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致我敬爱的利威尔兵长

利威尔从来没有打开自己房间那个抽屉看过，艾伦死后，他竟然发现两个在一起的痕迹居然如此之少，少到他都怀疑是否有这样一个爱人。他承认，他想艾伦了。最终他还是打开了那个抽屉，里面存着许多被他叫做“下流盒子”的东西。利威尔拿起最外面的一盒细细端详着，外观上没有什么特别，里面也是空的，每次用完一盒后艾伦总是会清洗好后放回这个抽屉，像是一种幼稚的收集癖。想到这一点利威尔苦笑了一声，还是把抽屉合上了。



事情的转机发生在一天晚上，这一天利威尔高烧不退。自战争以来，他的体质就不比以往，一不注意就有小病小灾落在身上，苦不堪言。



有时候难过到极致，他会不自觉地想起艾伦，然后就算是拖着病体也要看一看艾伦的遗物，心情就会稍稍平复一些。当他最难过的时候，他会想起抽屉里的那些盒子，然后拉开静静地看着。这一次，他因体弱不小心将其中的一盒掀翻在地，却看见了盒子露出了白色的一角。



那是一封信，一封来自16岁的艾伦的信。



利威尔慌乱地打开剩下的盒子，发现每一盒都是空的，里面都有一张纸条，越往深处的那些，字迹逐渐端正和漂亮起来，这当然是兵长有意训练下的杰作，但每一张都让他不能更心惊。



每一张纸条都标注上了日期，最早的那张是在一个冬天，那一天，是他亲吻女王手背的那一天。



利威尔知道艾伦定下了让同伴杀死他的计划，但纸条上的时间是一个远远早于自己预想的日子，他们那时候才刚在一起一个月，许下了那些现在看来根本不可能实现的愿望。



艾伦在通道和每一个同伴道别，除了记忆无法被消除的阿克曼。所以，他从最开始就知道了自己的结局，然后，每天装作若无其事地边拥抱着自己，边写下自己的遗言吗？



他说：“致即将死去的我。”



850年12月13日

致即将死去的我：

艾伦耶格尔的遗产全部由利威尔阿克曼继承，保有使用和支配权。



850年12月25日

兵长35岁生日快乐。

我的全部都是你的，包括我的所有财产。

我知道你平时肯定不会仔细看这些盒子，除非我离去或者死了，我知道你肯定很愤怒，如果恨我能够让你活下去，那我不介意让你恨上一辈子。



851年3月30日

今天和爱尔敏、三笠一起去看海了。海水比想象中还要凉一些。兵长，我们终于实现我们的梦想了，可为什么我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呢？或许，我们的敌人不只是巨人而已吧。



853年5月21日

我并不能看到所有的未来，所以同伴们会死的吗？我不希望他们继承巨人之力，也不希望他们死。这种该死的循环只能通过这种方式解决吗？呐利威尔，我早已知道自己的下场，换做是你，你会这样选择吗？



853年6月

我来到了马莱，这里很繁华，当然和我记忆中相差无二。

这里将要成为废墟。但是亲眼看到的感受是惊人的，利威尔，我已经选择了这条道路，犯下的罪孽是无法洗刷的，我注定是要下地狱的。但是为什么会不舍，会心痛到流泪？

利威尔，对你而言，我是你的什么人呢？我死了之后，在这样的世界，你会不会好好活着呢？



853年9月

我做了一个梦，梦中的你瞎了一只眼睛，坏了一条腿，后半生都要靠轮椅生活。

我离开了，在马莱，我戳瞎了自己的眼睛，自断一条腿，或许就是在赎罪吧。

你在飞艇上用力地踢我，我多么希望能拥抱你，亲吻你的脸，但我实在是太脏了。由你来结束我的生命，我深感荣幸。



853年10月

我希望你的未来里有我，但是我可能会成为千古罪人，所以还是不要和我有什么关系比较好。我希望你有新的未来，虽然我很不希望别人出现在你生命里，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吧。



我为你准备了一个礼物，是那个刚满16岁的我为你准备的，他不好意思告诉你，于是夹在了你最讨厌看的那本书里，打算等你生日的时候告诉你，希望你喜欢这份迟来的礼物。



利威尔翻开了那本书，里面夹着那张房契，还有房子的具体位置、设计草图之类的，天知道这废了多少工夫。



这个房子并不偏僻，但很隐蔽，就在离城市不远的郊区，四周环境很好。绕过两条街的距离可以看见一些摊贩小店，平时购置东西也方便。就算不在城镇中心，只是这样的条件，艾伦当初也许把发的赏金连同他之前积攒的一切都押上了。



利威尔让其他人在车里等候，自己推着轮椅走进了这个房子。



他看过草图，房子一共两层，下面用作餐厅和客厅，楼上是书房和卧室，两个人住绰绰有余。奇怪的是，这里似乎一直有人打理，所以家具没有落灰，只是有些陈旧。利威尔拄着一开始就准备好的拐杖上楼，卧室里有一张大床，比他们平时的要大的多。浴室还有一大面镜子，每一张椅子都带有舒适的坐垫和靠背。总体而言，没有什么特殊的，但是也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他甚至可以想象到那小鬼和商家讨价还价的模样，他肯定是红着脸买的那张大床，可能还想生日那天带自己来到这个地方，之后他们就有了家，无需害怕其他人会透过哪里窥视着他们。他们可以为他们的家添置各种其他的家具，每天为鸡毛蒜皮的事情吵架，然后又因为各种原因和好。他们可以每天换着花样做吃的，那小鬼不会做饭，那么他必定要包下清扫和洗碗工作。他们会每天为花瓶添一束鲜花，每天毫无顾忌地接吻、拥抱，直到死去的那一天……



在从前朝不保夕的日子里，利威尔不会幻想自己未来的生活。如果战争没有夺走一切，他们会拥有这样的生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