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从李成奎的办公室出来像被褪下一层人皮，只留新鲜的血肉在外继续新一轮的受苦。

  裴仁俊和孙承佑一左一右候在外面像两张贴在门上的门神。只是他知道右边是架监视器，而左边——李旻浩侧头对着裴仁俊闭了闭眼睛——怕是要下两层楼了。下了这两层在李氏的时间里再想翻身上来恐怕是难了。

  不过也不一定。

  李旻浩回头看了看办公室紧闭的门。只要他坐进这里，只要他将那把转椅换成自己的椅子，只要他将“李”后的名字换成旻浩，那么一切皆有可能。

  他收回目光，拇指按上太阳穴，像按下按钮，外泄的怒气尽数敛得干净，跟孙承佑说了声：“走吧。”

  他们一路连段喘息的机会都没有，下了楼便通知司机已经在等了。

  孙承佑坐在副驾驶，后座只他一个。他干脆把隔板升起来眼不见心不烦。

  李旻浩掏出手机，想要和李龙馥报一句状况。他来到这里之后还是第一次和李龙馥分开。手指滑动手机屏幕，在联系人里找到李龙馥的名字手指后却悬在上方停住了。

  李成奎那么多没用的废话里却有一句是对的：李龙馥在他到来之前一直是这样活着的。在他没有参与的十几年里，一个人磕绊着长大了。他想要李龙馥长成生机盎然的小树，而不是从李成奎手中接过来，移栽到另一处温室。

  对于没有朋友没有陪伴的小孩，他的存在是否是另一种过度依赖的引诱。成为攀附他的藤蔓后仍然一扯就断，究竟正不正常。

  他对着那个名字看了半晌，最终墨字都因为盯的时间陌生而变得有些模糊。

  他觉得有些好笑。

  明明他见到李龙馥的第一面是想要把他毁掉，让他作为李成奎的软肋为己所用，在他身上加诸报复。他对着镜子发过誓，噩梦里对母亲这样保证过。到底是什么时候。

  到底是什么时候李龙馥成了他的软肋。

  从哪一刻起计划失败，发现李龙馥对于李成奎来说只是维充门面、偶尔追溯怀念的棋子。哪一刻他对这样的结果心脏柔软、誓言松动，设计者与被设计者掉了个头？

  他已经悄然被藤蔓缠住脚踝，闭眼间预见这条藤蔓如何将他悬在沼泽之上。

  只要他此刻关掉手机，利刃割上藤蔓，他就不会在未来某天受软肋胁迫。

  手指还是点了下去，嘟声悬在耳边。他手指不自觉地点上膝盖，随着嘟声的拉长点击速度渐慢。

  他颇为遗憾地想，还是没能修炼到最无情的地步诶——他仍然是个有点血肉的普通人，被与李龙馥之间的感情绊得死死。

  电话接得很快，没让他久等。

  “哥哥！”李龙馥声音脆得像咬过的生菜，一口下去不掉一点渣，带点喘劲。

  李旻浩没有察觉到笑容是怎样爬到自己脸上的，轻轻嗳了一声，问：“你跑过来的？”

  “是哇。”李龙馥被他起个头话就停不下来，恨不得全都告诉他：“我刚刚在画画，手机离我很远呢。我画小狗呢，好想养小狗，爸爸不让我养，但我喜欢，哥哥你什么时候跟他说说呀。”

  李旻浩在这头隔着手机屏幕都能想到李龙馥如果在眼前，脑袋要怎么一攒一攒的往上拱，自己就像只小狗。

  李龙馥还不停，不给他插话的机会：“你给我打电话干嘛呀哥哥，是不是想我呀。我都想给你打电话的但是姜叔说你很忙的不让我打呢。反正我想你啦，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他絮絮叨叨了半天，几乎想要把李旻浩缺席的这一个上午都讲出来，做了什么事，吃了什么点心，看了什么书，全都说出来。

  十五岁的孩子被养得像八岁一样天真，不，八岁起码也有自己的朋友，上自己的学，总之说不清是否可怜。

  李旻浩听出几分不忍来，他斟酌了片刻把话再琢磨，以减轻接下来要说的这些话里的负罪感，寻着李龙馥说话喘气的时间开口：“龙馥。”

  李龙馥立马回他：“怎么了呀！”小孩异常敏感，说：“是不是今天要晚回家呀，那我等你吃饭呢！”

  “不是……”李旻浩艰难开口：“英国那边有个项目需要我跟进，所以未来几天不会回家。”

  电话那头骤然沉默，只留下手机传过来的呼吸声，两三秒后才又传过来：“未来几天是几天呢。”

  李旻浩给不出具体答案，他还不清楚李成奎叫他走这一遭是个什么情况，模糊着回答：“还不知道。”

  “那你什么时候走呀？”

  “现在。”

  “这么快！那你今晚就不能和我吃饭了。”李龙馥的声音低下去，听得见掺在里面的失落。

  李旻浩回了声是。

  “那今天你也不能和我画画了哦。”

  “……是。”

  “你也不能和我看书，也不能和我一起给植物浇水，也不能和我看电视了。”

  李旻浩其他话都说不出来了，只会说抱歉。

  “那你要错过好多呢。”李龙馥在那边深呼吸喘了一大口气才平缓下来。抱歉对他而言没有意义。他问：“那我今天晚上可不可以去你房间睡觉。”

  李旻浩应了一声。他打电话之前已经想好要怎么迎接李龙馥的哭声再怎么安抚，但是到现在李龙馥虽然听得出难过但也没有哭的前奏，有些意料之外。

  “把菲比带去你房间也可以吗？”菲比是李龙馥很喜欢的兔子玩偶，李旻浩之前总拿这个逗他，说菲比不可以进我房间。李龙馥会问那我呢。他再拉开门故作惊讶，说是龙馥的话可以。

  李旻浩又应他。

  李龙馥的问句无穷无尽：“晚点喝药也没关系吗？和甜牛奶一起喝也没关系吗？”

  李旻浩的“不可以”像被注销了，只会一直说嗯和抱歉。他不知道怎么才可以让李龙馥的难过缓解一下，只好把他的小问题全都容忍，问：“龙馥，你想说什么。”

  电话那边哽了一下，再开口的时候声线已然打颤：“什么都可以，突然对我那么好，你是不是不回来了。”

  就像人之将死，什么都可以容忍。他们要分离的话所以什么都可以答应？

  李龙馥已经长成一个不再像十三岁那样哭是本能的小孩，他已经在和李旻浩相处的时间里不知不觉地学会面对小困难。

  吃药是小困难，不和哥哥睡是小困难，短暂地分别两天也是小困难。只是含糊的归期所透露出来的“哥哥可能不会回来”才是大困难。

  他还没有学会面对大困难。

  在李旻浩煎熬的两年里，他同样也在煎熬。怕李旻浩像礼物那样突然出现之后，又像过季的礼物突然被扔掉。

  他又问了一遍：“是不回来吗？”

  李旻浩的手抚上脖颈，惯常性安抚自己的动作。他突然眼眶有些发热。

  他把李龙馥当作自己的情感寄托，很多时候忘了李龙馥不是花、不是撬动李成奎的杠杆、不是被他纠结感情的承载物，是个人。人也会在他日复一日的怨怼和纠结中不安。

  眼眶挤不出什么泪，手指按到眼角才能感觉到点湿意。他嘴角突然往下撇了下，小时候最爱嘴巴一撇开始哭。他撇完这一下又迅速把嘴角提回去，说：“回去的，我不会走。只是去几天，很快就回来。”

  他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很久很久没有觉得心脏骤然一软，再被提起来。

  李龙馥不依不饶地讨答案：“几天呀？”

  “……一周，如果一周我回不来再说好不好。”

  “好。”李龙馥应得很快，重复：“一周哦。”

  “那哥哥我想你了怎么办？”

  李旻浩在这头笑了一下，回他：“你想怎么办。”

  “我可不可以给你打视频，几分钟就行，不会很长时间的。”李龙馥声音小小地求他。

  “好，晚上我会打给你。”车已经停下来，孙承佑立在外面透过窗子提醒他到了。

  李旻浩在最后一刻问：“刚刚有哭吗？”

  李龙馥把手里沾湿的纸巾投到一边的垃圾桶，才回：“没有呢，我特别乖。”

  李旻浩低头笑笑：“那就好。”

  候机的功夫孙承佑把资料都让他过了一眼。

  李家，或者说当年的姜家，是老牌家族，传统的房地产出身。李成奎当年站在新兴科技的浪头，或许因为攀上姜家这样粗壮的树，风头无两，板块越做越大。到了改姜姓李的时候逐渐把重心往科技研发倾斜，但核心仍然在房地产和金融投资上。

  这次去的项目不大不小，但给他一个从基础知识开始学不到两年的公子哥也已经不可思议。

  因为只差最后一步了。

  从前期到中期到核心他全都不知道，直到现在才看到项目，项目也只差最后临门一脚了，他只需要去装模作样考察一番，和负责人会见签完字就算完。

  以往都是孙承佑作为李成奎最亲近的人走这一步。

  但现在最亲近的人换了，有血缘关系但毫无重用的继承人，最适合做这件事了。

  李旻浩哑然失笑。他在这里自以为是地斗争反抗半天，最后只是个跟项目替签字的。

  手上的力道加大，攥着的纸张一角被他按出印来。

  落地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到酒店差不多已经十一点，李龙馥该睡觉的点。

  他划开手机往下翻到快要底才翻到李龙馥的头像。头像拍了张电视，正在播蜡笔小新，同时框出人的半张身体，是李旻浩。不知道这人什么时候偷偷拍的。

  他点了两下把李龙馥置顶了，点进去才发现他们的对话停留在两个月前，李龙馥说想吃布朗尼但是姜叔说最近吃甜不好，让他和姜叔说想吃。

  他那时候回了句嗯。

  他们不常用社交软件联系，李旻浩基本上都在家，不在的时候当天或者隔天也能回来。很少有一离开离开这么久的，七天对于李龙馥已经算很久了。

  李旻浩调出键盘，发：睡了吗？

  那边几乎是立刻回复，消息带着李龙馥的语气：没有呀！哥哥到了吗！

  他还没来得及回复，第二条消息已经弹出来了。李龙馥人小，打字倒是挺快：可不可以打视频呢？

  跟了张兔子歪头发问的表情，和李龙馥如出一辙的大眼，乖得要命。

  李旻浩没有片刻停留就拨了出去，手抽空理了理头发。

  接通得也很快。李龙馥的脸出现在屏幕上。贴得很近，看得见他凑近的半张脸。

  他急着先喊了声哥哥，然后手忙脚乱地把手机拿远了点，整张脸出现在画面里。他应该是趴在床上，镜头照得到后面的小沙发和头顶的天花板。

  “在我房间里？”李旻浩问。

  “是呀。”李龙馥拍拍他的床，然后把小兔玩偶拿近了垫在他下巴上说话：“我这几天都要在你这里睡，这里以后就是我的房间了。”

  “你还占两个窝呢。”李旻浩笑他。

  “反正我都占了，哥哥回来只能睡地毯了。”

  “哦——”李旻浩慢吞吞地回：“怎么这么霸道的。”

  李龙馥嘿嘿笑了一声，然后把下巴埋在玩偶里，不说话了只拿眼睛看他。

  他头发泛着点黄，发丝细软，手放上去很好揉。现在乱蓬蓬得一团，衬得脸也圆了一点很可爱。他眼睛不知道随了谁，卧蚕不说话也挤出来，看人的时候都带点可怜的意味。李龙馥就拿那双眼睛一直看他。

  李旻浩被看得心里有点发酸，声音也放轻了：“怎么到现在还不睡觉？”

  “我等你呢呀。”李龙馥也学着他刚才慢吞吞地答：“我怕哥哥想和我打视频的时候我睡着了，就错过了。”

  李旻浩愣了两秒，对上他的眼睛总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但也不知道要怎么够好才能配得上李龙馥这句怕错过。

  他开始庆幸还好打了这个电话，不然李龙馥不知道要抱着手机等到什么时候。

  “不用等我……”他弹了一下屏幕上李龙馥的脸：“这几天我打不打电话都会和你说一声。”

  “好呀。”李龙馥笑眯眯地回他。

  卧室里留了盏昏黄的夜灯，把李龙馥的面容映得发暖，李旻浩看着他问：“今天是不是哭了。”

  这个问题今天已经问过一遍，李龙馥在这一遍才终于承认：“哭了的。”

  李龙馥换了个姿势躺在枕头上，像他们一起睡的时候侧着脸看手机：“我不想告诉你，因为我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李旻浩笑了一声，说：“因为你长大了。”

  他看着李龙馥的眼睛亮了一下，恍然大悟：“对哦，因为我长大了。”

  “所以我觉得也不该哭的。”李龙馥腼腆地笑了笑：“哥哥都没怎么哭过鼻子呢。”

  李旻浩顺着他的话往下问：“那怎么又哭了。”

  “我想你嘛。”李龙馥眼睛垂下来，表达思念的时候不用不好意思。他不自觉地抠手机边：“而……而且我怕你说的话是骗我的，我怕你不回来。”

  李旻浩很想把他头顶翘起来的头发捋下去，再连带着揉两把，但抬了抬手也只能作罢。只能又重复上午的话：“我很快就回去。”

  “好。”李龙馥在他说话的间隙已经慢慢阖上眼，想要努力掀开但也抵挡不过袭来的睡意。

  将陷入沉睡的最后一秒，他听见李旻浩的声音虚无缥缈，不知道是梦还是真的。李旻浩说：“我也很想你。”

  李旻浩在国内被恭维出来的那点自信在这里全都崩塌。

  在英国的几天他被投入英文环境才察觉到他的那些上学底子和这两年的恶补放在日常交际上是多么匮乏。

  他以李氏继承人的身份游走于众人间，对方打过招呼便去同一边作陪的孙承佑交谈。毕竟从一开始就是孙承佑在跟进，他在最后关头参与进来才像是作配。

  侃侃而谈间他插不进一句话，不管是从项目从交谈他都插不进去一句。他立在孙承佑身边像是名贵的花瓶，只为锦上添无用的花。

  李旻浩觉得无处可出的气全都聚在胸腔，同时却将他心中燃的那簇火苗熄灭一点。

  他徘徊在公司边缘，只有个名份撑着。他拼命学起来的东西终究比不过别人从小堆砌出来的。他不是惊才绝艳的天才，只是不忿的心在跳动，现在不免被打击到。

  他站在李成奎前面犹如螳臂当车。席卷而来的无力感将他淹没。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也没两年了。

  晚上回到酒店的时间不算晚，他在路上给李龙馥发了消息说今天可以打视频。

  李龙馥从那时候起就每隔五分钟发一个兔子转圈跑的表情，李旻浩对着看了两秒把表情收藏了。

  他拨过去的时候李龙馥已经把手机放得远远，露出整张小脸了，看来是从他说可以打的时候就坐在那里等着了。

  “笨蛋吗你在这里等半天。”李旻浩一接通就劈头盖脸地说了句。

  “我又没有其他事做，我等你呀。”

  李旻浩长呼了口气，身子往后仰的时候把手机举高，他抬了只手臂遮住自己的眼隔绝房灯的刺眼光线。

  或者说李龙馥只能等他了。

  他说第一句话的时候是带有怨气的。闷了一天的怨气无处可撒，反倒给了最亲近他的人了。

  李龙馥没察觉到他的语气不对，仍然兴致冲冲地问他：“哥哥今天去哪里玩了！好不好玩！”

  李旻浩的羞愧在李龙馥的发问中无处遁形。

  他这两天被事堵着，后知后觉地才想起来，李龙馥的人生里看到过最多的景色就是那一处庄园，再多了也只是开往医院的车窗风景。连市内都少见又遑论国外，他竟忘记这些。

  李旻浩把手机屏幕拿近了看他的脸，说：“今天没有怎么玩，明天没什么事我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李龙馥兴奋地叫了两声：“怎么玩呀！”

  “你和我视频，我去哪里都把你带上。”李旻浩看着他隔着屏幕都收不尽的兴奋劲也带上点笑：“私人网络旅游活动行不行？”

  “好呀好呀！”李龙馥猛点头，拿着手机大转了一圈。

  李旻浩被他镜头晃得头晕，忙叫他停下。

  “好！”

  他们聊了好半天，李龙馥扯东扯西地说，天南地北的话题都有。上到大本钟到底怎么调音下到明天几点起都乱七八糟说了一遍。

  他说到最后兴奋劲都止不住，还是李旻浩叫的停。

  李龙馥嚷了一声算答应了，转了两圈跑进浴室：“那我去洗澡了！一会就要去睡觉了！”

  李旻浩应了句好。

  他被李龙馥吵得头疼，应完低头去总结今天的工作了，再一抬头扫到一片白。

  李龙馥已经脱了上衣，露一片瘦削的白胸脯，伸长了手从柜子上面够东西。那一片白便明晃晃地闪进手机屏幕闪在他眼前。

  李旻浩看得愣神，叫了一晚上的停到这时候忘了叫了，满脑子白皮肤重叠。

  李龙馥忘了手机还开着，他忘了说，两个人都心猿意马。直到李龙馥手搭在裤子边要往下脱的时候李旻浩才连忙喊了一声：“李龙馥！”

  李龙馥被他这声吓得险些跳起来。

  “你手机没关。”李旻浩面色平静地继续说。

  李龙馥这才看见摄像头还开着。他面上红了一片，叫了一声才扑过来：“哥哥！你刚刚怎么不说啊！”

  视频急匆匆挂掉，李旻浩那句“忘了”的解释也没说出口。他将手机亮度调暗了，只自己看得费眼，然后将刚刚截屏的那张照片设置成他们的聊天背景。

  是李龙馥扑过来的瞬间。涨红的脸下一片白胸膛，眉头拧着，鲜活得可爱。

  //想，他们两个之间的感情对于李哥来说是软肋，但是也是让他不至于变成像李成奎一样冷血动物的最后一步。如果说心脏是一个房间的话，那么里面拥堵的妈妈睡的小床已经变成了钢架铁床，被他划去同父亲做斗争。而李龙馥就像那种，华贵的小毛毯，包裹着妈妈存钱的盒子放在角落。在那一块儿里，他还是和妈妈生活时那个温和善良、懂事聪明的小孩，也是妈妈想让他成为的那种孩子。

  //这篇没想到会拉这么长，当时也没写大纲，走一点看一点，龙馥的性格也很纸片，所以以后前面的应该都会重新大改一下再发出来。我真的写很啰嗦。。且文盲。。

  //写得慢也是因为没大纲，一步步想而且最近蛮忙的，只能慢慢更。如果看到这里辛苦你们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