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差
作者:台风接待室      更新:2023-01-04 20:22      字数:10950
1.

“姐姐,你睡了吗?”
凌晨四点突然接到夏鸣星罔顾时差的来电,我困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迷迷糊糊“嗯”了一声作为回应。而他在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又说:“你能不能先不要睡,陪我聊聊天?”

这有点反常,他不像是会提出这种无理要求的人,我稍稍清醒了一点,这才听出电话那头隐隐约约的、不正常的喘息。他似乎以为我一直没说话是因为不愿意,很快小声补了一句:“要是太累了就算了。”
“夏鸣星,”我把被子往上拉了拉,“你是不是,易感期到了?”

他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呜咽,而后应该是在床上翻了个身,这才闷闷地说:“对。”
“家里的抑制剂用完了吗?”我一下子醒了,语气也变得担忧,“叫个跑腿去买一点。”
“用完了,买不到,”他答,“一直没人接单。”
“那怎么办?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他说,可怜巴巴地,“你陪我说说话就行,姐姐,我想听听你的声音。”

也许真是因为听到了我的声音,不过几句话的工夫,他的喘息就变得更重了。湿热的气息仿佛从他的话筒喷到我的听筒,再往我耳朵里钻。其实我大概能猜到他现在的样子,但还是问他:“你在做什么?”
“我?我在……在想你。”
“在想我什么呢?”我重新躺下,用两只手握着手机,声音也压低了,“你的声音好抖。”
“姐姐……”他深吸了一口气才说得出话,很诚实地告诉我,“想操你。”

“我明天就回来了,”我说,脸有点热,“晚上就能到。”
“可是,明天还有好久,”他的语气像被情欲烧昏了头,一下变成一个讨糖吃的小孩,语序也变得颠三倒四,“我好难受,姐姐,帮帮我。”
“要怎么帮你?”
“我也不知道……”他说,声音在电话里迷路了,听上去比我更不知所措,“你,你多说一点话,说什么都行。”

坦白说,作为一个并不会被信息素和生理周期困扰的Beta,我对于Alpha的易感期其实并没有一个很明确的概念。我只知道夏鸣星的每次易感期都很不好过,需要大量的抑制剂才能稍稍减轻一些痛苦。往常即使有我在他身边,我们之间那种不能真正标记的性爱对他来说也只是扬汤止沸,更不要说如今我在外地出差,家里的抑制剂也用完了,他只能独自忍受生理激素的折磨。隔着听筒,我甚至听见他的声音带了一点点哭腔,像小时候他一个人在家发烧了,打电话给我的时候一样。

“汤圆,”我觉得很抱歉,轻声叫他的小名,试图给他一点安慰,“你还好吗?”
“还好,”一阵窸窸窣窣的摩擦声之后,他说,“我把裤子脱掉了,现在睡在姐姐的枕头上。”

“姐姐的味道好香……”他喃喃道,我几乎能想象到他把脸埋在我的枕头里自渎的画面,“姐姐……”
我应了一声,在被子里蜷成一团:“睡觉不穿衣服,会生病的。”
“我已经生病了,”他说,四周的环境音格外安静,应该是也把自己蒙进了被子里,“很严重,要姐姐给我治。”
“我不知道怎样才能帮你,”我说,犹豫再三才想出一个解决方案,“要视频吗?”

我原本以为他会立刻同意,已经做好了起身开灯的准备,没想到他沉默了很久之后却喘着粗气拒绝了:“你明天还要工作,不能影响你。”
听着他拼命克制的声音,我的心几乎软成一滩水:“其实没关系的……”
“这是你第一次办个人展,”他努力找回一点理智,慢慢地说,“你陪我说一点话就好了,我很快就好。”

“你今天都做了些什么?”他在电话那头呻吟了一声,呼吸不匀地问我,“我想听。”
“我今天……上午在布展,中午和大家一起去吃了饭,我给你发了照片的,就那家很有名的海鲜餐厅。吃完之后逛了一会儿,给你买了礼物,”我回忆着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下午就继续布展,晚餐点了Pizza,然后忙到晚上十一点多就直接回来睡觉了。”
“礼物……”他低低哼了一声,“买了什么礼物?”

“等我回来你就知道了,”我笑,随即听见他的呼吸陡然加快,“汤圆?”
“嗯……姐姐……”他的声音黏糊糊的,好像真变成一颗翻着肚皮的小汤圆,“可是等你回来,我们就没空拆礼物了。”
我一下子红了脸:“那就不拆,”想到什么似的,我顿了顿,凑近话筒,很小声地说,“拆我好不好?”

下一秒,夏鸣星居然真的哭了,像受了委屈的小动物一样,发出低低的呜咽。他吸了吸鼻子,听上去不堪忍受情欲折磨,连尾音都在打着颤:“姐姐……亲亲我……我好想你……”
我依他所言,对着话筒亲了一口:“我也很想你。”

于是我听见他的抽泣声变得更响,伴随着粗喘和呻吟,他应该是把手机放在一边开了免提,因为隐隐约约的,我还听见了轻微的粘腻水声。
“是沐浴油,”他好像猜到我在想什么,“姐姐的沐浴油,有姐姐刚洗完澡的味道。”
“那,那你喜欢吗?”
“喜欢……”这个时候他已经说不太清楚话了,只有含糊的泣音和浓重的鼻音,不成句子地重复着,“喜欢姐姐,最喜欢姐姐……”他一边哭,手上的动作一边加快,没多久,他闷哼一声,终于到了高潮。
“我射了,姐姐,”他把免提关了,拿起手机向我报告,“射了很多,沾到床单和被子上了。”

“没关系,”我说,“快去洗个澡,床单换掉就好了,等我回来洗。”
“不要换,有姐姐的味道。”他射过一次之后理智稍稍回笼,口齿变得清楚一些,但讲起话还是像个小孩,“换掉,就没有了。”
不换就不换吧,没办法和易感期的Alpha讲道理。我叹一口气:“那你睡觉记得盖好被子,不要着凉了。”
“我就在被子里面呢,”他瓮声瓮气地说,“你快去睡吧,我现在好多了。”

“你真的可以吗?”我有点不放心。
“真的可以,”他重复道,“姐姐晚安。”
“对不起,”我顿了顿,向他道歉,“我不太会说……你想听的那种话。”
“不要说对不起,”他打断我,“姐姐说的话,我都想听。“
”那……晚安?“
”你要说,汤圆晚安。“
真变成小孩子了……我没办法,只好学舌道:”汤圆晚安。“
他似乎很满意,隔着听筒亲了我一口,这才挂断了电话。而我裹着被子坐起来,看着窗外蒙蒙亮的天空,却已经睡不着了。



2.

任谁都知道Alpha和Beta的结合并不是明智的选择,更何况夏鸣星还是极其优质的那类Alpha。优质意味着信息素的强大,也就是说,在拥有更好看的外表、更优秀的身体素质和更多恋慕视线的同时,他也更需要同样优质的Omega信息素来安抚他平稳度过比常人都煎熬一些的易感期。但很遗憾,在这一点上我完全帮不上他的忙。

所以我总觉得夏鸣星和我恋爱一定很辛苦,我们在方方面面都不合拍。我没办法像Omega一样陪他在床上折腾整整一个礼拜,也没办法通过他身上信息素的浓度变化来准确判断他的情绪,甚至是他最难受的时候实在憋不住打电话给我,我也无法被他勾起同样的生理反应,说不出那些羞耻的话,也给不了他想要的回应。最开始,正是因为这些顾虑,我一直不肯和他更进一步,由一起长大的朋友真正变为恋人,即使后来同意和他交往,我对他也总有些说不上来的愧疚。夏鸣星辗转难眠的时候我困得不知今夕何夕,我这边的天空隐隐发白他却挂了电话酣然入梦。两小时,我们两个之间好像就隔着这么一段不长不短的时差,看起来都是黑夜但却不是同一个黑夜。我时常感觉自己和他像一双不配对的筷子,不过是勉强用着而已。

后半夜我几乎没怎么睡,顶着黑眼圈去了展会现场,好在前一天准备充分,倒不至于真的出什么差错。唯一的问题是回程的航班稍稍有些晚点,所以等我到家的时候,夜已经深了。

到了家发现家里没开灯,客厅漆黑一片,我以为夏鸣星睡了,只开了手机电筒推门进房间,却发现床上是空的。
难道严重到去医院了吗?我内心涌上许多不好的猜想,迅速打开灯,一边叫他的名字,一边拨通了他的电话。熟悉的手机铃声在枕头底下响起,我这才留意到床上只剩一个枕头,是他的,染着浓重的橙花香气,孤零零躺在那里,而我的枕头不见了。

直到我把电话挂了,铃声也停下来,才听见衣柜里传来窸窸窣窣的细微响动。拉开衣柜门,发现原本叠放整齐的衣服现在乱成一团,在层层叠叠的衣服堆里,夏鸣星顶着一头橙色的乱毛钻出来,半梦半醒地叫了一声“姐姐”,随即把怀里抱着的枕头丢开,伸长胳膊整个儿搂住我。他个子太大了,又不记得收着力气,我被他一下子从衣柜前推到床上去,后腰狠狠撞在床沿,只觉得骨头都要散架了。

而罪魁祸首夏鸣星正压在我身上,用乱蓬蓬的橙色脑袋在我颈窝乱拱:“姐姐……姐姐……”
“你是狗吗?”我好气又好笑,推了他一下也没推动,只好任由他从我的耳朵亲到嘴唇。铺天盖地的橙花香气包围着我,被撞到的地方就好像也没那么痛,他睁着一双湿润的绿眼睛,很委屈地看我:“我好想你。”

我张开双臂回抱住他:“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他说,又急又狠地吻上来,不让我把后面的话说完,“没有对不起。”

他含含糊糊地嘟哝着,把我抱起来在床上放平,整个身子紧密地贴上来,我才感觉到他硬挺的下体正抵着我的大腿。他没穿衣服,又很麻利地脱了我的,赤裸的皮肤相贴,我下意识瑟缩了一下,立刻被他很不满意地按住了。
“不要躲我……”他闷闷地说,热烫的性器在我腿根蹭了两下,试图用膝盖分开我的双腿,头也偏过去,用锐利的虎牙缓缓磨我右颈的皮肤。如果我是个Omega,那个地方应该是我腺体的位置,但我不是,所以他只敢轻轻地咬,怕把我弄痛,更怕我受伤。我抬起头看他,发现他的瞳孔依旧是清澈的绿色,但眼尾则又变成湿湿的红色,明明还什么也没做,却好像被我欺负了一样。

“姐姐,”他说不出别的话,只知道红着眼睛一遍遍叫我,“姐姐。”
我摸摸他的脸,顺从地分开腿,引着他的手往下探,他太急了,我的身体还没有做好准备。他后知后觉明白过来我是什么意思,用粗糙的指腹碾过我的阴蒂:“姐姐流的水还不够多,”他自言自语,难耐地挺了挺腰,却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会痛,要慢慢的。”

“汤圆……”我小声叫他,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把脸埋进他温热的胸膛。其实我已经很困了,明天一早还要去公司汇报,但我不可能推开这个样子的夏鸣星。况且,即使在这种非常时期,我几乎能感受到他的理智已经被情欲融成一滩浆糊,但他的动作却依然小心翼翼,尽量不让我有任何不舒服。

“姐姐?”他停下来,迷茫地盯着我,“你累了吗?”
我刚要说话,他就把手收回去,肘在床上低着头亲我。我仰起脸回应这个吻,迷迷糊糊的时候腿根却突然传来一股凉意——他去床头柜拿了我的沐浴油,挤了不少在我腿上,随即伸手,将我的双腿并拢,让我背对着他侧躺着,我感受到他的性器滑进我的腿缝中间,就着沐浴油的润滑不断抽插。他不打算做了——我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为什么不做?”我扭过身子,想要回头看他,但他却把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并不给我转身的空间。我低下头,看见赤红的龟头从我腿缝间探出来,撞上膨起的阴蒂又退回去,听见他闷闷地、喘息不匀地说:“我怕你累。”

“我不累。”我说。但他含着我的耳垂,并不听我分辩:“姐姐的腿操起来也很舒服。”


这和真正的性爱区别其实不大,我的阴蒂持续被他摩擦刺激,甚至比被插入的时候更早到达了高潮。夏鸣星在我高潮的时候也跟着射了,精液糊在我的大腿和小腹,和我喷出来的水混在一起。到处都黏黏糊糊的,他也黏黏糊糊的,四肢张开变成八爪鱼,从背后抱着我不让我起身:“明天早上再洗,先让我抱一会儿。”

我没办法,只好翻过身,正面对着他和他拥抱。由于易感期的原因,一两次高潮根本满足不了他的欲望,他刚射完的性器还是硬得不行。“为什么不做?”我又问了一次,这次他终于肯回答我。
“姐姐的黑眼圈好重,昨天肯定没好好睡觉,”他伸出食指,轻轻触碰我眼下暗沉的皮肤,“如果和姐姐做了,我就停不下来了。”

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中学的时候上生理卫生课,老师说易感期的Alpha很危险,像没有被驯化的猛兽,自己都无法控制自己,更别提照顾伴侣的感受。但真正和Alpha恋爱之后,我却觉得夏鸣星是一只很乖的小狗,他亲亲我的鼻子,又亲亲我的眼睛,明明还按捺不住地喘着气,表情看上去却很纯情:“睡觉吧,姐姐,好好休息。”

“笨蛋汤圆。”我小声说,往他怀里缩了缩,找到一个最舒服的姿势。夏鸣星伸手把我搂紧了,也乖乖闭上眼睛。
“我才不是笨蛋,”他哼哼,湿热的气息喷在我头顶,“是因为太喜欢姐姐了。”

他说完这句话就睡过去了,想来昨晚没有我在身边,他睡得也不安稳。我闭着眼,任由自己被困意拉扯,失去意识前脑海中浮现的是夏鸣星湿润的、发红的眼睛。
要是他没那么喜欢我,是不是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3.

托夏鸣星的福,这一觉我睡得很好,一直到第二天早上闹钟响了才醒。按掉闹钟的时候发现夏鸣星又魇在梦里,面色潮红,呼吸急促,一只手紧紧搂着我,另一只手无意识地往下伸,正快速套弄着自己的下体。
我听见他嘴里依旧在嘟嘟囔囔着“姐姐”,突然想起昨晚过得实在混乱,居然忘记给他打抑制剂。算起来他已经是易感期的第三天,正常来说热度和信息素浓度都应该开始降低才对,但我用手背靠了靠他的额头,发现依旧烫得吓人。尽管我对信息素的浓度并不敏感,也闻到空气中浓郁到铺天盖地的橙花香气。这不是什么好预兆,我起身,要去包里拿昨晚回家前特意去买的抑制剂,但夏鸣星却像察觉到什么似的,一把将我拽回床上,胡乱在我身上蹭了几下,就又射了我一腿。

“我是去给你拿抑制剂,”我说,“你乖一点。”
他睁开眼,迷茫地看我:“有姐姐在,为什么要抑制剂?”
“因为我不是Omega,”我说,有点无奈,“而且我稍后要去公司一趟,几个小时后才能回来。”

“要去工作吗……”他的声音明显地沮丧起来,“可不可以不去?”
这听上去是一个问句,但没等我回答,他又说:“好吧,姐姐,那你要亲我一下。”
我的心像被一只手攥紧了,拧毛巾一样拧出一些酸痛的汁液来。我捧着他的脸和他接吻,他握着我的胳膊,唇舌缠上我的,轻轻的、小心翼翼的。

“好了,”他说,应当是清醒了一些,恋恋不舍地松开我,“快去洗澡换衣服,抑制剂我可以自己打。”
“还是我帮你吧,”我说,鼻尖抵着他的鼻尖,说话的时候,嘴唇也随时要再次碰到他的嘴唇,“不差那一点时间。”

“不用,”他却说,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推开我,翻身下床,“我自己来就可以。”

没办法,我只好拿了衣服去洗手间,快速冲了个澡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夏鸣星正坐在沙发上给自己打抑制剂,用过的药剂瓶丢在旁边,一瓶、两瓶,两个空的小玻璃瓶躺在地板上,第三瓶正沿着针管,滑进他的静脉里。
“你打这么多干什么?”我吓了一跳,连忙冲过去确认他有没有事,“这个不是一次一瓶吗?”

“这次有点严重,所以加了点量,”打了抑制剂之后他的理智回笼不少,不再是黏糊糊的小孩子语气,声音虽然还有些虚弱,但却更像他平时说话的样子,“不用管我,快收拾一下去公司,不然要迟到了。”
“还管什么迟不迟到……”我又气又心疼,一边说话一边感到自己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加量也不是这么个加法!你难不难受啊?”

“没事儿,不打会更难受。”他甚至笑了,伸手把我拽得更近,还轻轻地捏了捏我的脸,“现在倒没什么,就是那个药太凉了,一次性打了三瓶,所以有点冷。”
“姐姐,你抱我一下,”他软下声音,张开双臂,“抱一下就不冷了。”

我知道他是故意的,故意撒娇好把事情轻轻揭过,但我看见他被冷汗打湿的刘海和干裂的嘴唇,除了弯下身子和他拥抱之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他看起来很满足于这个拥抱,像小时候一样把头埋在我肩窝,那么大的个子缩成小小一团。房间里隐隐约约传来铃声,我的手机又响了,是最后一遍闹钟,再不出门就要迟到的那种。夏鸣星也听见了,从我怀里抬起头,恋恋不舍道:“你该上班了。”

我该上班了。我看着他松开我,直起身,手掌撑在沙发上,借着力才强迫自己往后挪了一下,和我隔开一点点距离。我一点都不想去上班,我想一直和他拥抱在一起,丢掉冰冷的抑制剂,被彼此的体温融化在这张沙发上。但是他认真地看着我,又更认真地对我说:“如果因为我而影响你的话,我会很难过的。”

手机在床头柜上,包在沙发边,钥匙挂在玄关的挂钩,鞋躺在门口的地垫。我握着门把手,忧心忡忡地看着他,最后问了一句:“你真的可以吗?”
他搂着抱枕,语气夸张地对我笑:“当然啦。”



去公司的路上我一直心神不宁。我意识到和夏鸣星之间总隔着那么一层,是再相爱也始终跨不过去的天堑。我没办法真正理解他的痛苦,就像那天晚上在异国酒店隔着时差和他通话,共享黑夜却不是同一个黑夜。Alpha和Beta从生理构造上说就根本不适合成为伴侣,正如人类不可能沉入海底,美人鱼要想上岸也得被迫献出声音。易感期的夏鸣星在我眼里就是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的小美人鱼,但他本来可以不用这样的。他之所以每一次都这么痛苦,是因为他的恋人是我,一个普通的、无用的、和他丝毫不适配的Beta。

车子开到地库停好,我也没有立即下车,而是坐在驾驶座上,握着方向盘呆了好一会儿。就像他不希望自己的易感期影响到我的工作,我其实也很害怕他像今天一样为了我一遍遍退让包容。我有点搞不懂爱了,我们是因为爱着对方才一路走到现在,为什么反倒变成给彼此带来最多麻烦的人?我们的关系在不知不觉间只剩永无止境的付出和牺牲,这么想的话,总觉得很难过。

“发什么呆!再过两分钟全勤奖就泡汤了!”李满满敲我车窗的时候我才回过神来,快速解开安全带就要去出口挤电梯,但我刚打开车门,李满满就变了脸色,飞快把我的车门又重新关上。
“你知不知道你车里全是Alpha信息素的味道!”她隔着车窗对我大呼小叫,“你们车震了?”

“哪有……”我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袖口和衣领,确实有一股橙花香,但我对信息素实在不够敏感,分辨不出这气味是不是真如她所言的这么有杀伤力,“只是易感期。”
“易感期他还放你出门???”她一脸不可置信,“你家那位的自制力也太恐怖了。”

“这么严重吗?”我愣了愣,“我出门的时候他打了抑制剂,看起来状态还好。”
“这么跟你说吧,”李满满皱着眉,我看到她的耳朵尖一直是红的,显然也是被刺激得不轻,“如果你带着这身信息素味儿进公司,至少能有二十个Omega被熏得提前发情。你还是别去上班了,我帮你请假,你回去陪你男朋友吧。”
“可是,”我说,“可是他说不想影响我工作……”
李满满原本要去赶电梯,听到我这话又停下了脚步:“他想不想影响你是他的事,你想不想照顾他是你的事,这又不矛盾。”她看了我一眼,似乎很不理解,“易感期的是他又不是你,怎么感觉你的脑子也被烧坏了?”

她说完这句话就进电梯了,我慢慢地把安全带重新系好,踩下离合器,将车子又开出来。这两件事是可以共存的吗?在夏鸣星努力配合我包容我的同时,我更应该做的不是阻止他自我牺牲的付出,也不是为此感到愧疚和不安,而是反过来给他等价的回报吗?

车子经过一个又一个十字路口,有时绿灯,有时红灯,红灯的时候我停下来等,倒计时从七十五秒变成一秒,漫长的等待时间里我又想到夏鸣星。有一回他在演出后台被发情期的Omega粉丝堵住,信息素一激就也跟着起了反应,最后关头他拼尽全力推开对方把自己锁在化妆室里,给我打电话让我过来找他。从万甄到剧院大概十五分钟的车程,他握着电话靠在墙角一秒一秒地数,像小朋友上数学课,用棉签当计数的小棍,一根根搭起来再一根根拆掉。
“我讨厌不受控制的感觉,”他在电话里懊丧地说,声音听起来已经有些神智不清,“我只想和喜欢的人做这种事,我只喜欢姐姐。”

夏鸣星就是这样,认定的事情就永远不会转弯,说一个人倔习惯用不撞南墙不回头这个形容,而他或许是那种即使撞了南墙也要在墙上挖个洞再继续往前走的人。他能把十五分钟的时间拆成九百秒再一秒一秒数完,也能把冷冰冰的抑制剂两倍三倍地输进静脉,这种爱显然是没那么健康的,甚至是自毁式的,可是他没办法转弯,我也没办法让他转弯。

但今天李满满提醒了我,他对我的爱和我对他的爱是不矛盾的。如果他一定要披荆斩棘的话,我能不能去做他的铠甲?如果在他把自己的心脏递给我的同时,我也把我的心脏递给他,我们是不是就都能再次跳动了呢?

回到家,夏鸣星还蜷在沙发上,闭着眼止不住地发抖,他的后背被冷汗浸湿一片冰凉,脸颊和额头则发着不正常的高热。听到开门的声音他才勉强睁开眼,即使打了过量的抑制剂,药效依然散去得很快,他双眼通红,眉头紧皱,一副受了很大委屈的样子,
“姐姐……”他看起来很想冲上来抱我,但不知道为什么却始终没有动弹,“去上班。”

“不上班了,”我把鞋子、包、外套依次脱掉,放回它们该在的位置,然后坐到沙发边去,用脸颊蹭蹭他汗湿的脸颊,“姐姐请了假,请了很多天,所以汤圆想做什么都可以。”
我话音刚落,他的唇舌就迫不及待地缠绕上来,他把我扑倒在沙发上,双手按着我的手腕往上攀,紧密地和我十指紧扣:“只想和姐姐呆在一起。”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闭着眼,声音轻得几乎像是梦呓。他的睫毛抖得不像话,凑过来的时候,我感到无数翩跹的蝴蝶着陆在我的脸颊。他好像又要哭了,声音软软地塌下来,含着我的嘴唇说“好喜欢姐姐”,而我握紧了他的手,小声告诉他:“我也很喜欢你。”



4.

夏鸣星吻得比我想象中更克制,可能是因为忍耐了实在太久,害怕自己一旦放开就失去仅存的理智。他红着眼睛和我接吻,手伸到衣服下摆,把湿透的睡衣脱掉,很快又去扒我的衣服。我今天穿的是衬衫,小小的珍珠扣从最下面一路扣到脖颈,他跪坐起来,抖着手去解,解了半天一颗也没解开,自暴自弃地呜咽一声,重新伏在我身上,一边咬我的嘴唇一边隔着衬衫揉我的胸:“姐姐自己脱……”

“你压在我身上,我怎么脱?”我好笑地伸手推他,也被他弄得气喘吁吁的,“你先起来。”
他于是不情不愿地从我身上起来,一双眼睛依旧死死盯着我解扣子的动作。我被他过于直白的目光看得有些脸红,垂下眼不再去看他,而是低头看自己的手。一颗、两颗、三颗,衬衫刚脱掉,他又迫不及待地把我搂进怀里,把我的头发拨到一边,埋在我的肩窝,深吸了一口气。

“还有内衣……”我在他怀里挣了一下,但他只是把我搂得更紧,滚烫的掌心抚过我的后背,轻松地找到排扣的位置:“这个我会。”
于是我和他之间只剩一件解开扣子的蕾丝胸罩,他要和我接吻,稍稍退了一点,那块小小的布料就从我们之间掉下去。他的手顺势滑下来,托住一边乳房不住揉捏,力道比起平时而言有些大,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也不觉得痛,只觉得自己浑身绵软,快要融化在他的嘴唇和掌心里了。

“去床上好不好?”很快,我也被他扒光了,出了一层薄汗的赤裸后背压着皮制沙发,皮肤黏在上面很不舒服。夏鸣星闻言,停下动作,听话地把我整个儿抱起来往房间里走:“姐姐好娇气。”
二十秒后他用大拇指腹揉我阴蒂的时候也这么说,头埋在我的侧颈,另一只手按着我的腰,不让我有机会往后缩。他的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探入湿滑的穴口,抽插的动作由慢到快。我被他死死固定在床上,无处可去的双手只能用力抓住他结实的手臂,咬着嘴唇发出一些抑制不住的呻吟。尽管夏鸣星看上去十分焦躁不安,但他的前戏做得依然很有耐心,直到整个掌心都沾上亮晶晶的液体,才收回手,迫不及待地用膝盖分开我的双腿,一边俯下身来又一次吻我,一边终于将硬挺的阴茎插了进去。

易感期的Alpha要想维持理智是件很困难的事,尤其是在忍耐许久才终于得到抒解的时候。夏鸣星低低地喘着气,汗水从额角滴落,我几乎能看见他脖子上爆起的青筋。他插入的动作又深又狠,下身挺动的频率也快得吓人,尽管已经足够湿润,我还是在快感中生出一点点隐隐的痛感来。我勾住他的脖子,主动要和他接吻,他哼了一声,注意力全都放在下半身的交合处,所以反倒显得毫无防备了。
我的男友有全世界最漂亮的脸蛋,所以即使接吻的时候我也舍不得闭上眼。他快要高潮的时候才意识到我在吻他,眨了眨眼,朦胧的目光对上我的视线,在情欲之海中迷迷糊糊叫了一声:“姐姐……”

我闻到铺天盖地的橙花香气,两边手腕也被他抓起来抬过头顶,用力扣住了按在床上。他喘着粗气把我干到了高潮,而后慢下动作,连呼吸也忘记了似的,抿着唇抵在我里面射了出来。

作为Beta唯一的好处或许就在这里,易感期Alpha的高浓度信息素对于Omega来讲带着强烈的进攻性和侵略性,但对我来说就只是熟悉的、好闻的橙花香。他射过之后性器丝毫没有软,而是不知餍足地继续小幅度抽插着,看上去爽得有点神智不清了。他几乎是无意识地在我身上拱来拱去,用虎牙轻轻咬我的侧颈,我知道这是Alpha迫切想要标记恋人的表现,为了安抚他,尽管我并没有腺体可供人咬破,但还是稍微偏了偏头,好配合他的动作。

“你是小狗狗吗?”我说,被他干得没什么力气,说话声音也软绵绵的,“怎么闻来闻去的?”
“嗯……栀子花……”他含含糊糊地说,“姐姐好香。”

他不说我都没发现,高潮一次之后,我身上信息素的味道也稍微浓郁了一点。尽管和他的相比依旧清淡得很,但夏鸣星还是闻出来了。
“狗鼻子……”我小声说,声音被他顶得断断续续,“没有你香。”
“但是我喜欢姐姐的味道。”他说,从我身体里退出来,示意我翻了个身,又重新从身后插了进去。我的后背被他火热的躯体紧紧贴上去,性器深深锲进我的下身,腰几乎立刻就软了。他握着我的腰又把我整个儿提起来,叼着我的后颈肉用力地抽插:“我是小狗狗吗?小狗狗就是这样做爱的。”

我被干得说不出话,只能垂着头发出不成调的呻吟。通常夏鸣星在床上总是尽量温柔,怕我承受不住,只有在易感期的时候会偶尔使用这个体位。他进得太深了,力道也大,我的上半身被压在床上,几乎要喘不上气。恐怖的快感沿着脊柱往上攀登,和后颈隐隐的痛感汇合在一起。他也不再说话了,只剩低沉的喘息在我耳边响起,好像真的快要失去理智,变成一只发情的野兽了。

快要高潮的时候,后颈的疼痛突然变得尖锐起来,下一秒夏鸣星停了动作,有些手足无措地从身后抱紧了我。那一块皮肤好像被他咬破了,他轻轻地亲吻着我的伤口,小声嗫嚅说对不起,明明受伤的是我,听起来却好像是他要哭了。
我费劲地转过身,勾着他的脖子和他接吻。他嘴里有一股淡淡的血腥气——那应该是我流的血。Alpha的基因里有兽性的一部分,即使是和他们完全契合的Omega,也时常有在伴侣的易感期结束后就被送去医院的事情发生。但夏鸣星咬伤了我之后,居然没有愈发滑向情欲的深渊,而是像被人一拳打醒了,努力克制着不要做出更多伤害我的事。

我伸出手,轻轻碰他的脸,感到自己像是正隔着笼子抚摸一只焦躁不安的野兽。因为他爱我,所以他早早地主动把笼门上了锁,隔绝所有的暴戾和伤害,但同时也使得我们始终无法真正做到亲密无间。从前我总觉得是我造成了这一切,他应该去找一个更合适的人,而不是非要这样苦苦勉强自己。但现在我想试试看,如果打开笼门,和他拥抱,像他一直以来对我做的一样,包容他、信任他、毫无保留地去爱他,一切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我抱紧他,亲了亲他的下巴。
夏鸣星垂下目光看我,低低叫了一声“姐姐”,声音听起来又愧疚又委屈。他的性器还硬得吓人,滚烫地抵在我腿根,但他却不敢再有动作,只是小心翼翼地看着我。

“你咬我了,”我说,捏住他的鼻子,“还咬破了,很痛。”
他的头垂得更低:“对不起……”
“所以我要报仇。”

他愣了一下,迷茫地看着我,而我仰起头,轻轻咬了一口他凸起的喉结,满意地听到夏鸣星的喘息立刻变重了。我的手往下探,握住他肉红的阴茎,分开腿就要把他吞吃进去。
“姐姐,”他艰涩地开口,“你会受伤的。”
“受伤也没关系,”我难耐地拱了拱腰,腿也抬起来,盘在他腰上,“而且,我知道你不会让我真的受伤的。”

夏鸣星的吻潮水一般涌上来。
和我想象中不同,他的动作并没有因为我的话而变得激烈,反倒是更加细致温柔、小心翼翼的。他的鼻尖擦过我的鼻尖,湿润的视线和我交汇,即使要开口跟我说话,唇瓣仍然在我唇上辗转,不舍得分开。
“你不要这样,”他小声说,笼子里的猛兽走出来和我相拥,却依旧收起獠牙和利爪,乖得像一只温驯的狗狗,“会让我更喜欢你的。”

“如果你比我走得快,我就努力追上来,如果你比我走得慢,我就等你一会儿,”夏鸣星望进我的眼睛,手指一根一根钻进我的指缝,下身与我紧密相连,上面和我十指紧扣,“相信我,姐姐,我们不会走散的,我会一直拉着你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