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黄的霓虹灯从市中心蔓延开来，与头顶的海蓝色交织在一起，编织成一场玫瑰紫的梦。
        每到这个时刻，大学里才最是热闹，周围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充斥着欢声笑语，向造物者展示着学生时代的最后的无忧无虑。
        大多数人确实不知道发生过什么，来这里调查的警察也全部换上便服，取下配枪，看上去与普通人别无二致。
        这会儿组织过来的调查组陆陆续续收工了，黄卫平和林深也走走停停着回到了车边——今天特意开的林深的车，原本就是打算暗中走访的，结果这辆改装过的保时捷卡宴停在实验楼外面的时候根本没比警车低调多少。
清早黄卫平坐在副驾驶系上安全带的时候，即使对去年发行的这辆新款车并不了解也一眼看出它价值不菲，便吹着口哨打趣道：“油水不错嘛，林医生。”林深对此颇为无奈道：“我也是攒了好久才贷款买的。”然后给黄队长解释了一路当代中国贷款新政策。黄卫平还真的像个认真听课的学生，边听边把重点摘录在自己的随身小本本上。
        “等会，我整理整理再走吧。”车门边，黄卫平一手翻看下属发过来的报告，一手又开始往怀里掏他的小本本，摹然驻足说道。
        自从王璐男友口中得知林离以后，负责这项案子的刑侦人员总算有了稍微清晰明朗的侦查方向，个个斗志昂扬，誓要尽快侦破这起重案，只求换得一天的调休。但从今天的走访结果来看，局势依旧不容乐观。
        王璐刚入学时就对林离有暴力行为，后来愈演愈烈方至酿成大祸。而林离在这所拼尽全力考上的大学里的情况就像在一座孤岛，只有死亡的消息成了世人的饭后谈资。死亡原因被编得千奇百怪，香艳离奇，俨然不能作为有用的参考线索。黄卫平只得联系林离老家的派出所，帮忙做个初步调查。
        林深没说话，只站在他身边，手插在风衣口袋里。职业素养让他即使无所事事也不会就这样发呆——他下意识会开始观察身边的人，于是他的目光掠过行人，落叶，飞鸟，晚霞，最后停在黄卫平身上。
        黄卫平专心致志地投入在中国公安事业中，感受到过于露骨的视线打量也只是加速了一些血液循环，仅此而已。他靠着车窗，思绪却越飘越远，没头没尾地想起昨天警车里这道视线主人称得上深情款款的一句“我在呢”。
如果后来没有被电话打断，会发生些什么呢？
        黄卫平看不见他此刻的神情有多么像老僧入定，以至于凝视他的林深以为他又陷进了什么思维漩涡，正想开口，就看见黄卫平像是被什么烫到了一样瑟缩了一下，小本本都掉在地上。林深弯腰替他捡起来，用纸巾擦干净递还过去，皱着眉道：“被电了？”
        黄卫平摇摇头，脑内飞快的思考着怎么胡诌过去，然而林深并没有多问，于是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突然“砰”的一声巨响，随即叮啉咣当的玻璃掉落声和叫嚣声四起，刑警的第一直觉让黄卫平来不及多说就往声源处飞奔，而另一种直觉告诉他林深一定会跟上来。
        实验楼四楼。
        “站住！警察！”一位年轻人迅速从一片狼藉中翻身爬起，不顾一身的玻璃碎渣就马不停蹄向走廊上逃窜的以口罩衣帽蒙面的男子拔腿追去。
        蒙面男子闻言更是头也不回，脚底抹油般一步几节楼梯飞跃而下，与从楼下一口气冲上来的黄卫平迎面撞个正着。
        对上眼的那一瞬，黄卫平当胸就是一踹，紧接着脚下持续发力，劈腿扫上对方踝骨。蒙面人应声倒地，还没从疼痛中缓过神来，就被黄卫平顺势反过手上了铐拎起来。
         随后赶到的林深代表黄队慰问了年轻刑警的受伤情况加了解了事情经过，大致是年轻刑警走访结束准备离开，结果撞上了有人偷实验室药品，当场路见不平一声吼，不料被小毛贼偷袭撞上了玻璃门。
黄卫平将人摁在墙上搜身时，林深视线往那边一扫而过——小毛贼年纪不大，衣着价格普通却是去年当季潮款。
估计是本校学生。
    林深想着，宽慰似的拍拍年轻刑警让人去处理伤口，转头面无表情和黄卫平一起把小毛贼押上了车。整个过程中林专家还耳尖地听到了部分围观群众的聒噪的花痴言论，不知道在说他还是说黄卫平，他看了看身边一身正气的黄卫平，不爽地拧起眉。
        黄卫平其实根本没心思管群众们的议论——他又感觉到有人在盯着他，下意识以为是林深，可是一眼瞥过去只看见林深脸上露出少见的不耐烦。
        这种视线很奇怪，明明没有恶意，但却难以忽视。
黄卫平定了定神，把人押上后座以后猛地回过头，即使只有非常短暂的一秒，最后视线收回的那一霎那，但还是被他看到了。
        黄队维持着关车门的动作，怔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