解决办法!他有救了!
   蓝忘机举起纸人符,冲白葵喊道:“白葵,将此符贴在穷奇尸身上,快去。”
   白葵不明白蓝忘机究竟想干什么,但是看到那人泛着希望光芒的琉璃眸,嗯了一声,踩着尸鬼奔过来,衔住纸人符,振翅狂飞,一刻都不敢怠慢。恶灵纷纷跳出尸身,在空中对纯白鹦鹉紧追不舍。
   啪的一下,纸人符贴在了穷奇肉身上,霎时红光冲天,光焰扭动得格外妖娆邪魅。
   恶灵看见巨大的一块肉,兴奋的在空中游来窜去,钻进尸体里,手脚并用的爬到穷奇身上又抓又咬又啃。
   一时间所有的恶灵都不再搭理蓝忘机两人,而是围在穷奇旁边享用大餐。
   白葵心有余悸的看着尸鬼啃肉的样子,喃喃道:“若我飞得慢些,岂不是要被尸鬼们围着吃!”
  咕咚一声咽了口水,摸摸自己的小心脏,还在跳,就是跳的有些快!
  尸鬼们吞吃了些时候,纸人符慢慢化作一道绚丽的彼岸花桥,一端连着穷奇尸身,一端连着方才放铁骑血尸出来的鬼门。
  众鬼或许是觉得穷奇肉吃不完留在人间太浪费了,居然齐心协力将穷奇尸身扛起来,一路搬进鬼门,待到万鬼踪迹隐去,青黑色的门轰隆一声巨响关上,逐渐褪去颜色,最后化为满目的云朵,飘散开后,好似鬼门从未出现过一样。
  白葵飞到蓝忘机身边,将翅膀展开来。
  “上来吧,我带你们走。”
  死里逃生的蓝忘机依旧紧紧搂着魏无羡,不解道:“走?去哪里?”
   白葵:“你说去哪里就去哪里,趁着我还能飞一段。你让魏无羡待在这里,就是等着他被人杀,试问你还有多少力气可以保住他。”
   见蓝忘机不放心的目光落在蓝氏众人身上,白葵啧了一声,继续道:“他们你不用担心,我还有一群尸鸟,定保他们无恙。含光君你要想清楚,魏无羡开了鬼道,还开了禁术,受邪气影响多少尚未可知。可是你看看那些活着的人。”
   蓝忘机只迅速扫了一眼,便看到许多暗地里藏着剑,眼里还充满了警惕或杀意的修士。
   白葵:“是,魏无羡是救了他们,可他们未必会感激,甚至还会觉得魏无羡邪气缠身,此时不杀更待何时!方才你们险些遭到万鬼反噬,除了关心你们的人出来帮忙,剩下得有近千人吧,就那么坐着干看,他们心里想什么,含光君不会不清楚。你们已经杀的剑都提不起来了,而那些人,得了救命的恩惠,又修整了这么些时候,早就缓过劲来了。若他们要动手杀魏无羡,你们一个都拦不住。人心这东西,可是最为复杂最捉摸不透的呢!”
   巨大的鸟身继续放低,低到打一个滚就能翻上鸟背。
   白葵一声鸣叫,万千尸鸟从空中盘旋而下,每只鸟嘴里都叼着几株疗伤的药草。
  蓝忘机抱着昏迷的人,吃力的攀上白葵的背,感激道:“多谢你。”
  白葵的冠羽唰的红彤彤,结巴道:“你你你你你你,你别感谢我。。。最最最。。。最听不得这句!又不是特意来救你们的,路过而已!”
   蓝忘机:“侯大夫可还安好?”
   白葵恨恨道:“好!好得很!好的把我从家里轰出来帮你们忙!”
   蓝忘机:“那就好,咳咳咳。”
   抱人费力些,蓝忘机猛地咳嗽一阵,口口吐血。
   白葵疼惜它的洁白羽毛:“诶,你你你,别吐我背。。。唉,算了算了,吐吧,等会我用妖力给你疗伤,伤口会好得快些。你们人就是恢复的慢,我背上的伤都好了不少了。”
   蓝忘机带着魏无羡在宽大的鸟背上躺下,小心的避开中央被穷奇抓烂的血肉,可总有没注意到的时候。
   白葵疼得翅膀一缩,大叫:“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
   一连串的字符因为疼痛的时缓时急而忽高忽低的转了好几个调调。
   蓝忘机把腿一收,钻心的疼痛袭来,颤声道:“抱歉!”
   白葵也意识到让一个浑身上下都是伤的人挪身体实在有些为难,故而身体轻微抖动几下,让两人躺好了,展翅从悬崖上飞起。
   地面的蓝氏聂式江氏几大家族见那两人性命得保,终于松了一口气,全身早已脱力,都凭着心中那份执念在拼死战斗,如今大局已定,众人再也支撑不住,管地面有多污糟多腥臭难闻,都一个个死尸般躺下,大口喘气,全身痛,全身酸,全身都不舒服!
   蓝氏的人姿势算是最为雅正的了,居然都坐的好好的,闭目疗伤。
  尸鸟衔着药草在人堆里穿梭飞行,极其聪明的送给最需要治疗伤口的人。
   有些修士明明只是腿脚划伤,并无大碍,却也伸出手去讨要药草。
  尸鸟一个白眼翻来,睬也不睬就飞走了,那些厚脸皮修士居然气的抓起石头要砸鸟,嘴里还在不干不净。
  柯然然这些精力旺盛恢复极快的少年围上来,一通乱踹,轻伤修士们倒了一地。
  欧阳子真拿剑一挑,高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渣渣在想什么,方才不出力救人,还藏着武器在屁股下做甚?借机暗算?”
   一个修士气恼反驳:“学尸鬼之术的到头来还不是心性难控,万一。。。”
   柯然然大鞋拔子踹人脸上毫不留情。
   “万一你大爷,万一万一。没良心的东西,自己一条命是谁救的,居然还敢在这里大放厥词,去你大爷的,欠收拾!”
   说完再踹了一脚,修士流血的脸立即肿起来。
   景仪狐假虎威的扛着剑跑上来:“还有谁,谁在说坏话,说一个字。。。”
   怯生生的回头看一眼蓝氏长辈们,他们都在疗伤,并未对周围情况多留意,景仪这才回头,继续狂妄:“说一个字就扎你一个窟窿,还有谁说坏话,谁谁谁,站出来!”
   修士捂着腮帮子打滚,偷瞄一眼依然昏厥的姚宗主,低下头闭了嘴,继续打滚装没听见。
   思追走上来,在景仪旁边低声道:“我可都听见了。”
   景仪吓得求饶:“别别别别别别!好思追,我就是气不过,吓唬吓唬他们。”
   唰的一下把剑收回剑鞘,继续讨好:“思追,你不会告诉蓝老先生和泽芜君的吧?”
   思追:“唉,可是你以后不能这样了!”
   景仪:“好好好,不这样,绝不这样了!”
  一堆少年时而在人群里跑来跑去,时而聚在一起商量讨论,也不知他们在说些什么,紧张的神情渐渐变得舒缓,最后这群有着过命交情的至交好友都开怀的笑起来。












65.风雪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但闻虺凄戚,复筑忘机愁。
   静室昏昏,有菜几碟,色泽鲜亮,却冷了许久。
   蓝忘机守于榻边,乌云罩顶,浓愁不消。那张脸,且冰且冷,还伤还悲。
   魏无羡静静躺于榻上,呼吸平稳,眉有轻皱,睡不宁,魂不安。
  他已经昏睡三日,依然没有苏醒的迹象。
  几案古书摞摞,翻书的人不在,孤单零落,静室里居然冷清的过分。
  窗外下着小雨,淅淅沥沥打在窗棂上,卷着秋日的冷,像是冰雪落在心间,冷的人止不住全身打颤。
  蓝忘机握住榻上人的手,还好,手心滚烫。
  泽芜君扣三声门,端了药走进来,坐在蓝忘机旁边,褪下他的白衣,肩背上,数十道咬痕触目惊心,每一道都翻出褐色的皮肉。
   “忘机,为何不躺着多休息会,身上不疼了吗?”
  泽芜君边抹药边问。
  蓝忘机摇摇头:“已经不疼了。”
  泽芜君:“趴着,你腿上还要上药。”
  蓝忘机提起裤角,乖乖趴好。
  狰狞的咬痕从小腿一直蔓延到大腿。
  泽芜君擦了会药,在一块巴掌大的伤口处停下,那处伤口被尸鬼生生咬掉一口肉,看着都疼,忍不住道: “你这又是何苦。”
   蓝忘机很是平静:“不苦。”
   他一动不动,丝毫未被伤口的疼痛影响,或者说,那些伤口早已过了最痛的时候。
   泽芜君上完药,再看过腰腹的抓伤,新生的粉肉在一层极薄的皮肤下茁壮成长,隐隐可见细小的血管。
   “万幸救治及时,忘机,你真的是。。。吓死我们了。”
   蓝忘机起身,穿好衣服,眼睫低垂,带着愧色:“当时情况危机,我。。。我只能那样做。”
   抬起头,关切道:“叔父今日好些了吗?”
   泽芜君:“叔父已经好多了,他只是灵力耗费太过,休息两日就恢复了。就是躺在床上天天叨念你,又不能来看你,叔父着急的很。”
   蓝忘机愧色更重:“应该是我去看望叔父的!”
  泽芜君笑一声:“人没事就好,不要着急谁见谁。你伤口这么多,虽已见好,但你还是要多休息。”
   转头看到放凉了的饭菜,顿时收了笑容。
   “忘机,你不吃些东西怎么行,身体。。。”
   顺着蓝忘机的目光看去,床榻上睡着的人脸色丝毫未见好转的迹象。
   泽芜君涩然:“魏婴还没有醒!”
   蓝忘机:“没有,三日了,从未醒过。”
   泽芜君伸手想拍拍蓝忘机的肩膀安慰下,可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手在半空中停下、收回。顿了顿,从袖口中拿出一瓶丹药,递到蓝忘机跟前,轻声道:“叔父这两日想了许久,估摸着大概是魏婴的金丹是万鬼给予,故而沾染了万鬼的怨诅之气。叔父研究了一夜的药典,配了这副药,忘机,你给魏婴服下,定能助他破解怨诅之气。”
   蓝忘机骤然回头,琉璃眸渐生星辰,璀璨耀眼,有些起皮的薄唇微微张开,语气里带着无尽的欢喜:“果真?”
   泽芜君:“就算不能助他解了全部怨诅之气,也可驱除部分邪气,魏婴心性纯善,定能走出困境。”
   蓝忘机伸手接过小瓷瓶,手心烧的滚烫,将瓷瓶紧紧握在其中,想起叔父的辛苦,撑着床要站起来。
   泽芜君:“你这是干什么?”
   蓝忘机:“我要去,谢过叔父。”
   然而还未等他站起来,双腿就已经自动弯曲,若不是泽芜君扶一把,只怕人都要滚地上了。
   泽芜君把身体还虚的厉害的人摁回榻上,盖上褥子,心疼道:“养好了身体,你要做什么我都不拦你了,但是现在,好好躺着,多休息。”
   直到他那脾气执拗的弟弟点了头,躺得一动不动,泽芜君这才放心的端上药和早已冷掉的吃食离开静室。
   蓝忘机两手翻出褥子,手中握着的瓷瓶完好无损。他打开软塞,一颗墨色小丸轱辘滚到手心,蓝忘机含了它在口中,再覆上魏无羡的唇,药丸苦中带着微甜,就这样送进沉睡的人的口中。
   他轻声地在魏无羡耳边唤道:
  “魏婴!”
  深情无限,缱绻绵柔。



  魏无羡做了很长很长的梦,从有记忆开始。
  在外流浪,吃残羹剩饭,遇到野狗扑咬,桩桩件件,吓得他全身打颤。
  突然有一束光照进来,光芒之中映出一张无比熟悉的脸——江叔叔。
  “魏婴,你是魏婴吗?”
  “我是你父母的好友,找了你很久,终于让我找到了。”
  “跟江叔叔走好不好?”
  魏无羡脏兮兮的脸上绽出灿烂的笑容,伸出手准备跟着走。
  然而梦里的江叔叔居然一手摁在剑柄上。
  魏无羡瞬间醒悟。
  “你不是江叔叔,江叔叔从不会在见我的时候手摁剑柄,你是假冒的!”
  被识破的“江叔叔”猝然出剑,魏无羡往后翻身躲避攻击,再回头时“江叔叔”已经不见了。
  恶灵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魏无羡,你出不去的,万鬼给你金丹的同时,也给了你邪气,纵然你肉身还在,可你的魂魄会被邪气困在这无边的梦境里,你永远都出不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魏无羡抹了把脸,冷笑道:“想困住我,得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梦境一转,魏无羡身处一叶扁舟之上,荷叶翠翠,鸟语花香,江澄在船头玩笑叫骂,师弟们跳进湖里拍水嬉戏。
   他在云梦,在莲花坞。
   那个他曾回忆了多少次的场景,那个再也回不去的画面。
   江澄一船桨扔过来,喊道:“喂,魏无羡,昨夜偷鸡就是因为你被抓的,今日我们摘莲蓬你负责盯梢,万一那老头来了,你要赶紧喊我们!”
   魏无羡傻愣愣的看着手里的船桨,一时间竟分不清这到底是自己的梦,还是万鬼给他编织的陷阱。
   师弟们见魏无羡发呆,一个个围上来起哄。
  “大师兄被骂傻啰!”
  “完了完了,大师兄被敲傻掉了,哈哈哈哈。”
  众人说完一通觉得不过瘾,干脆合力把船推翻,魏无羡重心不稳一头栽进水里。
  师弟们兴奋的围上来,继续浇水,魏无羡的视线一片模糊。
  忽然,师弟们变了模样,脸上凶神恶煞,伸出手将魏无羡摁进水里,想把人杵进水里呛死。
  幸而魏无羡水性好,急中生智把所有人拖进水,把众人眼睛戳出一片血色,这才浮出水面逃了出来。
  

  画面又一转,魏无羡置身华丽的殿宇外。
  殿前匾额写着三个大字——芳菲殿。
  未及细想,殿内传出一阵歌谣,声音清澈柔美,还有婴儿哇哇的轻啼。
  魏无羡睁大双眼,惊道:“这是。。。师姐,金凌?”
   正欲敲门,身后响起一声怒喝。
   “你居然还敢来这里!”
  魏无羡猛地回头,声音卡在喉咙里,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金子轩站在不远处,一脸怒气,胸口大洞森然,正汩汩淌着鲜血。
  魏无羡惊恐之下连退两步,跌落在台阶上,颤抖的嘴唇好不容易组织出几个字。
   “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我。。。”
   门哐当一声被推开,里面的人跑出来,一身紫衣,眉眼柔柔,怀里抱着婴儿,看看金子轩,又看看地上的魏无羡,伤心哭泣道:“阿羡,为什么,为什么你就不肯放过我们?师姐对你不好么?你看看你对金子轩做了什么?”
   魏无羡直愣愣的望着江厌离,眼中泛起水光,心中酸楚,又悔又恼。然而嘴唇翕动几下,什么也没说出来。
   师姐,不是那样的,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
   金子轩不听他解释,举起岁华就要刺过来,连同师姐的面目也变得凶狠,十指化为利爪要刺进他的胸膛,怀里的婴儿根本不是金凌,竟是一具血尸。
   魏无羡幡然醒悟,依旧是梦境,却不是自己做的梦,而是万鬼为了摧毁自己神智编造的噩梦。
   他迅速从地上一跃而起,凌空翻飞,恶灵化作的三人紧追不舍,意欲杀之而后快。
   魏无羡越是跑的远,身边就越是不停的涌现出人影。
   温情,温婆婆,乱葬岗的人,被他斩杀的温家修士,还有温晁,王灵娇。
   一个个从土里醒来,不停的追在身后,要吃了他,要杀了他。
   魏无羡抱头狂奔,脑中似有千万只手在撕扯他的神经,紧绷的如同被撑到极致的弦,随时都要断裂。
   “魏无羡,我救过你的命,可你是怎么对我的,就白白让我在火架上焚烧而死,魏无羡,你的诺言呢?”
   是温情!
   “魏公子,你为什么要惹的仙门百家来乱葬岗大开杀戒,我们这些老弱妇孺到底做错了什么,要陪着你上黄泉路?”
   是温婆婆他们!
   “你御尸御鬼,终会不容于世,我虽已身死,可我会化作厉鬼,等着看你身败名裂,被仙门百家讨伐的那一天。”
   是死于尸嘴下的温家修士!
   “你看看你,啧啧啧,死的比我们还惨,我们生前至少醉生梦死,可是魏无羡,你看看你过得是什么日子?在乱葬岗畏畏缩缩,比那过街老鼠还不如,人人喊打!”
   温晁搂过一旁千娇百媚的王灵娇,放声大笑。
   “不可一世的夷陵老祖也有今天,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居然也能让我看到这一天,实在是畅快!!!哈哈哈哈哈哈!”
   咒骂嘲笑之声不绝于耳,即使捂住耳朵也还在不停传来!
   太难听了,实在是太难听了!
   魏无羡扑通一声踉跄倒地,脸上泪痕未干,沾了满面黑土。
   再抬头,他看见了伏魔洞,看见了四叔他们搭建的棚子,看见开垦的菜园,看见碎裂了一半的阴虎符!
   周围全是走尸,面目僵硬,垂手而行。
   他回到了阴虎符被毁的那一夜,正是他万念俱灰,视死如归的那一夜,再一次的感同身受,几乎要把梦中的魏无羡拉入地狱。恶灵之激动,纷纷利爪尖牙齐现。此时魏无羡的魂魄,脆弱的只要轻轻一碰,便会落入万劫不复的深渊,魂困梦境,肉身为恶灵所控!
   “魏婴!”
  熟悉的声音传来,绕于耳边,魏无羡幡然醒悟!
  这还是万鬼编织的陷阱!他不可以掉进去!绝不可以!
  蓝忘机还在等他醒过来!
  魏无羡收起颓废,猝然起身,指尖红光大盛,点于恶灵额中。
  登时惨叫连连,恶灵来不及逃跑,尽皆化作魏无羡指尖败将,魂体散成一股青烟,魂飞魄散。
  魏无羡拍拍身上的尘土,停顿了半天没动,嘴里颇为无奈的轻哼一声:“又拿以前这套骗我!十几年过去,以为我还有那么好糊弄吗!”
   他现在有了蓝湛,就算拿以前的场景千次百次的拿来骗他,都起不到作用了!
   往事如风,已经发生的再怎么回看都无法更改。
   斯人已逝,又何苦在回忆中垂死挣扎,落得余生尽是悔恨。
  
  “魏婴?魏婴?你在哪里?魏婴?”
   正当魏无羡兀自感慨,蓝忘机的声音从后方树林里传来。
   魏无羡欣喜若狂,转身看到前来寻找他的白衣人,三步并做一步飞上前,投进蓝忘机的怀抱。
   或许是思念太甚,爱意太深,蓝忘机抱得格外用力,掐得魏无羡气都要喘不过来了。
   “二哥哥,二哥哥!轻点儿!轻点儿!我,我透不过,气来了。哎呀,蓝湛——”
   蓝忘机根本不理会怀里人的挣扎,两手箍得铁紧,着急道:“魏婴,你吓坏我了。”
   魏无羡心疼不已,手抚其背,连声安慰人。
   正说的抽抽搭搭,鼻间涌来一股檀香,唇上覆着一片温热,极像是有人靠近自己,再吻于自己唇上。
   可是蓝忘机不正抱着自己吗?为何还会有这种虚空的触感?
   魏无羡心头大惊,除非他依然在梦境里!
   除非现在抱着他的人根本不是蓝忘机!
  “蓝忘机”嘴角噙着一丝诡笑,嘴里不断吐露思念之情,手掌却渐化为利爪,正要一把扎进黑衣人的心脏,身体却不知为何无法动弹。它焦急的喊着:“魏婴,你对我做了什么?”
   魏无羡对“蓝忘机”背上的定身符拍了拍,确定贴牢了,再从“蓝忘机”怀里钻出来,瞅一眼已经现形的利爪,笑道:“哎呀,真是功亏一篑,若不是你身上没有那檀香,我差点就中招了。啧啧,你们这些恶灵,真是无所不用极其!我就说嘛,为什么恶灵都杀光了,这梦境居然还没有碎掉,原来,还有一个你啊!”
   “蓝忘机”辩解道:“魏婴,你不认识我了么?我是蓝忘机!你不要中恶灵的诡计,它们是骗你的,故意让你以为我是假的,魏婴,快放开我。”
   魏无羡一指点在“蓝忘机”额间,回答道:“你是真是假,我看看不就知道了!”
   红光自指尖散开,烧得“蓝忘机”嗷嗷惨叫,人形的假面褪去,散发着邪恶气息的恶灵暴露在魏无羡眼前。
   “你果然是假的!”
   魏无羡揪起恶灵,恶狠狠地说道。
   一挥手,恶灵在惨叫中灰飞烟灭,整个场景也随之镜碎。魏无羡的眼前出现一片白茫茫的光,恶灵尽除,本用于困住他的梦境也不复存在,他朝着那片光芒疾奔而去,光芒尽头,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人正在等着自己。
   晓往事不可追矣,知来路渐熹微哉。
   魏无羡投身于一片灿烂,心境开阔,不再被一丝一毫的记忆缠足而顿。
   还将旧时意,怜取眼前人!
   蓝湛,我回来啦。













66.夜归人
   蓝忘机喂了三次药,一天一夜过去,榻上的人面色渐渐红润,气息强劲有力,却依旧不醒。
   泽芜君来过几次,每次上完药就去给魏无羡把脉,查看症状,复述与蓝启仁和其他长辈听,长辈们冥思苦想许久,得出最终结论:听天命尽人事,无论醒来的是魏无羡还是恶灵,都由蓝忘机自己下决断。
   躺着的蓝忘机心情不佳,吃的东西依然不多,泽芜君看得出他眼中的担忧,思来想去,竟然找不出一个法子来让人心情顺畅一些。
   沉默半晌,泽芜君端起药罐,带着欲言又止的神情走到门口,思绪挣扎了会,还是决定说出来:“忘机,我与叔父明日去不净世,说是。。。讨伐大会。”
   蓝忘机一愣,穷奇已除,百家不好好休息调养,何故要聚到不净世去开讨伐大会?讨伐谁?
   他正欲撑起身体询问个明白,泽芜君已经和盘托出。
   “穷奇一战,禁术之邪所有人看在眼里,众人所求无非是要商讨如何处置魏婴。”
   蓝忘机听了,更加要从床上爬起来,右腹钝痛袭来,动作却愈加利索,口中哆嗦道:“不行,谁都不可以。。。”
   “谁都不可以来姑苏蓝氏处置魏婴,忘机,你愿保他,我和叔父也愿保他,否则,叔父为何要亲自去不净世!”
   泽芜君一席话说得无比坚定,眼神亦是如此,一身铮然傲骨在门口挺立,映射在地面的倒影都令人心头安稳许多。
   蓝忘机凝望兄长一会,心中无限感激,出声道:“多谢兄长,多谢叔父。”
   泽芜君点点头:“好好休息,魏婴,还需要你好生照看。”
   房门关上,蓝忘机给身旁的人掖了掖被角,复又抱着人喂了一次药,耳边喃喃低语对方的名字。



   约莫一柱香过,蓝忘机正闭目养神。
   窗子吱呀一声被推开,声音很响亮,一点都不怕被人发现!
   白羽鹦鹉钻了个脑袋进来,鬼鬼祟祟的朝屋里望了会儿,见床上的蓝忘机正定定的看着它,遂正大光明的整个鸟身都跳进来。
   又黄又弯的喙叼着一袋清露般的东西,使的白葵说不了话,只能在喉间呜呜不停。
   两爪灵巧的跳跃几下,来到魏无羡床头,嘴上叼着的清露放在魏无羡嘴边,一滴一滴的渗进唇中。
   待到清露喂完,白葵这才得空说话。
   “就剩这最后一点啦,我全喂给他了,反正穷奇也死了,想必今后我也是用不上这清灵露了。”
   蓝忘机就这么静静的看着白葵给人喂清露,听吧啦不停的话语。
   过了会儿,魏无羡的气色好了些,额间的煞气也因白葵每日喂来的清露渐渐消散不见。
  “多谢你!”蓝忘机道。
  冠羽瞬间红彤彤!
  白葵爪子在桃木制的床榻上走来走去,坚甲敲得床沿啪嗒响。
  “你你你,有完没完,每天来一次就每天说一次!烦死了!”
   蓝忘机抿了抿嘴,不再说话。
   白葵从床沿上跳下来,在地上走了几个来回。
   静室里安安静静。。。
  有些尴尬!
  白葵站在榻边,脑袋一伸一缩,去看榻上的蓝忘机。
   看了一会,实在觉得无聊,遂开腔问道:“含光君,你好些了吧?”
   蓝忘机点点头:“嗯,多谢关心。”
   白葵窘得在地上走了一圈又一圈,翅膀拍拍,终于脸颊不再火辣辣。
   “你你你,你怎么又来。。。唉。。。”
   说完扑棱翅膀飞上榻,看看魏无羡,一点苏醒的迹象都没有,甚是苦恼。
   “这人怎么能这么久都没醒呢!药也吃了,灵力也输了,身体上的伤都好全了,连我这专用于驱邪的清灵露也全给他用了!”
   爪子在床沿来回的走。
  “不应该啊!恶灵再强也只是编造一些谎言而已,他这么细心的人不应该看不出来呀。”
  白葵焦躁得有些过了,比蓝忘机还要着急!
  原本是覆满白羽的背部,因为穷奇的攻击而变得光秃秃。新生的羽毛还未长出来,白葵为了遮羞,盖了一块丝绢手帕在上面,可方才它那样夸张的走来走去,手帕早就被折腾得歪歪扭扭,没有一根羽毛的肉背,暴露在蓝忘机的视线里,看起来简直就像。。。
   一只拔光了毛的鸡!
  蓝忘机将那手帕放放好,问道:“你为何如此着急?”
  白葵一屁股趴下来,松散的羽毛在蓝忘机身边铺开,散着柔滑的微光。
  “唉,实不相瞒,那老头子这两天身体衰弱的厉害,我是实在没办法了,估计再过几日,老头就要一命呜呼了。”
   蓝忘机:“那你,是要魏婴。。。”
   白葵:“魏无羡是唯一一个能帮我找到老头魂魄的人!”
   蓝忘机沉默了,他也不知那人何时才会醒来,自己每天都在期盼,内心承受着无尽的煎熬。
   白葵趴了会儿,见蓝忘机看魏无羡的眼神总是那么火辣辣,实在觉得自己有点多余,遂拍拍翅膀,转身欲走。
   “含光君,我走啦,明日再来看你。”
  蓝忘机嗯了一声,目送白葵飞至窗前一个扑棱钻了出去。
   窗台没关严实,丝丝寒风灌入室内。
  蓝忘机撑着床沿坐起来,走到窗前,将窗子关的密不透风。
   这样就不会冷到还睡着的人了,蓝忘机内心如是道。
   一阵被褥摩擦衣料的窸窣声传入耳内,蓝忘机整个人一顿,双眸蓦地睁大,手停止在半空中,心似敲鼓咚咚响,脸上表情复杂,有惊喜,有害怕,有激动。
   醒来的是魏婴。。。还是恶灵?
   榻上窸窣的动作声还在传来,那人似是掀开了被子,伴随着一声轻叹。
  唉。。。
  蓝忘机僵硬的身体一点一点的往回转过去,内心滔天大浪不断打来,忐忑不已。仿佛过了几天几夜那么漫长,他终于将视线转向榻上,身着红衣的人两手支于额头,看不清他的脸,看不到他的表情。蓝忘机喉间干燥不已,心扑通狂跳,将胸膛摩擦得滚烫,眼睫抖动不止,琉璃眸渐渐溢满水光。
   “你。。。魏。。。魏。。。魏婴?”
   红衣人放下双手,转过头来,眨了两下亮晶晶的大眼睛,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又朝自己大腿狠狠地掐了一下,皮肉传来揪心的疼痛。
   魏无羡确定他见到了活着的蓝忘机,真实的蓝忘机,不再是梦境里,他已经回到了蓝忘机的身边!
  榻上人的眼睛渐渐清澈有神,还是那个明媚的少年,那个恣意潇洒的夷陵老祖。
  魏无羡眼见蓝忘机双眸闪闪,一步一步走到榻边,来到他的身旁。魏无羡微撅着嘴,带着极其思念的语调,软糯的,有些委屈的喊着:
   “蓝二哥哥!”
  站着的人,那一颗心——早已软的一塌糊涂。



  
   “二哥哥,我说了那么多,你就不会觉得我烦吗?”
  “我喜欢听。”
  “好吧,那我再多说些,那些恶灵坏透了,净拿以前的事情来骗我,结果都没成功。二哥哥猜那些恶灵又想了什么鬼点子来骗我,二哥哥你猜猜看。”
  “变成我的模样?”
  “哇,二哥哥果然聪明,就是变成你的样子,可结果没有檀香味,虽然样子一模一样,可假的就是假的!和我的蓝二哥哥简直差的十万八千里远!”
   “然后呢?”
   “然后我就把恶灵都杀光了,破了怨诅之气,出了梦境,然后看见二哥哥在关窗子。诶,二哥哥,是怕我着凉吗?关的那么严实。”
   “是。”
   那个红衣人紧紧搂着白衣人躺在榻上,嘴不停蹄的说了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没停下来!
  唾沫星子到处飞,口里竟也不觉得干燥!
  魏无羡一个鲤鱼打挺,醒悟道:“莫非这就是金丹带给我的好处,一直都不觉得累呢!”
  蓝忘机把人又搂回怀里,褥子盖好,下巴抵在人额头上,贪婪的吸红衣人的肉香。
  “嗯,是。”
  魏无羡兴奋地尝试掌间运送灵力,果然全身上下都充盈着浑厚的力量。
  一时激动,环过蓝忘机的腰猛力一箍。
  “嘶——”
  蓝忘机疼得眼冒金星,额前汗布,牙咬破了嘴唇,鲜血一滴滴渗出来。
  魏无羡吓得当即从榻上弹起来,他差点忘了穷奇的抓伤还在,这才几日,怎么可能好的全!
  慌忙将蓝忘机的白衣扒开去看伤口,果然腹部因为皮肤撕裂,又开始出血。
  魏无羡那个悔!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光。
  手忙脚乱的一顿找药,又小心翼翼的给人涂上药膏,这才稍稍安下心准备回榻上。
  然而目光在蓝忘机背上扫过时,魏无羡浑身一僵,如遭电击一般带着不可思议的眼神跳到蓝忘机后背看去。
  走尸的咬痕他是最清楚不过的,蓝忘机想伸手拦却被摁回原处,连带人也被翻过去扒开衣衫露出整个背部,魏无羡的目光越是往下走就越是心惊肉跳。
   十几道咬痕错布背上,和原本的戒鞭痕一起,将这个画面搅得狰狞无比。大腿到小腿,每两指便是一个咬痕,即便灵药每日涂抹,伤口依然未愈合完全,可想而知当时被咬得有多深!
   魏无羡咬着唇,含泪道:“这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并未贴符在。。。”
   蓝忘机面色平静,披好衣服穿好裤子,牵人回榻上,见人依旧失魂落魄的模样,干脆把人抱在怀里,柔声安抚道:“我贴晚了些,好在都过去了,已经不疼了。”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将当时火烧眉毛的情形和撕心彻骨的痛潦草盖过。
   蓝忘机越是这般不肯明说,就越是戳得别人心窝子难受。
   魏无羡终于哭出了声,身体埋在褥子里,带着满腔惭愧,呜咽着连话都说不完整。
   “是反噬啊。。。我居然。。。居然没控。。。控好反噬,呜呜呜呜。。。”
   蓝忘机也钻进褥子里,借着微弱的光,看人哭的伤心不已,刮了下魏无羡的鼻子,佯装责备的语调道:“那以后还瞒我吗?”
  “不瞒不瞒,绝对不瞒了,这次差点出大事,我以后哪里还敢对二哥哥这样啊。”
   魏无羡拼命摇头,悔不当初,若是早一点告诉蓝湛纸人符的事情,也不至于蓝湛被咬这么多口。若是再严重些,岂不是人都要分尸当场!
   越想越后怕,如此自信的认为自己能够解决,可到头来却是完完整整的暴露了自己自负的臭毛病。魏无羡胳膊缠上蓝忘机的颈间,又是讨好又是示弱,认错态度十分的好!
   怀里人脑袋蹭得欢脱,蓝忘机越看越喜欢,喜欢的只想狠狠的亲上去。被褥里有些热,晕红了魏无羡的脸,呼出的水汽浇在面庞上,水雾迷蒙,像是新婚夜里羞答答的新娘,娇媚可爱。
   蓝忘机挑起魏无羡的下巴,轻轻的触上对方的唇,厮磨片刻,感觉到对方也留恋不已,这才大胆的将舌尖探出去,毫无阻碍的路过对方齿间,温柔地把人舌苔卷起来。
   两人就这样湿黏的缠上对方的吻,鼻尖紧密的贴合摩挲,眼睫上挂着因呼出水汽凝结而成的细小的水珠。
   直到被褥里空气耗尽,两人睁开眼,唇与唇却不愿分开一丝一毫。
   蓝忘机扯下被褥,将两颗脑袋暴露在新鲜的空气中。
   魏无羡眨巴几下眼睛,讨巧又调皮的伸出舌尖点了下对方舌苔中央,冰凉凉,甜丝丝。
   蓝忘机忽然一个气恼,在对方屁股上狠狠掐了下。
   魏无羡吓得屁股一缩,谁知蓝忘机死死叼住自己的唇瓣,手也不松劲,魏无羡心知是气恼自己不说实话,害的蓝忘机担心得不行。想了片刻,又乖乖翘起屁股往人手里送,嘴巴也撅起任人蹂躏。
   蓝忘机啪的一声拍了下魏无羡白嫩的臀,边咬人嘴唇边怒道:“还敢瞒着我么?”
   魏无羡屁股不躲,乖巧的在蓝忘机嘴中回答道:“不瞒,不瞒。”
   啪的又打一下屁股。
  “还敢骗我么?”
  “不敢不敢。”
  啪——
  “还敢任性么?”
  “不敢不敢。”
  啪——
  “不管什么事一定跟我说。”
  “嗯嗯嗯嗯嗯。”
  啪——
  “你。。。”
  “嗯嗯嗯,二哥哥放心,我一定听话。”
  啪——
  “。。。”
  “嗯嗯嗯!”
  啪——
  “我去喊叔父和兄长,你好好躺着!”
  “嗯嗯嗯!”
  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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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几次三番都差点弄丢了这个人,把含光君给气的。。。
屁股打开了花都是活该的!魏无羡!

2.两个人一边咬着对方的嘴唇,一边说话,这个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