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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月
有原创路人出现
有创作需要而进行的捏造成分
文章里出现的歌曲是《sleepyhead》



珊瑚之海周边的岛屿常年流传着一个传说，每到满月的夜晚见到珊瑚之海的人鱼，就会得到它的祝福和数不尽金银财宝。这仅仅是一个从未被证真假的传说而已。并不是没有人去探知其真相，许多自告奋勇的人一波一波地去，却没有一个人活着带宝物回来。
 他们都丧命在前行的路上了。
 不知过了多少年，也许是沾染鲜血过多，象征着善良宽容的人鱼被岛上的居民们视为残忍夺人性命的恶魔。
 “上帝啊，请保佑我的儿子，杀死那条人鱼，将宝物夺回来。”苏茜望着蔚蓝的海水祈祷着。
 “你这是让克雷文去送死，苏茜。”苏茜身旁的男人一把抓住她的手试图进行阻止，那双蓝色的眼睛死死瞪着面前那位灰头土脸的女人。
 苏茜并不打算反驳，她整理好被男人抓得更破旧的长裙，转身去做别的事。拿起刀切碎番茄的手虽然没停下，但她还是不紧不慢地继续和男人说话：“我知道你很担心克雷文的安危，但是他不去的话，我们一家人绝对活不到十月！”
 苏茜说着流下眼泪，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也许是嫁给乔治之后，她没有一夜安眠。三个未满十岁的孩子和一对老人的家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乔治在婚前的花言巧语让她深信不疑这个就是自己命中注定的爱人。结婚后苏茜没有一天不再后悔嫁给乔治。她实在无从选择，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仅靠她一个人在大富豪家当女仆换来的工钱是远远不够支撑一个月开支的。
 直到一周前，十五岁的大儿子克雷文在上街卖牛奶的路上看到了那张告示。跟着莱纳德船长的希望号去讨伐人鱼，就能平分那堆金银财宝，乔治一家拿到了哪怕一点黄金，他们的日子就不至于那么难过。
 希望号给出的待遇出奇得好，每一位上船的船员都能得到一间属于自己的宿舍，以及基本的生活用品，从出海到回到港口的时间里每一位船员都能安全无忧地回到格兰岛。不过大多数人都深知回岛的可能性只会更低不会更高就是了。

“妈妈，请让我去吧。”那是克雷文在母亲跟前跪了三天三夜一直在说的话。


 希望号出发的时间是三天后，苏茜尽最大努力为克雷文准备好了足够的食物以保证他在路上不会太难熬。年仅十五岁的青年要独自背负一家上下八张嘴的使命踏上那条极可能一去不回的路。

 “快上船，别在那傻站着！”一道尖锐刺耳的声音打破了克雷文的思绪，他急忙告别母亲拿着箱子跑上船。
 船长急得发了疯，他手里经常拿的烟杆不知道去了哪，身边的船员一个比一个忙，克雷文完全没搞清楚状况，他只好随便抓住一个船员问：“前辈，现在是发生了什么了，为什么大家那么慌张？”
 “弗洛伊德没上船，船长急疯了。”那名船员呆愣了几秒像是记起什么又说：“你是新来的吧，弗洛伊德是莱纳德船长的儿子。”
 “虽然说是儿子，却是莱纳德在赶海时捡来的，是个出生就没了父母的野孩子。还有，弗洛伊德那家伙是出了名的怪人，你可别招惹他。”
 克雷文将前辈的话牢记于心。离开船的时间所剩无几而且还有很多箱子没被搬上来，他们要赶在下午前出航，晚上可不是开船的好时机，这点每一个船员都心知肚明。

 吃完晚饭时已经很晚了，克雷文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他在储备室里提了只看起来和自己的行李相似的箱子后走到房间门口，掏出钥匙插进锁孔。
 “喂，你抱错箱子了。”
 谁？这个声音今天他从没听到过，克雷文突然警觉转过头瞪着身旁的人。看清楚了才知道，那并不是人鱼使的障眼法，那是一位身着船服的青年。他拥有着比任何人都要优越得多的身高，翡翠色的短发间垂下一些黑色发丝，那双异色的双眼中平静得像是一片死寂的海。
 希望号上好像没这号人吧。克雷文希望自己能尽快融入这个大集体，所以一整天都在努力记住所有船员的名字和长相，这个人他丝毫印象也没有。
 “不好意思，是我拿错箱子了，现在就还给你。”克雷文不好意思地挠头，他把箱子递给面前这个青年。视线正好注意到箱子顶端的名牌，上面赫然写着一个名字。
 弗洛伊德·里奇
 这就是那个男人的名字。


 弗洛伊德没再和克雷文有过多的交流，转头就进了隔壁房间。现在已经夜深人静，走进房间的一刹那疲惫感犹如沉重巨石将克雷文狠压在柔软的床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克雷文醒来时，天还没亮。
 他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是五点三十分。
 半夜醒来后实在是难以入睡，他决定起身去吹吹风清醒清醒，冰冷刺骨的海风迎面扑来在他的脸上疯狂肆虐，他想到了在家中的母亲和弟弟们，他们现在还好吗？
 
 夜晚的海被船上的灯照得微微发亮，水中时起时伏偶尔会有些看不太清的黑影，那估计是水中的夜行动物，克雷文暂时不想理会这些，刚想要返回自己的房间，不远处的灯光下出现了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影。
 弗洛伊德靠在护栏边一言不发静静地凝视着海水。
 “您好，弗洛伊德先生，您也是睡不着出来透气的吗？”克雷文已经完全没了睡意，他开始发动自己那自来熟的“被动技能”。
 弗洛伊德一副想什么事出神的样子，完全没有理会他。等了好久，久到克雷文想挪步离开时弗洛伊德才开始回复自己。
 “我听见有谁在叫我的名字。”弗洛伊德说。
 可我在隔壁根本没有听到过那个声音，会不会是弗洛伊德的幻觉呢？
 克雷文刚想问怎么回事，但他还是乖乖闭上嘴，弗洛伊德现在心情欠佳，自己还是不要追问为好。



 在那之后两人都没再提及这件事。
 每日重复着同样的动作，吃着同样的食物，这样简单乏味的航行生活过了五天，终于有了明显的变化，按照地图来讲他们离珊瑚之海已经非常接近了。
 希望号是直奔珊瑚之海来的，刚出航时船员们就跃跃欲试了，每一个人都怀着无比激动地心情希望快些来到这片人鱼的栖息地，更多的则是打着藏在海里的财宝的主意。刚开始几天，船员们那股兴奋劲还没散，不少人吹嘘自己会如何将人鱼用最残忍的手段撕裂，又如何将宝藏带回格兰岛，他们甚至已经计划好得到宝藏后奢靡地生活。
 那将是没有饥饿与病痛的人间天堂。
 几乎所有船员都满怀期待将酒杯互碰，欢声笑语在整艘船上围绕着久久不能散去。他们尽情享受胜利的喜悦，似乎已经忘了人鱼的魔法是有多强大在水中小小的人类就如同地上的蚂蚁。
 

 距离到达珊瑚之海只剩短短一天时间。
 
厨师杰森为了激励船员的士气拿出了舍不得吃的肉，为整艘船的船员煮了鲜美的肉汤。吃饭时克雷文一直能听到周围人的议论声，他知道他们在议论什么。
 “那个弗洛伊德，明明是老约翰捡来的儿子却死活不同意姓莱纳德，最后搞得大家都知道他不是老约翰的儿子了。”
 “不过，他和莱纳德船长得也不像，性格上也差得十万八千里，怎么可能是父子嘛。”
“那个怪人，整天不知道在想什么，上帝保佑他最好别闯什么祸才好，我老婆还等着我带钱回家呢。”
船上的人对弗洛伊德的评价褒贬不一，大多都是指责他不负责任太过自我不把船长和这艘船当一回事。莱纳德船长一生没有儿女，他希望从弗洛伊德能够继承自己的事业，从弗洛伊德很小的时候就被带着满世界地跑，但这家伙对开船提不起半点兴趣。
 莱纳德将他视为己出又很是疼爱就顺着弗洛伊德不再对他强求。
 可跟着莱纳德奋斗过来的船员却不高兴了，他们认为弗洛伊德既然是老船长的儿子就要报答养育之恩接替莱纳德的事业。如此长此以往船员们对弗洛伊德渐渐厌恶起来。
 他最好不要惹事。除了克雷文在内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许下了同一个心愿。
 时间飞逝的速度好比潮水，夜晚就要来临了。

 
 
 值完最后一班时是下午，公示栏那里站满了人，走进了才看清张贴的新告示：

 受珊瑚之海周边影响，今夜大概率会降雨，值班船员请按时到岗，没有任务的船员请锁好门窗，有何疑问请来二号房间找安德。

今天晚上会下雨，回房间的路上陆陆续续有擦肩而过往身后而去的船员。进入珊瑚之海的前夜就发生这样的事，但愿不会是人鱼的魔法在作祟。当他还在房间门口发呆时，身边已经没有任何一位船员，一切都出奇的安静，明明船员房间在三层，可克雷文耳边除了呼啸而过的海风以外。
 还有流水声。



 已经四个小时了。克雷文紧锁房门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已经隔了四个小时，无论是闭上眼还是看书，他的耳边总会响起潺潺流水声，若即若离而又似近似远。
 越是如此就越要冷静，多次在森林打猎的经验告诉他，现在还不是时候。月亮很圆，今夜是满月，传说中人鱼出现的夜晚。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窗外下着雨，雨夹着猛烈的风狠狠拍打在窗上。克雷文早就想过人鱼会随机对人类下手，但他怎么想也没想到会是自己。

如果能逃出生天，那便是不幸中的万幸。

 “轰！”
 打断思绪的是一阵巨响，船被什么东西撞到了。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门前快速打开了把手，门开的一瞬间，克雷文见到了此生从未见过的震撼场景，这件事直到他寿终正寝都不会忘记，但这就是后话了。
 于海平线上方是一轮高高挂起的圆月，本应是宛若神明光辉一样的月色照耀珊瑚枝海的水面。如今却波涛汹涌，空气间夹杂着刺入骨髓的寒风，原是明亮洁净的月光在这海面上反倒瘆人至极。
 那是五条巨鲨在围攻一条人鱼。
人鱼的身上受了不少伤，它恶狠狠地盯着鲨鱼的动作并且时时刻刻都在防备着敌方下一步进攻，嘴里念念有词似乎在施展什么魔咒。尽管人鱼在尽最大努力和鲨鱼搏斗，但细看可以观察到它身上的伤与鲨鱼的利齿吻合。克雷文看着这些不禁头皮发麻，周围巡逻的船员已经不见踪影，这么大的动静其他人竟然没发觉？
 据说，珊瑚之海的生物会对人鱼发出偷袭，但人鱼拥有与人类一样的智慧和强大的魔法，普通的攻击对它们无效。
 这五条鲨鱼的样子，更像是自知不敌但还是拼了命要和这条人鱼同归于尽。
  奇怪，这条人鱼怎么和弗洛伊德这么像。

克雷文刚这么想时，身后发出窸窣窣的声音，等他看过去时，弗洛伊德已经将弓拉紧，短短几秒正中一条即将偷袭人鱼的巨鲨。
 他的弓箭是克雷文从没见过的样式，性能、爆发力、拉力、甚至是速度都远超了希望号船员所持有的弓箭的威力。他开始明白为什么船长执意要弗洛伊德留在希望号的原因了。
 “杀了鲨鱼，它们干掉人鱼就会干掉你和我。”弗洛伊德向克雷文扔了一个沉重的包袱。 “对准鲨鱼的嘴。”他边说边将新的箭搭上弓，干净利落地将另一头巨鲨射杀。巨鲨的血引来了更多“捕食者”，这可不是一场可以持久地战斗。
 要速战速决。

 弗洛伊德扔过来的这支狙击步枪和他使用的猎枪很像，所以非常好上手，短短几秒他就找到合适的位置，调整呼吸瞄准目标，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整个动作下来干脆利落行云流水。
 被击中的一条巨鲨，整个头连带牙齿炸得皮开肉裂，它短暂抽搐几秒，随即扎进冰冷的海中。

 “干得不错哦小鲶鱼，有两下子嘛～”弗洛伊德兴奋的朝克雷文说。
 他接受弗洛伊德的夸奖，但是“小鲶鱼”是什么玩意？
 
 在两人近乎完美的配合下，五头巨鲨很快就相继倒下，今晚珊瑚之海的家伙们能久违的饱餐一顿了。
 他们合力将昏迷的人鱼拉上船，克雷文几乎是想也没想就听了弗洛伊德的话，等他和弗洛伊德安顿好人鱼后才恍然大悟，他们不就是来杀人鱼的吗！
 现在救了人鱼，要是被其他船员知道，就是件大麻烦了。
 “弗洛伊德，现在该怎么办。”克雷文自知自己想走走不掉干脆破罐子破摔，反正他知道有人鱼时就明白自己不能活着回去了，但愿洛兰岛的富商会看在自己是战死烈士的份上给母亲一些救命钱。
 弗洛伊德平淡地看着水里相互强食鲨鱼尸体的鱼类，不满地回答着：“这条人鱼和我印象里的人鱼很像，我要救他。”
 然后问他 你是不是翡翠。



 人鱼已经在弗洛伊德房间里的水槽里呆了两天，直到昨夜都还是昏迷不醒，弗洛伊德每隔一段时间会给他喂混了营养液的修复药水，受伤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有传闻说人鱼的自愈能力非常强大，看样子这并不是空穴来风。
 克雷文已经完完全全变成了弗洛伊德的同伙，他既要忙自己负责的工作，还要时刻注意房间里人鱼的动向。船上的家伙来自五湖四海，心怀鬼胎的人多了去了，想要守住秘密是非常困难的事。
 “你最近怎么跑来跑去的，安德先生给你新的工作了吗？”
 “啊，是的........安德先生最近让我每天去督促弗洛伊德。”
 “是吗，这可不是好差事。”
 克雷文现在无心聊天，他只能含糊不清地应付过去。弗洛伊德现在被船长叫去船长室，房间内空无一人，如果被人误闯，后果不堪设想。
 待他脱身后悄悄来到房间门口，将弗洛伊德给自己的钥匙插入锁孔开门进入房间，宽敞明亮的室内空无一人，全然是弗洛伊德离开时的模样。黑色的布紧紧裹着长形水槽，将布拉开，那条人鱼还是安静地睡着。
 




 希望号进入珊瑚之海已经两天了，人鱼还未出现在大家的视野里，虽然已经以另外一种方式出现了。
反复思虑后船长决定吸引人鱼出现，若无法在十天内找到人鱼，希望号上的粮食绝对无法继续支撑他们回到格兰岛。时间和精力都非常紧迫。

 夜晚的风很大，克雷文刚进入被窝没多久，熟悉的流水声在耳边清清楚楚地响着，他立马惊坐起来完全不敢有睡意，一边偷偷翻出床垫下的枪一边警惕着周围。
 “嘘……别紧张，来这里，右边房间。”
又是那个声音，只是这次要更清楚更清亮。这个声音的主人会是那条沉睡在隔壁的青色人鱼的吗？
右边的房间是弗洛伊德的房间，那里发生什么了克雷文无从得知。

 走到弗洛伊德房间门口时，对方十分默契地打开门，似乎早料到自己会过来，一见到克雷文，弗洛伊德就迫不及待开口。
 “他醒了。”

人鱼，不，应该说是翡翠。他完全恢复了意识苏醒了。弗洛伊德身后的水槽里隐约可见那条一直静止不动的青绿色尾鳍在微微摆动。
 “我问他是不是翡翠，他说他是杰德。”
 


 “原来真的和弗洛伊德长得一模一样啊。”
 克雷文有些好奇地上前观察，人鱼的眼睛一眨一眨地环视整个房间，他一点也不怕生，来到这里反而显得非常兴奋。那双眼睛悄悄定格在克雷文面前与他对视，他吓了一跳，杰德对他的反应很满意心眼地咧开嘴嬉笑无声地嘲笑他那滑稽的狼狈。那双好奇心四溢的双眸终于有了一些光亮。
 遗憾的是，这样的光亮很快就被弗洛伊德突然伸出的手掌挡住了。
 
 “你真小气，弗洛伊德。”杰德终于把视线重新挪回弗洛伊德身上，他丝毫没有任何惊慌和恐惧，对于这个与自己长得相像的人类，杰德更多的是好奇。
 弗洛伊德看着杰德，看着他慢慢浮上水面，他在心底又坚定了几分，那双眼睛、那个声音和嘴唇笑起来的弧度........这些都不会错，杰德就是自己幼时掉入海中遇到的那条人鱼。
 “你真的不是翡翠？”
 “是的，我从稚鱼到现在只有杰德这个名字。”
 怎么可能？一定是他忘了。
 “说起来，我确实忘了什么事，哎呀，会不会是那几条鲨鱼的魔法呢？”杰德似乎想到了什么，他一会自言自语为难地皱起眉头。
 克雷文在一边发呆了很久，他在口袋翻出一块碎片，放到杰德面前。
 “这是从鲨鱼身上掉落的碎片，是魔法石吧。”
 杰德瞪大了双眼，他终于想起来什么事以至于尾鳍跟着身体都震了一下，手中蕴含着丰富魔力的碎片到杰德手上发出一闪又一闪的微光。
“我要帮阿兹尔夺回被抢走的魔法石碎片，那头鲨鱼竟然事先埋伏好等我过去……”杰德回忆着：“它们数量太多了，身上又带有魔法石碎片，我周旋时无意间被碎片放射出的魔法击中，撞到了这艘船。”
 “再之后，你们出现了。”
 
 
 “听起来像是故意的呢。”弗洛伊德在一边安静地听，突然开口说话把克雷文吓了一跳。
 杰德完全没有被误会后的惊恐，他漂亮的眉毛为情地聚拢在一起 手指抵在紧闭的眼下擦拭着似有似无的眼泪；这张脸，即使是拿去骗人也会非常成功吧，克雷文这样想着。
 杰德的尾鳍摇摆的频率暴露了他现在是“愉快”的状态，即使是这样他也不忘做嘴上功夫：“亲爱的弗洛伊德，你竟然误会一条可怜的人鱼，我很难过……”
 “你就是在撒谎吧.”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这人鱼和人类为什么能相处得如此自然啊？克雷文无论如何也融不进两人的奇异频率中，然后，不出所料地放弃了。
  老天，我可不想和奇怪的人还有奇怪的人鱼度过未来的这八天。他自知无用但还是祈求不存在的神明将他解救。


 离归岛日还剩七天。
 莱纳德为了保护自己昂贵的船和船员，并没有将船开进珊瑚之海的中心，他将船开在珊瑚之海外围，以便于危急时刻他们能有一线生机。
 四天过去，人鱼没有出现。
 部分为了钱一时冲动上船的人已经等不及了，又碍于水中的猛兽而不敢贸然前行。陆陆续续有船员向莱纳德发出把船驶向中心海申请，全部被一一拒绝了。
 “如果有想独自前行的人我不会阻拦，我会提供潜水装备，以保证下海的短时间内不会淹死，但我也只能做到这么多。”莱纳德早已钟鸣漏尽，说话写字都非常吃力，他的日常事务大部分是由爱徒安德办置的。
 尽管如此，他仍爱着他的船，珍视着他的船员。

没有比这更仁至义尽的船长了。虽然不清楚其他人是怎么想的，但克雷文一直这么认为。




 离归岛日还剩五天
 随着出海的时日变多，希望号的存粮也在逐渐减少，起初还能在咖喱里吃到牛肉，现在只有萝卜和土豆。
 今天的收获还算丰盛，是生鱼片和奶油蘑菇汤， 但愿这些能填饱某位麻烦的人鱼那黑洞一样的胃。

 克雷文熟练地将钥匙插入锁孔轻轻推开门，杰德早已从水槽探出头等待他的到来，青绿色的肌肤上的星星点点被窗外射进来的阳光照得发亮，那一缕挑染的黑发沾了水紧贴在他的脸上。
 那双眼睛见了食物立马放了光，毫不客气地将生鱼片吃个精光，在克雷文的呆愣一下遗憾地表示自己的食量非常大，这点生鱼片根本不够。
 “没有了，这已经是最后一点了。”克雷文无情地为这一顿午饭画下休止符，这条人鱼的胃是个无底洞。
 “是吗........真可惜，我还想吃更多呢。”杰德舔舔嘴唇，似乎是在回味生鱼片的美味。
 尽管把窗户关得严实，还是免不了调皮的风从缝隙中挤进室内，大海的味道在鼻间萦绕，久久不散。人鱼趴在水槽边上，尾鳍在水里自然地摇摆，看起来是那么的温柔无害。

 收拾完最后一只碟子，又将弗洛伊德的桌面擦得干干净净，有句话一直挂在嘴边但怎么也说不出来，他犹犹豫豫的不知退进，左右为难。
 “好心”的人鱼发现了他的烦恼，用尽最温柔的语气去询问他，你这是怎么了。
 “杰德，你准备什么时候离开这艘船。”既然伤已经好了，凭借着他强大的魔法定不会重蹈那夜的覆辙。
 他应该走的，他早就该走了。
 这条聪明的人鱼，完全不像是必须要借助外力才能生存的生物，他想要离开的话谁也无法阻拦，唯一的解释只有他另有目的。这么想着，克雷文询问的语气又重了些，更像是逼问。
 杰德还是丝毫看不出半点惊慌，那张秀丽的脸上平静得像无风吹过的水，他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似是有万般无奈，又苦于无法脱口而出的烦闷。他又回到水里，一个个泡泡飘到水面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是特地来找弗洛伊德的。”
 是的，我知道。克雷文在心里说道。
 “我们很久以前就见过了，但他不记得了。”杰德在水里慢悠悠地说：“他现在还没记起我........”异色的双眸中竟无端生出一股落寞，克雷文竟有些不忍心那漂亮的双眼染上孤寂的色彩。
 “亲爱的克雷文先生，你想听听吗？”
 我和弗洛伊德的故事。
 克雷文想的是，如果可以我真想回答不想听，但是杰德已经在滔滔不绝地讲述了。




 约莫是在两百年前的珊瑚之海。
 那时的杰德还是没成年的一条稚鱼，里奇家的稚鱼很多，但数量一直在慢慢减少，深海中残酷的生存法则下容不得任何弱小的存在，对于兄弟的死去不过是每日都在上演的“话剧”而已。
 只有强大的鱼才能活下来，在这片魔力富饶的海中占取制高点。这一点杰德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别的鱼还在苦恼明天的作业该怎么拖延，如何才能逃过父母的眼皮子跑去深海区玩，闲暇时捉弄雌人鱼等等.....
杰德这个时候早就将捕猎技巧掌握得炉火纯青。
 光强大没有用，他还需要一个同伴，像在海之魔女身边的两条海鳝一样。即使他这样想身边可供选择的兄弟们都是些歪瓜裂枣。他需要实力与自己相当又不会无聊的可靠伙伴。
 该上哪去找呢？杰德停止了一直摇动的尾鳍，他决定上哪去休息一会。

 边游边寻找洞穴时无意听见周围的人鱼讨论的话题，他们说今夜是满月之夜，幸运的人鱼会在今夜遇见“奇迹”，这个传说已经在珊瑚之海流传了许久，稚鱼们早就听腻了，杰德当然是不信的。
 在满是人鱼活动的海域是不可取的，先不说会不会休息到一半就有无聊的兄弟将自己吵醒，就说那些玩闹声就已经足够头疼。那就去偏远一些的海域吧，最好是有大小合适的洞穴，不会有烦人的鱼来吵就谢天谢地了，也不知是不是巧合，在离人鱼活动海域远一些的地方——那儿一株海草都没有，荒凉得只剩丑陋不堪的大石头，这样的地方就连普通的小鱼都看不上。
 杰德顿时睡意全无，这儿的石头比他常去的海域还要多，种类更丰富。他和其他兄弟们不一样，喜欢收集奇形怪状的小东西，今天是石头，明天是长相奇特的海草，后天是沉船里不知名的人类使用的物品。
 母亲对他的这个爱好并没有压制，反而每次都会鼓励杰德多收集一些回家，很快，他的房间里全是四处搜罗来的“奇珍异宝”。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正好可以容纳自己的洞穴，杰德还没来得及为这件事感到庆幸，洞穴深处传来的声音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也许是迷路的小鱼，身上自带的发光体仅能照亮一小部分岩石，想要看清还要再近一点。
 “我在这里啦，你没看到吗？”
 声音出现的同时，也让杰德看清了它的相貌，那是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鱼。
  实在是太像，杰德都怀疑自己是在照镜子，他不自觉地伸出双手去触碰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唯一不一样的地方也许就是那一脸不高兴的表情。
 “我们长得好像呢，你是我的兄弟吗？”
 对方似乎也被与自己相似的杰德吓了一跳，他在不大不小的洞穴里游来游去，反复观察杰德。
 “真的很像呢，我是在照镜子吗？”和杰德一模一样的人鱼被逗笑了，下垂的眼角笑得眯起来显得可爱许多。
 杰德追随着游来游去的人鱼，他边游边说：“我叫杰德，你叫什么名字呢？”那条人鱼游到一半突然消失在杰德的视线内，上一秒还充斥着幼鱼吵闹声的洞穴一下子安静下来。
 哎呀，他去哪了呢？
 

 “哇！────”
 消失的人鱼从洞穴另一边通道里游出来，杰德吓得瞪圆了眼睛，那条人鱼看到这样子的杰德感到十分开心，他在杰德身边游来游去，连被他带动起来的水中都弥漫着快乐。
 “我叫弗洛伊德哦。”
  


 弗洛伊德说他经常听到杰德的名字。杰德是里奇家少有的“乖孩子”每一堂课上都会被授课老师夸奖，优异的学习成绩和出色的体魄让他在兄弟间也颇受好评。完全就是各方面符合父母期待的幼鱼。
 并不是没有人鱼来邀请杰德成为一起生存的搭档，只是全都被杰德拒绝掉了。
 “弗洛伊德也觉得我是所谓的乖孩子吗？”杰德这样问弗洛伊德。
 弗洛伊德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杰德是和我一样的人鱼。”杰德问他怎么知道，弗洛伊德只是凑到杰德耳边故作神秘的说，这是秘密。不存在热度的海底中是不会有任何除了寒冷以外的温度，杰德明显地感受到热流从尾鳍底端汹涌而上，靠近弗洛伊德的那一边热得滚烫。弗洛伊德被前方长相奇特的带鱼吸引了视线，没有看到杰德脸上的红色。
 “你果然和其他兄弟不一样呢，弗洛伊德。”
 他们在嬉笑间不自觉将尾鳍缠绕在一起自然地随着水流下落，周围的小鱼们见状自觉地躲开，而他们现在也无暇顾及。


 为什么不能早一些遇到弗洛伊德呢？杰德与弗洛伊德相处的时间慢慢变长的同时这个念头也在他的心中如同洪水猛兽一般肆意滋长。
里奇家族的人鱼仍然在每日减少。
有的是被更强的兄弟杀掉了。
有的是因为太过弱小被大鱼们吃掉了。
还有的是被无法支撑的个人魔法反噬，暴毙死亡。
弗洛伊德和杰德强而有力又毫无破绽的配合使得他们成为了最后剩下来的几条稚鱼。
 还有五条人鱼存活，除了杰德和弗洛伊德以外的三条人鱼是同样出类拔萃的稚鱼，谁都在各自盘算该如何杀死对方然后争取成为最后一条里奇家的人鱼。
 虽然杰德很喜欢和弗洛伊德呆在一起，即使性格爱好截然相反也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和那条人鱼在一起的话，永远都不会腻。就算是如此，他们谁也没有主动提出“成为搭档”这样的话。
 也许是两人都在心中默许了对方的存在。
 

 五条人鱼的死斗随着转瞬即逝的时间开始逐渐进入最终的对决，杰德从未害怕过兄弟们发出的挑战，那三条比自己年长几岁的人鱼将尾鳍缠上脖颈时，他也没有丝毫动容。
 哥哥们逼着他说出弗洛伊德的下落，他们不急于杀死杰德为了就是将他和弗洛伊德一网打尽。愚蠢的哥哥们沉浸于胜利的喜悦中，根本没有发现杰德藏在暗处的笑容。
 
 放松警惕后使他们破绽百出，甚至都没反应过来，那条缠住杰德的人鱼身体连带尾鳍已经被撕裂得支离破碎。弗洛伊德向杰德伸出手，而杰德也毫不犹豫地将手放了上去。
 人鱼死亡时涌出的大量鲜血与魔力吸引了许多觅食的鱼，他们趁着这个间隙溜走了。

  “和我一起活下去吧，弗洛伊德。”杰德紧紧抓住弗洛伊德的手，而弗洛伊德亦没有松开，紧握的双手传来了微弱的热度，
 他没有像平日那样犹豫不决，对于和杰德在一起这件事，弗洛伊德也同样笃定，他毫不犹豫地对杰德说。
 好啊。
 他给出的答案是那么理所当然，就好像他们天生就要在一起，就好像什么也不能将这层关系割裂，自然如水却又藕断丝连。

 
 

  也是同一时间，被甩在后面的人鱼追上来了。
  充足的战斗经验与相互配合的默契使他们颇具上风，两边实力旗鼓相当，死斗许久都未能分出胜负。不过，对面明显几近透支，发动的攻击都比先前要弱不少。
 尽管如此，对面的两条人鱼还是不肯就此作罢，他们嘴里念叨着什么咒语，那速度快得让杰德无法逃脱，他实在不甘就此败落，如果自己难以逃脱被杀死能为弗洛伊德争取生的希望的话，那也算是坏事里的好事。
 最后的一瞬间，只见弗洛伊德向自己游来的模样，几秒时间，发出一道刺眼的光，杰德闭上了眼睛。
 然而，他和弗洛伊德并没有因此受伤。
再次睁开双眼时，就连弗洛伊德也搞不清状况，对面的两条人鱼相继倒下，鲜红的血伴随着腥气弥漫开来。

 “我什么也没做，他们就死了。”弗洛伊德一边沉浸于胜利中，一边对这来之不明的获胜感到疑惑，“我当时只想快点来到杰德身边，身上突然发光..........”
 杰德突然想起来，之前泡在图书馆看书时看到过这样的描述：魔法强力者会在一定时间激发独特魔法，而魔法属性与强度因人而异。
 “是独特魔法，弗洛伊德，是你的独特魔法保护了我们。”杰德伸出手怀抱住弗洛伊德。
 他没想到自己的搭档会如此出色，说话的声音中都透露了窃喜：“弗洛伊德，太好了.........”
 “杰德，我们活下来了！”弗洛伊德也同样激动地抱住杰德。
 他们都有些惊魂未定，仿佛刚才的事还未散去，喜悦与惊恐还在相互交织，即使在这个年纪已足够强大，但对于两条还未成年的幼鱼而言，这实在太过刺激。


 
里奇家有两条活下来的人鱼，这消息一出随即引爆了整片珊瑚之海，无数想要巴结里奇家主和未来家主的人鱼相继来到里奇家掌管的海域，送来了一堆有一堆的礼物。大家都不知道这对双胞胎喜欢什么，就一股脑地准备礼物，哪怕其中一个相中了也是最好不过，即使未来不是家主也能庇护自己，以便在珊瑚之海有一片立足之地。
如此强大的家族带来的利益，任何人都想分一杯羹。
礼物堆满了房间，弗洛伊德连尾鳍都没地方放了，他讨厌拥挤的房间也最讨厌束缚，过多的礼物使他无法自由伸展。如果是杰德的话也会和自己一样讨厌只不过他会为了维护老爹的“生意”给那些杂鱼做样子罢了。


这样无聊乏味的日子过了很久很久，直到某一天，有一封来自遥远的陆地寄来的信，枯燥的日子才稍微有了些变化。那是一封坠入海底的信........
在珊瑚之海是没有纸的，这封信的信纸上施了牢不可破咒，无论如何风吹雨打它都会尽职尽责地遮挡风沙飞去收信人的方向。弗洛伊德收到这封天外来信时才刚起床。薄薄的纸片上绣着精美的花纹，上面的火漆印章的纹样他曾见过，那是位于贤者之岛的魔法士名校夜鸦学院的独有标志，纸面上写着 弗洛伊德· 里奇 收。
  弗洛伊德早就知道自己会被暗之魔镜选中，他曾和杰德在中学二年级时打赌，如果谁快一步拿到信的话，就要抓十条章鱼做惩罚，杰德欣然答应了。
 
 “很遗憾，弗洛伊德...........信的魔法并不会让传送时间延迟，我们的赌约似乎失效了呢。”杰德也和弗洛伊德同一时间拿到了信，小小一张纸竟然有这么强大的力量，这确实是他们没有预料到的，看样子这个学院将会是非常有趣的地方。
 杰德伸出手将弗洛伊德头发间沾到的小片海草拨弄下来，他的声音是那么的低沉又温柔，每一个音调都在似有似无的抚弄着另一半的心：“弗洛伊德，阿兹尔也收到了信，我们应该是一起去的。”
 “你说我们会在同一个寮吗？如果是在同一间宿舍就好了.同一个班就更好了。”弗洛伊德还是和往常一样用那轻快的语气和杰德说话，他越说声音就越小，慢慢地听不到他的声音了，他也转过身气愤地摆动着尾鳍。
 杰德对另一半这可爱的固执总是很喜欢，他还是耐心十足的安慰弗洛伊德：“弗洛伊德，我相信一定会的。”他在弗洛伊德的脸颊上留下一个轻吻，而后又很快离开“毕竟，我根本不想和你以外的人在一起。”


 从乘上魔法马车到进入夜鸦学院期间都非常顺利，杰德和弗洛伊德还有阿兹尔都如他们所想分到了同一个寮，只是他们并不在同一间宿舍，为此弗洛伊德对现任寮长大发雷霆。弗洛伊德当然会不开心了，杰德和自己一直都是在一起的，他并不想和杰德分开也不想让不认识的杂鱼接触杰德。
 即使和寮长大吵一架也是无济于事，弗洛伊德只能接受了这个事实。
 杰德的房间在离弗洛伊德很远的南边，要去到那里的话至少需要跨越是十几个房间，还很有可能被巡查小精灵和那个烦人的人类寮长抓住。
 这一段时间并没有持续太久。
 二年级的时候，阿兹尔和杰德分别当上了寮长和副寮长。
 弗洛伊德被分配到杰德的房间，这间房间是为历代副寮长准备的，比一般寮生住的房间要宽敞很多，在那间房间里，他可以每天都看见杰德，就像稚鱼时一样。
 杰德每天都有很多事要忙，接替了前任副寮长的工作和阿兹尔分配的工作还有刚刚成立的摩斯特勒休息室，他忙得团团转，甚至都没空理会自己了……
 在杰德偶尔的休息时刻里，弗洛伊德总是喜欢窝在他身边，看书时就在旁边无聊的翻书，实在没意思了就戳戳杰德的脸玩，每当这个时候他的双胞胎兄弟总会为难地表达“不满”但是他不会阻止自己就是了，每每意识到那双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眼睛里倒映着弗洛伊德的脸，那个从来只会用温柔语气安抚他的人一直都在注视着自己，这一点让弗洛伊德安心落意。
  他突然想到稚鱼时母亲给他唱过的歌，那首歌杰德也很喜欢，但他从不会在弗洛伊德以外的人鱼面前歌唱，杰德唱那首歌时和唱圣歌的状态截然不同，要更快乐，更雀跃，他的低沉醇厚的嗓音里总在不倦地编织着让自己安然入睡的梦……
 只是他不再歌唱了。
 很长一段时间弗洛伊德都在为无法听见那歌声感伤。


 “你想听吗？弗洛伊德。”杰德心情很好，他大概是去看了自己那堆刚发芽的小豆芽们。
 “快唱吧，唱给我听。”
 杰德不再拒绝，很快，那个熟悉的音调环绕在弗洛伊德耳边，这首歌的来源是曾经路过珊瑚之海的一艘游轮，大概是一位粗心大意的母亲无意间让记载着这首歌曲的乐谱掉进茫茫大海，魔法士人鱼对它使用了复原魔法后字迹也变得清晰可见，此后便在人鱼间传开。
 
 
When the sun begins to rise
每当太阳渐渐升起
He will look into the skies
他会仰望天空
Spotting animals in cotton candy clouds
把如棉花糖般柔软的云朵想象成动物
Lost in his dreams
沉浸在他的梦中
Of the future that he sees flying cars
探索未来 他看见会飞的汽车
And the world at his feet
穿梭在奇幻的世界里
Sleepy little boy filled with innocent joy
睡眼惺忪的小男孩流露出天真烂漫的笑容
As he drifts off to sweet lullabies
随着甜美的摇篮曲沉入梦乡


 寝室里很安静，杰德的大腿也很柔软，弗洛伊德都快要睡着了。
 “杰德。”
 “嗯。”
 杰德的歌唱完了，他停下来静静地看着弗洛伊德，有时弗洛伊德真的以为和那些无聊的杂鱼们说的一样，杰德是自己的妈妈。也许是杰德遗传了绝大部分母亲的容貌，或者是杰德也会像母亲那样亲吻自己的脸颊，但是，杰德怎么可能是自己的妈妈呢，弗洛伊德有了烦恼就会迫不及待地和杰德分享。
 “杰德总是对我这么好，杰德是我的妈妈吗？”弗洛伊德圆溜溜的大眼睛瞪着低头看自己的杰德，期待着他的回答。
 杰德噗呲一笑，他有些控制不住眼角的泪水，一边擦拭一边说着：“你怎么会这样想？母亲会十分伤心的。”杰德好久都没露出过这样爽朗的笑容，弗洛伊德看得发了呆。
 “亲爱的弗洛伊德，如果你觉得是的话那就是吧。”杰德一直都奉行着弗洛伊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弗洛伊德高兴的话什么都好的原则，即使是这样的玩笑想必他也不会放在心上。
 弗洛伊德不再说话，他枕在杰德的大腿上安静地进入了梦乡。
 
 
 日历上的数字还在不停变换的时候，冬日无声无息地闯进贤者之岛。
 夜鸦学院的小精灵们终日维持着学院所需的温度，使得学生们对季节切换的感应都慢了半拍。在没有小精灵精心呵护的地方，那里漫天纷飞的雪花无一不在欢腾起舞。
 教室内外的学生们纷纷换起了冬装，毛绒的手套，针织的围巾，还有伴随季节歌唱的火之精灵们，让杰德和弗洛伊德意识到人类的世界进入了冬天。母亲每周一次的通话里反复叮嘱御寒保暖，以及对双胞胎的日常询问。
 摩斯特勒休息室增加的冬日限定饮料的食材和杰德需要的花种需要下山去购买，这份任务自然落到双胞胎身上。时间选定在星期五的下午，在那之前杰德在山姆的商店里为弗洛伊德购置了一条围巾和保暖用具，虽然人鱼不怕冷，但不代表人类的身躯受得住。
 一切都准备好时，星期五到了。
 办理出校手续和副寮长事务交接问题花了不少时间，等杰德急匆匆跑到门口时弗洛伊德已经等了很久了，他把手里拿着的围巾戴在杰德的脖子上，柔软的绒毛接触到皮肤时带来一阵短暂的不适感，但是，很快又消失了。
 “弗洛伊德，这是我给你的围巾呀。”杰德和他并肩走在下山的路上，听话的戴着弗洛伊德的围巾。
 “我觉得杰德更冷。”弗洛伊德说，
 杰德刚想反驳自己根本不冷，他突然想到什么，将脖子上的围巾摘下一半围在弗洛伊德的脖子上，虽然更贴近的身躯让他们越发寸步难行，但是越来越贴近的温度让他们不再寒冷。
  山下的小镇还是一如往常的热闹，只是凭空多出两个一米九多的高中生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杰德的眼睛还在不停寻找目标店铺时，弗洛伊德趁他不注意改变了计划好的路线，杰德反应过来时，他们已经站在店门口了。
 弗洛伊德把杰德带去了一家售卖饮品的店铺，看店铺里播放着上个世纪的老音乐的留声机和复古得上了年头的装潢，以及门口的那些非常有年代感的画报都与周围播放着冬日歌曲时不时阵阵飘香的蛋糕店格格不入。弗洛伊德以实地考察店铺以便给阿兹尔的冬日菜单收集情报为由拉着杰德进入了这家店铺。
 店铺的主人是一位面善的老太太，她招呼了走进店铺的双胞胎后开始忙活起手上的活儿。弗洛伊德点的菜是“mgen”。那是一道装点得十分精致的甜点，玻璃容器的外层挤满了草莓和蓝莓粒的冰淇淋，层层叠叠的奶油封顶，叉子将内部划开，是浓郁的巧克力酱和蛋糕层，口感顺滑且丰富，如果能列入摩斯特勒的菜单就最好不过了。
 “很好吃，阿兹尔一定也会喜欢。”杰德很快将甜点吃得精光。
 也许是室内暖气开得太足，弗洛伊德的脸彤彤地让杰让杰德想起一年级学生的艾佩尔家乡盛产的苹果，和弗洛伊德现在的样子一模一样，杰德将稍微冰冷的手放在弗洛伊德脸上，试图进行物理降温。
 “你是不是不开心了？”
 “没有，杰德.刚才的点心好吃吗？”
 杰德回答很好吃，弗洛伊德很快又恢复平日里的样子。
 

 等到他们重新走回原定路线时，街上的行人已经少了一大半了。
 所幸食材店的老板还在营业，弗洛伊德和杰德分头挑选商品时，杰德透过商店的橱窗看到了站在街对面的一个人。那个人他记得，那是杰德稚鱼时期曾来频繁骚扰自己的人鱼，被父亲的属下赶走后听说他跟着父母来到陆地生活了。
 见到膈应的人杰德也不愿多看，他拿着商品往收银员方向走去。
 等付完款出来时那个人已经不见了，弗洛伊德问他怎么了，杰德回答没什么。
 在他们还在室内的时候，室外的雪已经积了很多，雪地靴踩在积满雪花的地面上发出沙沙声，街边的住户的窗口传来热腾腾饭菜的香气，头顶的路灯一盏接着一盏亮了起来，冬季的夜晚总是会趁着人们不注意的时间悄然而至。
 弗洛伊德把刚买的糖果吃完了，杰德还觉得有些可惜，山下仅此一家的手工糖果店每到新品供应周都会有大批食客前来购买，这么一点糖果是杰德预先联系好店主留给他们的。他还在边走边数街上的路灯的时候，嘴里被塞进了一颗圆鼓鼓的小球，甜蜜的柑橘味在口腔内化开。
 “很好吃。”
 吃了糖果，身体似乎也暖和很多，渐渐地竟然已经走到山脚下了。



 “杰德，你在做什么？”
 打断了杰德思考的声音正是阿兹尔。
 他本意是查看杰德准备的新菜单，稀奇的是杰德少有的一副被什么事烦心的样子被阿兹尔尽收眼中。如果不是对休息室有害的话他非常愿意提供帮助。
 阿兹尔接过杰德的菜单，粗略翻阅几页，他十分满意。“你遇到什么麻烦事了？”
 “我昨天出去时见到了小约翰。”
 小约翰，阿兹尔对这个名字有印象“是那条总是来缠着你的人鱼吗，不过他最后离开了珊瑚之海.......”
 “所以，他来报复你？”
 “报复？也许吧。”
 联系了父亲才得知小约翰一家离开了珊瑚之海来到蔷薇之国定居，甚至已经取得了人鱼长期停留陆地证明，仅此而已。杰德从没想过小约翰会来报复，或者说就算他来也无所谓就是了。
 
 墙上的时钟指到十二点，是弗洛伊德飞行课下课的时间。
如果他今天心情不错就会和杰德一起去吃午餐，弗洛伊德临行前是这么说的。桌上乱得一团糟，食堂今天的菜单里有杰德期待已久的蘑菇烩饭，稍微晚一些就会被一年级的学生们抢光，他可不希望这样。
 他抽出魔法笔，施了洁净如新咒。
 就在他要走出休息室时，被一只向自己飞来的小精灵抓住衣角，它递给自己一封信。
 


 “威胁信吗，好逊哦。”弗洛伊德把信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也没发现猫腻，他将这封无聊的信扔到一边继续靠在杰德的肩上，杰德也很配合地将拆好包装纸的水果糖送到他嘴边。
 寄信人是匿名，信的内容无非是对杰德无聊的“宣战”，写信人的笔迹和说话方式都与小约翰吻合，不用猜都知道是那个死缠烂打的人鱼寄来的捉弄信。
 小约翰的信上说，杰德曾让自己在家族里颜面尽失，他这次要让杰德付出惨痛的代价。

 “恐吓信”事件后，渐渐地小精灵没再送信过来了，也许是小约翰放弃了。
 双胞胎的学院生活如常地度过着，即将临近第二学期的假期时间当然也是学院里最繁忙的时间段，各项科目考试和寮内频繁增加的事务让杰德和阿兹尔忙得不可开交。就连弗洛伊德也累得睁不开眼。
 慈悲的寮长终于在学期结束的最后一天批准他们的休息请求。
 寮内到处都是寮生们搬运行李的嘈杂声，安静的室内里与门外显得格格不入。弗洛伊德还在篮球部进行学期结束的部员总结时，杰德在寝室里摆弄新的蘑菇菌丝，想要拉开柜子拿出钳子时有什么被一起顺带了出来。他拿到眼前看，那是稚鱼时弗洛伊德送给杰德的星形碎片。
 珊瑚之海的老魔法士偶尔会专门开放针对稚鱼的基础入门炼金术课，内容无非是简单的魔法药水制作但是弗洛伊德从来不会按老师的要求加入相应的材料制作魔法药，所以他的坩埚总是冒着五颜六色的烟。这颗翡翠色的星星是老师口中的“失败品”，弗洛伊德一下课就游去杰德的坩埚旁展示他的新玩意。
 无论什么奇形怪状的石头还是颜色怪异的药水，杰德都会对弗洛伊德喜笑颜开，看到这样的杰德，弗洛伊德总是会非常开心，之后，杰德每一天都会收到来自兄弟的“礼物”。
 弗洛伊德很多时候都会问杰德开不开心，为什么喜欢这些。实际上杰德到现在也说不上来，当时自己回答的是什么也早就记不清了。脑海里多余的想法已经荡然无存，眼中只有微笑着向自己游来的弗洛伊德，他那可爱的双胞胎兄弟总会带来稀奇古怪的小东西。每每这个时候，杰德就无法控制喜悦的心情.....


 “杰德今天很开心的样子，有什么开心的事吗，也告诉我吧？”从社团回来的弗洛伊德一直在缠着杰德。
 杰德只好一五一十地与他说明，他拿出乘礼物的盒子给弗洛伊德观看。只是，从头到尾，弗洛伊德并没有表现得很兴奋，他只是随着杰德激动地拿出一件又一件礼物附和着而已。
 “弗洛伊德，你怎么了？”杰德察觉到不对劲，他放下手中的礼物。
 “不。我什么事也没有。”他好像是在赌气似的，倒头直接栽在杰德床上的枕头上，上面散发着他们共用的洗发露的香气，是弗洛伊德挑选的，很好闻。
 长时间相处的杰德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弗洛伊德是在闹情绪，他干脆一起扑到枕头上将弗洛伊德的脸转到自己面前，一瞬间一模一样的双眼恰到好处的对视着，杰德好久才问他：“还在生气吗？”
 他没有回答自己还生不生气这个问题，而是抛给杰德另一个问题。
 “杰德真的不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吗？”他不生气了，而是像块橡皮糖整个身躯黏到杰德身上。
 “不知道。”杰德这么说。实际上他是真的不知道。
 弗洛伊德拍拍杰德柔软的脸，边拍边故作生气的样子说：“等杰德知道了都要几百年之后了吧！”被说得稀里糊涂的杰德只能任他随意摆弄。在杰德努力思考的时间里，弗洛伊德揉脸揉得有些不耐烦。
 寝室内安静得出奇，静得只剩下急促的呼吸声和心脏跳动地响声。若是寮内的寮生看到的话一定会认为这样惊慌失态的杰德并非本人，可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就算是这位长袖善舞雅人深致的副寮长也很难保持平静。仅仅半分钟时间却漫长得度秒如年，待紧贴的双唇离开时才能呼吸到新鲜空气，平静下来后杰德一脸诧异地看着弗洛伊德。
 弗洛伊德想要对他说些什么，但很快又默不作声。
 直到第二天早晨，他都没再回到过宿舍。


  如果发现得早一的早一些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变得那么糟了呢。不知多少年后的每一天杰德都这样想着，但这都是后话了。
 一切重叠得过于巧妙，就在学生们离开学院的第二天，杰德接到阿兹尔的电话时用最快的传送魔法赶了过去。小约翰使用了隐身魔药穿过了魔法屏障来到夜鸦学院，最先发现他的是留在破旧寮的监督生。
 击败小约翰简单得不费吹坏之力，就连阿兹尔也不禁怀疑他是不是留了后手，如果是为了报复而来却这么轻易就失败完全是比赔本买卖，这件事小约翰比他们还要清楚。阿兹尔对他使用的并不是杀伤性强的魔法，只是将他击晕用绳索捆起来。
 
 “我自己知道敌不过你，杰德”小约翰喘着粗气，不紧不慢地说着，他的声音比以往沙哑许多显得苍老又狼狈“所以，我使用了独特魔法......我的魔法会随着我的意识对特定生物发出致命性伤害。”他说着逐渐笑得癫狂，细看才发现那双眼睛里遍布血丝，乱糟糟的头发与破旧的衣服，大概是被老约翰赶出家门了。
 “我的魔法现在在谁身上？你这么聪明，应该很快就猜到了吧。”
 杰德听着他说的话眼神越发冰冷，他似乎能料到小约翰接下来要说的话。紧紧抓住魔法笔的手早已直冒青筋，如果不是阿兹尔的劝阻杰德完全可以现在就杀掉他，他知道小约翰会另有准备，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小约翰会把对自己的狠转移到弗洛伊德身上。杰德每一秒都在懊恼当年为何自己对小约翰手下留情。
  他一开始就没想过杀死杰德。

“我把魔法放在弗洛伊德身上了。”
 
  周遭的风都变得刺耳，身旁的声音似乎什么也听不到了。
 


   说到这时，杰德沉默不语了很久。
  “之后的事你也能猜到了。”他在水槽内安静得完全没了先前那副样子。
  杰德不愿呆在水槽里，他从水里探出头来，水已经三天没更换过了泡得他浑身难受，在克雷文收拾好出门时他除了嘱咐尽快换水还附带了一句：“请先不要告诉弗洛伊德。”虽然他不说克雷文也会这么做就是了。
 
  在克雷文出门的很久的时间里，杰德一直在注视着这间不大不小的房间。
  “这么说的话，我已经好久好久没见到弗洛伊德了。”





在被告知弗洛伊德的死讯时，杰德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小约翰很快就被带去魔法士审察院，鉴于他是未成年犯罪，魔法界对它的处置是终生剥夺魔法使用权以及在军事监狱中无期徒刑，听说，他的独特魔法太过强大本人的精神力根本无法承受，被带走时人已经神志不清了，现在多半是丧失智力形如几岁小儿。
所有参加弗洛伊德葬礼的来宾无一不在惋惜一位年轻生命的早逝和赞叹杰德的强大精神力，他面不改色地操办完所有后事，在父母那里也提前准备好了说辞，母亲一听到就忍不住嚎啕大哭，从稚鱼时期开始杰德就不时看到坚强的母亲因为兄弟姐妹们死亡而留下的眼泪。
直到人群全都散去，杰德一个人在原地呆了很久。
久到雨滴到手背他伸手去摸到自己的脸颊才知道那是眼泪，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天开始下起大雨，茫茫雨中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撑着伞跑过来，杰德边接过伞边擦掉眼泪。从头到尾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活生生的像块冰冷的石头。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流下眼泪呢。”即使是这种时候阿兹尔也不忘对杰德但=的那份挖苦。
杰德破涕为笑，面对阿兹尔的“挖苦”他当然不能坐视不理：“你流的眼泪可没比我少。”他说完便不再作声“阿兹尔........我知道你希望我振作起来。”可再强大的人也无法抑制悲伤。
“杰德，并不是没有办法。”



老约翰害怕伤害到杰德和里奇夫妇，故而选择找到阿兹尔，以他的话来说是小约翰的独特魔法还不稳定，且释放时很可能精神失常。老约翰为弥补儿子造成的过错决定帮助他们寻找让弗洛伊德复苏的方法。死而复生是绝不可能做得到的事，老约翰翻阅了所有藏书才翻出破解魔法。
“杰德，我会保护弗洛伊德的灵魂使他不会被地狱的幽灵带走，只是，这过程十分漫长。”老约翰磨蹭许久才脱口而出那串数字：“可怜的孩子，你要等待两百年。”
两百年对于人鱼漫长的一生而言不过弹指一挥间。
杰德毫无选择，他只能答应下来，若不如此，弗洛伊德就无法回到他的身边。
那个时候弗洛伊德想说的话应该是喜欢吧，只是杰德迟迟未能得知，而这两百年的时间里他的每分每秒都要陷在弗洛伊德不存在的空间中。
忘记，比爱困难多了。
两百年的时间中他曾试图将弗洛伊德遗忘，无论是多强的魔药都没有起到任何效果，每次忘记的时间总是很短，与弗洛伊德有关的事他都能很快想起来，长此以往，被阿兹尔发现后他便不能使用炼金室。一定是阿兹尔的魔药太没用了，但是杰德很快就会被阿兹尔反驳，你根本就不希望自己忘记他吧。
没有弗洛伊德存在的世界，一切都太无趣了。


  
 
  再一次遇见“弗洛伊德”是在两百年后的某个平凡的一天。
  那天的杰德感觉到异常的闷，他在海里游来游去，快要游到海面时，霎时间狂风暴雨席卷前一秒还是晴空高照的天空，不远处的游轮上传来男人的叫唤声和女人的呼喊声，小小的游轮哪敌得过这一拨又一拨的惊涛骇浪，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他竟控制不住向从船上掉落进海中的人类幼童方向游去。
 杰德救起幼童时，伴随着划过天际的闪电发出的光芒他看清了幼童的样貌。
 那张脸与弗洛伊德稚鱼时别无二致。
 

 将小弗洛伊德救上岸后杰德想要游回海里。
 他将身上的海水甩开想要游回海中，却有一股轻微的力量拉扯他的尾鳍，杰德转过身看发现时是小弗洛伊德咬住了他的尾鳍。
 “你是人鱼吗？”年仅五岁的小弗洛伊德爬到杰德的身上让他控制不住险些摔进水里。
 “是的。”杰德将小弗洛伊德凌乱的头发梳理整齐，他好脾气地回答着小弗洛伊德的每一个问题，就像从前一样。
  幼小的弗洛伊德还是人类，杰德将他抱到稍远的沙滩上，小心翼翼地不让他沾到海水。杰德无法将还是人类的弗洛伊德带回珊瑚之海，他耐心地哄了小弗洛伊德许久，直到他慢慢睡着，然后再被外出赶海的莱纳德抱走，他看着被抱走的小弗洛伊德悄悄从岩石后出来，而后才游回珊瑚之海。
  在小弗洛伊德睡着之前，他一直被问自己叫什么名字。 杰德想起老约翰说在弗洛伊德十八岁那年九月的满月之前都不能知道“杰德”，所以他告诉小弗洛伊德自己的名字是翡翠。年幼的他也许很快就会忘记，拯救了自己的人鱼很快就会被更多新奇的事物取代吧。

 回到珊瑚之海阿兹尔知道这件事后大发雷霆，斥责杰德放小弗洛伊德给一个陌生人类带回家。
 “弗洛伊德现在还是一个孩子，你把他随随便便扔给一个陌生人类？”
 杰德理解阿兹尔会担心小弗洛伊德的安危，他只能好言相劝：“那个渔夫看起来是个不错的人，难道你让我把弗洛伊德带回这里吗？”人类是不能想人鱼一样生活在水中的，就算每天制造改变呼吸系统的魔法药也改变不了弗洛伊德的肉体是人类这个事实。
 
 中年渔夫莱纳德无妻无子，他刚给唯一的亲人办完葬礼现在就是活脱脱一个洛兰岛随处可见的穷光蛋，原是打着如果赶海收成颇丰，在集市上卖个好价钱的话接下来的一个月都不至于为衣食温饱发愁。这个半辈子都清平寡淡钱包里翻不出半个钱币的中年男人，唯一的优点便是为人老实不偷不抢。宽厚的上帝好像是理解他的苦悲，让他在赶海的路上捡到一名幼童和一小堆黄金。
 也许是迫于无奈却难以抚养孩子的母亲丢弃了这可怜的幼童。
 这些莱纳德都无从得知，至少现在的他不会像以前那样毫无目标终日咸鱼度日了。
 如此，莱纳德便把弗洛伊德抚养到十八岁。




 距离克雷文离开大约过了三小时，窗外的云已经散得一干二净而接下来则是风平浪静的夜。
 门锁再次转动时夜幕早已降临，弗洛伊德进门后先是和杰德道了晚安，然后拖着疲惫的身躯躺到床上，熟悉的酣睡声随着平稳的呼吸悄悄地进行着，今天的弗洛伊德似乎比往常都要疲惫。杰德安静地看着他的睡颜许久，他说了一句小声得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 晚安，弗洛伊德。
 
 等他再次醒来时弗洛伊德早已经搬来板凳到水槽面前看他了。杰德并没有感到惊讶，他对弗洛伊德微微一笑：“早上好，你一直盯着我看吗？”杰德在水槽内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
 弗洛伊德看到活跃的杰德，感到很开心：“我醒来时还很早，所以我一直看着睡着的杰德哦~”他的语气欢快得像明快而欢乐的交响乐，每一个独特的音调都在引起灵魂的共鸣。“睡着时一直在叫我的名字哦，杰德这么喜欢我吗？”即使还是一样的语气也能让杰德感受到眼神瞬间的变化。
 “是的，我非常喜欢你。”
 “不对哦，你在说谎。”弗洛伊德的语气突然急转直下：“你一直，在透过我看着另一个弗洛伊德。”
 杰德有那么一瞬间惊愣，被弗洛伊德发现这件事他并不是没想过，只是他没想到就算是再生的弗洛伊德竟然也能看穿得如此透彻。他的弗洛伊德似乎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天才。
  “不愧是弗洛伊德。”杰德掩盖不住笑意，他忍不住追问：“那么你是怎么发现的呢？”不知不觉，杰德已经从水槽中探出半身。
  “杰德从一开始看到我，就是一种透过我看其他人的样子，虽然你一直不承认你就是翡翠但我觉得你就是。”弗洛伊德看到杰德反复惊讶的模样笑得双眼都眯成一条缝。他的声音悦耳无比，杰德曾在梦中回忆无数次，现在听到他反而有些恍然。
 “具体是为什么，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他让弗洛伊德再等等，即使不耐烦了也仍要忍耐。



离归岛日仅剩短短两天
莱纳德的计划显然是要失败了，整艘希望号的船员包括莱纳德都深知这个事实。
即使是失败而归也会有政府派发的参与金，无论是从哪个方向作为出发点都不会对任何一个人不利，部分船员就是奔着参与金上船的，出海的十天里虽然没有找到人鱼，希望号也算是大有收获。在珊瑚之海海域之外的小岛屿，那里有着非常丰富的矿产资源，仅仅是小小一克也足够洛兰岛岛民一年的开支。
“也许我该换换路子了”莱纳德看到小岛屿上遍布的资源，万一还有魔法石存在还说不定。船员们这下彻底放弃寻找人鱼，现成的致富之道摆在眼前所谓的人鱼的宝藏也就变得毫无价值。


克雷文按照杰德所说的在十二点之前吹响海螺，他说这样就能找到阿兹尔。
吹响海螺后的好一阵子都没什么动静，等他接近放弃时，水面上开始有浮动，连周围的风都变得急促，一瞬间海水和风都停止律动，四周除了轻微的呼吸声其他的杂质都变得荡然无存。打破宁静的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溅起的海水约莫以米高顺势拍打到希望号的船身，克雷文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面前的是巨大无比的章鱼人鱼，他的双目凌厉无比仿佛将要把自己刺穿。
“惊扰到你真是万分抱歉，我是来接走杰德的。”阿兹尔说。周围沉睡的船员们并没有被巨响惊动，估计是阿兹尔释放了魔法。

即便阿兹尔已经不停在身旁催促，杰德还是执意将另一串鲟鱼鳞片制成的耳环交给弗洛伊德。并且自然地无视掉弗洛伊德的疑惑，将一切解释都化作即将揭开的谜语，游回海底。
 “等你想起我，我就会出现在你面前。”
 杰德和阿兹尔早已没了踪影，只剩弗洛伊德拿着鲟鱼鳞片站在甲板上的身影。弗洛伊德对杰德隐瞒了一些“秘密”，他很小的时候就时常梦见漆黑深邃的海底，和激动着向谁奔去的自己，以及一首不时萦绕耳边的歌谣。那声音低沉而又引人向往，他早就在梦中听过数次........
  

  也许在不久的将来，他会再次见到杰德，届时，那歌声必会是坚定而清晰......响彻整片珊瑚之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