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十八年来，一直在奔逃，一直在焦虑，一直在……害怕。
曾以为是后盾的，将自己推下山崖，试图成为下一个聚集天地灵气的人。母亲的残魂护住了孩子，却只留给他一个模糊的背影。
浓情蜜意的假象，张牙舞爪的真实，说不清哪个更加可怖。
这就是信赖的下场。

沉香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翻身而起，身上的锁链镣铐哗啦啦落了一地。
想起来了，杨戬把他拷在这里，说是要稍微做一下戏。沉香稍微观察了一下，果然都没有锁死。杨戬还说了什么来着？
“二郎神重归神位，要开宴席，会有很多有头有脸的神仙过来，如果你还想执行之前的计划，喏，宝莲灯给你放这了。”
“如果这次不来，我们就当想通了，以后莫要再躲舅舅。”

宝莲灯放着床头矮柜，沉香拿起来比划了一下，手心一摊，毫不犹豫地往灯罩上砸！
灯盏金属质地，莲花的形状打开后有棱有角的，沉香像没有痛觉似的砸数下后，整个手掌变得血肉模糊。
很快就有人赶过来制止。
沉香转头，视线从此人天青色的衣角挪到其脸上，平淡道：“再摆出这幅表情的话，我都要自残上瘾了。”
感到捏着手腕的力道又重几分，他侧了侧身子，“被你带着，四处遛了几个月，还是觉得这世间甚是无聊。”
二郎神凭一点私心将一只野鬼押在现世——只有这件事算是有点意思，但沉香越过杨戬的肩，盯住了一个焦黑的人影，焦黑的脸只剩一张嘴，这张嘴张合着：小心啊，小心又被推下……
最后的词语被金属碰撞的声音盖过，脖子上传来牵引的力，他被拉着跌进一个怀抱，额角上落了一个吻。
那里的伤痕平常并不显现，但接触时还能感觉出皮肤的质地有些许不同，这些被毁过一次的血肉被唇舌一寸一寸描摹过去，温度留在上面久久不散。
“但你也不愿意把我一起带走。”杨戬拉着沉香的手覆上自己胸口，隔着衣料去摸那里钉着的耳珰，“想留这么个东西给我，然后自己去潇洒落幕？哼，门都没有。”
穿孔的乳首何其敏感，已经完全立起来，绷紧的布料后隐约透出一点红，沉香忽然觉得整个世界就剩下了这一处颜色，这处颜色跃动着，直流到心脏里去，灼烧得他呼吸沉重起来。
“杨戬，我想起一件有趣的事。”
他听见爱人欣喜的回应。
“那就来做吧。”