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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年撞日死   作者:绿绿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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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我择日疯

  1.龙馥又在闹脾气。

  他这个孩子闹脾气也是轻柔的,像朵泡泡糖吹出来的泡泡一样,只炸响自己,于旁人而言只是个可爱的杂技。

  所以总有人讲龙馥脾气好好喔,怎样开玩笑都不会生气的,好像没有看见过他有什么消极情绪。譬如有人拿戏谑的目光扫视他和我,想要为我们判刑,龙馥也不会生气,对着那人扭曲的面庞笑。

  只有我能从万千微笑里准确地判断出哪一个是真的笑,哪个是在难过,准确无误地采出那一朵后拉着龙馥的手晃晃:难过了是不是。李龙馥才会撇撇嘴,匆忙往前扑到我怀里,不让人看见他掉落的眼泪。

  但说实在的,龙馥也没有见过多少人,他只偶尔被我带着外出。我将他包裹得严严实实,像某地无用的男人用道德的黑头纱来包裹那些漂亮女人,我这样包裹着龙馥,将他的可爱可怜都包裹起来,不透一丝缝隙,让旁人得以窥见分毫。

  但是龙馥儿呢,他仍旧浅浅亮亮地笑,喊我一声哥哥。哥哥哥哥,我曾经为这个词这把声音,甘愿去刑台受罚,甘愿为它赴汤蹈火了——这个念头自我见到龙馥的第一眼就生出来了,不是种子发芽开花那样缓慢的生,是嘭的一声烟花炸开那种。

  那时候我一脚踏进复仇的漩涡,第一眼看见的却是天使一样漂亮的龙馥:龙馥乳白的面颊,带了点奔跑过来染上的不正常粉色;龙馥雪白的手腕,其下有汩汩血液流淌过的青紫血脉;龙馥雪白的羽毛(他真的是天使是不是,我都能看到他的羽毛了)。那天阳光好得让人发烫却分外偏心,悉数洒到龙馥身上,借着那道阳光我就能看得见龙馥脸上细小的绒毛,透明的、纤毫必显的,把我衬得那样污秽不堪。我心里生出的除了那种念头还有种想摧毁一切的冲动,即使我说是因为我要为死去的妈报仇,即使我口口声声憎恨他抢占了我的位置,把本该属于我的幸福连根拔起安到他身上,但我知道的,我知道的我不单单是因为这些。我想摧毁的首当其冲的就是羽毛一样蓬松柔软的龙馥,我想既然他同我的血脉相同的话,那他为何不能任我揉碎骨骼成灰完完全全融进我的骨血呢,它们本该是一脉的是不是。

  2.是呢是呢。

  他躲在管家背后瑟缩一下,确定我是他外来的私生子哥哥竟没有大哭大闹,反而跳出来,像绽放一朵花那样跳出来,跳到我的面前连带着照在他脸上的阳光都来眷顾我了。他围着我汪汪叫,原来龙馥是一只单纯的小狗呀,圈在我身边欢呼雀跃,尖叫着说他终于有哥哥了,终于有人陪他一起玩了。他的快乐与幸福好似一种奇幻的菌子,周围路过的人也要被他染上衣角,引得我这个本该匆匆往前的过路人,也忍不住停留。

  我弯下腰,脸庞凑近他,眼睛弯成友好的形状,好像我真的是个好兄长好哥哥,好像我们真的兄友弟恭(这种词也能用在我们身上吗)。他的鼻尖耸耸,脸颊鼓鼓得像枚吹起的泡泡,身上是馥郁的玫瑰香。而他也是朵脆弱易折的玫瑰,被父亲养在玻璃温室里,尽心尽力地拿金钱祛除他从胎里带出来的病。龙馥呀,龙馥。我们龙馥纯洁得不谙世事,对于我这个来与他争家产的外来人抱的却是任我索取的态度,我又怎能不如他愿。

  或许我真的是打破他玻璃花房的那个人呢。

  毕竟后来龙馥是这样说的,他说哥哥,我整天整夜地一个人,无聊极了。我从前只能一个人数星星,从这边数到那边但是一个不注意就忘了数到哪里了。但是现在呢,龙馥用那种可爱的眼神望着我,我不想数星星了,因为哥哥来陪我了,我就不用从这头数到那头了。那么哥哥……那一刻的冷风凛冽,龙馥埋头缩到我怀里,像他惯常爱做的那样:最亮的那颗究竟是什么呢?

  那时我贫瘠的知识给不出答案,只好敷衍着糊弄过去。正如我分不清对龙馥究竟是怎样的感情,那是个从渔网里分离出细丝的庞大工作,任我再活五十年也做不到。

  龙馥有个很喜欢的摇椅,他坐在那里的时刻通常是傍晚,落日余晖是湿淋淋的,固执地扒在他身上。他的皮肤白如暖玉,瞳仁又黑,一眼看上去像尊碰不得的瓷娃娃。若是有人惹他难过,他的腹背就会炸裂开一道细小的裂缝,顺着胸腔蛛网一样嘭开。龙馥坐在那里等着父亲外出归来。助理打开车门放出西装革履的父亲,他的面容严肃而凌厉,推开他们的瞬间却立刻换了张慈爱的面皮。龙馥雀跃着从摇椅上蹦起来,一路小跑过去,周遭的玫瑰都骤然失色,只有龙馥是那抹鲜艳的、难舍的色彩,扑到父亲怀里,脆生生地:爸爸!

  父亲微微弯腰将他纳入自己的怀抱,那个怀抱我不曾体会过,但我仍能想象到是怎样的温暖宽阔,足以容忍下所有孩子的难过与委屈,却容不下我的。他细声问龙馥今天做了什么呢,画画吗还是在下棋,龙馥点点头选了前者,然后得到一个来自父亲的称赞。我就站在离他们两步远的地方,遥遥的两步没有任何人看得到我,没有任何人可以插入他们父慈子孝的美好氛围,连我这个勉强称为一声子的人也不行。但迈出脚步的那一秒里我仍祈祷着会有谁抚摸着我的头夸我做得好,却只得到父亲的那副表情——我所说的下车时严肃而凌厉的表情。在那往后一秒的时间缝隙里,我的忌恨蓬勃生长,强行钻出水泥地面生生不息。

  龙馥呢,你是聪慧的,你告诉我,告诉我问题的答案。什么问题呢,这也要我说出来吗?为什么我要被带来这里,被前十几年人生里从来没出现过的父亲?他怎么偏巧没有出现在我妈因为没钱治疗病死的那年。为什么你占了我的份额,我幸福的份额?你知道的呀龙馥,我从不曾想过要多富有多康健,我只想要有一个喘息的机会,让我得以坐下来同爱我的父母吃一顿饭,为什么偏偏是你生得名正言顺呢,为什么是你运气那样好呢?明明你身体不好脑子又不好,任何事都比不得我,怎么就偏偏是你姓了李呢?你和父亲一样坏一样自私一样冷血是不是,在你乖顺的皮囊下真的是心机的是不是?

  求求你说是吧。

  3.那应该是我对龙馥的第一个恳求。

  龙馥这个孩子从来不需要人去求的,只要用哀怜的眼神直视他的眼,不用做出多可怜的姿态他就会心软成一滩烂泥,用这滩烂泥温柔地包裹住对方。这招屡试不爽。譬如我扔掉他费力剪来放在我床头的玫瑰——我只是讨厌他这个人当然不讨厌玫瑰,他的眼泪溢出来淋漓成一场细雨。他反倒用那种哀怜的、可怜的眼神看着我,求我,问我:哥哥不喜欢吗?龙馥真的像只温顺的羔羊,乖顺地伏下去的不只是他的身体还有他破烂的自尊心。我说很讨厌很讨厌,一连用了两个很讨厌来表达我有多么讨厌,龙馥是因为讨厌我所以才送我讨厌的东西吗?不是的,他说,眼泪先一步流下来。我说我是想要和龙馥好好相处的,但是看起来龙馥真的很讨厌我,所以才拿来我讨厌的东西。他拼命摇头:不是的呀。那是怎样的?龙馥没再说话,因为他靠在我怀里,看着院子里千百枝的玫瑰,他最喜欢的玫瑰被连根拔起,绞烂成泥。他的眼泪沉默,把头轻轻地埋在我的颈窝不去看:哥哥,我把它们弄走了,我是喜欢哥哥的。

  我把他的头扳正,让他眼睁睁地看着枯败的玫瑰被运出去。龙馥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抖成晃动的枝条,他在同我做一场交易:我作为同龄人陪伴他,而他为我所用。

  他实在太过愚蠢,我只需要在闲暇时候理理他,高兴的时候招招手,呼来一个摇头摆尾的宠物那样把他招过来。龙馥就会虔诚地端上我所需要的任何资源,包括他自己,还乞怜摇尾地求我:同我玩吧哥哥。他是那样惹人怜爱,我几乎下一秒就要沉溺过去了,投身入水的前一刻却恍然想起来我早死的妈,她的脸上同样淌有泪水,血红的。

  李龙馥同样也有个早死的妈,不然我也不会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他长得太过像他妈,五官一模一样地复制黏贴,只是多了些雀斑。这副漂亮面孔保有他能够在这里好好长大,享有父亲的宠爱却也仅此而已了。他同我一样被屏蔽在父亲的牢笼之外,只有该思念原配的时候他能够被拿出来睹物思人,其他时间父亲仍旧逍遥自在在女人的臂弯。所以父亲到底是爱或不爱呢,我又遑论给得出答案。

  总之我与龙馥相安无事地过了几年,他从粉雕玉琢的小孩子长成青竹似的少年,独立在这栋房子的后花园。那时候我的优秀逐渐展露,父亲把目光逐渐移到我身上,当然咯,龙馥仍旧是他最爱的孩子,谁让他长了一张同母亲一样的脸呢。别墅里下人各司其职,没有人同他讲话,只有我,也只有我。我夸赞他潦草的画作,同他玩无聊的游戏,他没日没夜地黏着我,把我视作他唯一的玩伴或者说是倚靠。

  我被明确为继承人后龙馥便成了还被挤到一边遗弃的珠子,常有人借欺辱他来换得我的青眼——毕竟我也没有表现得多喜欢他,在所有人眼里他才是讨好我才得以生存的那位。龙馥迈到外界的脚步又收回来,他拽着我的衣角哭诉:哥哥,我不要同他们往来。那怎么行呢龙馥,没有比较你如何又知道你哥哥才是对你最好的人呢。家里有佣人倒掉他每晚要喝的药借此来向我邀功,我推开他匆匆赶过去,龙馥趴在地上大口呼吸,像只破旧的风箱被毫无顾忌地扔到地上。他剧烈呼吸的胸口让他看起来是只垂死挣扎翻腾的鱼,而我是汪海水、侵吞他的海水,只有此刻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才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外面与家里同样不安全,于龙馥而言同样危机四伏。我同父亲应酬,独留龙馥留在人群里,承受乱七八糟的话音:李家的这个确实漂亮哈,怎么就是个废物呢……同样没妈他和他哥完全天壤之别啊……他听见我们的话了脸都红了……听见就听见了病秧子天天在外面干什么……

  龙馥在人群里越缩越小,几乎要把自己缩成一个星子,他抬起头目光与我相撞,遥遥地求助我,目光可怜又可恨。我抬起手做了个安抚的动作。而后目光偏移,同冒出那些话音的人稍稍举杯。龙馥,外面的人对你残忍,家里的人让你难堪,只有哥哥,只有我,只有李旻浩是对你最好的人。

  于是他穿过人群,像一根线穿过一枚针眼,艰难地从人群缝隙里穿过来,不顾所有目光扑到我身上,把头埋在我颈窝里不肯抬起来,他说哥哥,我想要回家。他身上有股香味,是我房间里沐浴露的味道,我细细嗅着一下一下拍他的背:怎么了。我抬起头,周遭的目光像无孔不入的针尖,狠狠扎在龙馥的背上,他不管不顾地黏在我身上,脊背颤抖得像只濒死的蝴蝶,他说哥哥,我要回家。

  父亲瞥过他后摆摆手让我们提前退场,我是把龙馥抱到家里的,他一直挂在我身上在车上都不肯下来,只有颤抖的背告诉我他还活着。 他说哥哥哥哥,不停叫着哥哥,龙馥又是只可悲地细叫着的小猫了。他的脸颊同我的紧紧相贴,大颗汗水淋漓而下,他喊哥哥。我嗯一声,他又喊,我又应,我问他怎么了龙馥。他没再讲话,只紧紧抱住我。

  我把龙馥剥干净放入温水里,像从襁褓里剥出一个新生儿,将他重新放回子宫的温热羊水里。他的身体也如同新生儿那样通身白净,我突然发现龙馥在人间晃悠了十几年竟然什么也没有沾染,他仍然是那个干净、通身不染尘埃的龙馥。我拨开他汗湿的额发,露出他白净的额头,轻轻落下飘摇的吻:怎么了。龙馥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一下,却没有丝毫羞涩地任他光裸的躯体在我面前展示。他说我刚刚都要尿裤子了。

  他纯白的身体浮在水面,绽出一朵至纯至洁的睡莲,却从嘴里说出这样脏污的话。他说哥哥,我刚刚好害怕。我把他从水里拎出来,把他抱在我怀里,他又像弯月亮了,我只需要稍稍伸手他就乖乖撞进我怀里。我说外面有很多坏人是不是?龙馥点点头。他的后背光滑,大义凛然地朝我开放,我一下一下顺着:那就不要出去了,再也不要出去了,龙馥就待在这里。只要待在哥哥身边,龙馥就不用害怕。他又点点头,如同一头乖顺的羔羊,全然不知脖颈上下一刻就要放下来的刀闸。

  我的手悄然落入水里,扑通一声溺水,一尾鱼吻到龙馥的下体。他伏在我身上一个激灵,我一只手帮他顺背,一只手摸到他的阴茎。他那时多少岁?十五六岁的样子,身体和灵魂都青涩得动人,没有人教他性知识除了我。我哄他:刚刚是这里想要尿尿是吗。他一声不吭。

  其实现在想来,随着我的嫉恨钻出水泥地的还有我对龙馥的凝视,无时不刻的凝视,用憎恨遮掩着悄然生长,等我发现时它早就盖过我所谓的恨。我的目光黏在龙馥身上,没有哪一刻离开他漂亮得惊人的脸以及被布料包裹的身体。这是很正常的事嘛,哪有人没有性欲呢,我同他又不是真正的亲兄弟。再说他这种离开我就活不了的菟丝子,总要付出攀附的代价。

  我的手从他的乳房掠过,他独属于男人的浑圆的没有多余脂肪的乳房,他被惊起稍稍后仰。他得到我疑问的眼神解释道:太痒啦。龙馥的笑容大大,是只有我才看得到的笑容,只有我日夜守候才看到的偶然一绽的昙花一现。那么这里呢,也痒吗?我的手圈住他的阴茎,他又是一个激灵。他点点头,手抚到平摊的小腹,如同一个待产的母亲抚摸她隆起的孕肚,整个人有种母性的光辉。而龙馥孕育着我。他说不过痒的是这里。我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我只能低头含住他的阴茎,嘴巴张成圆的形状,我曾在龙馥周遭画出这样的圆圈,让他不能踏出我身边一步,现在轮到他来报复我了。他该得意的,毕竟我这时候想如果第二天新闻报道在山腰别墅的浴室里发现一衣衫不整的男子与一裸体男子的尸体就好了,经调查二人竟是同父异母亲兄弟,在浴室行肮脏之事,哥哥的嘴巴里竟然含着弟弟的阴茎耶!那必然要引起轩然大波,人们肆无忌惮地骂着这两个不顾伦理人常的年轻人,但是我和龙馥已经听不到了,就随他们说去咯。

  龙馥的身体随着我前后的速度开合,他叫一声往我嘴里灌了一把白浊,我喉咙滚动一声。抬头看见的就是坐在浴缸边缘快要掉下去的龙馥,他双手撑在浴缸沿,修长的脖颈极力后仰,那是个利刀子挨上去立马会有鲜血喷涌的角度。他对上我的目光冲我绽出一个疲累的笑容,而后往前扑到我身上睡过去。我的整身衣服被从水里爬上来的他沾染得湿透了,我们都湿透了。

  4.这也会有后遗症吗,我好像记得不太清楚了。

  我能够回想起来的只有后来我再次碰到龙馥身体的时候。我一开始说过的是吧,龙馥这个孩子发脾气也是轻柔的,也只有我能知道他是不是真正的不高兴。那时候我二十多岁,二十二还是二十三,龙馥应该是刚过二十岁的生日,接下来没多少天是我的生日。

  我在二楼看底下拥攒的人群,他们看起来像群忙碌的蚂蚁,从这头跑到那头漫无目的。龙馥跟在我旁边指着攒动的脑袋,一个一个地数:一个、两个……二十七、二十八……四十一……他是守在蚂蚁洞口的小孩子,而我问他:龙馥,想要下去和他们玩吗?他的脚透过栏杆缝隙往外行了一小步,又迅速收回来,摇摇头:不想。乖孩子,我满意地点点头。龙馥的脑袋在我眼底下毛绒绒,他是最为乖巧的小动物,给出的永远是我想要的答案。

  那本该是我的生日,不该是谁的相亲会。

  有个漂亮的女孩子提起裙摆雀跃着跳上来,如同清晨枝头上高鸣的鸟雀,她的脸同样美丽,眼睛同样淳澈。她在我的面前对龙馥伸出手,两个人靠近在一起好像她们两个才是同一个巢穴的小动物。她对龙馥问好,牵出一条蜘蛛丝试图把龙馥黏到她的网上,问龙馥要不要一起下去玩。龙馥看看我,又摇摇头,他往我身后躲了躲攥紧我的衣角不吭声。我对女孩子有礼地笑着,尽管已经感觉到肌肉的僵硬。我把龙馥从身后扯出来,握住他的手往前带示意他问好,他便乖乖地同女孩子点点头:你好。我揽着他腰的手悄悄往下摸到他屁股,浑圆挺翘的屁股,像他没有多余脂肪的乳房一样,我狠狠掐了一下来报复他的出轨。龙馥被我捏得尖叫一声,脸颊迅速泛红,我肯定他又在情动。他回头瞪我一眼,收到女孩子不明所以的眼神又调整过来。女孩子说到底要不要下去一起玩呀,龙馥嗫嚅着说好。

  在那之前我早就看过女孩子的照片,依附于李氏生存的金家小女儿金敏珠,灵动漂亮性格又好,却如同待呈的祭品被进献给李氏,这可能就是父亲盘算给龙馥最后的礼物,毕竟龙馥要留个后呢。

  龙馥回来的时候额角全是汗珠,他应当是玩得很开心,额发纠结成汗湿的云团,气都喘不匀了。我把他剥干净放进浴缸冲淋他瘦削的背时问他:今天很开心吗?他兴奋地大力点头,尾巴都要摇起来了:很开心的!敏珠人很好的!她也喜欢画画呢,还夸我画得漂亮!她的朋友人也很好,很照顾我,我们去玩了游戏,和她在一起很开心!他漂亮的脸上雀斑跃动,我透过眼前的脸蛋看到几年前我踏入这座别墅时第一眼看到的人,他的眉眼精致,虽体弱但脸上的笑容像不要钱的廉价糖果,遇到人就要发放一颗,自己一颗嫩芽钻出松散的泥土在温室里翩然生长。这种笑容在往后的人生里只吝啬地发放给我,直到此刻它又出现,是在我提及金敏珠的时候。我打断他:漂亮吗?龙馥怔了一下:什么?敏珠啊,我说,她漂亮吗?龙馥抿抿嘴角,那是个下意识的动作,他第一次在我面前游移,神思涣散,连带着脸上的雀斑都让我觉得讨厌,就像院子里从前有的成千上万的玫瑰花,香味浓烈包裹挤压得我喘不过气来。他点点头:很漂亮。

  好呀李龙馥,你真的要爱上她,与她结婚生子,走完正常人的一生了是不是?你怎么配拥有这么幸福的人生。

  我捏住他的后颈把他掐到我这边来,如同从河里捞出一个溺水的人,不过龙馥显然并不需要我的救助。我盯着他瞳孔中我的倒影发问:那哥哥漂亮还是她漂亮。龙馥还以为我在和他玩游戏,嬉笑着咬上我的手指,他以为他是只调皮的小狗呢:这怎么能比?

  李龙馥你真的遗传到父亲最恶劣的缺点了,你三心二意见异思迁,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我真的是被你玩闹后放置到一边的可悲女人,只能在心底不断咒骂你让你早点死,面上却还要把你从水里拖出来不顾水渍放到柔软的床上。床单又被你淋湿了对吗。

  我拿他身子底下的床单把他擦干净擦干净,如同我做过千万次的那样擦过他的乳尖和臀瓣,他在我眼前像一捧牛奶,加了面粉放进冷藏里出来就是他这样颤颤巍巍的,乳酪一样。他大大方方地任由我观赏,毕竟我是他哥哥呢,他哪里我没有看过。我喊他龙馥,他答应一声对上我的眼神后瑟缩一下往后退了退。但你是没有退路的李龙馥。我抓住他的脚踝把他拖到我身下(我现在说的话真的很像犯罪现场的描述),他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恐惧,不停往上挣扎,但他终究是尾被我捕捞上岸的鱼。他喊我哥哥,我没答他,只是把我的裤子也剥下来狠狠刺入他的身体,龙馥就是承受我精液的湖泊。他身体青涩得很,穴道绞得我生疼第一下只浅浅进去一个顶部,龙馥凄厉尖叫一声好像我要杀了他。他的眼泪决堤,哭喊着跟我说好痛。但只有痛了他才会后悔,才会跟我认错,即使他完全不知道自己错了。我拍拍他的小腹让他放松,嘴唇去找他的唇瓣叼,含进嘴里狠狠碾磨。他失神的片刻我往前顶到他的最里面,他这样的乖小孩痛了只会支吾,最过分的也只是把我使劲往外推,他又如何推得动我,只拼命地流眼泪。血液崩裂开来,在我们的唇齿间弥漫,我才和他真真正正地相融了,我们的骨血糜烂在一起被荒土掩埋。

  我把龙馥灌成实心的蛋糕,他被做得失神眼睛都不聚焦,只会喊哥哥,我曾说过我会为这个称呼赴汤蹈火,只不过现在如果要我去死我必定要带上龙馥。他说讨厌我,我哼笑一声掐着他的脖颈逼他仰着头承接我的吻:你不讨厌吗龙馥,我哪里比不上她?他突然崩溃,眼泪大颗地溢出来咬上我的虎口,直把它咬得血肉模糊,他的眼泪才混着我的血一同落下来:我的意思明明是她如何能和哥哥比。

  喔,那好像真的是我的错哦。

  我满意地笑出声来,凑上前吻他被我掐得通红的乳尖:怪你没把话说清楚。龙馥仍旧崩溃地哭,哭得我心烦意乱。我拿舌尖剐蹭过他的乳头引得他一个激灵,他就是这时候还敏感呢,愚蠢又美丽的荡妇。我一边喋喋不休一边去捏他刚高潮完的阴茎:你说清楚我就不会误会了,谁让你不说清楚。他躺在那里偏过头看我,泪水滚烫地源源不断,像不休的岩浆河:我说清楚了的。

  你没有,我说,不能讨厌我,我妈也没教过我被人说比不上别人要给出什么反应。龙馥这辆车就只能哑火了,这招我屡试不爽。他没妈我也没妈,所以他十分自以为是地和我共情,即使我扔掉他喜欢的画,毁掉他辛苦搭的积木,只要我拿出这句免死金牌,他就只能熄火,然后手足无措地心疼我,却不知他最该心疼的就是他自己。

  龙馥哑口无言,他只能嗫嚅着推搡我:那哥哥也不能这样粗暴,我太痛了。我凝视着他,反而失语:只是因为痛?他点点头又摇摇头:刚刚喊哥哥很多声,哥哥都没有理我。他实在太可爱,找了半天讨厌我的理由就只能找出这两个来,还在试图往上填补:我以为哥哥不喜欢我了,怎么都不理我的。他拿下身讨好地往上顶顶,又拿出摇尾乞怜的那一套,他就该是天生的妓女最会魅惑他人:哥哥不要不理我。我去吻他颤抖的眼角:那明天要和我待在家里还是和金敏珠出去玩。他又游离了,天知道李龙馥简直是最大的骗子,对我讨好地说出那种话让我感激涕零后又对我说:还是想和敏珠出去玩。

  那你出去玩好咯。

  5.那之后父亲找到我。

  我跪在地板上,他特意吩咐人撤走了地毯。我听着他的训斥低头细数地板上的木纹,而他说得无非都是一些兄弟不轨之类的话,譬如你们太恶心了。

  我抬起头来否认他:龙馥多纯洁呀。他被我的态度激怒,随手拿起桌上的砚台投掷过来,而我不偏不倚任由他发火。

  他的身影在逆光前晦暗,一连说了三个好:我们旻浩真不愧是我挑出来的孩子,但你万不该把主意打到龙馥身上。你真是聪明,知道我现在拿你没办法是吗?

  那时候,父亲已经把公司移交给我了个大概,所以我浑然不怕,直到他说:那就一个月后来参加龙馥的婚礼吧。

  —所以呢李旻浩,你真的佯做乖顺,实则在你父亲的药里下慢性毒药,与此同时送他相克的药膳毒杀了他吗?

  —我只是,我只是不想要龙馥结婚。

  —总之你真的杀了他,那是你杀死的第一个人。

  —我记不清楚了。

  —第二个人是金敏珠吧,你找人在她车上做了手脚,让她死在悬崖底。

  —我也记不清楚了,反正她快乐地死去了不是吗?

  —那你还记得别墅的二楼后来住了谁吗?那条锁链是绑着谁的?

  哦,那我还是记得的,那个二楼住了美丽的长发公主,我在周遭围了一圈荆棘,而那条锁链捆在公主的脚踝上。

  那是李龙馥。

  父亲去世金敏珠也去世,这可真是大不幸,他没日没夜地哭,眼泪都淌不完。

  所以龙馥被我关在别墅里了。就像童话故事里那对夫妇总要把女巫含辛茹苦养育了十几年的莴苣姑娘抢走一样,总有人要把龙馥从我身边抢走,总有人不怀好意地接近他企图通过他来接近我,那我只好把他藏在高楼上,高高的,谁都爬不上去的楼。

  高高的楼上住着黑发的公主,那是我的小小夜莺,只会在床上高鸣,其余时刻只仰躺在床上,灯光映着面庞晃荡。我去吻他的嘴唇,而他一动不动任我索吻。我爱怜地摸着他的额头:我只是很爱你。龙馥,我只是想让你和哥哥一直在一起,你之前不是一直这么想的吗?

  他的头发尽数被汗湿,被我搂在怀里眼神呆滞:是的,但是哥哥……他勾上我的脖颈祈求我:我想出去……

  为什么呢龙馥,你之前从来不会想出去的。他急着贴到我的嘴唇上讨吻:敏珠约了我的,我想和她出去,她是除了哥哥之外对我最好的人了。看吧,李龙馥就是这样不知悔改。我不想做别人的之外也不想做之二,所以他的脚踝上多了条锁链,金敏珠也长眠在崖底,这是他们这对有情人最好的结局了。

  龙馥的眼泪又是无休无止地淌。

  他沉默地看着我:哥哥,这样是不对的。他竟然试图想要教导我,就像在监狱门口对着死刑犯试图感化一样不可理喻,他又说:敏珠之前和我说哥哥这样是在伤害我。

  又是金敏珠,她真的阴魂不散。

  我问他那和哥哥在一起开心吗,他点点头。所以呢,我只是想让龙馥无时不刻地和我在一起,这样也是在伤害龙馥吗。他嗫嚅着不知所措:我只是想和哥哥一起出去。

  不行的龙馥,只要你暴露在天光下,李家的小儿子随着父亲及联姻对象的去世大受打击重病而死的谎言将不攻而破。我们龙馥呢,好像也不知道,兄弟睡在一起对李氏的股票是个多么大的打击。

  我只是那样看着他并不言语,龙馥又试图说:可是敏珠……

  又是她,我的笑容僵硬在脸上,残忍地说出他最听不得的话:死人的话你也当真?龙馥的眼泪凝固在眼角,他的声线颤抖,像被打入河里飘散的水花:哥哥怎么能这么说呢。

  是的,我就要这样说。我还要说金敏珠是怎样撞到栏杆,是怎样跌落崖底,而她背后又是怎么借着李家的名氏扶摇直上,怎么把烂摊子甩到李家头上。我还要说父亲是怎么痛苦地死去,是怎样日渐消瘦,他当年又是怎么吸着龙馥外祖家的血,到手了又开始在外逍遥自在让龙馥母亲郁郁而终的。

  我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龙馥的身体一下一下地颤抖,他被我的怀抱箍着痉挛,数不清多少下。只有我是对我们龙馥好的呀,有哥哥在的地方你就能最安全。他流不出多少眼泪了,只咧出来一个难看的笑容,利刃的银光闪过他的面庞,让他看起来有种纯粹的美丽。

  6.再然后呢?

  再然后我就到这里了,站在你面前,听你无休无止的问题和接下来对我的审判。

  后悔吗?我倒是不后悔,只是遗憾不是龙馥把刀捅进我的腹腔的,他胆子太小,我本来计划好的,他的手持着刀捅进我的心脏,然后砰地一样炸开,炸烟花那样炸开。是我自己撞上去的,从他把刀对准我的那刻,即使他的手止不住地颤抖,但我已然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你往下看看,透过云团,我就说他又在发脾气。他冷着脸面无表情,对他哥哥的死毫不在意,但只有我看出来他在难过,我们龙馥就是个心软的孩子。

  好咯,现在你可以说出我去哪儿了吧,其实也不用说,我这种人就是要下地狱的。那你等等吧,过不了两天地狱就该归我统管了。

  —不是,这边走,你要去天堂的李旻浩。

  我此刻才真正地愣住,回头看审判使:你们审判使也会出错吗?

  —你所讲的——你的弟弟李龙馥,祈祷我们和你换了个位置,你该去天堂了。基于此他的地狱旅程会在你本该经历的时间基础上翻个倍。

  婴儿新生发出第一声嚎哭,而我人生的最后也发出一声锐利的尖鸣,凄惶的悲苦铺天盖地。我突然很伤心很伤心,我说你能不能让我看他最后一眼,他离开我要怎么办。你能不能让我也把他带走,他那样笨的一个人,离了我活不了的。我很难过很难过,我那样好的龙馥,谁来爱他呢。

  或者龙馥,人如果有下辈子的话你也就别出现在我身边了。

  我拨开云团,看见那个小小的,颗粒一般的龙馥,他的美丽那样耀眼,铺射到我的整个人生。正如我第一天见到他的那样,他的皮肤瓷白,发丝乌黑,是被我困在阁楼上的长发公主。送走最后一批警察,捏了捏被铁链勒出痕迹的脚踝,而他掀开被子嗅了嗅,爬起来去厨房找了柄尖刀。

  同那天他床头柜上我特意放的水果刀一模一样,他对准心脏比划了一下,重重捅进去。

  我此刻竟然在想龙馥又光着脚不穿鞋乱蹿。

  而我呢,我同还未升上来的龙馥打了个招呼,打开门往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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