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牧野得偿所愿的“光明正大”关注上了刘宇的社交账号，连夜又把人家发布的内容看了个遍，并顺手保存了几张自拍照。
如果起先是他见色起意的接近，那这么多天相处下来也未尝没有日久生情的道理。若是非要冠上一个文雅别致的名字才能配得上刘宇，吴牧野更愿意称之为“一见钟情”。

刘宇轻飘飘的倒在床上，开始控制不住的思考回国的事情。
年少时春心萌动的情潮渐渐冷却，来巴黎三个月，刘宇和对方的联系也不过仅仅停留在一句“起落平安”和朋友圈匆匆而过的点赞。
他像是被逐出师门，可实际上他也是对方口中骄傲的得意门生。
刘宇忍不住想问：喜欢过自己的老师，也算是欺师灭祖的错吗？

吴牧野再次见到刘宇已经是两周后，他们把见面的地点约在塞纳河岸的一家户外餐厅。
刘宇穿得比上次更为舒适。宽大的黑色卫衣硬是在他身上穿出了柔软体贴的味道。漂亮纯粹，年轻而有活力。吴牧野不自然的换了个姿势。
他突然有点嫉妒，嫉妒对方的二十岁。

座位前摆着一只含苞待放的白玫瑰。
刘宇实在看不懂法文菜单，在金发碧眼的女侍者继续用带有口音的英语提问他是不是需要换一份英文的来时，刘宇抬头看了一眼吴牧野，但显然对面坐着的人不打算帮他。
于是刘宇轻轻踢了下他的皮鞋，叫他：“吴先生。”
吴牧野这才笑了笑，懒洋洋的坐直后替他一一解释每道菜的中文含义。
吃到一半的时候，刘宇低着头，一边认真的分割餐盘里的食物，一边说：“吴先生，请问你是在追求我吗？”
吴牧野闷声笑一下，慢条斯理的整理好银色刀叉，观察了会儿刘宇，从柔顺的发顶到耳边金色的小绒毛，一直盯到他几乎快要窒息。
坦然的点了点头：“是。”
刘宇手上的动作停了，他抿了抿唇，半天才说了一声：“哦。”
这次换吴牧野接不上话了。

吴牧野示意一旁的侍者埋单。一位年纪稍大的中年女性走了过来，她穿着制服，像是和吴牧野很熟识的用法语交谈着。
“你的小玫瑰很漂亮。”
“是吗？”吴牧野挑了挑眉，嘴上在说话，眼神却看向刘宇，“他很小，你不要吓他。”
“可是你的小玫瑰看起来似乎和你不是很熟，他叫你——先生。而非亲爱的。”
吴牧野语气平淡的反驳道：“在中国的文化里，先生也是对丈夫的称呼。”
“亲爱的，小玫瑰知道你这样占他便宜吗？”
而此时，在话题正中心的小玫瑰正悠然的看着水波潋滟。

塞纳河岸有一条长长的步行道，明明没喝酒，冰凉的风却像是把人吹醉了。
刘宇一声不吭的闷头走，吴牧野盯着他后颈上凸起的骨头，面上云淡风轻，心里却像悬着一把刀。
刀起刀落，全然只在刘宇一念之间。

刘宇转过身，用那双乌黑清澈的眼睛同他对视：“先生。”
这一声像黑白电视机里八十年代的老电影，画面模糊遥远，听来又被有心之人赋以万分情浓、千般婉转。
“我曾经错误的付出过一段单向感情。”竟然有人可以将无疾而终的单恋如此描绘，“所以我不能装作理所当然的接受您的好。”
吴牧野站定，怜惜地看他：“我希望可以尊重你曾经付出过真心的爱情，也尊重你所有的选择。”
刘宇徐缓地点点头，实则讷讷的被这句话砸的晕头转向。第一次有人肯定的告诉他这叫爱情。
“但是如果可以的话，更希望你不要把我排除在你的选择之外。”
吴牧野看似自嘲的笑了笑，神态却自然坦荡，金尊玉贵地驻足在那边：“可不要让我等太久，我已经不再年轻了。”
刘宇自然当他是玩笑。一无所有时年纪只是锦上添花，可真走到了对方这个位置，年龄已无关痛痒。
吴牧野像是看透了刘宇的心思，表情也凝重起来，恨不得剖出心肝、抛却颜面，同他讨饶：“过去我以为三十几岁的阅历足够行走在大部分年轻人之前，也想要倚仗虚长你十数年的经历诓骗哄诱你。”
“但是二十岁的你只会让我头一次因光阴岁月的流转而感到羞愧。”

分开前吴牧野问刘宇：
“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的眼睛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