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123
作者:2063714702      更新:2021-09-18 08:17      字数:10568




121.虎穴五
 小楼昨夜经风雨,红花落尽绿满城。
 “当知绿肥红瘦应是此景。”
 花神拈来窗台外的落红,兀自感叹夏雨的倾盆。
 “这么漂亮的花儿居然叫一场雨给打碎了,暴殄天物。”
 她指尖一送,萎蔫的花瓣重新回到光溜溜的花萼上,生机盎然地开起来。
 “姐姐,姐姐。”
 火急火燎的人不知慌张什么,竟没个姑娘的样子,一双脚踩的楼梯震天响。
 花神轻蹙蛾眉,瞪着门口问道:“瞧瞧你的样子,还能嫁的出去吗?怕是我要留你到天荒地老了!”
 敛荷跑到门口,累到双手扒门喘气。
 “不嫁,就不嫁,嫁人,有什么好的。”
 花神:“你不嫁人,难不成想白吃我的口粮?亏本生意我才不干!”
 敛荷:“我才不白吃姐姐口粮呢,尤伶不送消息来,我亲自跑姑苏打探消息去了。”
 花神:“打探消息?打探那两个下山的?”
 敛荷呆住:“姐姐怎么知道他们下山了?”
 花神翻个白眼:“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就你不知道!”
 敛荷:“我。。。我还听到别的消息了。”
 花神:“蓝忘机和魏无羡去打探我安插的暗点了对不对?”
 敛荷又是一愣:“姐姐你是神仙吗?这个也知道?”
 花神叹口气:“蓝氏听学结束,他们当然能下山来。加之我重创蓝曦臣,他们难道不想报这个仇吗?必定四处打探消息找我安插的细作和暗点。尤伶迟迟没能送来消息,肯定是被发现了,正叫姓蓝的严密监控呢。”
 敛荷:“可是姐姐,这都多久了,他们什么消息都没找到,还坚持找呐?”
 花神:“修仙的本就是我们妖精的宿敌,必然是坚持的。”
 敛荷:“唉,岂不是我们只能躲了。”
 花神:“暂时吧。”
 敛荷:“姐姐,何为暂时?”
 花神:“我等也潜伏多年了,既然我能重创蓝曦臣,当然也是有机会能杀了蓝忘机和魏无羡的。现今的宗主里除了江氏,还有几个能打?等我想办法除了那两个眼中钉,剩下的,不都是我囊中物了嘛。”
 敛荷犯难了:“可是姐姐,上回在桐城,我看魏无羡的尸鬼之术实在是厉害。当时若不是他的阴兵鬼将,我们也不会败的那样快呀。”
 花神的嘴角浮起一丝讥笑:“阴兵鬼将?若是主人的元神都被我困在幻境里,他还如何使唤阴兵鬼将?到头来,不还是便宜了公子嘛。”
 敛荷:“便宜?公子?可是公子的鬼道还不足以控制数量过多的尸鬼啊。”
 花神看向远方,回道:“有魔胎助成功力,那一天不会太久的。”
 等到那一天,她与阮清玉就能肆无忌惮地踏遍仙门,让他们付出血的代价。





 兰陵城的街边,一个衣着朴素的男人戴着个大斗笠,露出的半边脸上有一道疤痕,脸色黢黑的他冲着街上来往的人喊道:“萝卜,卖萝卜,清脆爽口大萝卜。”
 路过的大娘停下来翻看了堆成小山的白萝卜,对男子问道:“萝卜怎卖?”
 男子道:“五文一个。”
 “什么?一个破萝卜要五文?你是抢钱呐!”
 大娘夸张地叫喊起来。
 男子说道:“我的萝卜又嫩又大,卖五文还亏了呢。”
 大娘摆摆手,说道:“不要不要,别家都是五文三个,你的居然五文一个,太贵了太贵了,不要。”
 男子无奈回道:“五文三个卖的也太贱了,我这五文两个,爱要不要。”
 大娘果断起身要走,看那架势是真的不会买了。
 男子赶紧扑出摊位喊道:“哎。。。三个三个,五文三个。”
 上一刻还要走人的大娘即刻转身,利落地从摊上挑了六个白嫩粗壮的白萝卜放进自己篮中。
 “咣啷——”
 十文钱被扔了下来,那声音那动作,怎么看怎么像是扔钱给乞丐。。。
 男子还没来得及坐回摊位前就叫大娘捞了萝卜走人,他撇撇嘴,赶紧把十文钱捞起来拍拍灰放好在口袋里。
 “赚钱可真不容易啊!”
 男子把散乱的白萝卜摆好,身后的屋子里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回来。”
 男子回头看看屋子,又看看自己的白萝卜,摇摇头冲身旁面色苍白的犹如死人的小童说道:“我得进去了,你接着看摊子吧,今日务必把萝卜卖光了。”
 小童撩开斗笠上的面纱,一双灰黑混浊的眼睛望向男子,回道:“是,主人。”
 男子这才放心进屋。
 关上门后,男子脱下斗笠,撕掉脸上的假疤痕,再舀水洗去满脸灰黑。
 待到原本俊俏的面容露出,男子对桌边摆放碗筷的白衣人说道:“二哥哥,我做成了一桩生意,一大娘买了我六个白萝卜呢。”
 蓝忘机放好凳子,示意魏无羡坐下来说。
 魏无羡:“诶对了,萝卜是多少钱买来的,我好算算到底赚了多少钱。”
 蓝忘机回道:“小的五文一个,大的十文一个。”
 魏无羡脑子一懵,手里的筷子吧嗒掉下。
 蓝忘机问道:“怎么?卖错价?”
 魏无羡立马摇头:“没没没,我卖东西只有我占别人便宜,怎么可能让别人占了我的便宜。”
 蓝忘机并不想仔细询问,便说道:“这些萝卜,不管卖出什么价都是你赚来的。”
 魏无羡:“那怎么行,二哥哥一早去田里收来的呢,那一大袋子,肯定花了不少吧。”
 蓝忘机:“无妨,你玩的开心就好。”
 魏无羡歪着身子唔了一声,心想自己方才卖的六个萝卜别提赚钱了,那可是血亏啊!十文进价五文卖出,还搭上蓝忘机早起的时间。
 想想都肉疼。
 魏无羡捂着荷包里的十文钱,懊恼不已。
 蓝忘机夹了几块肉放进魏无羡碗里,笑着劝道:“先吃饭吧。”
 魏无羡看向蓝忘机,那人脸上的表情平静地过头,仿佛任何事都已在他的预料之中。
 “蓝湛,你。。。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蓝忘机抬起双眸,小声地笑了出来。
 “是,我已知晓。”
 大娘嗓门那么大,抓萝卜的动作那么粗暴,一道薄薄的木门什么也挡不住。所以,蓝忘机当然知道了!
 魏无羡羞得老脸一红,扔下筷子喊道:“不许笑我!不许!”
 门口的小童正机械地喊着卖萝卜的口号,忽听得里头闷声软语的撒娇,青天白日,阳光正盛,全身冰冷没有一丝温度的小童立马起鸡皮疙瘩。






 思追和景仪吃了两日的馒头,一日三餐,顿顿就咸菜。
 吃到最后,思追的面色都快吃成馒头色了。
 “我要吃肘子,红烧肉,螃蟹,烧鸡,蒸鱼。啊——我想念含光君的钱袋子。。。”
 景仪在篝火前呶呶不休,一脸的生无可恋。
 两个有钱又会吃的主儿去了兰陵,玉桃和梅姨留了下来等着撬嘴。梅姨只要长剑一拔就吓得什么都说了,倒是那个皮佣妖玉桃,软硬不吃,什么也不肯招。
 思追和景仪轮番审问玉桃,却是一点花神的消息也没,剑也亮了,也恐吓了,招安的话说了一茬又一茬,玉桃却死守着花神的秘密一个字都不肯说。
 “你倒是有骨气。”
 景仪把火气撒在篝火上,用棍子扒拉了几下,惹的星点子撞的噼啪响。
 思追道:“唉,撬不开她的嘴,到时候让妖女发觉了,岂不是要令含光君与魏前辈处于危险中?”
 景仪:“那可怎么办呀?”
 思追看着玉桃,此刻的她还是皮佣妖的样子,身量与正常人无异,缚妖索捆了十几圈让她动也动不了。
 一群小鬼还在旁边龇牙咧嘴,寸步不离地死盯玉桃。
 “兴许,它们会有办法呢。”思追说道。
 景仪:“嗯?谁?谁有办法!”
 目光暗沉而冰冷的思追指着小鬼们说道:“它们。”
 景仪:“它们能有什么办法?除了又撕又咬,一句话也不会。。。咦,对啊,它们的办法足够狠,下手又凶,它们当然有办法了!”
 两人都看向小鬼,目光多了几许期待。
 篝火越烧越旺,火星子劈啪作响,始终不肯吐露任何讯息的玉桃看着面目狰狞的小鬼们走向她,故作镇静的身体后,是一双开始剧烈颤抖的手。
 “烤了她,烤了她。。。”
 几个小鬼把玉桃绑在粗长的棍子上,嘿哟嘿哟地架上了篝火,一边快速地转动着棍子让玉桃各面烤匀,一边兴奋地叫喊着。
 玉桃的皮面是需要远离高温炙烤的,否则就会干瘪萎缩,容貌受损不说,还可能会将她烧着。
 可是小鬼玩闹起来不顾性命,管你是人是妖是鬼,反正它们开心了就对了。
 玉桃被烤得浑身流油,难受得大喊起来:“救命啊,我要被烤死啦,你们还管不管?再不救我,我就真要死啦。。。”
 思追和景仪冷眼听玉桃的呼救,一语不发,一动不动。
 施烤刑的小鬼玩够了玉桃,又把她扔给其他几个小鬼。它们把玉桃抬到一架空了的竹架上,两边的小鬼把用于支撑的棍子一拔,玉桃连带着竹架一块儿掉了下来。
 “啊——”
 玉桃发出厉声尖叫。
 直到小鬼们把棍子重新插回去,竹架停下来,削尖的竹子离玉桃的皮囊只差一寸的距离时,玉桃才惊魂未定地停止尖叫。
 若是再晚些,玉桃全身上下怕是要被锋利的竹尖戳出十来个血洞了!
 思追对玉桃问道:“想通了没?想通了就从实招来,说了你就不必受这样的折磨了。”
 玉桃虽脑袋空白一片,却也知道自己掌握的秘密对那帮臭道士来说是至关重要的消息。她摇摇头,颤抖着嘴唇说道:“你们休想!”
 景仪冲后面的小鬼挥手道:“继续玩吧,玩到你们尽兴为止。”
 小鬼们欢呼雀跃,准备了蛇鼠窝的,准备了水刑的,捏了针的,扛了绳的,想要把皮佣做成秋千的,打算拿玉桃做陷阱抓野兽的。
 一个个都兴奋地死盯着玉桃。
 景仪有些不安地问思追:“万一把她整死了可就不好了。”
 思追:“放心,整不死。”
 景仪:“万一呢?”
 思追:“万一?那死就死了呗。”
 他看到玉桃在小鬼的捉弄下逐渐变形的脸和凄惨的吼叫,说道:“严刑逼供这事,玩的就是刺激和惊险。”
















122.虎穴六
 天黑透时,魏无羡坐在桌边清点卖萝卜赚来的钱。数来数去,那一袋子白萝卜硬是比本钱多出几十文。
 也就是说,魏无羡卖萝卜赔本,小童鬼卖萝卜却是赚了些的。
 “岂有此理!”
 魏无羡收起钱,目光不善地盯着小童。
 一个下午,那小童就只重复着教它的几句话。
 路人:萝卜怎卖?
 小童:十二文一个。
 路人:这么贵,不要了。
 小童:。。。
 路人折返回来:便宜点,十文两个吧。
 小童:十二文一个。
 路人:两个。
 小童:十二文一个。
 路人扭头就走:切,不买了。
 过了会儿,路人又走回来:十文一个卖不卖?
 小童:十二文一个。
 路人:你这个死脑筋,你#%&#&。。。
 小童面无表情:十二文一个。
 路人:好吧好吧,一个就一个,我要最大的。
 此时此刻,小童依旧是面无表情地迎上魏无羡的目光,说道:“十二文一个。”
 “啊——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魏无羡暴躁地捶胸顿足。
 蓝忘机挥挥手,让小童回了缚灵袋里。再对魏无羡说道:“你调教的小鬼如此优秀,应当高兴才对。”
 魏无羡:“我高兴个鬼!我调教的,结果卖东西比我厉害,我面子要往哪里放?”
 蓝忘机轻轻拧了下魏无羡的脸,说道:“我给你收着。”
 魏无羡气呼呼地往蓝忘机腿上坐去,絮叨道:“咱们是来捉妖的,结果却在这儿卖萝卜。本来打探到春华堂的故事,却要生生等到那帮妖精十几日后的聚会!”
 他看一眼桌上的铜钱,牙齿咬的咯吱响。
 “不行,明日还要卖萝卜,不止卖萝卜,我还要卖青菜,还要卖地薯。我就不信了,卖个东西嘛,我还能比小鬼差。”
 蓝忘机一下一下地拍着魏无羡的背给他顺气,耐心劝道:“好,明日我多收些菜来。”
 魏无羡这才消了点气,拿起筷子准备吃饭。
 “哼。。。”
 然而后头的人居然笑出了声儿!
 魏无羡扭头看去,果然瞧见憋不住的蓝忘机正笑的腮帮子鼓起来。
 从前极少看到蓝忘机笑,因而魏无羡只要见到便很是稀罕。可自从两人在一起后,蓝忘机时不时地微笑、轻笑,看多了,魏无羡便没再宽纵蓝忘机的嘲笑。
 “好哇,蓝湛你笑我,午膳笑我晚膳也笑我,看我今天不咬肿你的嘴!”
 魏无羡把筷子一扔,张牙舞爪地把蓝忘机扑倒在地。
 然而蓝忘机还在笑,笑得都止不住。
 明日还卖菜,还要多些品种,蓝忘机稍稍动脑子想一想便能预知明日那个手忙脚乱的人,忙活一天大概还是各种赔本,然后气呼呼地跟小鬼斗气。
 分明是长一辈的大人了,做起事来总像个没心没肺的孩子,还跟年幼的小鬼吵架。
 光是想想就能令人发笑。
 房里,两人在地上滚了几个来回,慢慢地居然跑榻上去了。。。





 皮佣妖玉桃奉上黑色的丹药模样的珠子说道:“这个,就是每月我们需要供奉的东西。生婴精气所化,上附咒怨之气,唯有花神才能分离开来。”
 思追接过来,光是用手托着都能感觉到此物的阴邪。他问道:“如何用?”
 玉桃:“以往都是我用分身或是花签送去兰陵,其他妖精每月供奉的也是这东西。搜一月,一月辛劳都会在聚首前陆续送去兰陵。我负责专门给花神大人制这样的东西,其他还有做细作的埋伏的数不胜数,唯有去了兰陵进了春华堂的集会才能知晓。能说的我都说了,其他妖精于何处我是不知的。”
 景仪用脚狠碾玉桃的伤口:“你不知?我看你是不想说吧。”
 玉桃痛苦地捂住皮囊,哀求道:“我知道的都说了,真的都说了。求求你们放过我吧,痛死我了,快要痛死我了。”
 思追:“放过你?你作恶之时可曾想过放了那些孩子?”
 景仪松开脚后,玉桃抱着腿不停地往后退去。
 小鬼们纷纷围上来,就等着思追一声令下,它们立刻就能将玉桃分食的干干净净。
 思追却阻止道:“先别动她,等我们抓到兰陵的妖女再收拾她也不迟。”
 小鬼们只好收起嘴角的口水,老实地待在一边。
 惶恐不安的玉桃摸摸自己被针线缝出的血色五官,还有摔断的腿以及全身上下数不清的伤口和灼烧处。本以为交出东西就能换回一条命,哪知思追说了那话,玉桃瞬间就绝望了。
 她突然推开小鬼,挣扎着跑向架空的竹架朝下扑去,一根根锋利的竹尖戳破玉桃的喉咙和身体各处,顿时血流如注。
 思追没能防住玉桃的自杀,想要出手阻止也已经晚了。景仪更是急得跳脚:“我们又没说杀你,你何必这样,唉。。。”
 就要气绝的玉桃说道:“我说了她,的秘密,以她的,的心性,将来。。。必定将我活活腌剐,活活让我痛死。。。与其死的那样痛苦,倒不如。。。倒不如现在。。。”
 话没说完,一方皮囊很快耷拉下去,褶皱干枯的表面现出皮佣妖的本来面目——相貌丑陋、斜嘴龅牙的老妇。
 景仪踢了几下以确定皮佣妖的确是死透了,这才说道:“那妖女得多凶残,居然把皮佣妖吓得自杀。”
 思追道:“有朱槿的下场作例,谁还敢去冒犯春华堂的那个妖女。皮佣妖方才说腌剐,我想,大概是和朱槿一样剁去手脚挖开妖丹,最后还要一片片剐下妖精的血肉。”
 景仪听的浑身发冷,汗毛倒竖:“那个女人太可怕了!”
 思追:“能跟那个女人狼狈为奸的,不都是心狠手辣的,狗咬狗而已。”
 两人看向竹尖上挂着的破烂皮囊,那堆发臭的东西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被无辜人的鲜血滋养才能继续装成活人行走于世间。
 皮佣妖者,痴于容颜、肤色、曼妙身段,执念深深至不可自拔,终以妒心太重而成妖成魔,为恶一方又助纣为虐。
 终以惨死落幕。





 尤伶挺起个大肚子踏出黄宅,斜对面藏着的两个蓝氏弟子立刻动身尾随。她去铺子,弟子跟来铺子,她去街市,弟子跟去街市。
 从出门到回去,从早到晚,两名负责监视的弟子不放过尤伶的一举一动。做过什么事,与什么人说过话,弟子都一一记录在册。
 甚至还有另两班修为较高的弟子负责夜晚监视!
 尤伶越走心越烦躁,她一回到黄家宅院就把路上的石子踢的噼啪响。
 仆人见夫人这个样子,都默默地退到旁边,一点喘息声都不敢发出来。
 尤伶越踢越生气,终于在“卟”的闷响后传来黄少爷的哀嚎声。
 “哎哟。。。夫人呐,谁惹了你了?竟让你发这样大的火气,我脑袋都要叫你踢穿了。”
 黄少爷揉着通红的额前,敢怒不敢言地看向尤伶。
 见夫君被无辜误伤,尤伶神情一慌,立马上前关切道:“顷郎,怎样了?很疼吗?快给我瞧瞧。”
 黄顷继续装可怜:“喏,砸出来一窝窝,估摸着等会就要肿了,到了夜里,不得起个戳破天的肉包包去。明天我还怎么出的了门?索性躲夫人屋里几天几夜算了!”
 尤伶本还顾念黄顷的额头大包,谁成想那个嘴碎的居然提了出门的事儿。她自己还愁着出不了门呢,该死的东西还索性赖家里了。
 “哼!”
 尤伶脚一跺,捧着大肚子转身就走。
 黄顷还想要美人好好哄哄他的,哪知道美人突然生气了!
 他也不知自己哪一句说错了,舔着脸跟上前嬉皮笑脸道:“夫人?夫人?夫人。。。”
 尤伶睬也不睬,步子走的飞快。
 黄顷把跟上来的丫鬟仆人赶走,仍旧追上去笑道:“夫人,我哪句话说错了,夫人可否给个提示?我以后再也不提了。”
 “哼!”
 尤伶瞪黄顷一眼,抬脚就踩,碾的黄顷抱脚痛嚎。
 “成日待家里,我都快要闷死了。”
 尤伶走进屋,咣叽一下重重关上房门。
 黄顷龇牙咧嘴地抱脚低声喊疼,却好声好气地对里头的尤伶问道:“那我带你出去走走?”
 屋里的:不要!
 屋外的:带你游船?这天儿正好。。。
 屋里的:不要!
 屋外的:呃。。。那去郊外走走?
 屋里的:不要!
 屋外的绞尽脑汁:那就。。。要不然。。。外出游玩几日?
 屋里没了声音。
 屋外的顾虑尤伶的大肚子,又改口道:好夫人,肚子大了得注意些,要不然别去外头游玩了,我给你带些好吃的好玩的?
 屋里的立马回道:不要!
 屋外的:哎哟我的姑奶奶,你真是我的姑奶奶!
 屋里的:我要出去玩!
 屋外的:你都快生了。。。
 屋里的:我要出去玩!
 屋外的:危险呐,你和肚子里的娘三儿。。。
 屋里的:我要!出去!玩——!
 屋外的脑瓜子嗡嗡地疼:好好好,玩,出去玩,依你,都依你。
 屋里响起嘻嘻的笑声,屋外的无奈唤管家上来吩咐出游需要安排的人和物。
 末了,黄顷一边在黄宅里摇头叹息说自己怎么就养了这么个姑奶奶,一边仔仔细细地安排好家里家外的事。
 黄家主人愁的眉毛拧成麻花,黄家的丫鬟仆人全都要笑崩了嘴。






 第二日,不服输的魏无羡竟破天荒的没睡懒觉,一大早爬起来呼噜两口喝完粥,坐在摊前守着蔬菜售卖。
 他瞪着旁边摆了同样多的蔬菜的守摊小童,对早起拎着菜篮子买菜的大婶姑娘喊道:“菜,新鲜的菜,便宜又好吃的菜。。。”
 小童继续面无表情地盯着菜,干巴巴地说一句:“萝卜十二文,青菜六文,茄子五文,鸡蛋五文。。。”
 路过的大娘看看小童,再看看魏无羡,想了一会后还是走向小童的摊子。她一边走一边喃喃自语:“这小孩子看着老实,旁边那个怎么看怎么都会缺斤短两。”
 魏无羡:“。。。”






——————————————————
我在家发火的时候,我老公最喜欢在旁边念叨。
他:带你吃烤鱼?
我:不要!
他:吃寿司?
我:不要!
他:吃火锅?
我:不要!
他:吃羊肉串?猪肚鸡?给你买杯奶茶?蛋挞吃不吃?还是水果?龙眼?草莓?苹果?我去买一箱生蚝吧?蛙酷的蛙好久没吃了,我带你去吃?要不就酸菜鱼?
我:。。。(我都想吃。。。T T)
然后那火气就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所以,尤伶发火撒气的那一段我是照着自己写的。
 果然艺术是源于生活的!













123.虎穴七
 利州,思追和景仪把梅姨交给赶来的蓝氏弟子看押,因玉桃已死,想再问些什么也是徒劳。两人一合计,为了不让已在兰陵的蓝忘机和魏无羡暴露,索性将玉桃手里的魔丸用花签送往兰陵。
 景仪看到那散发着浓浓怨气的东西,不甘道:“好不容易缴来的,居然还是要送给春华堂的妖女助长妖力。”
 思追道:“若不这样做,妖女即刻就会发现我们已经查到她的秘密和躲藏的地方。唯有让一切都按照原来的样子进行,我们才有可能一举捣毁她的巢穴。”
 景仪摩挲着下巴:“话是这么说,不过,你现在送魔丸的日子比原定的晚了两天。听玉桃说的春华堂妖女多疑的很,晚送的两天岂不会立刻让她生疑?”
 思追:“那你的意思?”
 景仪从兜里掏出个袋子,袋子解开后他拿出与思追手里一模一样的魔丸说道:“你还记得捣毁荫花堂时发现的东西没,喏,就是这个。将两个一道送去,自然就能消解妖女的疑心了。”
 思追欣喜道:“这主意好,景仪你何时弄来的?”
 景仪:“含光君下山时特意带上的,防的就是这事。”
 思追:“太好了,我们现在就用花签送去兰陵。”
 景仪开心道:“那我们俩是不是也可以去兰陵了?”
 思追:“当然可以啦。”
 景仪欢呼雀跃:“太好了,我终于不用啃馒头咸菜了。”
 思追:“呃。。。馒头的确是不用啃了,不过,我们去了兰陵得做其他事。”
 景仪:“嗯?有什么事会比啃馒头还让我头疼?”
 思追:“我想,是有的。”
 景仪:“???”
 直至二人去了兰陵,景仪才知道居然真的有比啃馒头还悲催的事。
 景仪看着思追。
 思追看着景仪。
 “你确定含光君和魏前辈租了房子住这儿?”
 “金蝶是这么说的。”
 “思追,你用自己的眼睛瞅瞅,那男人哪一点像含光君或者是魏前辈!”
 “额。。。这个。。。”
 街对面的男人坐在摊前,衣着朴素面色黢黑,大斗笠遮掉了大半张脸,露出的下巴上还有一道疤痕。
 面对过往的路人,男人没有吆喝卖菜而是死盯着自己摊上的一堆土豆。
 边盯边喃喃自语。
 “这个土豆不能卖,这么大一个土豆卖了多可惜!留着给我吃多好。。。”
 思追和景仪:“。。。”
 那男人着实可惜摊上的几个大土豆,伸手一个个捞过来护在怀里。
 “这个今天吃,可以炒。这个晚上吃,也炒。这两个小点,留着明天炒了吃。嗯。。。这三个吧。。。炖肉吃!”
 旁人眼里的土豆是土豆,男人眼里的土豆是金子!
 “还有这些,虽然小点,可还是能吃的。嗯,留着自己吃,不卖了,嗯,就这么办!”
 男人又把摊上小一些的土豆揽过来,全都护在怀里。
 这样一来,摊上能卖的好土豆一个都没有了,只剩下两个小不拉几的、青绿色的、发芽的、奇形怪状的土豆可以售卖了。
 景仪忍不住吐槽:“卖的什么土豆!”
 话刚说完,男人把剩下的两个丑土豆也捞了回去,还说道:“这个也不卖,留着埋土里长更多的土豆。嗯,不卖了!”
 思追“噗”的一声把茶水喷出来,也忍不住议论道:“卖的什么菜!”
 男人听到街对面的异响,抬起头一看,果然见到思追和景仪两个。他露齿一笑:“你俩来啦!”
 思追和景仪傻了眼,看那男人的下半张脸与普通农人无异,可是看男子的上半张脸,那眉眼又与魏无羡无异,只不过面色黑了些。
 “我嘛,易容了啊,喏,疤是贴上去的,脸是煤灰抹的。乔装一下才不会叫妖女的眼线发现我的异状嘛,嘿嘿嘿。”
 进了屋,魏无羡露出本来的样子,一个劲地说。
 蓝忘机正在灶边切菜做饭,火红的辣椒入了油后爆起呛鼻的辛香,柴火燃起的青烟飘向空中。
 河水卷起小浪浇打在岸边,十几丈开外的斜对面正是他们要找的春华堂!
 景仪打量着厨房和卧房,赞道:“居然租了河对岸的房子,生活监视两不误呢。”
 思追则问道:“有,有我们的房间吗?”
 魏无羡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思追:“你说呢?”
 思追看过屋里单独的卧房,单独的厨房,单独的厅堂,尴尬地说道:“我,我就是随口问问,我们其实,其实可以住。。。”
 魏无羡:“住哪儿?住店?你们哪儿来那么多钱?”
 思追和景仪同时红了脸。
 说白了,他俩确实没多少钱能挥霍,跑兰陵来一方面捉妖,一方面蹭饭。。。
 魏无羡瞅着两小的坏笑:“逗你们呢,怎么可能没有你俩住的地方,街对面还有一间屋子,你俩这段时间就住那儿。”
 景仪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我差点以为自己要睡大街了。”
 魏无羡:“你们穿着蓝氏校服睡大街?信不信当晚就有人跑金陵台告诉金凌,紧接着全城都知道我们来了兰陵。”
 他看向春华堂,又说道:“再接着,妖女也该发现我们的目的,连夜逃跑都有可能。”
 思追道:“魏前辈,我们知道不能暴露身份,那接下来,我和景仪该做什么呢?”
 魏无羡从屋里拿出两套农人的干净衣服放在桌上说道:“把身上的校服脱了,换这个穿。”
 思追:“好。”
 魏无羡:“再把脸抹黑,看你们白白净净的,哪里像是地里干活的人。”
 景仪乖乖地把脸抹的黢黑一片。
 魏无羡再指着外头:“去,你们卖菜去。”
 思追:“。。。”
 景仪:“。。。”
 于是,门前的菜摊后,小童面无表情地看看新来的两个卖菜少年,机械地喊着话。
 “萝卜十二文,青菜六文,茄子五文,鸡蛋五文。。。”
 两个生涩少年尴尬地学舌。
 “萝,萝卜十,十,十二文。。。”
 “青,青菜六文,茄子六文,不对,茄子五文,鸡蛋六文,不对,也五文。。。”
 屋里,魏无羡从背后伸手抱住蓝忘机。
 “二哥哥,你看我这样安排好不好?”
 蓝忘机:“甚好。”
 魏无羡:“我也觉得呢,菜有人卖,我就可以天天看着二哥哥做好吃的。”
 蓝忘机夹了一筷子辣椒炒的肉送进魏无羡嘴里,说道:“尝尝味道如何。”
 魏无羡:“嘶——嚯——辣——好吃!”
 蓝忘机欣喜地点点头:“那就好。”
 中午,四人坐于桌旁开饭。面对一桌子红火的菜,思追和景仪面面相觑,唯有用眼神交流。
 思追:好辣。。。
 景仪:废话,闻着就辣。。。
 思追:唉,忙了一上午,好歹吃点。
 景仪:好吧。
 两人分别夹了点菜,才放进嘴里舔了舔,眼睛瞬间泪光闪闪。
 思追:我想念馒头。。。
 景仪:我想念咸菜。。。
 呜呜呜!





 黄顷打点好家中事务,带着几个丫鬟和一众仆人,与尤伶一道出游。
 他想着就在附近的几座城里玩一玩就算了,谁想尤伶耐不住寂寞,偏想着更远的地方。她说的地方黄顷看过地图,居然已快到金氏地界了。
 这山高水远的,若是路上让尤伶颠着吓着那可就不好了。
 黄顷一路上不停叨叨:“慢点走,慢点。挺着个大肚子,又快生了,谁家当娘的像你这样。”
 尤伶嘟着嘴:“你再唠叨我可就翻脸了!”
 黄顷为难了:“我也没说你什么。就是路途太遥远了,我舍不得你累着。要不这么着,蓝氏与金氏相交的地方也没什么好看的,不过是些山山水水,咱们远远地瞧上一眼就好,行不行?”
 尤伶还是嘟着嘴。
 黄顷:“那那那,那咱们多看几个山头总行了吧?”
 尤伶捧着肚子扭捏道:“好,沿着边界走,我要多看几个山头。”
 黄顷:“好,好,都依着你。诶,为何彩衣镇外的山不看,非要看边界上的山?还要沿着边界走?”
 尤伶:“要你管!”
 黄顷真要求爷爷告奶奶了。
 “好好好,不管不管,看完了咱们早点回家去行不行?”
 尤伶这才点头说好,只不过在她的心里,另一套盘算已经有了雏形。
 沿着蓝氏的地界边缘观察弟子的调防。若镇守的人数并无变化,则花神相安无事。可若镇守的弟子都被抽调走了,那蓝忘机他们大概率是发现了什么。
 尤伶心里是这么打算的,如果真像第二种情况,无论如何她都会跑去兰陵告知花神,让她早做防范。
 她摸摸肚子里踢个不停的宝宝,心中只希望花神能因此对两个无辜的孩子网开一面,放自己与黄顷平平淡淡地白头到老。





 兰陵街头,阮清玉一如往常买好了早点回春华堂,不同的是他并不走大门。
 而是绕到小巷子里走小门。
 “你看你看,我就说吧,他果然是殷家在外头的野种。”
 “野种吗?我看长的挺好的嘛。”
 两个约莫十来岁的少年躲在不远处窃窃私语。
 好巧不巧,阮清玉已不是当年的文弱书生。自修习鬼道以来,他能听见怨魂的声音,也能听见附近的小声说话。
 两个无知少年的议论已全部进了阮清玉的耳朵了。
 阮清玉回过头,看着少年躲藏的方向阴森笑道:“难道你们母亲没有教过你们不可以在背后胡乱议论别人的道理吗?”
 两少年已经尽可能压低了声音,没想到居然还是叫人听到了,他们先是一愣,然后面色惊恐地跌坐在地上。
 他们愣住,是好奇几丈的距离都能叫阮清玉听得清清楚楚。
 而他们惊恐,是因为开着的小门处,有一个绿色衣裙的女人抬起化成藤蔓的怪异胳膊。
 两个少年哪里看过这场面,都傻呆呆地瘫在地上尿裤子,连喊都喊不出来了。
 女人对阮清玉问道:“公子,杀了他们吗?”
 阮清玉看看四周,说道:“算了吧,毕竟是兰陵城,这么大的两个一下子不见了会惹人怀疑。”
 女人又问:“公子道如何?”
 阮清玉道:“消了他们的记忆。”
 女人:“好吧,那我就饶过他们的命。”
 阮清玉走了两步又突然停下来。
 “饶过?我可没说饶过他们的命。今日暂且消除记忆,过两日,带到郊外,吃掉还是杀了,随便你,做的仔细些就好。”
 女子脆声一笑:“是,阮公子。”
 阮清玉再次停住脚步说道:“敛荷,说了多少遍了,在兰陵城喊我殷公子。”
 敛荷撇嘴:“哦。。。好嘛。。。”
 阮清玉继续朝宅院里走去,内里,每一处拐角,每一个亭台边都会有个小花精侍女站着。
 那些花精看到阮清玉来了,竟都露出同样的笑容,同样的爱慕眼神。
 阮清玉略无奈地笑道:“邺凰啊邺凰。。。”
 每一个花精都是你的分身,你让我,先疼爱哪个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