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69
作者:2063714702      更新:2021-09-17 08:16      字数:11154



67.戒尺之刑四
 蓝曦臣刚出城就又感觉到了几处怪异,桐城虽然群山环绕,可眼下并不是清晨或者傍晚,山林被白茫茫的雾气笼罩,都快要看不清山脚下的路了。
 而且这浓浓的白雾间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妖气。
 若这雾是妖精放的,有妖气是必须的。只是雾中妖气淡淡,想来那妖的实力也是不俗,竟能将妖气藏的这样好。若非蓝曦臣这般修为,是断然无法察觉其中诡异的。
  舒宗主走上前来说道:“蓝公子,这雾怪的很,我还是和您一道吧。”
  蓝曦臣:“不了,舒宗主,这雾不是一般妖精能放的。你那两个失踪的兄弟怕就是被这白雾给掳走的。这样吧,我先去探探雾里到底有什么,你带人先在此等候。”
  舒宗主点头同意,却仍旧担心道:“蓝公子,你千万小心!”
  蓝曦臣应了声便走进了白雾中。
  雾气内视线不好,气味闻起来没有什么异常,然安全起见,蓝曦臣还是先服了颗解药并捂住口鼻。
  “嘻嘻嘻嘻嘻嘻。。。”
  辨不清方向的四周传来诡异的声音,像是孩童发出的,却不是活人。声音阴沉的很。
  蓝曦臣把手放在朔月的剑柄上,随时准备着。
  远处的景象模糊不清,隐约能看见许多半圆形的弧度,蓝曦臣持剑走近,这才看清楚那些半圆形的弧度全都是坟包。而且每一个坟包上都放着一束七色尸花,吸收了阴寒之气的魔花变得娇嫩异常,美丽夺目,竟开始慢慢发光。
  蓝曦臣满腹疑惑地拿起一束花来仔细查看,明明来时只有城门口附近才看到坟包的,怎的山里也有坟包吗?来时未曾看过啊!他抬头环视四周,忽的定住身形,眼中的诧异弥漫开来。
  写着“桐城”的牌匾正挂在城门口的高墙上,城内空无一人,城外空无一人,唯有大雾弥漫。可蓝曦臣分明记得不久前,他才和舒宗主等人在城门口分别的!





 “满上,满上,我这杯子空了大半呢。”
  一帮人在会湘楼里推杯换盏,连原本在挑粪的景仪都偷偷跑出来了。
 思追等人喝的开心,唯有魏无羡抱着酒坛坐在窗台上看外头,而且还看了许久。
 景仪走过来,好奇地问道:“魏前辈,你看许久了,什么东西这么好看?”
 魏无羡故作神秘地嘘了一声。
 景仪也低下声去看往窗外。
 其他人注意到魏无羡这边的动静,索性扔下酒菜,全聚到窗台这儿了。
 霎时间,窗台上多了十几个脑袋,从楼下看去,一窗户吐着酒气的红脸蛋,可是精彩。
 “魏前辈看什么呢?”
 “不知道啊。”
 魏无羡:“嘘!”
 楼对面的胭脂铺子里,一个身着富贵的女人挺着孕肚,正在挑拣一桌子的胭脂。她旁边坐着个男人,很是殷勤地给女人端茶递水,生怕让女人累着一根手指头。 
 魏无羡对思追道:“我怎么看着她眼熟呢?”
 思追:“魏前辈当然会眼熟,那个女人就是尤伶。”
 魏无羡:“我说呢,她如今浓妆艳抹的,我差点没认出来。”
 景仪:“可不得浓妆艳抹嘛,不然怎么衬的上她的尊贵身份。”
 魏无羡:“尊贵身份?不就一个小妾嘛。”
 思追:“她现在是黄家的少夫人,不再是小妾了。”
 魏无羡吃了一惊:“你说什么?少夫人?她是少夫人,那之前去云深求告的那位少夫人去哪儿了?”
 景仪:“她呀,命不好,一个花盆砸下来,没几下就蹬腿儿了。”
 魏无羡:“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我怎的不知道。”
 思追:“就去宁淮追婴的那几日,说是前少夫人路过,碰巧楼上的两个醉汉打架,掀翻了桌椅和花盆,一通东西砸下来,全倒在少夫人身上了。她的两个婆子上去护人,结果也叫砸死了。”
 魏无羡又吃了一惊:“这也太巧了!”
 思追:“就是因为太巧合了,回来后我仔细调查了那日的事情。结果发现从东西的摆放到起争执的两个醉汉都没有问题,看起来并不像是蓄意为之的。”
 魏无羡指着对面的尤伶:“所以,这只狐狸精如今是黄府的少夫人了?”
 小辈们一齐点头。
 魏无羡却道:“这其中必有古怪!”
 景仪:“能有什么古怪呀,若说最古怪的,我看是那个黄少爷吧。听说他从前也挺花心的,小妾多,外室多,红颜知己更是多了去了。可自从尤伶进门后,那个黄少爷先是卖了两房小妾,遣了外室。现如今少夫人意外被砸死,他居然一点都不伤心,这头刚潦草地办完丧事,那头就把尤伶扶成了正室。”
 魏无羡仰头喝下口酒,总结道:“这个尤伶有问题,思追,继续命人盯着她。”
 思追:“嗯?还要盯啊?”
 魏无羡:“盯,当然盯。自从这小狐狸进了黄家,黄家的丧事坏事就没断过。虽说是黄少爷做的主,可若说尤伶没使手段没吹耳边风,我是不信的。”
 思追:“行,我让弟子继续盯她。”
 这帮人正说的忘形,忽的楼下传来一声惊呼。
 “哎呀我的妈,楼上咋出来这么多脑袋呢?吓死人哟。”
 “诶,那不是蓝家的弟子吗?大白天的,没在学堂,却在这里喝酒?”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人家喝酒听学与你何干,多管闲事,还不滚回家去。”
 魏无羡等人赶紧把脑袋都缩回去,然后啪地一声关上窗户。





 静室里,女修们交上来的功课都放在一边,一本都未批阅。
 蓝忘机冷眼给魏无羡的膝盖擦药,虽有些不高兴,可动作仍是轻柔的很。
 魏无羡小心地媚笑道:“二哥哥,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我真的是馋酒菜了,想着下午也没什么事,就带着孩儿们出去放纵了一下。”
 蓝忘机朝男修的寝室方向递了个眼神,没声好气道:“所以,你就让他们喝了个烂醉?”
 魏无羡赶紧推卸责任:“没有没有,我真的没有。是他们自己喝开心了,不是我让他们喝的。”
 “哼!”
 蓝忘机难得给个臭脸。
 魏无羡开始皮起来了:“哟,二哥哥如今还会哼哼我了,脾气大的哟。”
 蓝忘机:“没有。”
 魏无羡:“还没有,我在叔父屋前跪了那么久,跪的我头昏眼花腿脚发软,要不是好酒好菜,我怎的能恢复的这么快。”
 他抬起两条光溜溜的腿,装可怜道:“你看嘛,我都跪成这个样子了,膝盖都红了,还被日头晒了那么久,多可怜。。。”
 蓝忘机钉了魏无羡一眼:“你可怜,那叔父呢?”
 魏无羡瞬间泄了气:“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那是叔父。。。”
 蓝忘机:“整个山上,除了叔父,还有谁能与你的走尸抗衡!这点道理都想不明白?”
 魏无羡眨巴几下大眼睛,想想也是。蓝曦臣除祟去了,蓝忘机在女修处授课,有空到处溜达的只有蓝启仁了。
 他抱着蓝忘机的胳膊,求饶道:“那怎么办?叔父是还要罚我的么?蓝湛,我这次是不是死定了?”
 “唉。。。”蓝忘机叹口气,“你随我去叔父那儿。”
 “我不去,不去!”魏无羡一边摇头一边疯狂后退。
 蓝忘机抓住魏无羡的脚腕,轻轻一拖就把人给拽了过来。他温柔地说道:“听话,随我去赔罪,有我在,叔父不会罚你。”
 魏无羡揪住蓝忘机的衣襟:“真的?你保证?”
 蓝忘机俯下身去亲了亲魏无羡的额头,回道:“我保证。”




 “破!”
 蓝曦臣两指并拢竖于额前,睁眼的同时对弥漫的白雾大喝一声。
 一道灵光飞速扩散,隐没于白雾中。片刻过后,白雾开始变淡、退散。慢慢地,四周开始显现原来的模样,树林、山道、蓝色的天空一一出现在眼前。
 蓝曦臣收回两指,看着眼前的景象,知道方才的幻境已经被他破解。
 那些迷蒙的大雾,复又出现的城门,还有那些坟包,不过是妖精放出的幻境。只要破了幻境,便可安然无恙。
 蓝曦臣往后退了一步,想看清楚山林间的小路。
 可脚后跟被挡住了。
 他转身看去,只见一大片坟包地突然出现在身后,满眼望去全是如此。暗绿的藤蔓爬上坟包,开出一朵朵娇艳的七色尸花,直到布满整个坟包地。
  远远看去,就像是一片小山丘,开满奇异花朵的绚烂山丘。
  蓝曦臣心里清楚,这不是幻境,而是真实存在的。
 林间飞来一束金光,最后都停在七色尸花上,蓝曦臣仔细一看,那些竟都是蓝氏用于传讯的金蝶。十几只金蝶被美丽却邪恶的花吸引,停驻在上面。七色尸花黄色的那瓣开始发光,变得鲜亮夺目。紧接着,十几只金蝶就破碎开来,细碎的金光被七色尸花吸收,没有一丁点碎屑浪费。
  吃掉金蝶的七色尸花像是刚打了个牙祭,它伸展藤蔓,慵懒地开出一个小小的花骨朵。
  蓝曦臣大略知晓这花的厉害了,能将金蝶吸引并吞食,那其他的活物甚至包括修士,也应当逃不出它们的魔掌。
  至于舒宗主的两个兄弟,想来应该是已经被吃掉了。
  细想下来,蓝曦臣又觉得某处存疑,既然活物无法逃脱,那么送消息的农夫又是怎样逃脱的呢?
  他正思考着,忽然从林中传来女子的哼唱声。调子轻快,声音悦耳。
  蓝曦臣望向林中,皱眉不已,这声音实在听的耳熟!
  片刻后,一个素衣女子出现在蓝曦臣的视线中。绣有金星雪浪花纹的衣着尤为醒目,女子看见蓝曦臣,眼前一亮,欢快地边跑边喊:“泽芜君!我可算追上您了。”
 哪知蓝曦臣大声地阻止道:“金子殊,你别动!”
  金子殊停下了,她刚想问为什么,脚下却突然紧绷起来。
  蓝曦臣紧张道:“你,千万别乱动!”
  金子殊低头看去,颤着声回道:“嗯,我,我不乱动。”
  她的脚下,连片的藤蔓爬来缠上,无数的七色尸花聚拢过来,将金子殊死死地围住。
  原本平淡不起眼的花蕊部分张开一条细缝,然后是一处口子。那口子越张越大,里面有獠牙,有猩红的长舌。
  那分明是张吃人的嘴。
  好不容易来了个活人,还是修仙的,七色尸花开心的颤抖起来。
  它们最喜欢的大餐来了!












68.戒尺之刑五
 七色尸花越缠越上,它们很快就围满了金子殊的腿和腰,并在不断地向上蔓去。
 蓝曦臣安慰道:“别动,千万别动。你一动,它们就缠的越紧。”
 金子殊咬着嘴唇艰难地点点头。
 蓝曦臣拿出裂冰放在唇边吹了起来。那声音幽缓而宁静,萧音绵长,让刚兴奋起来的七色尸花都蔫垂了花瓣。
 金子殊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心中虽惧怕无比,仍不敢妄动。
  七色尸花听着悦耳的音律,渐渐卸了凶悍的模样。藤蔓一点点松开,开始有退回坟包土壤的迹象了。
  这一曲乐声仿佛过了很久很久,久到金子殊全身大汗,那吓人的七色尸花群才彻底从自己身上退干净了。
  蓝曦臣停下动作并伸出手臂,对金子殊说道:“赶紧过来。”
  金子殊慌忙点头,多狼狈的样子也不顾及了,赶紧撒开腿奔来。
  她抓住蓝曦臣的手,仓惶一跃,朝着蓝曦臣怀里扑去。
  哪知蓝曦臣胳膊一甩,很自然地将人给挪到旁边去了。
  金子殊可怜兮兮地想说什么,蓝曦臣已经回了她两个冰冷的字。
  “自重!”




  魏无羡又跪在蓝启仁的雅室外头了,他歪着身子,拿树枝去戳地上的虫子。夜里出来觅食的爬虫好不容易搞了些粮食,却被魏无羡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掉,都气的在地上来回绕圈圈。边跑边骂!
  蓝忘机在雅室内,跪在蓝启仁榻边,他看着脸上青肿未退的叔父,心中愧疚不已。
  于是,蓝忘机又跪前两步,双手托上戒尺,恭敬道:“请叔父责罚。”
  蓝启仁很不满地哼了一声,问道:“魏婴呢?闯祸的人怎么不来?怎的总是你来。”
  蓝忘机道:“魏婴已跪在外头思过。”
  蓝启仁却道:“我不罚你,我要罚的是魏婴。去,把他给我叫进来受罚。”
  蓝忘机没动。
  “请叔父责罚忘机。”
  蓝启仁:“你别想替魏婴受罚,次次他闯祸你担责。就是因为你的放纵,才会让他闯下今日大祸。忘机,莫怪叔父没提醒你,魏婴这样下去,迟早出大事。”
  蓝忘机有些惶恐地抬起头,说道:“魏婴不敢。忘机时刻与魏婴在一起,他断不会做出格的事情。”
  蓝启仁:“那样当然最好。”
  蓝忘机又奉上戒尺,说道:“请叔父责罚忘机。”
  蓝启仁一愣,心说这话绕了半天又绕回来了,他本是要罚魏婴的,结果好侄儿拦在前面,说什么都不肯让魏婴进来。保证来保证去,蓝忘机总是固执地揪着那一句“请叔父责罚忘机”!
  他想来想去,见蓝忘机坚定得神色,最后只得作罢。
  “好,忘机,既然你一直要求只责罚你一人,那就别怪叔父狠下这个心来。”
  蓝忘机低下头,回道:“忘机不悔。”
  半个时辰后,魏无羡总算见到了他心心念念的蓝二哥哥。
  蓝忘机从雅室走出来,面色平静,看不出丁点喜怒哀乐。他走到魏无羡身边,把人扶起来,说道:“叔父原谅你了,以后莫再闯祸了。”
  魏无羡点点头,疑惑道:“叔父这就原谅我了?这这这。。。好像哪里有些古怪。”
  蓝忘机道:“回去抄写家规,抄十遍。”
  魏无羡:“啊!家规五千条,我要抄十。。。”
  蓝忘机朝他看过来,魏无羡立马闭嘴了。
  “这已是叔父最轻的处罚了。”蓝忘机道。
  魏无羡咂吧嘴,无奈道:“好吧,谁让我这次闯了弥天大祸呢。叔父没打我已是他的仁慈了。”
  顿了顿,魏无羡又问:“蓝湛,叔父有没有责罚你?有没有打你?我在外头竖起耳朵听,愣是什么动静都没听见,叔父应当舍不得罚你的吧?”
  蓝忘机望着云深外的方向,避开魏无羡连珠炮的提问,说道:“今日,不夜猎了?”
  魏无羡:“夜猎,当然夜猎啦!估计孩儿们都在外头等着我呢。没事,让他们等会儿。”
 蓝忘机:“去的早,回来的便早。你这是要懒到几时回静室?”
 “啊——额——”
 魏无羡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二哥哥气这个呐,不就是要我早些回来嘛。我带孩儿们少抓些走尸就能早些回来了。蓝湛,你要是想我了,就帮我抄几遍家规好啦,我一定会好好谢谢你哒。”
  说完,他抱着蓝忘机亲了口,然后飞快地跳出雅室。
  蓝忘机一反常态地没有去抱人,而是两手攥紧了放在身后。




 魏无羡跑到山门处,只见乌泱泱地一群人,有男修有女修。他随便扫了一眼,居然看到向美人!
 “今日刮的什么风!她也来了。”
 魏无羡边小声嘀咕边走过去。
 思追见魏无羡终于来了,跑上前问道:“魏前辈,您没事吧?我们可担心你了。”
 魏无羡:“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叔父不过是训斥了我几句而已。”
 景仪欠揍道:“只训斥吗?叔父不最喜欢打戒尺戒鞭和板子的吗?”
 魏无羡:“干嘛,听你这话的意思,巴不得我被揍呢?”
 景仪赶紧解释道:“不是不是不是,我没有咒魏前辈的意思,就是觉得奇怪。”
 魏无羡心道有什么好奇怪的,难不成告诉你们自己被叔父罚抄家规十遍了吗?想的美!才不告诉你们!
 他挥一挥手,对众人道:“走,带你们打走尸去。”
  一群人欢呼跃雀地跟在后头。





 “嘻嘻嘻嘻嘻嘻嘻——”
 先前那个非人的童声又来了。
 金子殊吓得浑身发抖,她躲在蓝曦臣身后,问道:“泽芜君,这是,是什么东西呀?好吓人呀!”
 蓝曦臣道:“你别乱动,也别乱跑。这东西可能是七色尸花的主人。”
 “啊!好恐怖。。。”金子殊害怕地伸出手想抓点什么,她看了下蓝曦臣,犹豫了一下,还是收回想要抓人家衣袖的手。
 “嘻嘻嘻嘻嘻。”
 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由远及近。蓝曦臣听音辨位,迅速朝南北方向打出一道灵光。
 强烈的白光疾速飞出,打在一块藤蔓上,炸起一片惨叫,紧接着,那条藤蔓上的七色尸花迅速枯萎了。
 然而那些七色尸花的惨叫并不是鬼婴的声音。
 蓝曦臣不想守株待兔下去,他拿起裂冰吹出一段曲乐,如清泉涟漪般的妙音有驱魔退邪之效。凡是被音律波及的地方,纷纷响起一阵窸窣声。
 那些含有魔障之气的七色尸花无法忍受下去,只好缩回藤蔓,远离蓝曦臣两人。
 金子殊见那些吓人的东西慢慢消失不见,先前奇怪的笑声也没了,这才从蓝曦臣身后走出来,说道:“泽芜君这是,又救了我一命!”
 确认四周没有危险的蓝曦臣回头看金子殊,语气有些严肃地问道:“你怎么出来了?”
 “啊。。。我。。。”金子殊绞着手,不敢抬头。
 蓝曦臣又问:“为什么出来?为什么跟着我?”
 金子殊偷瞟蓝曦臣,见对方神情认真的可怕,她再也绷不住了,抓过蓝曦臣的衣袖哭泣道:“泽芜君,我求求你救救我,我知道你是好人,大家都说你人很好,我承认第一次相遇是我有心为之。可是我没有办法,我不要回金陵台,我不想嫁老头,泽芜君。。。”
 蓝曦臣将金子殊的手轻轻甩开,转过身去不看她。
 金子殊还在哭:“我想不到还有谁能替我挡下这门亲事,当时我真的是脑子一热,想着借机靠近您,我就能有条活路。哪怕是待在您身边做侍女也。。。”
 “你们。。。”
 蓝曦臣无比寒心。
 “不要再利用我了!”
 金子殊愣住了:“你们。。。还有谁吗?”
 半晌,蓝曦臣悲凉道:“别再把我的善心当做你们的挡箭牌了,我已经。。。”
 很难熬了!
 金子殊完全傻掉。
 “泽芜君,你到底,在说谁?”




 魏无羡悠闲地坐在高处,一边嗑瓜子一边指挥小辈们打配合战。
 “思追,金凌,你俩得制住怨念最重的那具走尸,不能让它冲破防御。”
 “虞岱岩,你看着点,我让你看走尸,你别到处乱看。”
 地面的虞岱岩嗯了声,仍旧向树上的向妍抛了个媚眼才专心去打走尸了。
 魏无羡摇摇头,又对另一头的柯然然喊道:“拦住!拦住!这才几个走尸,你就挡不住了。那个欧阳子真,你撤下来,别冲第一个了。让小白白上去。”
 欧阳子真郁闷地收回剑,白少主则兴高采烈地冲上去了。
 魏无羡又吼道:“少甩脸子,你练的那个鬼样子别说杀走尸了,用嘴咬走尸都比你用剑要强!”
 旁边树上的女修纷纷抬起袖子遮脸,然后发出羞涩的笑声。
 魏无羡扫一眼姑娘们,收获诸多崇拜的目光后,他稍微整理下放浪的坐姿,对姑娘们说道:“上次让你们控纸人的法术学会了吗?”
 女修们都点头说学会了。
 魏无羡:“行吧,大家都下去,把思追他们围起来的走尸拿来试炼。”
 女修们立即跳下树去,跑到走尸圈外围去准备练手。
 思追等人傻了眼。
 柯然然:“不是,我们辛苦围走尸,原来是给女修来练习的?”
 金凌:“你别说话了,好好守住你那块儿,别老让走尸来打我的结界!”
 柯然然:“我倒是想啊,可走尸不是挺多的嘛!”
 金凌:“我大舅平时都白教你了,才多少走尸,你就拦不住了。”
 柯然然还要回嘴,思追打断道:“你俩别吵了,魏前辈让我们合力围走尸是有原因的。”
 景仪辛苦地支撑着一方结界,问道:“能有什么原因啊,不就是让姑娘们练手。”
 一旁的虞岱岩欢喜道:“那也挺好呀!”
 几个人看过去,只见向妍正站在虞岱岩身后,小鸟依人地偎依着他,还拿手帕出来给虞岱岩擦汗。
 景仪一身鸡皮疙瘩:“你当然觉得挺好啦,你的妍儿妹妹来了嘛,看到你俩我就。。。”
 向妍笑道:“怎样啊?蓝景仪,你若是热,我也帮你擦擦汗吧。”
 景仪一听大美人要给他擦汗,他眼前一亮,立即咧开嘴笑道:“好好好!好呀!妍儿妹妹辛苦你了。”
 其他人一听漂亮的向妍愿意给他们擦汗,纷纷两眼放光,一个接一个地嚷道“我要我要”。
 虞岱岩气的鼻子都歪了,吼道:“你们全靠边!那是我的妍儿。”
 其他人都白他一眼。得!你的妍儿!
 大家这一闹腾,困走尸的结界就有些不牢固了。怨念强些的走尸一掌打来,好几处的结界都开始碎裂。
 魏无羡看情形不对,他把瓜子一收,迅速画出一道符文打在结界上。
 符文印在结界上后,一道红光散开,渐渐包围住整个结界。
 魏无羡红瞳微缩,喝道:“定!”
 顷刻间,红光组成的结界代替了小辈们合力组成的结界,困住了其中百来个走尸。
 女修们亲眼目睹了夷陵老祖从悠哉游哉变成狂野霸气的过程,本就听过无数夷陵老祖传奇故事的姑娘们变的无比兴奋,高声尖叫。
 景仪冲其他人叹口气:“得了,耍了半天帅,还不如魏前辈一张符呢!”






  静室里,蓝忘机正执笔批阅功课。
 他的手较往常有些变化,掌心无法很好地弯曲,手指的精细程度不同往常。
 终于批完最后一本书卷,他将笔放回笔架,然后咬牙摊开手心。
 破裂的皮肉渗出鲜血,一滴滴地汇聚在一起。
 “忘机,魏婴的五十戒尺,再加上你的五十戒尺,共一百,你。。。”
 “叔父,忘机愿受。”
 “你。。。唉!”










69.戒尺之刑六
 “蓝湛,蓝二哥哥,蓝湛?”
 魏无羡飞进窗台,却不见守在窗边的人,他开始在静室里乱翻乱喊。
 直到蓝忘机出现在门口,呼喊声才停止。
 蓝忘机手里端着热气腾腾的菜,还有一壶酒。然而魏无羡认真看的,却是缠在蓝忘机掌心的白色细布。
 “蓝湛,你的手怎么了?为什么会缠这么多布啊?你让我瞧瞧。”
 魏无羡要看蓝忘机的掌心,可抓了两次,每次都被蓝忘机躲了过去。魏无羡心中越发疑虑。
 “蓝湛,不许动,也不许躲,你看着我。”
 蓝忘机果然乖乖没动了。
 魏无羡:“说,手怎么受伤的?”
 蓝忘机平静地回道:“辣椒使然。”
 魏无羡:“骗人!从前怎么没见你缠布呢,偏偏今天缠了。过来坐下,好好让我看看。”
 蓝忘机把酒菜放在桌上,却没有乖乖坐下,而是朝几案走去。他道:“明日的课还未准备好。”
 魏无羡站在面前把蓝忘机一拦,说道:“你别躲了,越躲越有问题!把你的手,拿出来!”
 蓝忘机只得把手拿出来,无奈道:“并不碍事。”
 魏无羡拉着人坐下,一脸认真的样子开始拆布。
 蓝忘机再次阻止道:“刚擦了药,你若揭了,药便白擦了。”
 魏无羡停住手上动作,抬头问道:“真的啊?”
 蓝忘机点点头。
 魏无羡看着蓝忘机的脸,他的五官、神情以及点头的动作。魏无羡看的非常仔细。
 可是看了半天魏无羡也没能找出蓝忘机撒谎的痕迹,只得再次问道:“蓝湛,你真的没骗我?”
 蓝忘机郑重地点头说道:“的确刚上了药,布不能拆。”
 魏无羡这才作罢,他小心地放下蓝忘机的手,一边吃菜喝酒一边狂盯蓝忘机的手看。




 “泽芜君,你,你是在说谁?我吗?我。。。”
 金子殊见蓝曦臣似乎动了气,慌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蓝曦臣望着远处良久,才开口道:“你是,因为你父亲的决定才逃出来的对吗?”
 金子殊:“我。。。的确是的。”
 蓝曦臣:“所以你早有绸缪了?”
 金子殊犹豫了下,回道:“也不是,早有绸缪。是那天被怪东西追,然后泽芜君救我。我才想到能。。。”
 泽芜君:“能利用我留在云深,最好一辈子都不要回金陵台见你父亲对吧。”
 金子殊低下头:“泽芜君,我没的选。”
 蓝曦臣有些生气地说道:“你如何没的选?你宁愿挖空心思讨好我,想尽办法接近我,却不肯对你父亲的决定说一个不字!”
 金子殊傻了眼。
 蓝曦臣:“你若顺从自己的心意对你父亲的安排表现出反抗的意图,你若愿意抛却金陵台虚伪的富贵,荒唐的权利,去追求本属于你自己的幸福,你就不会像如今这样。”
 金子殊沉默无言,诚如蓝曦臣所说,她的确是想在金陵台博一份尊贵。谁成想,到头来她不过是父亲的一枚棋子。她既舍不得尊贵姓氏的荣耀,又不肯低头委身他人门下。靠着一副小心机钻钻营营,妄图能有自由的一席之地。借以蓝曦臣的善良,她尝试了许多荒唐的事,到头来镜花水月空一场。
 “泽芜君,我,我不会回云深,也不会再去打搅您。抱歉,您本救我一命,我却。。。”
 蓝曦臣别过头来:“你要去哪儿?”
 金子殊:“不知道,天大地大,总之不能回金陵台。”
 蓝曦臣想了想,说道:“你暂且在桐城留几日吧。外头危险,你一个姑娘家,容易被盯上。”
 金子殊有些欣喜地说道:“多谢泽芜君。”
 蓝曦臣:“只一点,以后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别再动歪念头,也别再利用别人。”
 金子殊刚想回答,四周突然传来一阵阴冷的笑声。
 那狰狞的笑声里夹杂着哭腔,凄楚与恐怖混在一起,让人听着心头发寒。
 蓝曦臣将朔月置于胸前,对金子殊道:“脏东西要来了,你跟在我身后别乱跑。”
 金子殊点点头,赶紧擦干眼泪躲在蓝曦臣身后,她犹豫了下,最后还是伸出手去抓住蓝曦臣的衣摆。




 “我去洗碗,你就休息吧,手还受伤了呢。”
 魏无羡抢过碗筷,执意让蓝忘机去休息。
 “我去打水。”蓝忘机道。
 魏无羡跳起来拉着蓝忘机去榻上:“我去打水啦,二哥哥坐着等我就好,你别乱动。”
 他把蓝忘机按回榻上,转身要去拿碗筷出门。可是走着走着魏无羡就觉得不对劲了,手上突然有种粘腻的感觉。魏无羡抬手一看,居然是血!
 自己不曾受伤,哪里来的血?
 魏无羡猛地回头看蓝忘机的手,再看向蓝忘机。
 “蓝湛,我方才碰过你的手心,不是辣椒辣的么?怎会有血?”
 魏无羡两步跳到榻边,又要去抓蓝忘机的手仔细看。
 蓝忘机躲了两下,还是被抓住了。他辩解道:“不小心的,现已无事。”
 魏无羡拆开一层层的细布,越拆下去,浸染了鲜血的面积就越大,最后一层布揭开时,魏无羡看到一个皮肉绽开的血糊糊的手心。
 “到底,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我才不过离开两个时辰,何时。。。”
 蓝忘机只默默地把手抽回来,然后打开药箱,拿出药膏准备重新上药。
 “无事,已经不疼了。”
 魏无羡难得消停那张嘴,他抢过药膏,勾出一些轻轻地抹在伤口上。
 “叔父打的?”
 “。。。是。”
 “叔父打了多少下?”
 “才。。。不多的。”
 “二哥哥替我挨了多少下?”
 “。。。别问了。”
 啪嗒一声。
 豆大的滚烫泪珠掉下来,正好砸在蓝忘机手腕上。
 “魏婴。。。”
 “你别动,我上药呢。”
 “嗯。”
 “就知道嗯,无趣极了。另一只手呢,拿来我瞧瞧。”
 “嗯。”
 “这只手也有伤。手心全破了,还做什么饭菜,还切辣椒,你不要命啦!”
 “嗯——要的。”
 啪嗒两声,好几颗热泪掉下来。
 “二哥哥你真坏!害我伤心了。”
 “真的不疼了,别,你别哭,魏婴,你。。。”
 “你替我挡了多少?”
 “魏婴。”
 “你还瞒着我。”
 眼泪啪嗒啪嗒不停掉。
 蓝忘机心疼死了,把魏无羡搂进怀里。
 “别哭了,真的不疼了,别伤心了。”
 “二哥哥,别纵我了。”
 “我没有。”
 “还说没有,我不总是干坏事嘛,到处干坏事。”
 “那不叫坏事。”
 “嗯?”
 “我知道的魏婴,从不干坏事。”
 魏无羡趴在蓝忘机的肩头,难受的哭道:“可是害你受罚了,手心还破了,我心疼啊,心疼死了!我的心,好疼啊。”
 真的疼死了!




 “嘻嘻嘻——”
 鬼婴的声音时而在高处时而在后方,有时很远有时又很近。
 蓝曦臣知道,那东西惧怕自己的实力,因而不敢贸然出击。可是它就这么围着自己打转,既不攻击也不放自己走,着实有些诡异。
 金子殊小声道:“泽芜君,我觉得它,它好像在等什么。”
 蓝曦臣点点头,说道:“的确,它的七色尸花没能困住我,就去搬救兵。也不知待会儿会来什么,你抓着我衣裳别乱走。”
 金子殊:“我不会乱跑的,泽芜君,千万当心啊。”
 蓝曦臣听着鬼婴阴森的笑声,对金子殊道:“保护好你自己。”
 “嘻嘻嘻嘻——”
 那声音停在了某处。
 蓝曦臣立即抬头看去,只见左上方的树干间,一个浑身青黑的婴儿趴在那里。
 它咧开嘴,露出里面的獠牙,笑声瘆人的很。
 “啊——嘻嘻。”
 鬼婴爬下树来,动作迅猛无比,顷刻间便来到地面。
 金子殊吓得两腿发软,紧紧抓住蓝曦臣的衣裳不放。
 蓝曦臣拔出朔月,剑锋绽出一道冷光,直直打向鬼婴。
 鬼婴哇哇地叫了一声,立刻跑开,接着又冲天空尖声厉叫。
 它叫喊的凄厉,蓝色的天空渐渐乌云密布,妖风乍起,卷起灰尘树枝往蓝曦臣扑去。
 蓝曦臣打出一道灵光将妖风吹灭。
 当一切都静止下来后,蓝曦臣的右边站着一名貌美的妖灵,她红裙如火,面色高傲,眸中带着些许不屑。
 “久仰,姑苏蓝曦臣。”女子道。
 蓝曦臣眸光一沉:“你是谁?”
 女子回道:“你死之前,我会让你知道的。”
 “是么。”蓝曦臣将朔月对准女子,另一手灵光凝聚。
 鬼婴叫嚣着扑向蓝曦臣的左侧,而女子也汇聚妖气于掌间,攻向蓝曦臣的右侧。
 蓝曦臣一边抵抗着鬼婴的连环夺命爪,一边接下女子全力攻来的妖气。两边招式各有不同,且速度快出招狠戾。
 金子殊退到一边,满眼都是焦急,她想帮,却发现灵力低微的自己根本什么忙都帮不上。
 鬼婴动作凌乱,行踪不定,时而攻击蓝曦臣的正面,时而跑去背面偷袭。女子更是不停变换招数,操纵妖气从蓝曦臣的四面八方袭来。
 这哪里是一打二,分明是一人拆成好几人,同时与多妖对打。
 形式如此危急,蓝曦臣却依旧面色沉稳,丝毫不见慌乱。他与鬼婴过了十几招,发现对方不过是个外强中干的小角色,它的利爪扫过,蓝曦臣只轻轻一撇便能轻松化解。反观右边的妖灵,心思缜密,实力不俗,对这场打斗有种稳操胜券的感觉。蓝曦臣单手与妖灵对打久了,心中逐渐感觉这妖灵多半就是鬼婴的主人,七色尸花也必定是她培育的。
 美丽的妖灵见自己挖空心思地与蓝曦臣打斗了这么久,毫无胜算不说,竟渐渐有落败的迹象。她杏眼一瞪,忽然从裙下伸出数丈长的藤蔓,飞快地冲向蓝曦臣,意欲再添些助手,好让这场打斗速战速决。
 蓝曦臣见自己的后方又多出个敌人,他左手运来灵力,对鬼婴重重一拍。
 鬼婴哇地一声飞了出去。
 空出左手的蓝曦臣绞来藤蔓,指间燃起灵光,干脆利落地斩断了藤蔓。
 妖灵本以为胜券在握,谁知眨眼的功夫,鬼婴被打伤,藤蔓被切断,只剩自己还在苦战。
 她飞身退后,又散出妖气,令数十根藤蔓破土而出,爬向蓝曦臣。
 被打伤的鬼婴再次爬回来,它纵身一跃扑向目标。
 有了这两方助攻,妖灵也得意地挥手刺向蓝曦臣。
 三方夹攻,不仅来势汹汹,还把蓝曦臣围的铁桶一般,避无可避。
 蓝曦臣耳听呼啸而来的妖风,他身形一动,右手支起结界挡住妖灵的进犯。朔月在蓝曦臣的操控下插入土壤,灵光暴涨,逼的藤蔓不得不缩了回去。
 他再将左手伸向攻来的鬼婴,心想着先把这个难缠的娃娃给收掉。
 然而鬼婴扑来后,蓝曦臣什么也没有抓到!
 蓝曦臣脸色大变。
 鬼婴是假的。这是,高阶幻术!
 “泽芜君,小心后面!”
 金子殊举着剑刺过来。
 噗嗤一声,剑身穿透了鬼婴的身体,疼得它嗷嗷大叫。
 金子殊开心道:“泽芜君,我截住它了,我把它。。。”
 她的视线偏过鬼婴青黑色的身体,看到蓝曦臣带血的后背,金子殊就没再说下去了。
 虽然她以最快的速度冲来,可还是晚了一步。鬼婴的手穿透了蓝曦臣的右胸,白色的衣裳上全是血。
 挂在剑上的鬼婴还在挣扎,妖灵狞笑着继续刺来,漫天的藤蔓将天空遮蔽。
 蓝曦臣勉强接住妖灵强盛的妖气,灵光碰撞后,妖灵被打伤在地。而蓝曦臣也忍着胸口的剧痛,回过头艰难地对金子殊道:“你!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