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1
19.
整个云深都在排查经过冥室或者住在冥室附近的人,虽然没有大张旗鼓的通知,可众人还是知道了原委。冥室里的邪祟跑出来吸干了人!
第二日一早,当金蝉从宿醉中醒来,撑起自己直不起来的脑袋时,两个家仆正诚惶诚恐的站在旁边欲言又止的样子。
金蝉不耐烦的骂了句:“瞧瞧你俩这个样子,废物一样!”
家仆低着头,很是为难。
曹秀昨夜也喝了酒,不过没金蝉醉的厉害。他在外头敲着门,喊道:“金公子,你醒了吗?有事与你说。”
金蝉招手示意两个家仆去开门。
曹秀火急火燎的进来,对金蝉道:“你听说了那事吗?”
金蝉莫名其妙:“什么这事那事?我睡了一宿,脑袋到现在还疼得厉害。”
曹秀啧了声:“云深出大事了,三个蓝家的内门弟子,一死两残,被冥室跑出来的邪祟给害了。”
金蝉:“蓝家死了人与我们何干?死了正好,让姓蓝的知道邪祟的厉害,别成天到晚出风头,搞得天下人都以为仙门百家都姓了蓝!”
曹秀:“哎呀,重点不是蓝家死人,是蓝家开始查内鬼,他们要找出破坏法阵放出邪祟的人。”
金蝉揉揉眼睛:“那与我又有什么关系,我昨夜睡在自己屋里,又没跑去冥室。”
曹秀:“当真?”
金蝉:“我俩什么关系,我能骗你?”
曹秀还就信了他的话,可当他转身看到两个家仆的表情时,曹秀就知道这事没这么简单。
左边的家仆神情更惊慌更怕事,他支支吾吾的对曹秀道:“曹。。。曹公子,我家少爷他,他不会有事吧?”
曹秀两眼一眯,发觉事情不对头,当即厉色对两家仆道:“你们知道点什么赶紧都吐干净了,否则被蓝家的抓到了处置起来,是死是活听天由命了。”
家仆噗通一声跪地求饶:“昨夜我家公子喝醉了,路过冥室见里头无人便闯了进去。我们拦也拦了,可公子一头扎进去摔在了台阶上,法阵有没有破坏我们不知道,倒的确是有几张符被撕坏了。曹公子你出出主意,可别叫蓝家的人发现我们了呀。”
金蝉听了,直接双眼瞪大,手指自己:“我弄的?”
家仆点点头。
金蝉跳下榻,一脚一个踢翻人,骂道:“瞎了你们的狗眼,趁我醉酒胡乱编排个罪名扔我头上。我看就是你俩要偷邪祟来助长修为,没能偷成便栽赃嫁祸到我头上。”
曹秀赶紧抱住金蝉劝道:“你先冷静,现在不是骂人的时候!”
金蝉不仅没停住动作,反而骂的更凶:“吃里扒外的东西,我养条狗尚且能对我摇尾巴,养了你们这两个废物专坑我的。”
家仆抱头惨呼:“公子,真的是您醉酒后扑进去的,我们真没说谎。”
曹秀原本一开始并不信家仆的话,闹了一会,他发现自己根本没法控住狂躁的金蝉,再一看两家仆情真意切的样子,不禁有几分信了。
他冲家仆摆摆手,示意两人先出去。当屋子里只剩他和金蝉后,曹秀松开手,道:“别闹了。”
金蝉:“我哪里闹了,不过是训斥两个下人。”
曹秀:“要是他们说的是真的呢?”
金蝉:“他们一定是胡说!胡说!”
曹秀:“不管他们是不是胡说,只要这两人把这件事捅出去,你肯定第一个遭殃。”
金蝉被说的哑口无言。
曹秀:“蓝家的人已经快要查到这边来了,若是让这两个身份低微的人说出点什么,那才是该你大吵大闹的时候。为今之计是要处理这两个知道你昨夜行踪的人。”
金蝉挠挠额头:“怎么处理,你说吧。”
曹秀:“简单,能永远保守秘密的只有死人。”
金蝉头疼,不耐烦的道:“处理吧处理吧,就是两个收进来的门生,又蠢又笨的,死了我还省心点。上回在山道上放狗都险些露馅,让他俩去打听向妍,一个个蠢的猪一样。”
曹秀:“我处理人简单,你那边可得打点好他们的家人,别让人发现什么闹了起来。”
金蝉:“不就是钱的事,我编个英勇除妖的理由再多给点钱就得了。”
曹秀阴笑道:“那就这么办了,从今往后这事只能你知我知,不再有第三个人。”
金蝉头也不痛了,思绪也清晰不少,他抱手瞥向窗外:“我俩早就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了,上回没弄死金凌,是我的失误。早晚有一天,我要把他弄下宗主的位置,让他后悔跟我作对!”
曹秀走到门前,边推门边道:“那我就等着兰陵金氏新一任的宗主啰。”
门打开后,他对外头守着的家仆道:“你家公子正气头上,别进去找不自在。跟我来,我手头上正好有事找你俩去办。”
两家仆放下心中忐忑,跟着曹秀走了。却不知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而已。
入夜,陪蓝忘机查清冥室附近人员流动的魏无羡伸展着懒腰,脊骨弯的厉害,惹的蓝忘机默默伸出手臂将那人细腰环住,然后往自己这边用力,直到扯来怀里。
魏无羡舒展完筋骨,这才发现自己腰上多了条手臂。他顺势扑进蓝忘机怀里,赖在里面不肯起来,用慵懒至极的声音喊道:“累死了,腰都快断了,含光君你得赔!”
蓝忘机:“赔。”
魏无羡:“赔什么?快说。”
蓝忘机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魏无羡立马明白过来蓝忘机想赔什么了,他伸手将蓝忘机狠狠一推:“不要天天!”
蓝忘机才不肯轻饶了他,箍着腰让魏无羡逃不掉。
两人推来拉去,滚作一团,在兰室里闹得快活不已。
“我就知道,那家伙一肚子坏水,从来就不肯干好事。”
兰室外蓦地响起一阵牢骚,不像景仪也不像思追的。
魏无羡一轱辘从蓝忘机身子下面爬起来,飞快的整理好衣裳,拿起酒摆了个豪放的姿势坐着。蓝忘机也已经坐好,纸笔置于前方,一脸正气的样子。
外头的声音不是别人,正是金凌!
要是让金凌看到两人衣冠不整打情骂俏的样子,说不定当场就要将他雷的外焦里嫩。
两人刚坐好,金凌、思追和景仪鱼贯而入。后面还跟着柯然然和欧阳子真。魏无羡摸摸心口,竟有些扑通乱跳,再摸摸脸颊,竟还有些滚烫。
他小声嘀咕:“我何时脸皮薄了呀?和小古板偷亲几口就怕叫人发现了,我都这样害羞了,小古板得羞成什么样啊?”
魏无羡转头去看蓝忘机,却发现人家根本面色如常的端坐着,仿佛正人君子从未逾矩一般。。。
五个小辈进门后,属金凌最激动,景仪最聒噪,思追阐述的事情条理最清晰,柯然然补充的最完备。
至于欧阳子真。。。那纯属看客,除了点头还是点头。
他们要说的事情总结起来一句话,昨夜冥室附近经过的人里最可疑的当属金蝉那一派系的。别家公子至多下山玩闹半日就回,金蝉那帮人不仅玩的疯,还喝的凶!一帮人吵吵嚷嚷了一路,在冥室附近分开的。
魏无羡:“那么多人,总不至于个个都跑冥室了吧?”
思追:“所以我们问过所有家仆,都说直接回房了,除了。。。”
魏无羡:“除了谁?”
金凌气呼呼的站出来:“除了金蝉!我们去的时候只见他一人,却不见两个家仆,说是偷懒。我看分明就是他让人跑的,好脱罪!”
魏无羡愁的拿书遮脸:“那金蝉呢?”
金凌更气愤了:“他居然说自己喝醉了,什么都不知道!”
“唉。。。”魏无羡把脑袋埋在书堆里不出来了。
蓝忘机对金凌道:“你独独怀疑金蝉,可有何证据?”
金凌:“我。。。我。。。找到那两个家仆,问问就知道了。”
蓝忘机言简意赅:“那即刻去寻人。”
金凌有点懵,刚才还怒气冲天的他被蓝忘机两句话给说的不知道该干嘛了。
景仪:“含光君,既然两个家仆不在云深,那必定是下山偷玩去了,我们等那两人回云深不就行了么?”
蓝忘机摇摇头,眼神坚定道:“你们即刻下山寻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五个小辈一个比一个吃惊。
欧阳子真:“云深有这么危险吗?邪祟不是抓回去了吗?”
景仪呛欧阳子真:“含光君是让我们抓人,你想哪里去了。”
柯然然呛景仪:“你也没听清楚,含光君是怕那两个家仆畏罪潜逃,那样的话就没有目击者了。”
金凌呛柯然然:“我看分明是背后有人指使!就两个门生,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跑冥室造次。”
思追呛其他四人:“我们再不走,怕是那两个家仆连死尸都见不到了。”
魏无羡听的烦了:“你们多争一句,那两人就跑的更远。万一真是金蝉犯事,你们岂不是放任罪证消失。”
金凌一听金蝉的名字,匆匆拜别含光君,风一样的冲出去了。
其他四人也作揖拜别,跟着金凌而去。
魏无羡挠挠下巴,看向蓝忘机。
蓝忘机微抬双眸,轻声道:“怕是,晚了。”
魏无羡:“唉,我迟早寻个机会整一整金蝉,最好是发现他谋害金凌的证据,然后顺理成章的把这个祸害赶出云深。云深有我一个已经够了,可不能再多一个心思不正的了。”
蓝忘机却道:“此祸害非彼祸害。”
魏无羡不解,睁着一双黑亮的眸子看人。
蓝忘机伸过胳膊来,抚在魏无羡背上,解释道:“你心思正,从不祸害人。”
魏无羡听了,得意的高昂着头,脸皮三尺厚,无比骄傲道:“对呀,我从不祸害人,我祸害的是地里的菜,叔父种出来的大白菜!”
蓝忘机:“大白菜?”
魏无羡重新扑进蓝忘机怀里,摩挲着人家心口的位置:“喏,大白菜。”
然后指指自己:“这个,猪来着。你被我拐跑了,可不就是好好的大白菜被猪给拱了。”
蓝忘机想了想,把人一卷,开心道:“今日,不拱白菜。”
魏无羡:“嗯?”
蓝忘机:“拱猪!”
20.床头架一
尽管思追等人下山去寻两个最可疑的家仆,可一日过去,别说人了,连一点衣角料都没能找到。
一干人等垂头丧气的回来,在魏无羡那儿吐了几句埋怨,便都各自回去休息了。
魏无羡坐在蓝忘机身边,扯着人家抹额道:“二哥哥,孩儿们这次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呐。”
静室里,仅着薄衣的蓝忘机正打坐冥思,听到魏无羡这样说,心知这皮猴子肯定又有了什么坏主意,便道:“你当如何?”
魏无羡本也是打坐的姿势,见蓝忘机松了口,拿腿当桨划到蓝忘机身边道:“蓝二哥哥,你就放手让我去干吧,万一把金蝉那小子的话给套出来了,不就真相大白了?”
蓝忘机思忖片刻,点点头,当是答应了。
魏无羡高兴的手舞足蹈,也不打坐了,活蹦乱跳的在蓝忘机身边动来动去。
蓝忘机睁开双眼,看着眼前人没个正形的闹腾,嘴角浮起一丝笑——魏婴真好看!
过了几日,云深山崖边,男修女修都在做灯笼,用于到来的端午放飞用。
冥室魔物出逃的风波平息后,因没找到目击者,故而无法断定到底是谁放出的魔物。再者云深不比往常,各家公子齐聚,任由事态扩大终归影响不好。受伤的两名弟子送还家中调养将息,已死的弟子好好安葬。成为众人茶余饭后谈资的故事慢慢被淡忘,到了这一步,曹秀和金蝉总算是把心里一块大石头给放下了。
金蝉拽来几根竹条编着灯笼,悄悄对旁边的曹秀问道:“你确定那两个死透了?”
曹秀:“脖子都拧断了,怎么可能还活着。”
金蝉:“那你埋深了些没有?”
曹秀:“深着呢深着呢,掘地三尺都找不到,放心吧。”
金蝉:“那他俩的魂。。。”
曹秀:“你就放一百个心吧,不会出事的。”
金蝉哼哼两声,道:“还放心,你玩个妓子都能搞出七八条人命案,那事到现在都有人记着。”
曹秀:“哎呀,那又不是我搞出来的。谁年轻的时候没玩过几个漂亮花魁,谁知道那贱货就认准了我,非要嫁进来不可。我爹一时生气就叫人把她的事说出去了,谁知道她个烈性子直接上吊了呢!”
说起他爹,曹秀心里一阵酸楚,语调也变了:“要不是魏无羡,我爹能被发配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吃苦嘛!他如今跟着蓝忘机可是嚣张,金蝉你且看着,总有一天,我要把他伪善的面具撕下来,让所有人都瞧清楚。”
金蝉把编好的灯笼点上蜡烛,回道:“咱俩算是同道中人了,都是被魏无羡那厮迫害的惨的。咱俩联手,搅云深个天翻地覆。”
曹秀刚想应承,不料后面响起了个声音。
“搅哪里个天翻地覆?”
两人吓得立即转身,抬头便看见虞岱岩牵着向妍走过来,手里提着两个做好的兰花图案的灯笼。
虞岱岩冲金蝉道:“大家都做好灯笼了,就你俩还在那儿嘀咕,说什么呢你们?”
曹秀挤出个笑:“没说什么,没说什么。”
金蝉却愣在原地,两眼直勾勾的盯在向妍脸上,哈喇子都要从嘴角流出来了。
向妍面皮薄,红着脸走到虞岱岩身后,扯着他袖子道:“虞哥哥,他。。。”
虞岱岩将佳人护在身后,瞪一眼金蝉,不客气道:“看什么看,向家千金也是你能随便看的!”
金蝉怒目而视:“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说我!”
虞岱岩语气变得冰冷:“怎么不能说?看你个贼眉鼠眼的样子就知道对妍儿不怀好意。你可听清楚了,妍儿是我未婚妻,我是眉山虞氏未来的宗主,当心我告诉金凌,让他再狠狠罚你一通。”
金蝉气的迈了一步想打人。曹秀赶紧拖住他小声劝道:“得了行了,他家大业大,斗不过的。”
向妍也扯走了虞岱岩,等两人走远了,金蝉一脚踢飞旁边的石子,骂道:“宗主宗主,当了宗主谁都能欺负是不是!我就不信了,我搞不掉金凌的位子。”
曹秀吓得赶紧捂住金蝉的嘴:“我的金少爷,你可行行好吧,今日这么多人在,你是想捅个天大的篓子吗?”
好劝歹劝,可算是把金蝉的火气给劝灭了。
山崖另一边,蓦地响起一阵少女们的惊呼声,惹的男修这块的少爷公子们全都看过去了。
景仪晃了好几下脑袋,才搞清楚女修们发狂的原因。
“我说姑娘们今日怎的都堵在山崖的必经之路上做灯笼呢。。。”
金凌收回好奇的脑袋:“含光君和夷陵老祖来了呗。”
柯然然还在看:“哗,那帮姑娘们是疯了吗?围着两个已婚前辈看,就算她们看瞎了眼珠子,含光君和魏前辈都不会扫她们一眼的。”
虞岱岩:“两位前辈不看姑娘们,并不意味着姑娘就不会追上去。同时也说明你们都没有姑娘看!”
少年们听到这酸臭的话,回头一看是虞岱岩和向妍,齐声切了句,继续埋头做自己的灯笼。
景仪:“虞少爷都有未婚妻了,还来这里酸我们。”
柯然然:“就是,还是眉山虞氏钦定的宗主,前途无量啊。。。”
金凌:“还有向家的掌上明珠撑腰,啧啧,这等福气,可不是我们寻常人能有的。什么叫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看看人家虞少爷,妥妥的金汤匙。”
景仪几人听金凌这样说,纷纷自觉离他两步远,将金凌圈在空落落的圆形空地上。
他啧啧两声,摇头道:“说起金汤匙,啧啧啧。。。金宗主啊金宗主,你爹是金家嫡子,你娘是江家大小姐。”
柯然然接着道:“你大舅是响当当的夷陵老祖,你亲舅是江宗主。”
白少主也酸道:“你的宗主之位有这么多人在给你撑腰,还有含光君,你舅。。。夫?妇?夫?妇?额。。。”
思追冲上来拍歪白少主脑袋:“胆子够大呢,敢编排含光君了!”
白少主忙道“不敢不敢”。
景仪把虞岱岩和思追都拉往金凌身边,让他们三人站一起,冲其他人道:“看看,这才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
思追一脸茫然,指着自己道:“我?怎么会呢?”
金凌调笑一声:“蓝思追!蓝苑!含光君亲传弟子哟,啧啧啧,我都得不到的亲传呐。”
虞岱岩也起哄:“啧啧啧,含光君手把手教导了十几年,还亲自带了十几年,啧啧啧,羡煞旁人啊!”
思追莫名其妙:“等等,你们怎么能从女修那儿说到我身上呢,我怎么惹你们了?”
景仪:“你当然没惹我们啦,不过是把你抓出来玩玩儿而已,哈哈哈哈哈哈哈。”
其他人也跟着笑。
向妍在一旁笑着说所有人:“你们呐,玩起来没心没肺的,一群孩子一样。”
虞岱岩牵过向妍的手,道:“可不是,都多大的人,全跟孩子一样。走喽,放灯笼去喽。”
一群人没再理女修那边的动静,全都兴高采烈的去崖边了。
女修处,魏无羡斜着眼睛看蓝忘机,看他面前一堆的花样少女,看少女们繁花似锦的花贴情书,看的魏无羡一张俏脸都气歪了。
“果然家花不如野花香,哼!”
他气呼呼的迈开步子朝男修聚集地的崖边走去,全然不顾被少女围着送情书的道侣。
蓝忘机推开了热情的少女们,心里一阵烦乱。如今的姑娘都这么明目张胆的吗?逮着机会就来,之前是厨房外的大树,现在是山崖的夹道,见缝插针啊!
他才从嗷嗷叫的食人花丛中逃出来,却见魏无羡已走的远远的,双手叉腰,乌发甩甩,妥妥生气的模样。蓝忘机赶紧快步跟上,任由那群食人花在后面望君兴叹。
热情的少女等于食人花!蓝忘机内心就是这么认为的!
魏无羡窜到崖边,瞅瞅放灯的少年,又扫过眼角处追上来的含光君,鼻子里得意的哼哼两声,头一昂冲着天空。
蓝忘机走过来,见无人注意他俩,便小声道:“我并不喜那般。”
魏无羡:“哪般?被姑娘追着塞情书吗?你瞅瞅你袖子,你衣领里头。”
他抓起蓝忘机的袖子,果然从里面抖落出几封没来得及推走的信,衣领里头不知何时也落了两封。看那字迹秀丽端正,瞧那“含光君亲启”五个字含情脉脉,可不知费了姑娘多少心思在里面。魏无羡嫉妒极了!
蓝忘机将那几封漏网之信放在烛火上点燃,明火将美丽的花瓣和情话满满的浆纸烧成漫天黑末,远处的食人花一个个惊呼哀嚎。蓝忘机这才道:“你明知我心中只有你的。”
魏无羡:“那是我不该生气,我小肚鸡肠。”
蓝忘机:“没有。”
魏无羡:“我脸色都那样难看了,还一点面子都不给你,还不是小肚鸡肠?”
蓝忘机:“不是。”
魏无羡:“含光君可是越来越会夸人了。”
蓝忘机:“并没有。婴本如此。”
魏无羡嬉笑一阵,正打算说着肉麻的情话。蓝忘机却盯着他的胸膛认真看。
“这是什么?”
蓝忘机拉开魏无羡的衣领,从里面拿出一封贴了牡丹花签的信。
魏无羡不以为意:“大概是想给你送信的姑娘不小心塞到我这里的吧。”
蓝忘机举起信封,上面写着五个字——魏公子亲启。
魏无羡依然一脸轻松:“哎呀,不就一封嘛!”
蓝忘机又从他衣领深处掏出两封,袖子里掏出两封,全是“魏公子亲启”的!
魏无羡抓抓脑袋:“我怎么没发现呀。。。含光君,你这可不能怪我呀!”
蓝忘机举着第二封从衣领深处搜出来的信,沉声道:“这分明是被你塞进去的!”
魏无羡:“没有,真没有,我没动过。。。”
他说谎从来骗不过蓝忘机,方才那堆食人花岂止是给蓝忘机塞信了,还有给他塞的。只不过魏无羡好奇里头写了什么,便偷偷藏了想回去拆了看的。千防万防,还是没能防住蓝忘机的火眼金睛。
气氛瞬间凝固成冰。
蓝忘机即刻一脸乌云,眼中雷雨,周身飓风,活像阎王爷现世。
魏无羡揉着腰苦笑一下:“含光君,我知道错了,你能不能别罚我了。。。”
蓝忘机咬牙切齿道:“不能!”
21.床头架二
魏无羡翻身起来,揉揉腿,又揉揉腰,抓过里衣简单的往身上披过。
蓝忘机正在几案处备课,听到榻上动静,放了笔走过来。
魏无羡看了眼蓝忘机,忽然哎哟叫唤,腿也软了腰也塌了,哪儿哪儿都提不起劲来。
蓝忘机把人捞过来,并未像往常一般嘴角含笑,而是很平静的抱起放进浴桶里,然后一桶水一桶水的往里面倒。
魏无羡下巴枕在木桶边,惬意的享受温水流过身体的触感。他偷看了几眼,发现蓝忘机似乎还带着些燥意,便有心调侃他的臭毛病。
待木桶放满水时,魏无羡伸手拉住蓝忘机的袖子,用绵软的声音道:“二哥哥,一起洗。”
蓝忘机:“我洗过了。”
魏无羡:“又没和我洗过,不算不算。”
蓝忘机掬起一捧水撒落在魏无羡肩膀处,看样子并不打算进浴桶和他一道。
魏无羡抬头看蓝忘机,知道他还对花签情书的事情心有戚戚,哪怕已经拉回来惩戒了自己一通,还是没能消除蓝忘机心中不快。
“哼!含光君小气鬼。”魏无羡不满道。
“我没有。”蓝忘机面无表情的继续给魏无羡浇水。
“你就有!仙门名士含光君看起来光明磊落,心里头可是小气呢,一点点事情就要罚人。”
“我没有。。。”
“你就有!!姑娘给信是我能阻止的么?她们把信给了我,也把信给了你。偏偏你就是要罚我,偏心眼,就是借机欺负我!”
“我没有!”
“你就有!!!我留一两封信怎么了,看看怎么了,少一块肉还是我会跑哇,用得着这样斤斤计较嘛,还说你不小气,简直小气到骨子里!”
蓝忘机依然是那句——我没有。
魏无羡白眼翻翻,心想蓝忘机真的是嘴笨到无可救药。除了“我没有”这三个字,就没有其他可以说的。
他还要说蓝忘机几句,门外头响起敲门声,是弟子将晚膳给送来了。
蓝忘机接过饭菜,在桌上一样样摆好。魏无羡一边在浴桶里游的欢,一边变着花样喊蓝忘机,口里嘲笑不断,都是说蓝忘机小心眼、小气鬼、吃醋包等不好听的词汇。
说多了,蓝忘机忽然把碗重重的放在桌子上,静室里平白响起瘆人的瓷器碰撞声。
魏无羡一愣,满不在乎道:“哟,含光君生气了呀?为我生气的?哎呀,瞧我这张嘴,总是惹祸。”
他仗着蓝忘机刚泄完心火,此时应当会无比宠溺自己,故而说的话过于大胆,得意忘形到尾巴都要翘天上了。
蓝忘机看过来,眸中隐隐闪着火星,脸色极其暗沉。他迈开步子走到浴桶边,忽然伸手去捞人。
魏无羡还沉浸在往常一样被娇纵的美梦里,冷不丁被快速钳出浴桶,身上的温水哗啦啦往下掉。他昂头对蓝忘机笑笑:“怎的?说不过我就。。。”
啪——
蓝忘机另一手在魏无羡屁股上狠狠拍了下!火红的印子立刻显现出来。
若是在情事中被打屁股,也只是轻轻拍几下,不会太重。就算是平常蓝忘机气的要罚他也不过是走个过场,看着像打人实则落在屁股上一点都不痛。
可今日这样凶,似乎并不是开玩笑呀!
魏无羡发觉不对劲,抬头看蓝忘机,质问道:“蓝湛,你答应过不打我屁股的,你你你。。。你耍赖!”
蓝忘机阴着脸回答:“今日,非打不可!”
说完,他把魏无羡一按,朝着水淋淋的屁股又是一掌,比先前还响亮。
魏无羡终于意识到蓝忘机这是真生气了,也是真的下狠手打了。他手撑浴桶底部,想要起身,奈何蓝忘机像一座山似的按的他不得动弹,任凭他如何挣扎,第三掌依旧落了下来,打的魏无羡屁股火辣辣的疼。
“蓝湛你至于嘛,我不就说你小气吗?至于这样记仇吗?你再打我,我跑下山去不回来了。”
蓝忘机更气了,咬牙道:“你敢!”
魏无羡记恨屁股被打的仇怨,翻身用灵力朝蓝忘机打了一掌。
蓝忘机没有防备,虽打的不重,可还是退了一步且松了手。
魏无羡趁势跑到榻边抢了衣裳来,边穿边赌气道:“我算是明白了,从来都是你能被姑娘看而我不能。同样是姑娘送信,你什么事儿都没有偏偏就要逮着我欺负,每次都是,从没一视同仁过,含光君你是不是太霸道了点啊?”
蓝忘机:“信我全推了,而你。。。”
魏无羡:“我怎样?我不也是全推了么,留两封好奇看看不行?偏就你小心眼了,逮着一点小错误就要罚人。每次都这样,我不干了!我要下山快活去。”
蓝忘机两眼一瞪:“你。。。”
魏无羡:“我什么我,我分明没有错!哼!”
他越说越气,越气越觉得蓝忘机小题大做,两封信而已,好奇一下拿来看看,非要揪着自己屁股真打。
蓝忘机见人穿好了衣服,还真有跑出去的架势,赶紧伸手牵人。可是气头上的魏无羡哪里肯接受,外衫一摆,三两步窜出静室。蓝忘机跟着追过去,却只见一抹鲜红色的发带在白墙上飘过,人早已飞到外边去了。
他五指收于掌间,心中懊恼又烦闷,说起那两封姑娘送的情书,他何尝不委屈?道侣过于出众,经常惹来各种眼神。虽说魏无羡天天跟在身侧,可自己还是免不了会吃一些无名的醋,吃多了忍不住又要溢出些酸味来,非要魏无羡哄着才能消下去。
蓝忘机在静室门口来回转,晚膳是吃不下了。心头攒火的他既不愿意这时拉下脸去追人,又惦念着人能自己回来。就这么纠结的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不觉已来到静室外边。
思追和景仪正抱着一堆账本路过,见蓝忘机失魂落魄的样子,两小的愣了下,喊了声“含光君”。
蓝忘机抬起头忽然问道:“今晚可要夜猎?”
两小的一脸茫然道:“魏前辈不曾说呀。”
蓝忘机“唉”的一声走了。
思追记起泽芜君有交代任务的,赶紧又追上蓝忘机道:“含光君,泽芜君说您若是有空,烦请去一趟寒室。”
蓝忘机机械的嗯了一声,面无表情的朝寒室那儿走去。
思追和景仪两人更懵了。
景仪:“含光君遇见什么不得了的事了?”
思追伸长脖子朝静室院里望了望,没听见里头有什么动静,机敏的他若有所悟道:“莫非和魏前辈。。。”
景仪:“打架?”
思追:“。。。”
景仪:“那就吵架吧。”
思追把自己那一摞账本搬过来,摇摇头大步走开。
景仪追上去喊道:“莫非打架和吵架一起了?”
思追踹一脚景仪:“你就不能说点好的?”
彩衣镇,魏无羡趴在厢房的窗前饮酒,身旁堆满了他最喜欢的天子笑,摆了一桌他喜欢的菜。可他两眼幽怨的盯着窗外,心中企盼熟悉的一抹白色快点出现。
企盼来企盼去,楼下的夜市开张了,那人还没来!
他一仰头,剩下的酒水尽数落入腹中。辛辣的味道刺激着喉咙,平添几分醉意。
“啊——含光君这是,生我气了?”
魏无羡对着黑亮的空酒坛说话,又睁大眼睛朝酒坛里边看去,仿佛酒坛里有他要的人。
“含光君你不讲理——你不讲理!每次都欺负我,可明明你也有很多人盯着呀,我何尝不吃醋呢,你就知道罚我。。。就知道欺负我。。。多说你几句就不开心了,哼,我还不开心呢。”
魏无羡把酒坛放旁边,手臂展开瘫在窗台上,两眼望天,喃喃自语道。
“哥哥,哥哥,那个娃娃,我要那个娃娃。”
楼下传来稚嫩的女童声。然后是年龄稍大的男孩声音回道:“好嘞,看着哥哥如何把娃娃套下来。”
女童开心的在旁边拍手掌,满心期待等会有娃娃可以玩。可孩子终究是孩子,飞出去的竹圈别说套娃娃了,连边都没挨上。男孩劝着妹妹:“别担心,哥哥一定给你弄来。”
女童点点头,却眼见着哥哥手里的竹圈一个接一个的飞出去,一个接一个的套空,她眼中的失望也越来越明显。男孩手里的竹圈只剩最后一个了,女童小嘴一撅,泪水就要决堤了。
在楼上看戏的魏无羡轻声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张空白符,折成小小的一点,瞅着男孩扔出竹圈的同时将空白符弹了出去。
竹圈的飞行轨迹原本与娃娃无缘,可有了符纸团在边缘的碰撞,竟改变了竹圈原本的走向。不偏不倚,正好套中了娃娃。
女童开心的扑进哥哥怀里,捧着男孩的脸亲。
摊主大伯把娃娃给了女童,女童便抱着它对男孩道:“谢谢哥哥。”
男孩:“嫚儿下次还和哥哥发脾气么?”
女童昂着头:“谁让哥哥不许我和其他人说话的呀。。。”
男孩:“我那是担心你,万一你跟着别人走丢了,阿爹阿娘不得急死。”
女童冲哥哥做了个鬼脸,笑嘻嘻的跑走了。
男孩追上去道:“嫚儿慢点跑!你真是被宠坏了,越来越喜欢发脾气了。要不是爹娘把你当宝贝,看我不收拾你!”
他虽说的严厉,却难掩眼中的宠溺,连追到妹妹时拉扯她的动作都是小心翼翼的,像是捧着一件珍爱的瓷娃娃,生怕摔了磕了。
窗台上的魏无羡咂吧了下嘴,看的嘴里有些发酸。。。
论宝贝,自己何尝不是某某人的宝贝。仗着人家对自己的宠爱便肆意发脾气,说起话来口不择言,足见的自己越来越没个大人该有的样子。
魏无羡环视一圈厢房,忽然觉得有些冷清。小古板不在,他连个调戏的人都没有,更别说什么怀抱啊香吻的。
外面人头攒动,屋里形单影只,魏无羡嘴里更酸了!
蓝忘机都快走到寒室了,却被树下几个小辈的声音给吸引了。
云深每日练武读书,正值青春的弟子们都有些无处安放的精力,便想着做些沙包玩儿。
那布袋做的大大的肚子,小小的口子,一人扶着,另两人抓着沙子往里面灌。
灌的速度快的人对动作慢的人道:“你别抓那么多沙子,抓太多了反而漏的多。”
动作慢的弟子把满手的沙子放了些,仍旧是动作慢。
动作快的弟子又道:“你还是抓太多了,越是这样,你越是留不住沙子。这东西又不比石头,抓住了逃不掉。沙子和水一般,毫无规则可言,你越是想紧紧攥住,它就偏偏想溜走。不能心急。”
蓝忘机看着那两个弟子展开手掌,任凭满满一捧细沙堆的如何高,他们不仅不紧紧捂住,反而任由细沙流动,从开口处流入袋子里,不一会布袋便装的满满当当。
相比于紧紧抓住,适当松开的手掌反而获得的更多的细沙。
蓝忘机走着走着,脚步就慢了下来,他停在一处,思忖了会儿,毅然换了方向,没去寒室,而是朝着山门的方向。
魏无羡又喝了会儿酒,手中桌上本都是心中所喜之物,可不知怎的,总觉得这些东西少了些什么,吃起来不如平常那般有味道了。
他躺也躺了,坐也坐了,甭管什么姿势到最后都会让他全身泛酸。
魏无羡晃了晃空酒坛子,眼睛不由自主的瞟向云深方向。他忽的拍案而起,扔掉酒坛,撇下一桌好菜,两脚刚着地就火急火燎的要朝心中惦念的方向而去。
还没等他走出厢房,楼下传来小二恭敬的呼喊声。
“含光君。”
然后是那熟悉的脚步声,沉稳而镇定。
魏无羡停下来,心中涌出一股惊喜,不知自己该是出去热烈拥抱,还是回到座位上继续装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